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一定要再见啊！沈怀姜——
谢遇在做梦，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有些不忍心，突然从梦境中醒来了。
脸上湿漉漉的，是水渍吗？
谢遇不清楚，只是双眼哪怕在模糊又瞬间清晰的情况下，都不忍心闭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自己面上的表情，仔细地看着面前的那道背影，连声响都不敢发出，生怕惊动那个不远处的人影。
那道身影很瘦，一身黑衣，却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包裹。听到动静，她微微转身，有光亮从她的身后照来，像是穿越过梦境和现实的界限。
微黄的发丝缠绕在光影里面，几乎是瞬间就勾勒出面前人的身形。
“沈怀姜——”
谢遇呢喃出声，有冷意顺着脸颊，砸在谢遇的胳膊上，传来极致的冰冷。
可明明，现在分明是就是盛夏！
那道身影听到声音，转身的动作似乎更加迅速了，谢遇屏住呼吸，却又在下一个瞬间狼狈地扭头——他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不敢抬头，也害怕抬头。
谢遇已经做过这样的梦境无数次了，可每次都只能看到一张空白的脸……怀姜不愿意跟他相见，哪怕只是在梦境里面。
谢遇低着头，双眼禁闭，嘴里面也忍不住默念“醒过来！醒过来！”
只是，还不等他从这种混沌的状态中醒过来，一道带着些许湿润的呼吸触摸到他的面颊。
谢遇嘴里的呢喃停住，他就像是一个卡顿了的机器人，一点一点抬起头，迟疑又恍惚地看向面前的人影。
视线尚未聚焦，泪水却先一步冲出肉身的桎梏。
“啪嗒”一声，思念化作具象。
小机器人比谢遇略低一些，就算是在梦境中，这种身高上的差异也没有改变。她有些愣怔地感受着脸上的湿润，还没有从谢遇哭了的情景中回过神，却先感受到肩膀和腰线处传来的巨力。
紧接着，她的肩头一重，有思念寂静无声，却沉甸甸地坠入她的脖颈。
谢遇没有质问，更没有哭到泣不成声，他只是抿着唇，大滴大滴的泪水却不自知地掉落。
有人说，真正的悲痛是不可赏玩的，所以——思念无声。
谢遇整个人都好像化身魂灵，从沉重的肉身中抽离出来，旁观着“自己”的流泪。
直到——
一双手迟疑地回抱住他的肩膀。
小机器人迟了好久，好像终于明白人类口中的离别。
像是潮湿黏腻的大雨。
她没有注意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遇环绕在她身上的手僵硬到不能再僵硬，只是略显笨拙地说道：“谢遇，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
要和你好好告别一次。
她好像还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却又好像领会到了些许？却本能地想要再一次见到这个人类。
小机器人第一次生出了些许困扰，为什么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她酝酿着，想要继续阐述自己的告别。
008的声音却突然在她的耳侧响起。
“宿主，时间快要到了，咱们得抓紧！要不然，过一会，世界意识就要把我们轰出去了！”
怀姜眸底的紫色闪烁一瞬，嘴角也跟着抿起，她突然有些无措，甚至生出了些许想要一直留在这里的冲动，明明答应008的就是只说一句再见就行了……
小机器人的心脏好像不听使唤了，闷闷的，传来刺刺的痛感。
她强忍着忽视，耳边的心脏跳动声却越来越大。
“谢遇，我是来……”怀姜闷闷地出声。
谢遇却突然抬起头，他眼睛里流淌的碎亮尚未消失，嘴角却强行勾起一个笑容，“我们会再一次相遇的对不对？”
小机器人耳边地心跳声似乎更大了，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谢遇，眼睛里的紫色几乎浓稠成夜色，手指却越来越透明。
“你不是还想要知道沈姐姐她们的近况吗？沈姐姐顺利生产，是一个小alpha，沈姐姐还给她取名沈缰……”
“对了，还，还有边又菡，她进了联邦数一数二的科研机构，还在信息素和腺体的研究上大有进展。”
“还有翟然，她成为了大明星，最近还在推动平权运动，还有赵迅明，还还有熊成天，他们……”
谢遇仓促地转移着注意力，蜷缩着的手指却越来越紧绷，几乎要抠破血肉，渗出刺骨的悲伤来。
怀姜却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手掌试探着抚摸着谢遇的头顶，仰头。她注视着难过的人类，认真抿唇，哪怕有思念打湿她的脸颊也没有后退，“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谢遇的话头滞住，他扣紧怀姜的肩膀像是在恳求她不要继续说下去，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放松手指，生怕伤害到眼前半边透明的紫色魂灵。
