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青引着人进入大厅内,将现状以及接下来所要进行的计划又讲了一遍。

    老天师的死亡确实是有蹊跷,祁云青作为第一发现者,第一时间就对老天师的尸首进行了初步检查,甚至试图聚集未散的魂体,但徒劳无功,如果是正常死亡不可能连一点残留的魂体都留不下。

    更致命的、能够支撑他这个观点的是,尸首是假象。

    现在摆在人面前的尸首不过是一场障眼法。

    在老天师死亡之后,祁云青亲自去找了当初那个预言过的流浪老头,可看到的却是对方七窍流血,惨死于坟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含满了震惊。

    听完,喻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基本上和她所想的都对上了。

    而祁云青的计划是,让陆择池扮作老天师的模样,他会宣布老天师已经炼化了大机缘,进入了另外的境界,然后借此钓出幕后黑手的爪牙。

    假扮操作,喻庭越听越耳熟,但陆择池此前并不认识她,因此不会得知她会幻化符箓。她不显面色,反问陆择池,“那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来参与计划?”

    陆择池挠挠脑袋,答道:“也许是直觉,”

    “亏我还想着你心善人不错,在这个大染缸里独得一份,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会说谎骗人了。”喻庭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直觉的言论,更别说陆择池压根不会骗人,她这么说完,对方脸都红了不止一个度。

    祁云青也未曾听他这么讲过,直勾勾盯着陆择池时,他心理压力巨大,终究,他还是败下阵来,认命道:“好吧,其实是我身上的仙家传话不让我这么做。”

    他看了一眼祁云青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喻庭,继续解释道:“祂说,如果扮演者是我,那么此行必然会失败,并且喻庭也不会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玄学界会就此被阴影笼罩。”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喻庭倒是有几分相信他这个说辞,且不论这个,如果能够直接到达事件中心,接近真相的可能性也会增大,她也不虚此行。

    陆择池为难地笑笑,道:“之前还不到时候,说了只会打乱节奏,而且祁云青一定会反对。”

    但是现在不同,计划实施迫在眉睫,祁云青想不接受也没办法,可惜的是陆择池还是太单纯太年轻了。

    天师府下一份继承者怎么可能只会准备一份计划呢?

    果然,她听到祁云青说:“你又怎么能确保,喻庭来当这个扮演者计划就会成功?我从不信祂们的话。”

    喻庭很想吐槽,你一个学玄学的人不信玄学,是否有点大不敬,到时候施术的时候祖师爷不借给你灵缘可就精彩了。

    祁云青说:“尤其是现在的情况,祂们究竟有没有被污染,这还是个有待验证的问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择池身上请来的仙家跟着他多年,几乎是牙牙学语之时便伴随左右,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自是不愿意听这些诋毁的话语。

    喻庭巴不得两人打起来,但细想祁云青的话,她总觉得话里有话,什么叫做祂们有没有被污染?污染这个词用得就很妙。

    被污染的祂,堕落的神佛,邪恶的存在,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过的奇异神像。喻庭问道:“你见过?被污染的神佛。”

    祁云青盯着她,没回话,那双眼睛却给予了肯定的表达,他只道:“之后我会采用备用计划,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他执意如此,两人拗不过,只好先行离开,回去的路上,喻庭问陆择池,能否请他出马一趟,让她与那位仙家亲自谈一谈,但陆择池尴尬一笑,“不是我不想,是他不愿。”

    “好吧,那还真可惜。”

    陆择池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他转换话题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吗?老天师的死亡真相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光凭祁云青一个人恐怕很难实行。”

    天师府里甚至还隐藏着幕后黑手的爪牙,祁云青如何分辨哪些人可以被信任和适用?

