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还血（十六）
小道童们得知陆离是陆家庄的人，瞬间齐齐跪在地上，向他苦苦求救。他们边说边哭得眼泪稀里哗啦：“陆少侠，求求您救救我们掌门，还有师兄他们吧！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万万不能死啊。”
“是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们！”
陆离赶忙俯身将他们一一扶起：“你们先起来。”
“不，您若不答应我们，我们就坚决不起来。”
此时，年轻最大的那个少年，轻声呵斥他们道：“不许如此无礼，还不快起来。”
道童们满是委屈地看着自个儿的师兄，一心想求陆离帮忙，却又不得不遵从师兄之命。他们犹豫再三，这才一个个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陆离见此情景，心中也有些不忍，郑重说道：“放心吧，我此次前来，正是要上点苍山。届时，如果血罗刹真的来了，我就算拼尽全身力气，也定会想办法护你们师父和师兄周全。”
“真的？那我们在此先多谢陆少侠了！”为首的少年听完后眼睛当即一亮，激动地跪下来，毫不犹豫地给陆离连磕了三个响头。
陆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忙伸手扶他起来：“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然而，那少年尚未起身，旁边的十几个小道童也跟着一块儿跪下，齐刷刷地给陆离磕了三个响头：“我等谢过陆少侠。”
陆离看得眼眶一热，心中实在有愧。
他深知此番承诺，责任重大，若稍有差池，不仅辜负了这些孩子的期望，更可能让整个点苍派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他还是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都起来，都起来。你们再不起来，这点苍山我可不去了。”
此话一出，小道童们哪还敢继续跪着，马上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这会儿，他们也不哭了，纷纷伸手抹干净脸上尚未干涸的两行清泪，嘴边随即咧开一个笑容。
“陆少侠，我跟你一块去！”有一个小道童勇敢地站了出来。
“我也去！”
“我也去！”
“还有我，你们可别把我落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出来，眼神坚定，充满了决心。
陆离连忙拒绝道：“不行，你们必须下山！尽快离开这里！”
道童们齐声哀求道：“陆少侠，你就带我们去吧，我们也想为点苍派尽一点力！”
听到这样的话，陆离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蹲下来，轻轻揉了揉这些小道童的头发：“傻孩子，正是因为你们的肩上还背负着点苍派未来的希望，所以你们才一定要走。”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血罗刹并非像外界所传说的那般嗜血成性、十恶不赦，相反，我觉得她比我们正道许多人士还要更加有情有义。此次她向武林各派发起报复，也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们先杀了她的族人，还放火将他们的山头烧得一干二净，害得她与族人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她所作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她与族人报仇。可以说，这场杀戮是由我们先引起的。所以，如果一定要追究是谁对谁错，错的一方，肯定首先是我们。”
“当然，我也不是想为她说话。她杀人固然有原因，但也不意味着她的行为就是完全正确和可以被接受的。我告诉你们这些话，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被世人的话语所左右，我觉得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需要知道真相。”
“而我刚才所陈述的，不过就是一个事实。在这江湖之中，是非对错往往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不能仅凭一些传闻和偏见就去评判一个人。而是要有自己的思考，去探究事情的本质。”
“你们还小，这些道理现在跟你们说，你们可能还不太懂，但我希望这些话能在你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你们日后在面对类似的情况时，能够保持清醒，尽量做到对人对事都公平公正。”
道童们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陆离说话，也不知到底听没听得懂，反正那副专注的小模样看起来倒还挺认真的。
陆离看着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心中登时有所感慨，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们如果真的不放心，那就等过了点苍山地界，再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等血罗刹走后再出来。你们都不会武功，年纪又这么小，我相信就算血罗刹看到你们，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方才被陆离揉脑袋的小道童，顶着一脸懵懂的脸，用力点了一下头后，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嗯，我们师父也是这样说，他说如果我们不走，那点苍派的下场，就会跟昆仑派一样。可是如此我们都离开点苍山，妖女可能还会网开一面，不会大杀四方。”
