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棠棣想了下转头问袁猗嗟道:“是你,你怎么办?”

    袁猗嗟无奈的笑了下道:“你觉得呢?”

    孔棠棣低下头思索片刻后道:“我觉得,他会留下这孩子,至于为什么……我前段日子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在买孩子吃的东西,远远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虽然暂时说明不了什么但我觉得对这个孩子,他是有真心的。”

    袁猗嗟道:“不是我泼你冷水,真心固然可贵,但李怜若真是个藏刀弥勒,这孩子就是凶多吉少。那么大点的孩子何其难养,稍起一丝歹念便可瞬间将其毙命,别说反抗的机会,连哭的机会都没有。退一步讲,就当他现在想积德行善了,可万一哪天他午夜梦回就梦到他那两个便宜哥哥和杀千刀的亲爹呢,气血上涌杀意顿起,那孩子一样难逃一死!”

    二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下,最后纷纷看向韩柏舟。韩柏舟总归是比他们对李怜的了解多了那么一点儿,但袁猗嗟和孔棠棣的想法各有其道理,她一时也有点拿不定注意。突然间她脑中闪过一朵月季花,韩柏舟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李怜时李怜给了她一朵那样的月季花。

    她脑中一下充斥了许多,回忆起李怜的样子,还有他捧着那个装着月季花的盒子向她走来的模样。月季花是坚毅的花朵,它们花期很长,同样也是象征着希望与幸福的花朵。韩柏舟还记得自己收到的那朵月季,饱满又美丽,若不是爱花之人绝不会养成这样,再者那时李怜曾说是因为一个承诺所以送她月季,隔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这朵花,可以见得李怜是个重诺之人。

    她还记得韩贤之当初从李府送孩子回来时的样子,明明走之前还一副要把这孩子留下自己养的样子,结果空手回来后自己跑去花园黯然神伤了许久。后来韩柏舟再问起韩贤之那孩子近况时他只回了一句话:“人生最忌刻舟求剑啊!”

    韩柏舟觉得袁猗嗟和孔棠棣说的都有理,但她不想盲从任何一个,她更习惯用自己所知的一切去进行深刻的剖析,比起李怜这个人的所做作为她更倾向去了解这个人为什么做出这些。对于那场众说纷纭的大火其内情怕是只有当时被困宅邸之内的人才知全貌,但对于李怜这个人她更倾向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追求平淡。

    无论他是不是始作俑者,在大火里束缚他的一切都没了,现在最好的机会便是解开心中的束缚,而那个孩子就是最好的钥匙,如果他做不到放过自己,那么李府的这场火最终还是会烧回他的身上,他就变成了笑话,和那些他所憎恨的人一样的笑话。

    良久,韩柏舟道:‘我信他一次吧,我想他自己也懂那个孩子意味着什么,给他一次救自己的机会吧。’

    孔棠棣点点头没再说话,袁猗嗟心中并不全然认同韩柏舟的观点,或许是因为说出这话的人是韩柏舟吧,袁猗嗟突然愿意相信人间有真情了,觉得李怜和那个孩子也不是非得死一个。

    几人又东扯西扯的聊了一会儿,用完饭后三人转到孔棠棣的茶厅品茶去了。

    韩柏舟是第一次来孔府,她想过会很气派但没想过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孔家,一想到这里她便想到自己的那个计划,倘若能拉孔棠棣入局那么她离成功的脚步将更快一些。韩柏舟从来都是个野心家,她敢想敢干不拘泥于条条框框,她信仰自己也尊重世间万物,她无条件信任自己同时永远保持谦卑。

    韩柏舟迷人的地方在于她从来不限制自己的野心和行动力,她会微笑着接受自己内心的一切新点子然后为其付诸行动,目标明确从不拖泥带水。她深知世界的不公也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比起卑鄙这个词她更喜欢足智多谋,她不是被养在深闺中一触即碎的花朵,她不怨恨什么,但她必然会以自己的方式成为参天大树。

    几人在府邸散步消食,走到鱼池时孔棠棣默默开口道:“在大火里差点淹死,设计的真巧妙啊。”

    袁猗嗟耳尖,听到后转头看向孔棠棣道:“你在想什么?”