小机器人看着谢遇，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又像是隔着一层膜，触碰到眼前人的悲伤——机器人是没有心脏的，可她为什么感觉这么闷？
有一瞬间，怀姜几乎感受到整个空间都因为她这个念头而停滞，可偏偏，就在下一个瞬间，小机器人又被重新拉回现在的时间。
她的身体愈发透明了，时间不够了。
耳边，008的催促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红。
小机器人犹豫着缓慢坚定，她微微踮起脚，嘴唇在触及谢遇的身体的瞬间变得透明。
“……我们会再见的！一定会的！”
谢遇仓皇地想要抱紧怀姜，小机器人的身体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他狼狈地向前，连着身子跪在地上，却连小机器人的衣角都没有触摸到。
梦境中，只有一句话隔着时空传来。
“谢遇，人类都应该珍惜生命……”
谢遇眼角的湿润终究还是化作了一滴泪水，坠落在地上，可是他的嘴角却勾出与之不相符的斜角。
他想要勉强笑出来，却没能成功，只是眼神木木地看着怀姜消失的地方。
“沈怀姜，你总是这样……沈怀姜！”
“砰”的一声，谢遇猛地从梦境中醒来。
他着急地挥舞着手臂，想要再一次回握住那片余温，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愣愣的，谢遇抬起头，早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反射出银亮的光芒。
一时之间，谢遇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被针扎过，有不属于，或者说原本属于他的记忆，砸进他的躯壳里。
翻涌着的书页、红沙漫天的渺小星球、流淌的紫色星河、破碎的星船，甚至是上一个世界，最后的那个小院子……
“怀姜……怀姜！”谢遇低下头，指缝间有金色的液体流淌而出，他却仿若未觉，直直地透过空无一物的空气，看向那个渺远的宇宙。
“我们还会再见的！”谢遇的目光似乎穿越了面前的层层宇宙，里面隐隐有金色闪烁。
他们会再见的，哪怕时空错乱，哪怕乌云暴雪。
谢遇在做梦，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有些不忍心，突然从梦境中醒来了。
脸上湿漉漉的，是水渍吗？
谢遇不清楚，只是双眼哪怕在模糊又瞬间清晰的情况下，都不忍心闭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自己面上的表情，仔细地看着面前的那道背影，连声响都不敢发出，生怕惊动那个不远处的人影。
那道身影很瘦，一身黑衣，却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包裹。听到动静，她微微转身，有光亮从她的身后照来，像是穿越过梦境和现实的界限。
微黄的发丝缠绕在光影里面，几乎是瞬间就勾勒出面前人的身形。
“沈怀姜——”
谢遇呢喃出声，有冷意顺着脸颊，砸在谢遇的胳膊上，传来极致的冰冷。
可明明，现在分明是就是盛夏！
那道身影听到声音，转身的动作似乎更加迅速了，谢遇屏住呼吸，却又在下一个瞬间狼狈地扭头——他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不敢抬头，也害怕抬头。
谢遇已经做过这样的梦境无数次了，可每次都只能看到一张空白的脸……怀姜不愿意跟他相见，哪怕只是在梦境里面。
谢遇低着头，双眼禁闭，嘴里面也忍不住默念“醒过来！醒过来！”
只是，还不等他从这种混沌的状态中醒过来，一道带着些许湿润的呼吸触摸到他的面颊。
谢遇嘴里的呢喃停住，他就像是一个卡顿了的机器人，一点一点抬起头，迟疑又恍惚地看向面前的人影。
视线尚未聚焦，泪水却先一步冲出肉身的桎梏。
“啪嗒”一声，思念化作具象。
小机器人比谢遇略低一些，就算是在梦境中，这种身高上的差异也没有改变。她有些愣怔地感受着脸上的湿润，还没有从谢遇哭了的情景中回过神，却先感受到肩膀和腰线处传来的巨力。
紧接着，她的肩头一重，有思念寂静无声，却沉甸甸地坠入她的脖颈。
谢遇没有质问，更没有哭到泣不成声，他只是抿着唇，大滴大滴的泪水却不自知地掉落。
有人说，真正的悲痛是不可赏玩的，所以——思念无声。
谢遇整个人都好像化身魂灵，从沉重的肉身中抽离出来，旁观着“自己”的流泪。
直到——
一双手迟疑地回抱住他的肩膀。
小机器人迟了好久，好像终于明白人类口中的离别。
像是潮湿黏腻的大雨。