“师父还不让我们报仇，吩咐我们要忘了此事。”另一名小道童说道。
陆离听后，颇有些惊讶，觉得点苍派现任的这位掌门，还算是个明白事理之人。
其实他对这个人并不熟悉，只知晓他是前任掌门的师弟。前任掌门仙逝后，现今的这位掌门就按管了点苍派。可此人的性格与他师兄不同，似乎不太愿意教中弟子参与武林上的各种纷争，可因点苍派又是七大门派之一，有些邀请还是难免推拒不了。点苍派在他的带领下，竟隐隐有几分朝封山避世的方向发展。
陆离不由地道：“你看，你师父都这么说了，所以这足以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你们应当听从他的命令行事才行。”
把点苍派的掌门搬出来，这次小道童们也没有再嚷着要跟他一块上山了。
陆离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又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转头对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大的那位少年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少年拍着胸膛保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陆离点点头，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给了他们一些，便准备离开。
少年却如碰到烫手的山芋，又把银两给陆离推回去：“陆少侠，这万万使不得，你已经肯上山救我们师父了，我们怎么还可以再要你的银票。而且银票我们有，师父给了我们很多，足够我们花了。”
陆离也不多说什么了，干脆扯开他的衣服，把银票塞进他的怀里：“拿着吧，你们这么多人，需要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再多也不够。”
少年想着点苍派此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脱险，如果师父和师兄事后都能活着就还好，要是结果也跟昆仑派一样……少年想到这里，登时一阵寒意蹿了出来，不敢再往下继续想。
他面色凝重道：“那就多谢陆少侠。”
—
点苍派，苍云殿内，司缨捂着肚子，一脸倦容地坐在石阶之上。
原岭朝她徐徐走来：“你可还好？瞧你这般，仿若疲惫至极。”
司缨强打精神，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累，自然是累的，可她仍能支撑得住。
卫菱给她的丹药，她还有最后一颗未用，这无疑是她手中最后的王牌，若非万不得已，她断不会轻易服用。
如今的七大门派，早已失去往昔的辉煌，徒留外强中干的表象罢了，司缨想要将他们铲除，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至于那些宏伟壮丽的建筑，以小墨的破坏力，有它在，又何须她与原岭亲自动手？
原岭在她的旁边坐下，望着她问道：“方才上山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人是点苍的弟子吧？你为何不杀了他们？”
司缨的目光落在大殿中央，被一剑穿心，以忏悔之姿跪在祖师爷神像前的点苍派掌门，而他的身旁横七竖八倒着众多弟子，个个身体僵硬，早已没了气息。
司缨声音淡淡：“我想杀之人，已经杀了。那些人一看就不会武功，当年之事与他们无关，走就走了吧。”
原岭道：“那你就不怕他们卷土重来，日后寻你报仇？”
“报仇？”司缨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那就尽管来好了。怕就怕，等他们有实力报仇，我都已经不在了。”
“呸呸呸，又说什么丧气话。”原岭蹙起眉头，不满地瞪着她，“有我在，肯定会将你照顾得妥妥当当，让你长命百岁。”
知道他听不得自己说这种话，司缨无奈地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是，我争取活得比你久，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言罢，原岭见司缨依旧捂着腹部，一脸难受之态，心中不禁担忧起来：“怎么？肚子还难受？”
不想让他忧心，司缨勉力朝他挤出一抹笑容：“还好，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疼了。”
原岭皱着眉道：“你最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老是腹痛？”
司缨略作思索，除了偷食几回特辣的菜肴外，似乎也未曾食用其他不洁之物。不过卫菱曾叮嘱，她肠胃欠佳，严禁她碰辛辣之物，最好一口不沾。想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些辣味作祟。
“没有吧，这几天我们都在一起，我若因饮食吃坏了肚子，你怎么没事？”司缨连忙移开目光，不让原岭发现自己的心虚。
“好像也是。”原岭未生疑窦。
外面不时传来建筑物被损毁的声响，原岭跑到外面瞧了一眼，随后又跑了进来。
原岭：“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司缨点点头，艰难地从台阶上站起。
“要不要我扶你？”原岭说着伸出了手。
