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人惊讶的却是,退出房间的李怀信并没有径直地下楼,而是忽然因为低低地笛声就停住了脚步,转了一个角,立刻就收敛了笑意地看着等候在外的小二:“吹笛的人在哪一个方向?”

    “天字三号。”小二虽然微有几分诧异李怀信会如此问,却还是说道。

    “你盯着里面的人,若是他们有什么行动就立刻来报。“李怀信看了看小二,低了低声,却是与方才在房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而小二也低了低眼,看着李怀信踏入另一间房间。然而若是足够细心留意,便是可以轻易发现那房间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吕嫣所进入的房间。

    果然,李怀信只是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就径直地走了进去。而站在屋子中的人,似乎也是对李怀信的到来早有预料,不急不缓地就转过身,看着他道:“李老板?”

    一改方才在沈长瑜面前的谨慎,此时的吕嫣却是极为不同,晃眼,却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果然飞燕子应当是一个女人”李怀信看着转过身的吕嫣,倒是并不惊讶,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有早就相识,此刻更是有话要问。

    而吕嫣也将手中的竹笛放在一旁,只是笑了笑,然后道:“女人常常会有比男人更聪明的地方。”

    李怀信也一挑唇,而后又皱了皱眉:“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同行中有自己人,甚至于还是谷中之人。”

    “所以,我现在才亲口告诉李楼主呀。”吕嫣倒是颇为镇定地一笑,而后凉凉道:“这是主子的信。”说着,却是忽然抬手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怀信道:“李楼主看完,应当就会明白了。”

    李怀信虽有几分皱眉,却还是恭敬地从吕嫣手中接过信展开,一边听其道:“就算那岳少寒是自己人,可你我终究是要忠于主子才对。”

    而与此同时,李怀信才将信中的“叛变”与俱同格杀”等字眼收入眼中,眼中也不由得微微地沉淀了几分“楼主之意,已然明了。”

    说完,又抬眼看向吕嫣:“可是,那岳少寒却是谷中之人,就算勾结外人,恐怕也轮不到你我来处置。要可知,如此便是以下犯上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吕嫣却是冷冷地一挑唇,这一路走来,便是那岳少寒对她最为排斥。虽然她是在扮演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可是心中到底是不郁。

    “可是····”李怀信尚且还有几分犹豫,却又被吕嫣打断道:“李楼主难道不明白如今形势吗?你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这····‘李怀信皱了皱眉,自然明白既然走到现在这步,也是的确难以刻意去保护岳少寒的周全的,便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吕嫣挑了挑唇,而后道:“楚让现在何处?”

    “地牢之中。”李怀信答道。

    “那明日就利用楚让,将他们引到郊外。”吕嫣看着李怀信:“让你手下的人提前埋伏在那,到时候不可再失败了。”

    李怀信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不知为何心中一沉。

    而另一边的未名谷之中,坐在案桌前的男子,微收敛了几分锐气,更显出几分与世无争地沉静。然而握笔的手,却微有几分颤抖,蓦然就横了眉头,落下一滴重墨。

    “主子。”小拾本来静待一旁,一见秦少卿放下毛笔,就往前走了几步。

    “有什么消息?”秦少卿淡淡地一抬眼,道。

    “少主这几日倒也算将故城楼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小拾说道:“只是,在韩国十六州的派遣上,有几分难为。您知道,觊觎着位置的人一向不少,其中又是以何红安与李凡应最为尖锐。”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厉害。”秦少卿皱了皱眉,原本他以为将故城楼的事务交给一向自在的卫玠,会让他多少有几分不适应,却不想他倒是出乎他的意外。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位少主。

    “韩国十六州的主持者,自然是以李凡应为好。”秦少卿虽然心中有几分失落,可是想着卫玠既然是复国之主,能有这样的能力,倒也是幸事,也就释怀了不少道:“那何红安虽然一向能力不错,可是性子急躁。反而是李凡应,一向颇为沉静。这韩国十六州是不小的一个范围,若是寻了个太过急躁的人做主,难免会有不妥。而这李凡应虽然偶有几分优柔寡断,但是若是忌惮此处,不妨就让武恒通与他一起,便是刚好让武恒通的果敢与他的沉静相合。”

    “果然这识人二字,主子却是在少主之上。”小拾因为秦少卿的话,低了低眼,倒是也不免有几分感慨。

    而秦少卿倒也不自谦,毕竟这话他也是受之无愧。毕竟他掌管故城楼事务多年,又深谙锦城大大小小的事务,若没有点特殊之才,又何能安锦城多年之事无虞。

    “可是既然少主有此识见,倒不如将此话告知少主,或许却是可以得回故城楼之权。”小拾想着秦少卿也是赋闲多日,必定是心中不甘,于是如此道。

    然秦少卿倒是并无此意,抬了抬眼,颇有几分探寻地看了看小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贪恋权位之人吗?”

