改编自王尔德讽刺童话《忠实的朋友》。

    第一幕河边

    【穆丝先生和达克夫人上】

    旁白:河边的下午,穆丝先生和达克夫人并排散步,正讨论着关于家常琐事的问题。

    达克夫人:开头都不容易,对谁都是一样,做父母的要有耐心才好。

    穆丝先生:啊!我一点也不懂做父母的情感,我不是个有家室的人。其实,我从没有结过婚,也绝不想结婚。爱情就它本身来说也很不错,可是友谊却比它高尚得多。老实说,我不知道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忠实的友谊更高贵、更难得的东西。

    【布德小姐上】

    旁白:布德小姐正巧路过,站在一颗柳树下问他们。她总是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尽管这对一位淑女来说,实在是不合时宜了一些。

    布德小姐:那么请问,你认为一个忠实的朋友究竟有些什么样的义务?

    穆丝先生:你问得多傻!(大声)自然啊,我希望我的忠实的朋友对我忠实。

    布德小姐:那么你又怎样报答呢?

    旁白:穆丝先生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穆丝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布德小姐:先生,我给你讲个这方面的故事罢,这个故事自然也可以用到你身上。

    . . .

    第二幕花园

    旁白:从前,有一个非常老实的小家伙名叫汉斯,他一点儿也不出名,不过他的心肠好,一个人住在一间小茅屋里,他却拥有着全城最美丽的花园。小汉斯有许多朋友,不过里面最忠实的却要算磨面师。的确,这个有钱的磨面师对小汉斯是极忠实的。

    【小汉斯和磨面师上】

    磨面师:(对小汉斯)真朋友应当共享一切。

    小汉斯:(听着,点头微笑)你说得对!我们是真正的朋友。

    【小汉斯下】

    旁白:有时候邻居们也觉得奇怪——那个有钱的磨面师不管他已经有一百袋面粉存在他的磨坊了,又有六头奶牛和一大群绵羊,他却从没有给过小汉斯一点东西;不过小汉斯始终没有想过那些,而且磨面师常常对他讲些关于真正友谊的不自私的事情,在他,再没有什么比听他的朋友讲那些奇妙事情更使他高兴的了。

    旁白:磨面师经常对他的孩子们说——

    磨面师:雪还没有化的时候,我去看小汉斯,是没有好处的,因为人在困难的时候,应该让他安静,不应当有客人去打扰他。这至少是我对于友谊的看法,我相信我是对的。所以我要等到春天来才去探望他,那时他便可以送给我一大篮樱草,这会使他非常高兴。

    【孩子A和B上】

    孩子A:你为别人想得很周到,的确很周到。听你谈起友谊,真叫人满意。我相信连牧师本人也讲不出这样美丽的事。

    孩子B:可是我们不能请小汉斯到这儿来吗?要是可怜的汉斯有困难的话,我愿意把我的粥分一半给他。

    磨面师:你这孩子多傻!我真不明白送你上学念书有什么用。你好像什么都没有学到。你听我说,要是小汉斯到了我们这儿,看见我们的一炉旺火,看见我们的好的饮食和大桶的红酒,他说不定会妒忌的,妒忌是件最可怕的事,它会损害人的天性。我决不愿意叫汉斯的天性给损害了。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要永远照管他,并且留心他不要受到任何的诱惑。

    孩子A: (拍手)你说得多好!真的我在打瞌睡了。真正像在礼拜堂里听讲一样。

    . . .

    第三幕春天

    旁白:等到冬天一过去,樱草开出浅黄色的星花来的候,磨面师马上对他的孩子们说,他想下山去探望小汉斯。他打算带回满满一篮子的花,于是,磨面师便用一根结实的铁链把风车的翅子缚在一块儿,又将篮子挂在他的胳膊上走下山去。

    【磨面师和小汉斯上】

    磨面师:早安,小汉斯。

    小汉斯:早安。

    磨面师:这一个冬天你过得怎样?

    小汉斯:(大声)啊,承你问起这个,你实在太好了,你真是太好了。过去我倒有过一点儿困难,可是春天已经来了,我真快乐,我所有的花全开得很好。

    磨面师:这个冬天我们常常讲起你,我们常常担心你怎样地在过日子。

    小汉斯:你太厚道了,我倒有点害怕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磨面师:(指向下方)啊,你的樱草多好看!

    小汉斯:它们的确很好看,我要把他们带到市上去,得到钱来赎回我的小车。

    磨面师:赎回你的小车?你是说你已经把小车卖掉了吗?这多傻啊!