    独自一人面对龙潭虎穴可不简单,他虽然生气于祁云青那不太礼貌的话语,可善良的本性终究无法让他看着险境而不去帮忙。

    喻庭才不管这些,她没当大好人的打算,既然祁云青自己都不领情,那她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真相什么的她自己也能查清楚。

    “那你返回去强迫按头让他同意吧,使出你的七寸不烂之舌,相信祁云青也会被你的诚心所打动。”喻庭道。

    “那怎么能行!”陆择池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他摸摸鼻子,说:“祁云青来找我当这个计划的主要一环已经很令我震撼了,要知道他性格一向很独,现在闹成这样,恐怕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喻庭点头,“那就让他自己去实施另外的计划呗,也许那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我算过的。”陆择池拽住一直向前迈步的喻庭,双眼充满了不知名的哀伤,“你的存在也是很重要的要素之一。老天师对我照顾颇多,我不想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世。”

    她拍拍陆择池拽住自己的手,勉强算是安慰道:“事在人为,他再怎么说也是下一任天师府继承者,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祁云青可不是傻子。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之后会不会受到牵连。”

    祁云青的态度很微妙,喻庭看出来了。只是不明白是单单对她,还是对待所有人。

    她与陆择池分道而行后,便四处乱逛,试图找出点别样的痕迹,喻庭捏住腰腹处的一点布料,寻找京阙幻化成的小蛇。

    方才那一番对峙期间,京阙·小蛇版本始终保持着安静,不曾乱动弹,也不曾故意惹起喻庭的注意力,乖觉得很。

    “出来透透气吧,别闷着了。”她将手放在袖口,很快便感受到一阵凉意窜过皮肤。

    就像是水痕顺着划过,她总是不习惯这样的冷感,每次接触时都会打冷颤,变成鬼之后的京阙意识到这点后,总会刻意地调整体温,即便不能变得如正常人一般,也会竭力暖一暖,不至于冰到她。

    小蛇吐着蛇信子,从她袖口里冒出头来,而后将头搁置在喻庭翻起的手心里,依偎似的蹭了两下,喻庭心软软,她轻轻点着小蛇的头,低声问道:“你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我怀疑天师府里藏着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依照祁云青的反应来看,铁定是不能表露出明面上来的。

    幻化成小蛇的京阙实际上是将灵缘压缩到极致,从而不被人探测到,因此在此形态下想要说话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于是京阙只得噗呲着朝一个方向吐蛇信子,再扭回头来直望着喻庭,以此进行暗示。

    喻庭读懂了,她戳了戳小蛇,说道:“你换个地方趴,不要缠我的手腕,一会要是有什么事发生我可能会甩符箓,要是把你甩下去就糟糕了。”

    她把衣领扯松一点,再拍拍领子处凹出一处来,“钻这边。”

    小蛇很听话地从她衣领那冒头,享受喻庭拍打出来的窝,顺便还舔了一口颈侧皮肉,力度很轻,轻到喻庭只以为是不小心蹭到了。

    安置好他,喻庭朝着那一处而去,天师府内的东西南北院落只是大概的范围区分,实际上它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落,更像是依托四合院落而展开的多角畸形状。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甚至不惜使用了昂贵的藏匿符,终于畅通无阻地到达她所期望到达的目的地。

    而眼前只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榕树。

    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她仰头时,看到了树上吊着数不清的白色虫卵,一瞬间让她回忆起之前在比赛当中看到的白色蛋壳。

    喻庭有点犯恶心,她别开眼,试图以榕树为轴心,寻找到其他东西的踪迹。四处都是摆设的围墙,墙面绘制着不知名的图案,而唯一称得上建筑的是一间漏顶的屋子。

    越靠近,越能闻到难闻的气息,以及漏顶屋子侧面的飘摇旗帜,如果没猜测,应当是招魂幡。

    京阙小蛇版本开始频繁地吐着蛇信子,嘶嘶声仿佛是在催促她赶紧离开,危机的预感也在上升,喻庭拍拍小蛇的头,轻声道:“我要去看看那里有什么,机会难得。”

    她提前捏出几张符箓,以免刚进去就遭遇不测,脚步放缓,呼吸也下意识放轻,漏顶的房屋如她所想的那样脏乱差,即使有阳光洒射下来,也如同枯烂腐朽的潮湿雨丛。

    空气中散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息,像是闷久了的霉菌开始挥发,短短呼吸几瞬她就鼻腔发痛,环视左右,破破烂烂靠着墙面一直往上堆,有些是掺血的玻璃瓶和碎片,有些是破布,乱得和强盗曾经来过一样。