司缨都被他的谨小慎微给逗笑了：“不必，我还没那么娇气。走吧。”
她转身便往外走去。
原岭跟在司缨的后面，一前一后走出殿门。
“是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们！”
陆离赶忙俯身将他们一一扶起：“你们先起来。”
“不，您若不答应我们，我们就坚决不起来。”
此时，年轻最大的那个少年，轻声呵斥他们道：“不许如此无礼，还不快起来。”
道童们满是委屈地看着自个儿的师兄，一心想求陆离帮忙，却又不得不遵从师兄之命。他们犹豫再三，这才一个个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陆离见此情景，心中也有些不忍，郑重说道：“放心吧，我此次前来，正是要上点苍山。届时，如果血罗刹真的来了，我就算拼尽全身力气，也定会想办法护你们师父和师兄周全。”
“真的？那我们在此先多谢陆少侠了！”为首的少年听完后眼睛当即一亮，激动地跪下来，毫不犹豫地给陆离连磕了三个响头。
陆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忙伸手扶他起来：“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然而，那少年尚未起身，旁边的十几个小道童也跟着一块儿跪下，齐刷刷地给陆离磕了三个响头：“我等谢过陆少侠。”
陆离看得眼眶一热，心中实在有愧。
他深知此番承诺，责任重大，若稍有差池，不仅辜负了这些孩子的期望，更可能让整个点苍派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他还是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都起来，都起来。你们再不起来，这点苍山我可不去了。”
此话一出，小道童们哪还敢继续跪着，马上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这会儿，他们也不哭了，纷纷伸手抹干净脸上尚未干涸的两行清泪，嘴边随即咧开一个笑容。
“陆少侠，我跟你一块去！”有一个小道童勇敢地站了出来。
“我也去！”
“我也去！”
“还有我，你们可别把我落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出来，眼神坚定，充满了决心。
陆离连忙拒绝道：“不行，你们必须下山！尽快离开这里！”
道童们齐声哀求道：“陆少侠，你就带我们去吧，我们也想为点苍派尽一点力！”
听到这样的话，陆离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蹲下来，轻轻揉了揉这些小道童的头发：“傻孩子，正是因为你们的肩上还背负着点苍派未来的希望，所以你们才一定要走。”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血罗刹并非像外界所传说的那般嗜血成性、十恶不赦，相反，我觉得她比我们正道许多人士还要更加有情有义。此次她向武林各派发起报复，也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们先杀了她的族人，还放火将他们的山头烧得一干二净，害得她与族人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她所作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她与族人报仇。可以说，这场杀戮是由我们先引起的。所以，如果一定要追究是谁对谁错，错的一方，肯定首先是我们。”
“当然，我也不是想为她说话。她杀人固然有原因，但也不意味着她的行为就是完全正确和可以被接受的。我告诉你们这些话，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被世人的话语所左右，我觉得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需要知道真相。”
“而我刚才所陈述的，不过就是一个事实。在这江湖之中，是非对错往往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不能仅凭一些传闻和偏见就去评判一个人。而是要有自己的思考，去探究事情的本质。”
“你们还小，这些道理现在跟你们说，你们可能还不太懂，但我希望这些话能在你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你们日后在面对类似的情况时，能够保持清醒，尽量做到对人对事都公平公正。”
道童们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陆离说话，也不知到底听没听得懂，反正那副专注的小模样看起来倒还挺认真的。
陆离看着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心中登时有所感慨，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们如果真的不放心，那就等过了点苍山地界，再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等血罗刹走后再出来。你们都不会武功，年纪又这么小，我相信就算血罗刹看到你们，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方才被陆离揉脑袋的小道童，顶着一脸懵懂的脸，用力点了一下头后，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嗯，我们师父也是这样说，他说如果我们不走，那点苍派的下场，就会跟昆仑派一样。可是如此我们都离开点苍山，妖女可能还会网开一面，不会大杀四方。”
