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还血（十五）
众人转头看去，来人是齐哲、齐生两兄弟，也不知他们是何时到来的，又或许早就在店中，只是大家聊八卦聊得太过投入，未曾留意到。
陆离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齐哲扭头望向陆离：“恩公，当时若不是您夫妻俩，我这条命早就丢在比武擂台上了，所以您不必跟我们客气。”
陆离一听，便知晓他们的意思，但还是说道：“是缨缨把她的保命丹给了你，并非我，你若要谢，日后见到她，再谢她也不迟。”
齐哲道：“夫妻本为一体，谢你们哪位都一样。”
齐生也道：“是啊，我们两兄弟商量过了，往后余生，我们的命都是陆离夫妻的，你们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定要报此大恩。”
见他们如此护着司缨，虽说他们还不知司缨的真实身份，但陆离心中还是有一丝动容，语气也不像方才那般强硬，柔和了许多：“那也没必要为了我，而得罪他们。”
他意有所指。鹤先翁为人如何，能与他混在一处的，估计人品都相差无几。陆离着实不想过些时日，就听到有人在江湖中诋毁他们两兄弟。
齐哲、齐生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虽说那日他们并不知晓司缨郡主给齐哲服用的药丹是何物件，但能将一个濒死之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必然是不凡之物。如今听到陆离这番话，他们才意识到齐哲所服的那颗药丹对司缨郡主来说是何等珍贵。
想到此处，二人更是坚定了报恩之心。
“反正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儿，不管是今日，还是往后，谁敢与陆少侠夫妇为敌，便是与我们齐哲、齐生两兄弟为敌。哪怕我们兄弟俩不敌，就算要让我们日月舵倾巢而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他。”齐哲放出狠话。
一个陆家庄就已让人颇为忌惮，再加上一个日月舵，还有谁敢招惹他们。
鹤先翁见形势不对，赶忙又出来和稀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火气怎如此之大，还不快把剑放下，放下……”
有几个性格较为较真的汉子，执意不肯把剑收回去。鹤先翁狠狠瞪了他们各自一眼后，强行把他们的剑给拉了下来。
转头，他又笑得谄媚地对大伙说：“就是嘛，都是自己人，何必刀剑相向。既然陆少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信他的总没错，以陆庄主今时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肯定知晓的事情比我们多得多，陆少侠从小就跟在陆庄主身边，自是见多识广。”回头，又对着陆离一脸殷勤道，“陆少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陆离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这些胡搅蛮缠之人过多纠缠，既然鹤先翁肯出来当和事老，他也无所谓。
鹤先翁见他既不吭声又不反驳，脸色也已没有方才那般难看，心中一喜，转身对着大伙就劝道：“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吃饭。”
“还吃什么饭，气……气都气饱了。”先前胸口挨了陆离一下的那人，说话时不小心扯到胸口，疼到他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陆陆续续又有三四个人起身：“你去哪，等等老子。”
“我也不吃了，你们吃吧。”
鹤先翁见好好的一顿饭竟吃成这样，瞬间也倒尽了胃口，叫来伙伴付完钱，便与余下几位一同离去。
齐哲、齐生两兄弟原本就看不惯这些人，如今他们走了正好。
“武林正是因为有这种人，才会是非不断。”齐生愤懑地道。
陆离道：“对了，两位为何会在此处？如果不介意，请坐下聊聊。”
齐哲、齐生两兄弟自然是不介意的，随陆离一同入座。
陆离让伙计再添两副碗筷，同时多上几道菜，以及再来几壶酒。
伙计动作极为迅速，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把东西送了过来。
陆离与齐哲、齐生两兄弟，边吃边谈。
“说来惭愧，上次我与力王一战，险些把命都搭上。这段时间我哪也没去，一直在少林寺养伤。齐生怕我烦闷，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山上陪我。直到前些天，昆仑出了事，我们帮主这才飞鸽传书，让我们赶紧回去，唯恐血罗刹来寻仇。”说话的是齐哲。
陆离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问道：“你们日月舵与血罗刹也有血海深仇？”
