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梵救了王芝芳,这件事次日便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遍了整个京城,传到最后,卫梵竟成了几百年前独臂神笛的关门弟子。走在路上,对卫梵围追堵截的人更多了,往往得有护卫帮着方能脱身,卫梵不胜其烦。且城里人人都在猜测:会不会因此成就一段佳话?那些世家子弟听着这样的传闻,是心有不甘,但又徒叹奈何。

    卫梵跟太子诉苦:

    “殿下,再如此下去,我可是寸步难行了,这事你可得帮帮我。”

    太子幸灾乐祸地说:

    “此是你自找的,我可帮不了你。”

    “见死不救非君子,你如何便能那么狠心不救人呢?”卫梵事后醒悟,质问流响。

    流响淡定地看着卫梵,慢条斯理地说道:

    “有大司乐在,用得着我出手吗?何况楼层也不高,至多摔个手断脚瘸的,又有何大不了的?”

    “你……你,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一个大美人,你便如此舍得?”卫梵气结。

    “她现如今不是手没断,脚没瘸的吗?依我看,过两日,王仕源非得请你过府道谢不可。”流响胸有成竹地说。

    正月二十这日,早朝后卫梵如同往常一般随太子一同退出朝堂,他刚抬脚迈出殿门,背后便传来王仕源的声音:

    “太子殿下!大司乐请留步!”

    太子和卫梵听了,同时迈过殿门停下脚步转过身。其他官员,有的各自继续往前走,有好事的,也跟着太子和卫梵,在一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卫梵朝王仕源拱手:

    “未知大人叫唤,所为何事?”

    “太子殿下,上元节大司乐救了小女,老夫无以言谢,今日特在府中备下薄酒,请太子殿下和大司乐不吝过府一叙。”王仕源觍着老脸,笑呵呵地拱手说道。

    卫梵心想,这个小太子真是料事如神。自从救了王芝芳之后,王芝芳的一颦一笑一回眸无不牵动着卫梵之心,他的脑海里全是王芝芳的倩影。卫梵也知王仕源说的答谢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卫梵可不愿去自讨没趣,因王仕源一入朝当政便跟卫梵不对付,卫梵知道是自己得皇帝宠信招王仕源嫉恨,可卫梵也不买王仕源之账,两下里竟是互不招惹、各行其是的。

    不期王仕源今日竟会如太子所料相邀,卫梵不禁心花怒放,但他没有答话,而是转头望向太子。太子沉吟了片刻,说:

    “既是王大人相邀,大司乐你便恭敬不如从命吧。”

    王仕源趁机说:

    “请太子殿下能屈尊纡贵光临寒舍!”

    听了王仕源之话,流响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王芝芳那对勾人魂魄的眼睛,几次随父去王府,王芝芳都以姐姐自居来接待自己,但她所有的举动都已经越过了一个姐姐所该具有的。他想开口推辞,不意看到卫梵正望着自己,眼光里有期待。

    “如此便打扰了!”太子不由得说。

    王仕源喜不自胜地请太子上马车,自从司马弘称帝后,太子这是第一次接受王仕源的邀请。

    其他几个停下来的官员,不知是不是事先约好的,也受到了王仕源的邀请,一起坐轿或骑马随王仕源同行。

    这样的场合,王之游是理当作陪的,王之怀和王之宇两兄弟也被允许出席相陪。流响居上座,王仕源左侧首位,卫梵右侧首位,席间众官员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惟太子不置一词,自斟自饮。王芝芳听闻太子也来了,她一番盛装之后来到客厅隔壁的花厅,让王韶不时去客厅外向站在外间伺候的王之怀的小厮打探消息。

    小厮对王韶说:

    “王韶姐姐,小的刚才进去添酒,听到那个大司乐在夸咱小姐才貌无双。老爷可能觉得大司乐是喝醉了,听了只是乐呵呵地笑,并没有接口说什么。”

    “太子殿下呢?他有没有说什么?”王韶急切地问。

    “没有,太子殿下酒没多喝,话也没多说,感觉他像是来作陪的。”小厮说。

    “你只管盯着,别多嚼舌根,只管听了来回报便好,做得好,小姐有赏!”王韶面无表情地说。

    “王韶姐姐教训的是,小的不敢造次。”小厮点头哈腰。

    到未时左右,小厮报给王韶说酒席将散,王韶赶紧报与王芝芳,王芝芳即刻来到客厅的花墙处等着。不久便听到哥哥的声音:

    “卑职恭送殿下!请大司乐慢走!”