    小汉斯:啊,因为贫穷,我不得不这样做。

    磨面师说:汉斯,我愿意把我的小车给你。的确,它有一个轮子坏掉了,可我以为慷慨就是友谊的精华,并且我还给自己留着一辆新的小车。不错,你大可以放心,我会把我的小车给你。

    小汉斯:(高兴)啊,你真慷慨。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他修好,因为我屋里有一块木板。

    磨面师:一块木板!啊,我正想找块木板来补我的仓顶,幸好你提起了它!我已经把我的小车给了你,现在你要把你的木板给我了。不用说,小车比木板贵得多,可是真正的友谊从来不留心这样的事情。请你马上把木板拿来,我今天就要动手修我的仓顶。

    小汉斯:我马上去。

    旁白:小汉斯跑进小屋,把木板拖了出来。

    磨面师看向木板,脸上的表情却不太高兴。

    磨面师:这块木板并不很大……我既然把我的小车给了你,我相信你一定高兴给我一些花作报答。篮子在这儿,请你给我装得满满的。

    小汉斯:装得满满的吗?

    旁白:因为这个篮子实在很大,他知道要是他把它装满,就没有花留下来拿到市上去卖了,可是他很想把他的银纽扣赎回来。

    磨面师:当然,你忘了吗,真正的友谊是无私的。

    小汉斯:我当然没有忘!

    旁白:他便跑去,把他园里所有的美丽的樱草全摘下来,装满了磨面师的篮子。

    磨面师:小汉斯,再见。

    旁白:他把木板扛在肩头,大篮子拿在手里上山去了。

    【磨面师下】

    小汉斯:再见。

    旁白:他又很高兴地继续挖起土来,那辆小车太使他满意了。

    【小汉斯下】

    . . .

    第四幕夏天

    旁白:然而,小汉斯还是永远不能够照料他的活,因为他的朋友磨面师仍旧常常跑来麻烦他,派他去出长差,派他帮自己修屋顶,不然就叫他到磨坊里去帮忙。小汉斯有时也很痛苦,他害怕他的花会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它们,不过他还是用这样一个想法来安慰自己,就是,磨面师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常常对自己说,况且他就要把他的小车给自己,那完全是一种慷慨的行为。

    旁白:小汉斯就这样不断地替磨面师做事,磨面师也不断地对他讲起种种关于友谊的美丽事情,汉斯把那些话全记在一本笔记本上,晚上常常拿出来读,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

    旁白:直到后来有一天,磨面师的孩子生病了,磨面师又指使小汉斯去喊医生。那是一个多么风雨交加的夜晚!小汉斯最终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医生,自己却半途陷在了泥潭里,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旁白:小汉斯下葬的时候,大家都去参加,因为他平日很得人心,丧主便是磨面师。

    【磨面师上】

    磨面师:(作难过状)我既然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么理应由我占最好的地位。(假装哭泣,用一块大的手帕揩眼睛)

    磨面师:无论如何对我是个大损失,我差不多已经把我的小车给他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拿它来做什么好。它放在我家里对我很不方便,它破烂得没有办法,我又不能拿它卖钱。我以后一定要小心不再把任何东西送人。人常常吃慷慨的亏。

    (磨面师叹息)

    【第四幕完,磨面师下】

    . . .

    第五幕河边

    旁白:布德小姐讲完了她的故事。这个故事实在是很长很长,以至于穆丝先生已经困倦到想靠在树上打盹了。不知什么时候,达克女士不见了踪影。

    穆丝先生:接下来又怎样呢?(打哈欠)

    布德小姐:(自豪状)怎样?我的故事讲完啦。

    穆丝先生:可是磨面师的结果怎样呢?

    旁白:布德小姐愣了一下。说真的,她还真没考虑过小汉斯的这位朋友的下落。

    布德小姐:(思考)啊,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我相信我不会关心这个。

    穆丝先生:显然你天性里面并没有同情。

    布德小姐:先生,我害怕你还不太明白这个故事里面含的教训。

    穆丝先生:你说什么?(大声)

    旁白:说教?穆丝先生无疑是最讨厌说教的那一类人。

    布德小姐:(皱眉)就是教训。

    穆丝先生:你是说这个故事里面有一种教训吗?

    布德小姐:当然啊。

    穆丝先生:(生气)好罢,我觉得你讲故事以前,就应当先告诉我那个。要是你那样做了,我一定不会听你的;说实在话,我应当像批评家那样说声“呸”。不过我现在还可以说。

    旁白:所以他拼命地叫出了一声“呸”,又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穆丝先生下】

    布德小姐:我害怕我把他得罪了,(叹息)就因为我对他讲了一个带教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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