    两人对视一下,而后袁猗嗟顺着孔棠棣的目光看向一扇漆黑紧闭的门,就像孔棠棣封闭沉重的内心。袁猗嗟对孔家关系早有耳闻,割裂、破碎、压抑、血腥每个字都离不开那扇门后面的人,偏偏他至今都还活着。

    袁猗嗟抬手拍了一把孔棠棣道:“不管你在想什么,停下。”

    孔棠棣看了眼韩柏舟后转头对袁猗嗟笑道:“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方设法把自己变得更悲惨。”

    孔棠棣被袁猗嗟正经的样子逗笑了,道:“哈哈哈,还不至于,别担心,我现在有新希望了。”

    袁猗嗟一下就猜到他所谓的“新希望”是什么,于是又抬手给了他一下道:“换一个,不然打的你喊救命。”

    孔棠棣认真道:“换做以前我肯定说,敢就试试,但现在我只能说,我要报警。”袁猗嗟一愣,他没想到孔棠棣的身体已经变成这样了,一股愧疚之感顿时从心口生出。

    孔棠棣看准时机趁其不备“啪”的给了袁猗嗟胸口一下,力道不大不小,道:“骗你的!你那毛病也是时候改改了。”

    袁猗嗟心口刚刚成型的愧疚就被孔棠棣这一掌打散了,他捂着胸口心里翻了个白眼后突然想到什么鬼点子般咧嘴笑道:“哼哼!”

    韩柏舟纵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但他俩在她身后这么你一下我一下的她怎么也发觉了。

    偏偏好巧不巧她就看见了孔棠棣打袁猗嗟的那一下,一时有些发懵。

    袁猗嗟见状直接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才孔棠棣手里藏刀了呢。偏偏这袁猗嗟演技就是好,一边演疼一边还装出副喘不过气的样子,韩柏舟见过太多次袁猗嗟受伤的样子了,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骗,上去就扶着袁猗嗟眼里的担忧和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这一幕精准的刺痛了孔棠棣,他有一瞬间像被钉在了地上,看着韩柏舟那双仿佛能说话他多渴望那是望向他的。失落的感觉他很熟悉,然后他愤怒了起来,看着肆无忌惮消耗着韩柏舟情感的袁猗嗟他嫉妒的要死,突然间他也想出了个新点子。

    孔棠棣从韩柏舟的手中接过“半死不活”的袁猗嗟道:“韩小姐,他这是癫痫啊,我老家有治这病的偏方,得先对其渡气。”说完他也不给袁猗嗟机会就按住袁猗嗟的脸很恨的往下亲。

    袁猗嗟哪愿意,他就想欺负欺负孔棠棣,哪想到这臭小子心这么黑。就在将要亲上的时候袁猗嗟一口气提上来猛的睁大眼睛一把推开孔棠棣道:“老天呐!我刚才是怎么了?”

    孔棠棣被袁猗嗟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在瞥见后方是鱼池后便顺势倒了下去,期间还挑衅似的看了袁猗嗟一眼。

    韩柏舟反应的快像过去拉他,但还是慢了一步,急的原地打转。刚才还装病的袁猗嗟看到孔棠棣的那个眼神后气的脸都歪了,腹诽道,淹死你丫的!

    这鱼池没多深,但孔棠棣就是不上来,袁猗嗟心中道,不上来是吧,苦肉计是吧,老子下去捞你!说完便一个猛子扎下去将孔棠棣薅着领子站了起来。

    韩柏舟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莫名其妙打架,又莫名其妙要亲到一起,现在又莫名其妙跳到鱼池里,简直莫名其妙!

    孔棠棣被捞上来后止不住的咳水,袁猗嗟大咧咧的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多咳一咳,最好把肚子里的坏水都咳出来!

    韩柏舟皱着眉俯下身给孔棠棣顺背,这可是数九寒天啊,这两人怎么就想不开非往水里跳,疯了吗?

    孔棠棣其实是真咳嗽,他的肺落下病根了,现在又是正冬天呛水,生理性的咳嗽自然忍不住。孔棠棣咳得眼眶发红,等下人纷纷拿来毯子给二人后才稍稍缓和一点。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抬头有些委屈的看向韩柏舟道:“抱歉,我是咳咳……失态了。”

    袁猗嗟白眼都要烦上天了,他在韩柏舟背后气的捶胸顿足,这孔棠棣是被狐狸精附体了吗?

    韩柏舟皱着眉没动静,她也发觉了,孔棠棣的咳不是装的。

    袁猗嗟也不甘示弱,在身后拽了拽韩柏舟的衣角,捂着胸口楚楚可怜道:“姐姐,我心口疼。”呵!孔棠棣,你会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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