    太子顾自往外走了。

    “王公子,下官改日在家中备下薄酒,请你和王大人务必赏脸莅临寒舍一叙。”卫梵看太子往外走了,他话中有着急也有掩饰不住的快意。

    “大司乐,家父向来不喜应酬,小生代家父谢过大司乐。再说,”王之游说,“今日设宴原为答谢大司乐救舍妹一事,大司乐无须回请。”

    “王公子此言差矣,令妹遇险,下官出手相救,这是人之常情;如今王大人宴请,下官回请,也是情理之中,还请王公子给下官一点薄面,不要推辞。”这可是进一步接近王芝芳的绝佳机会,卫梵不容错过。

    王之游轻笑一声道:

    “既是大司乐坚持,下官到时便携俩舍弟一同前往。”

    “这事便如此说定了,下官后日派人前来请王公子,下官就此别过。”卫梵拱手转身,快步赶上太子。

    太子头也不回地说:

    “后日休想再搭上我。”

    “君子有成人之美,迎太子妃时我也效犬马之劳。”卫梵笑嘻嘻说。

    “哎,真真是见色忘友。”太子叹口气。

    王芝芳走出来对兄长说:

    “大哥,这个乡下土包子,父亲请也请了,你还答应人家回请作甚?”

    “二妹刚才不也听到了?我已经替父亲回绝了,”王之游一贯了解妹妹,对妹妹此刻的出现毫不惊奇,“人家毕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大哥也不好把事做绝。”

    “也是。不过,人家是冲着你妹妹来的,你妹妹我可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了,你可别乱牵红线哈。”王芝芳对大哥如此说,已是非常尊重大哥的了。

    王之游是知道父亲想把二妹嫁给谁的,他苦笑一声:

    “放心吧,你的婚事,大哥绝不会插手的。”

    两日后,王之怀和王之宇跟着大哥去卫梵府中赴宴归来,王之游回书房去了,他跟父亲一样有自己独立的书房。王之怀和王之宇的书房是一起的,他俩也回到书房坐下来。

    “二哥,这个大司乐看着也是个不错之人,”王之宇的嘴巴还没好,说话还含糊,他说着摘下腰中挂着的红玉佩把玩着,“这个可是上品。他还约咱一起去游湖,大哥没空,你去吗?”

    王之怀也看了一眼腰中挂着的玉坠,说:

    “不就游湖嘛?去去无妨。”

    王之宇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墨绿色的玉簪子,递到王之怀跟前:

    “二哥,你说这个要怎么拿给二姐?她会要吗?”

    “小的见过小姐!”王之怀还没答话,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王芝芳带着王韶到书房来了。

    “二姐!”两人听到声音,站起身走到门口来接王芝芳。

    王芝芳瞪了他俩一眼,慢条斯理地走进去,在案前坐下来。

    “那个土包子约你们去游湖,”王芝芳劈头就问,“你俩答应了?”

    “这……”王之宇看看王之怀,王之怀说:

    “二姐,游湖也没什么呀,土包子方才在席间问起二姐有没有受到惊吓,大哥说已经不碍事,请他无需挂怀,他后面就再也没有提起二姐了。”

    “算他识相,太子呢,太子是否在场?”王芝芳挂念的是流响。

    “有是有,但他跟来我们家一个样,吃得少,说得少。”王之宇说。

    “如此说来,太子并非是不乐意来我们家,他只是不想应酬而已。”王芝芳似对俩弟弟说,又似自言自语。

    “对呀,对呀,二姐!”王之宇随声附和,并递过手中的玉佩和簪子给王芝芳看,“二姐你看,大司乐……不是,那个土包子还给我们送礼物了。”

    王芝芳看了,脸色大变:

    “什么,你们还拿了人家东西。”

    “不拿白不拿,这又不是我们朝他要的。二姐,这个给你,”王之宇把玉佩挂回腰间,把玉簪子递给王芝芳,“大哥也有,是个玉鼻烟壶。”

    “我不要!”王芝芳冷冷地说。

    “二姐,人家又没有说这个是定情之物,他只是拿出一些玉玩让我们挑。我一时好奇拿起这枚玉簪子,他说这枚簪子虽不值钱,但却是稀罕物品,二姐是个奇女子,绝品应该配佳人。”王之怀也帮着王之宇说话。

    “嗯,算他聪明,如果没有太子,也许……父亲和母亲过些日子便要进宫帮我提亲了,”王芝芳淡淡地笑了,“王韶,收着。”

    看着二姐那股得意劲头,王之宇笑了,他把玉簪子递给王韶。王韶双手接过玉簪子,抽出手帕包好,准备放进袖里。

    王芝芳看着王韶,狡黠地一笑:

    “等等,阿韶,把手帕给我。”

    王韶莫名其妙地把包好的簪子奉给小姐,王芝芳解开手帕,拿起簪子递给王韶,又把手帕递给王之宇,坏笑着说:

    “给他,礼尚往来嘛!”

    “二姐,你这……”王之怀看不下去了,“你怎么拿人阿韶的手帕给人家?”

    “这有什么,礼尚往来嘛,他又不知是阿韶的手帕,”王芝芳满不在乎地说,“我自己的才不要给人家呢!”

    王芝芳想至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王韶从隔间回来,她的手臂上搭着件银白色的水貂斗篷。王芝芳不由得站起身来,王韶帮王昭仪披上水貂斗篷,王芝芳看着铜镜里自己那风姿绰约的倩影,她傲然地抬一抬下巴,闭上了眼睛,她脑海里飘过卫梵的影子。只不过,仅一瞬间,王芝芳睁开了眼,问王韶: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娘娘!”王韶回答说。

    王昭仪对王韶说:

    “请四皇子出来,陪皇上看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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