“师父还不让我们报仇，吩咐我们要忘了此事。”另一名小道童说道。
陆离听后，颇有些惊讶，觉得点苍派现任的这位掌门，还算是个明白事理之人。
其实他对这个人并不熟悉，只知晓他是前任掌门的师弟。前任掌门仙逝后，现今的这位掌门就按管了点苍派。可此人的性格与他师兄不同，似乎不太愿意教中弟子参与武林上的各种纷争，可因点苍派又是七大门派之一，有些邀请还是难免推拒不了。点苍派在他的带领下，竟隐隐有几分朝封山避世的方向发展。
陆离不由地道：“你看，你师父都这么说了，所以这足以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你们应当听从他的命令行事才行。”
把点苍派的掌门搬出来，这次小道童们也没有再嚷着要跟他一块上山了。
陆离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又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转头对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大的那位少年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少年拍着胸膛保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陆离点点头，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给了他们一些，便准备离开。
少年却如碰到烫手的山芋，又把银两给陆离推回去：“陆少侠，这万万使不得，你已经肯上山救我们师父了，我们怎么还可以再要你的银票。而且银票我们有，师父给了我们很多，足够我们花了。”
陆离也不多说什么了，干脆扯开他的衣服，把银票塞进他的怀里：“拿着吧，你们这么多人，需要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再多也不够。”
少年想着点苍派此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脱险，如果师父和师兄事后都能活着就还好，要是结果也跟昆仑派一样……少年想到这里，登时一阵寒意蹿了出来，不敢再往下继续想。
他面色凝重道：“那就多谢陆少侠。”
—
点苍派，苍云殿内，司缨捂着肚子，一脸倦容地坐在石阶之上。
原岭朝她徐徐走来：“你可还好？瞧你这般，仿若疲惫至极。”
司缨强打精神，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累，自然是累的，可她仍能支撑得住。
卫菱给她的丹药，她还有最后一颗未用，这无疑是她手中最后的王牌，若非万不得已，她断不会轻易服用。
如今的七大门派，早已失去往昔的辉煌，徒留外强中干的表象罢了，司缨想要将他们铲除，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至于那些宏伟壮丽的建筑，以小墨的破坏力，有它在，又何须她与原岭亲自动手？
原岭在她的旁边坐下，望着她问道：“方才上山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人是点苍的弟子吧？你为何不杀了他们？”
司缨的目光落在大殿中央，被一剑穿心，以忏悔之姿跪在祖师爷神像前的点苍派掌门，而他的身旁横七竖八倒着众多弟子，个个身体僵硬，早已没了气息。
司缨声音淡淡：“我想杀之人，已经杀了。那些人一看就不会武功，当年之事与他们无关，走就走了吧。”
原岭道：“那你就不怕他们卷土重来，日后寻你报仇？”
“报仇？”司缨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那就尽管来好了。怕就怕，等他们有实力报仇，我都已经不在了。”
“呸呸呸，又说什么丧气话。”原岭蹙起眉头，不满地瞪着她，“有我在，肯定会将你照顾得妥妥当当，让你长命百岁。”
知道他听不得自己说这种话，司缨无奈地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是，我争取活得比你久，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言罢，原岭见司缨依旧捂着腹部，一脸难受之态，心中不禁担忧起来：“怎么？肚子还难受？”
不想让他忧心，司缨勉力朝他挤出一抹笑容：“还好，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疼了。”
原岭皱着眉道：“你最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老是腹痛？”
司缨略作思索，除了偷食几回特辣的菜肴外，似乎也未曾食用其他不洁之物。不过卫菱曾叮嘱，她肠胃欠佳，严禁她碰辛辣之物，最好一口不沾。想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些辣味作祟。
“没有吧，这几天我们都在一起，我若因饮食吃坏了肚子，你怎么没事？”司缨连忙移开目光，不让原岭发现自己的心虚。
“好像也是。”原岭未生疑窦。
外面不时传来建筑物被损毁的声响，原岭跑到外面瞧了一眼，随后又跑了进来。
原岭：“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司缨点点头，艰难地从台阶上站起。
“要不要我扶你？”原岭说着伸出了手。
司缨都被他的谨小慎微给逗笑了：“不必，我还没那么娇气。走吧。”
她转身便往外走去。
原岭跟在司缨的后面，一前一后走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