    而其中最引她注意的是,那宛如泥一般的一滩滩,难闻的味道大多都是从这些东西上散发出来的,喻庭特地拿了张空白符箓,隔着符箓去摸地下的泥,触感软烂,像是被碾开的丹药。

    她捏起来一丢丢,凑在鼻尖下闻,掩盖在难以言喻气息之下的,还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喻庭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这味道很像之前比赛得到的那枚灵缘丹药。

    再结合外头插着的几面招魂幡,恐怕是有人在此地利用鬼物来炼制丹药,只是不知何缘由被荒废了。

    天师府作为玄学界的领头羊,竟然能容许这样的人进行这样肮脏的动作,这可与他们的理念宗旨不同,喻庭把手机摸出来,咔咔拍了一顿照片和视频充当证据。

    她一向有这个谨慎的习惯,一来是担心自己记不住缺失细节性问题,二是来避免自己陷入无话可辩证的境地。

    回到住处后,喻庭把拍的东西全部发给宋千秋和除冬三人小群,拜托他们去查一查墙壁上图案以及招魂幡所具体昭示的含义,而后将在论坛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二人。

    【魔法少喻:我打算开展符箓业务,既然有这个机会就绝对不能错过,然后我想着把你们也喊上,宋千秋可以去破风水,除冬可以卖那种带辟邪作用的东西,咱们三人直接一条龙包了。】

    【千秋万代:他们会买账吗?】

    【魔法少喻:莫慌,没得问题,直接买一送二,我就不信有人不贪这个便宜,先我这边大范围广散网,等他们有特定需求找你们后,你们就可以开始售卖了。】

    【除冬眠:可是……我担心八氏族那边找麻烦……】

    八氏族,垄断一切业务的罪恶源头,用脚指头想喻庭也能猜到他们会采取手段和行动来阻挠新兴产业链,毕竟在他们之前也是有人试图开展这种业务的,可惜都被八氏族的搅黄了。

    喻庭发了个死亡微笑的黄豆表情,【魔法少喻:我还嫌他们不和我明面硬碰硬呢,真要来了还省得我亲自去找他们的麻烦。】

    二人发了大拇指和抱拳的表情,随后,宋千秋发了张照片,喻庭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宋子民的店铺,只是空空荡荡的,原先满满当当全是花圈等葬品,现在照片里只有灰白的墙面,连条板凳都没留下。

    喻庭惊讶了,【魔法少喻:这么快就搬走了?他这是提前预知到我会去问然后跑路了吧。】

    【千秋万代:看起来是这样,我问过周围店铺了,他们说宋子民几乎是连夜搬走的,问原因他也不答,至于搬到哪里了,没人知道。】

    不过喻庭早有猜到宋子民不会轻易告诉她答案,此时被证实后倒也没多大心理落差。

    他们热火朝天地聊着,直到被一双有力的双手箍住腰,耳旁传来京阙委屈巴巴的抱怨声,“你怎么一直和他们聊天,都不看看我,怎么,我还比过他们吗?我不好看吗?”

    “哎呦,”喻庭可着实被他的语气酸到了,她转过身来,揉搓着京阙的脸,笑道:“怎么这都要瘪嘴吃醋啊。”

    京阙任由她揉搓面团一样的动作,下垂着眉眼,瞧起来像是在撒娇,“我很讨厌他们,尤其是那个天师。”

    那个叫祁云青的天师,身上的灵缘很杂。虽然他来人间因为天道而压缩了灵缘,但这并不会导致感知力的降低,京阙能从他身上感知到割裂感。

    喻庭松开手,与京阙一同倒在柔软的床铺里,她说:“祁云青吗?他确实表现得很奇怪。”

    而祁云青的奇怪之处在隔日达到了最巅峰,一度让喻庭以为他被小鬼上身或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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