齐哲苦笑：“血海深仇倒谈不上，只是此次上狐崖岭讨伐血罗刹，我们日月舵恰好也派人去了，所以这不就怕她报复吗？”
陆离一听便明白，他们帮主这是未雨绸缪，不过有这样的考量倒也没错。
齐生气得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略带埋怨道：“当初我们听闻武林诸派要去讨伐血罗刹，我就跟我们帮主说了，别去趟这浑水，别去趟这浑水，可他就是不听。这下可好，半点好处没捞着，反倒惹了一身腥。”
陆离意外道：“所以你们也不赞同武林诸君讨伐血罗刹之事？”
齐生心直口快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二十三年前，各位掌门带了那么多高手上山，在那种情形下，还能让血罗刹死里逃生，如今各门各派的实力大不如前，就这般贸然上山，只怕胜算极小。”
原来是觉得胜算不大，不能捡漏，才不想让日月舵参与进去。他们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陆离在心里这般想着，眸底不自觉地蒙上一层寒意。
齐生没留意到陆离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继续道：“如今我都有点懊悔当初没有直接下山去阻止帮主，或许当时我们下山了，这会儿日月舵就不必担忧血罗刹来寻仇。”
齐生没注意到陆离的异样，但齐哲心细，一见到陆离脸上的表情不对，立即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就算我们当时赶回去了，帮主也未必能听得进我们的话，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回去，赶在血罗刹到来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齐生：“说得也是。”
明日大家都还要赶路，三人没怎么喝酒，只是把伙计上好的菜肴全部吃完，便回房休息。
夜色渐深，陆离躺在床上，却毫无半点睡意。
他在思索今晚的事，方才齐哲有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如今昆仑的仇，司缨已报，接下来她应该是去找其他门派报仇，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等自己去找她。
而从昆仑山出来，向南是点苍，东南是峨嵋，武当在昆仑山的东面，少林寺在其东北。如此算来，武当和少林应该是离昆仑山最近。
那是少林，还是武当呢？
陆离现在也只能随意赌一个。
—
次日，天刚蒙蒙亮，陆离便启程朝武当派的方向而去。
他之所以选择武当，而非前往嵩山少林寺，除了武当离点苍较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战，武当大半的高手都折损在其中，论实力，他们如今已无法与少林寺相提并论。若让他选择，他肯定会先挑较有把握的下手，将少林寺这块难啃的骨头留到最后。
陆离的推理并无差错，然而他却忘了司缨的身边还有一条大蟒蛇。蟒蛇驮着司缨和原岭走山路，不仅速度比他的马儿快，而且这山路与官道相比，也近了许多。
因此，陆离刚刚踏入武当的地界，武当派被烧山灭派的消息，就已传了过来。
陆离不敢相信，自己竟晚了一步。
他不再继续往前赶，而是依照之前的分析，调转马头朝着点苍派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惜这一次他行至半路，便遇到十几个哭哭啼啼的道童。年龄最大的那个估摸还不到十五岁，平均年龄大约在十一岁到十三岁之间。
陆离见他们身着道士的衣服，可行为举止却不像真正的道童，甚是古怪。陆离一番询问之下，才知晓这些人竟是点苍派的弟子。他们的掌门见门派遭遇劫难，而自己又敌不过歹人，故而先将他们赶下山，给自己的徒子徒孙留一线生机，也为点苍留存一点血脉。让他们穿上道士的衣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除了这十几位小道童，还有不少人也都被掌门赶下山了，大部分是刚上山且不太会武功，以及像他们这般年龄尚小的弟子。只是人数众多，聚在一起目标太大，极易引起血罗刹的注意，所以掌门便让他们换上不同的衣服，又分批下山，各自奔逃。
陆离瞧这些小道童身上都各自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年纪稍大一点的甚至还背了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不大像是装着衣服鞋子的行李，反倒更像是一些书籍。
都不用细想，这些书籍估计是点苍派数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各类武功心法。想到此处，陆离都不得不佩服点苍派掌门的深谋远虑，以及能屈能伸。