    “小拾不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国,之所以对故城楼的事情放不下心,也只是希望一切更加尽善尽美。”秦少卿看着小拾,说道:“所以,若是少主有心担下故城楼乃至于整个复国大任,我自然是喜不可遏的。就算我现在仍有几分贪恋之意,却也绝非是与他人一般庸俗地只为小我。”

    “小拾明白了。”

    秦少卿这才才掠过他的身旁,而后道:“以后我的话只能巧妙地转告给少主,不要让他失了那份心。”

    “是。”小拾既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意,自然是立刻应答下来。

    秦少卿这才点了点头,掩去方才眼中显出的锐利,道:“飞燕子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恐怕此时也应当已经收到回信了。”小拾想着几日前寄出的信,算算也就在这两日之中。

    “既然如此,消息恐怕也是在这两日传来了。”秦少卿想着精心策划许久的一番心血,却是不免有些谨慎道:“这几日,多多留意。”

    “是。”小拾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犹豫地看着沉默下来的秦少卿,却又似乎因为先前的妄自猜度而有几分瑟缩。

    “你是担心岳少寒?”比起看破了小拾的心思,秦少卿似乎是更想自己说起此事:“原本我也未曾对她又杀心的,可是既然她与沈长瑜在一起,那么飞燕子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她也会变成最大的隐患。”

    “可是,岳少寒好歹是·····”

    “七大长老之后?”秦少卿挑了挑眉,却又冷笑了一声,似乎对自己所言颇为有郁一般:“又或者是因为她是岳家之人。”

    “这···”小拾皱了皱眉:“虽然名义上是七大长老,然而实际上在其中,七大长老也是有先后与尊卑之分的。而岳家却是进得了前三,而秦家却只能是位于末位。而他也知道,这一向是心高气傲的秦少卿所无法释怀的。

    果然,秦少卿说道:“不管是谁,若是威胁了我的计划,便是只能死路一条。”

    小拾低了低眼,眼中忍不住有几分哀叹,却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而秦少卿站在房中,看着外面已经是渐渐入夏的未名谷,心中渐渐地也起了波澜:岳少寒从来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更何况朝圼都一行,又莫名地让她起了怀疑。如今她和沈长瑜在一起,若是能够在除掉一个累赘的同时也消除另外的祸患,自然是一举两得。

    轻轻地挑了挑唇,草熏风暖,格外怡人······

    而入了夜幕的小镇,孤灯豆点,空寂的街上,打更者的梆子声,低低地似乎有话相诉,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肃然与悲凉。而伴随这样的冷然,又渐渐地起了凉意,仿佛是山中的雾气随着晚风,悄然地侵入了小小的城镇中。

    “如何?”站在灯下的男子,皱着眉头从窗外看去:一片夜色之中,几分寒风吹动着不远处一盏悬在屋檐下,摇动的灯笼。而映衬着一酒旗,又格外萧瑟。

    “顾大人已经亲自前来,明日便可到回龙镇。”

    “好。”转过身的,却是晏旸,因为方才的话,脸上才有了几分轻松之色:“既然是他亲自前来,我倒是也放心。”

    “您一路辛苦,就先下去歇着。”

    低首的人,这才有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而很快晏旸又抬了抬声,唤了一个名字,就只见从屋外走进一个颇为俊秀的男子,立在他面前。

    “大人。”

    “你去盯着那客栈,若是有变就立刻来报。”

    “是。”男子虽有几分犹豫,却又还是应了一声,而后道:“末将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什么事?”晏旸皱了皱眉头,对于男子的话倒并没有怎样的苛责,只是道:“你跟随我多年,应当是明白我的脾性的,何曾如此吞吐了?”

    俊秀的男子这才扬了扬头,眉中透着几分军人的肃穆,道:“末将知道大人对那几人是十分赞赏,可是到底是一场相逢,何须为了他们如此劳师动众。何况,依照末将之见,他们似乎也只是一般的江湖人士,与我等终究是有些不相容了。”

    晏旸安静地听完俊秀男子的话,倒是也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正则,你的话我却是明白,只不过你何不想深一些。”

    “大人的意思是?”阮正则皱了皱眉,不明白晏旸之意。

    “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与我等不过萍水相逢。可是这在回龙镇中的百姓呢?”晏旸皱了皱眉:“你想,那夜我们所见的黑衣人,个个是身手不凡,如今都聚到了那客栈,便是可见那客栈是藏龙卧虎。若是这些人有心伤我越国百姓,只怕却是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遭殃。何况我既然知晓这回龙镇有这样的隐患在,又怎能安心?”

    “我曾对你言说,我晏寒笙虽然是不能有匡扶天下,道济社稷之能。可是在我却力图能够清扫我晏寒笙所在之地的小人贼匪,只愿护得住一部分人的安平。所以这如今知晓回龙镇中有这样一处客栈所在,我又岂能坐视不管。”

    “是末将驽钝了。”阮正则立刻跪下来,请罪道。

    “何况那几人本是有才之人,又岂止是我别样相看,连欧阳大人也是格外赞叹。”晏旸抬手将阮正则扶起来道:“这样的人,有幸才可结识。何况如今他们身处为难,你我若是不拔刀相救,如何算得上君子义气?”

    “大人说得对。”阮正则因为晏旸的一番话,低下头,道:“末将这就前去盯着那客栈,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分毫的。”

    晏旸这才点了点头,看了看退出去的阮正则,心中想着如今之势,倒也是仍旧有几分有了吧。然而心中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等来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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