她没有注意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遇环绕在她身上的手僵硬到不能再僵硬，只是略显笨拙地说道：“谢遇，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
要和你好好告别一次。
她好像还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却又好像领会到了些许？却本能地想要再一次见到这个人类。
小机器人第一次生出了些许困扰，为什么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她酝酿着，想要继续阐述自己的告别。
008的声音却突然在她的耳侧响起。
“宿主，时间快要到了，咱们得抓紧！要不然，过一会，世界意识就要把我们轰出去了！”
怀姜眸底的紫色闪烁一瞬，嘴角也跟着抿起，她突然有些无措，甚至生出了些许想要一直留在这里的冲动，明明答应008的就是只说一句再见就行了……
小机器人的心脏好像不听使唤了，闷闷的，传来刺刺的痛感。
她强忍着忽视，耳边的心脏跳动声却越来越大。
“谢遇，我是来……”怀姜闷闷地出声。
谢遇却突然抬起头，他眼睛里流淌的碎亮尚未消失，嘴角却强行勾起一个笑容，“我们会再一次相遇的对不对？”
小机器人耳边地心跳声似乎更大了，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谢遇，眼睛里的紫色几乎浓稠成夜色，手指却越来越透明。
“你不是还想要知道沈姐姐她们的近况吗？沈姐姐顺利生产，是一个小alpha，沈姐姐还给她取名沈缰……”
“对了，还，还有边又菡，她进了联邦数一数二的科研机构，还在信息素和腺体的研究上大有进展。”
“还有翟然，她成为了大明星，最近还在推动平权运动，还有赵迅明，还还有熊成天，他们……”
谢遇仓促地转移着注意力，蜷缩着的手指却越来越紧绷，几乎要抠破血肉，渗出刺骨的悲伤来。
怀姜却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手掌试探着抚摸着谢遇的头顶，仰头。她注视着难过的人类，认真抿唇，哪怕有思念打湿她的脸颊也没有后退，“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谢遇的话头滞住，他扣紧怀姜的肩膀像是在恳求她不要继续说下去，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放松手指，生怕伤害到眼前半边透明的紫色魂灵。
小机器人看着谢遇，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又像是隔着一层膜，触碰到眼前人的悲伤——机器人是没有心脏的，可她为什么感觉这么闷？
有一瞬间，怀姜几乎感受到整个空间都因为她这个念头而停滞，可偏偏，就在下一个瞬间，小机器人又被重新拉回现在的时间。
她的身体愈发透明了，时间不够了。
耳边，008的催促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红。
小机器人犹豫着缓慢坚定，她微微踮起脚，嘴唇在触及谢遇的身体的瞬间变得透明。
“……我们会再见的！一定会的！”
谢遇仓皇地想要抱紧怀姜，小机器人的身体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他狼狈地向前，连着身子跪在地上，却连小机器人的衣角都没有触摸到。
梦境中，只有一句话隔着时空传来。
“谢遇，人类都应该珍惜生命……”
谢遇眼角的湿润终究还是化作了一滴泪水，坠落在地上，可是他的嘴角却勾出与之不相符的斜角。
他想要勉强笑出来，却没能成功，只是眼神木木地看着怀姜消失的地方。
“沈怀姜，你总是这样……沈怀姜！”
“砰”的一声，谢遇猛地从梦境中醒来。
他着急地挥舞着手臂，想要再一次回握住那片余温，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愣愣的，谢遇抬起头，早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反射出银亮的光芒。
一时之间，谢遇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被针扎过，有不属于，或者说原本属于他的记忆，砸进他的躯壳里。
翻涌着的书页、红沙漫天的渺小星球、流淌的紫色星河、破碎的星船，甚至是上一个世界，最后的那个小院子……
“怀姜……怀姜！”谢遇低下头，指缝间有金色的液体流淌而出，他却仿若未觉，直直地透过空无一物的空气，看向那个渺远的宇宙。
“我们还会再见的！”谢遇的目光似乎穿越了面前的层层宇宙，里面隐隐有金色闪烁。
他们会再见的，哪怕时空错乱，哪怕乌云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