至少他如此行事，点苍派多多少少还能保存下一点传承之火，不至于像昆仑那般，几近全军覆没。
陆离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齐哲扭头望向陆离：“恩公，当时若不是您夫妻俩，我这条命早就丢在比武擂台上了，所以您不必跟我们客气。”
陆离一听，便知晓他们的意思，但还是说道：“是缨缨把她的保命丹给了你，并非我，你若要谢，日后见到她，再谢她也不迟。”
齐哲道：“夫妻本为一体，谢你们哪位都一样。”
齐生也道：“是啊，我们两兄弟商量过了，往后余生，我们的命都是陆离夫妻的，你们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定要报此大恩。”
见他们如此护着司缨，虽说他们还不知司缨的真实身份，但陆离心中还是有一丝动容，语气也不像方才那般强硬，柔和了许多：“那也没必要为了我，而得罪他们。”
他意有所指。鹤先翁为人如何，能与他混在一处的，估计人品都相差无几。陆离着实不想过些时日，就听到有人在江湖中诋毁他们两兄弟。
齐哲、齐生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虽说那日他们并不知晓司缨郡主给齐哲服用的药丹是何物件，但能将一个濒死之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必然是不凡之物。如今听到陆离这番话，他们才意识到齐哲所服的那颗药丹对司缨郡主来说是何等珍贵。
想到此处，二人更是坚定了报恩之心。
“反正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儿，不管是今日，还是往后，谁敢与陆少侠夫妇为敌，便是与我们齐哲、齐生两兄弟为敌。哪怕我们兄弟俩不敌，就算要让我们日月舵倾巢而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他。”齐哲放出狠话。
一个陆家庄就已让人颇为忌惮，再加上一个日月舵，还有谁敢招惹他们。
鹤先翁见形势不对，赶忙又出来和稀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火气怎如此之大，还不快把剑放下，放下……”
有几个性格较为较真的汉子，执意不肯把剑收回去。鹤先翁狠狠瞪了他们各自一眼后，强行把他们的剑给拉了下来。
转头，他又笑得谄媚地对大伙说：“就是嘛，都是自己人，何必刀剑相向。既然陆少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信他的总没错，以陆庄主今时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肯定知晓的事情比我们多得多，陆少侠从小就跟在陆庄主身边，自是见多识广。”回头，又对着陆离一脸殷勤道，“陆少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陆离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这些胡搅蛮缠之人过多纠缠，既然鹤先翁肯出来当和事老，他也无所谓。
鹤先翁见他既不吭声又不反驳，脸色也已没有方才那般难看，心中一喜，转身对着大伙就劝道：“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吃饭。”
“还吃什么饭，气……气都气饱了。”先前胸口挨了陆离一下的那人，说话时不小心扯到胸口，疼到他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陆陆续续又有三四个人起身：“你去哪，等等老子。”
“我也不吃了，你们吃吧。”
鹤先翁见好好的一顿饭竟吃成这样，瞬间也倒尽了胃口，叫来伙伴付完钱，便与余下几位一同离去。
齐哲、齐生两兄弟原本就看不惯这些人，如今他们走了正好。
“武林正是因为有这种人，才会是非不断。”齐生愤懑地道。
陆离道：“对了，两位为何会在此处？如果不介意，请坐下聊聊。”
齐哲、齐生两兄弟自然是不介意的，随陆离一同入座。
陆离让伙计再添两副碗筷，同时多上几道菜，以及再来几壶酒。
伙计动作极为迅速，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把东西送了过来。
陆离与齐哲、齐生两兄弟，边吃边谈。
“说来惭愧，上次我与力王一战，险些把命都搭上。这段时间我哪也没去，一直在少林寺养伤。齐生怕我烦闷，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山上陪我。直到前些天，昆仑出了事，我们帮主这才飞鸽传书，让我们赶紧回去，唯恐血罗刹来寻仇。”说话的是齐哲。
陆离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问道：“你们日月舵与血罗刹也有血海深仇？”
齐哲苦笑：“血海深仇倒谈不上，只是此次上狐崖岭讨伐血罗刹，我们日月舵恰好也派人去了，所以这不就怕她报复吗？”
陆离一听便明白，他们帮主这是未雨绸缪，不过有这样的考量倒也没错。
齐生气得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略带埋怨道：“当初我们听闻武林诸派要去讨伐血罗刹，我就跟我们帮主说了，别去趟这浑水，别去趟这浑水，可他就是不听。这下可好，半点好处没捞着，反倒惹了一身腥。”
陆离意外道：“所以你们也不赞同武林诸君讨伐血罗刹之事？”
齐生心直口快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二十三年前，各位掌门带了那么多高手上山，在那种情形下，还能让血罗刹死里逃生，如今各门各派的实力大不如前，就这般贸然上山，只怕胜算极小。”
原来是觉得胜算不大，不能捡漏，才不想让日月舵参与进去。他们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陆离在心里这般想着，眸底不自觉地蒙上一层寒意。
齐生没留意到陆离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继续道：“如今我都有点懊悔当初没有直接下山去阻止帮主，或许当时我们下山了，这会儿日月舵就不必担忧血罗刹来寻仇。”
齐生没注意到陆离的异样，但齐哲心细，一见到陆离脸上的表情不对，立即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就算我们当时赶回去了，帮主也未必能听得进我们的话，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回去，赶在血罗刹到来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齐生：“说得也是。”
明日大家都还要赶路，三人没怎么喝酒，只是把伙计上好的菜肴全部吃完，便回房休息。
夜色渐深，陆离躺在床上，却毫无半点睡意。
他在思索今晚的事，方才齐哲有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如今昆仑的仇，司缨已报，接下来她应该是去找其他门派报仇，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等自己去找她。
而从昆仑山出来，向南是点苍，东南是峨嵋，武当在昆仑山的东面，少林寺在其东北。如此算来，武当和少林应该是离昆仑山最近。
那是少林，还是武当呢？
陆离现在也只能随意赌一个。
—
次日，天刚蒙蒙亮，陆离便启程朝武当派的方向而去。
他之所以选择武当，而非前往嵩山少林寺，除了武当离点苍较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战，武当大半的高手都折损在其中，论实力，他们如今已无法与少林寺相提并论。若让他选择，他肯定会先挑较有把握的下手，将少林寺这块难啃的骨头留到最后。
陆离的推理并无差错，然而他却忘了司缨的身边还有一条大蟒蛇。蟒蛇驮着司缨和原岭走山路，不仅速度比他的马儿快，而且这山路与官道相比，也近了许多。
因此，陆离刚刚踏入武当的地界，武当派被烧山灭派的消息，就已传了过来。
陆离不敢相信，自己竟晚了一步。
他不再继续往前赶，而是依照之前的分析，调转马头朝着点苍派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惜这一次他行至半路，便遇到十几个哭哭啼啼的道童。年龄最大的那个估摸还不到十五岁，平均年龄大约在十一岁到十三岁之间。
陆离见他们身着道士的衣服，可行为举止却不像真正的道童，甚是古怪。陆离一番询问之下，才知晓这些人竟是点苍派的弟子。他们的掌门见门派遭遇劫难，而自己又敌不过歹人，故而先将他们赶下山，给自己的徒子徒孙留一线生机，也为点苍留存一点血脉。让他们穿上道士的衣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除了这十几位小道童，还有不少人也都被掌门赶下山了，大部分是刚上山且不太会武功，以及像他们这般年龄尚小的弟子。只是人数众多，聚在一起目标太大，极易引起血罗刹的注意，所以掌门便让他们换上不同的衣服，又分批下山，各自奔逃。
陆离瞧这些小道童身上都各自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年纪稍大一点的甚至还背了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不大像是装着衣服鞋子的行李，反倒更像是一些书籍。
都不用细想，这些书籍估计是点苍派数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各类武功心法。想到此处，陆离都不得不佩服点苍派掌门的深谋远虑，以及能屈能伸。
至少他如此行事，点苍派多多少少还能保存下一点传承之火，不至于像昆仑那般，几近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