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走到了海棠树边，放眼过去是各司其职的青少年们。
燕苦寒的鞋尖不知觉下不安地摩擦着石板地，沾上了些许泥沙。
他或许没太发觉到自己在这站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但是周围离他近的正在做事的小伙伴们显然已经注意到他的身影。
“燕苦寒？你怎么啦？”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燕苦寒猛地一激灵。
一扭头，看到是春暖的好姐妹花开。
花开是个纤瘦的姑娘，说话细细轻轻，有时候不仔细听，好像都容易忽略掉她的声音，那细软的头发总是很容易从簪好的发髻里冒出来。
她抱着一堆浮了尘的书籍，正准备在空地上晒。
燕苦寒握了握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来。
花开抿嘴笑了笑，把手里一半的书交到他手里。
“过来帮帮我的忙吧”
燕苦寒就这么跟着女孩走到一张大书台前。
书台上已经放着好几本摊开的书籍，有几瓣嫣红的海棠花瓣躺在上面。
仔细将花瓣和落叶捡走，花开教燕苦寒把书本上的灰抖落干净，用晒得半干的粗布细细擦干净书皮封面，小心分开因为太久未打开而粘连的书页，就这么莫名其妙领了份事开始做。
埋头苦干，什么时候被花开撬开了嘴的都不知道，等燕苦寒反应过来，花开已经从他嘴里知道他在公主那领了什么活儿。
其实也不算活儿。
而她昨天已经在吃饭的时候从去赴宴的春暖那里知道了燕苦寒在端午宴受伤的原因。
公主对那些恶人的作为肯定气极了。
“你想知道阡华宫里有多少人？”
帮燕苦寒把要滑下去的挡灰尘的面罩往上扯了扯，花开友善地笑了笑，
“我觉得，你可以再把阡华宫走一遍”
闻言燕苦寒抬头看着她，他其实不是很想…如果不是花开主动带着他，他可能现在还在海棠树下当接花瓣的木头人。
也不知道是之前的经历和端午的疼痛让他变得更加敏感，他现在不是很想踏出他最熟悉的厢房，前殿和海棠树底。
花开也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她感叹燕苦寒的伤，理解他的不安。
“没事的”
替他接过手上最后几本书，花开的眼神向拱门那边看了看，轻轻地说道，
“大家都是好孩子，我们都是好朋友”
踩在竹林旁的石板上，与花开分别后过去的一柱香里，燕苦寒踩着一块块地砖，把阡华门到前殿的人数了一圈，又踩过拱门，向后走去。
后面的殿，燕苦寒每次只是路过一瞥，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今日走过来才知晓，这殿里有大书房。
燕苦寒的脚步随着靠近毅行慢慢地慢了下来。
显然毅行也在处理书房堆积在库不常被用的书籍，襻膊扎住了直身宽松的袖子，青白的胳膊比起第一印象里的“书生般孱弱多病的身形”，倒是看起来有劲得很。他拿着鸡毛掸子掸了掸灰，窗透过的阳光里，灰像小到看不见的密密麻麻的海棠花被风吹落，在半空蔓延开。
第十个，数到毅行，确认书架之间没有其他人后，燕苦寒收回探进殿里的脑袋，打算到下一个地方继续数数去。
“燕苦寒”
被毅行叫住，燕苦寒顿了一下，便缓缓地把脑袋又伸了进去。
差点儿蹭到毅行的胸口。
毅行笑眯眯地看着动作悄咪咪的某只燕子，用衣袍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自然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醒了？身体感觉还好吗”
燕苦寒忍住，没有因为触碰而缩起肩膀。
他抬头看着这个算是阡华宫里年纪最大的青年，心里默默地想了想，
「他应该知道的很多吧」
“要进来坐坐吗？”
看着外面因为靠近正午的时辰而高高升起的太阳，毅行轻轻拍了拍这个新来的小兄弟的肩。
燕苦寒抬脚跟了进去。
坐在竹编长凳上，长凳的大部分都堆着书箱和书籍。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后殿，才知道里面是这般模样。
毅行把书挪了挪，选出了公主长长的书单上提到所需要的，轻轻地放回了书架上去。
“怎么，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毅行侧头看了看燕苦寒，男孩规规矩矩地并腿坐着，骨瘦明显的手放在膝盖上，正仰着脸看着自己。他脸上的伤因为淤青看起来有些惨，但是毅行知道，公主交给小鹦鹉的药膏每天都有准时擦在他的伤上，好好休养些时日就会恢复健康。
“…你…”
“你住的院子里都有谁？叫什么名字？和你一般年龄？”
毅行听完他的问题，放完手里的书，蹲下身，和瘦弱的少年几乎平行，他耐心地回复道，
“让我想想…每个院子里其实人都不多，我，鲁小班，鹿鹭，还有仁义。我的年龄最大，今年十七，然后是十六的仁义；鹿鹭同你一般大，鲁小班最小，只有七岁。”
“…鹿鹭？”
想了想，燕苦寒感觉并没有对得上的脸。
“嗯，梅花鹿的鹿，一行白鹭的鹭，鹿鹭。你还没见过，他留在宫外的公主府，你想认识他？下次带你回去”
点了点头，燕苦寒这才知道，年仅九岁的公主已经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
捏了捏皮鞭，燕苦寒想挪步子站起来离开这里。但是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胳膊撑着腿，歪着头看着自己。
他左右有些不适应。
“不再问问其他的？我知道的还蛮多的。”?燕苦寒看回他，想了想后殿后的三间并着的小厢院，他抿了抿唇，问道，
“中间的院子…”
“中间的院子住的都是女孩子，春暖、花开、苏绣和花朝。”
“好…”
燕苦寒点点头，他问过了花开，知道春暖和她都大自己两岁。花朝最小，苏绣和毅行看起来同龄。
“苏绣比我大哦”
燕苦寒睁大眼，有些意外。
“苏绣看起来很小？其实还好，也就大我半岁。”
狐狸眼又变了回去，上抬的眼尾变回原来的模样。
“哦…”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燕苦寒想了想，好像没有了。
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又扭过头向毅行确认，
“阡华宫里统共有十三个人吗？”
眨眨眼，毅行思考了一下说，“对，现在有十三个。”
现在有十三个？
歪了歪头，燕苦寒带着答案，信心十足地走出去。
等他回到前殿里，六公主不知道忙了些什么去，现下前殿地上和罗汉床上到处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布匹。
燕苦寒站在门外候着，就看到了苏绣向他走了过来。
燕苦寒看着苏绣，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张嘴问了句
“苏绣姑姑”
苏绣有些讶异，偏头看着他。
“外面为何这般乱”
苏绣知晓他问的是满地的绫罗绸缎，笑道，
“公主在备礼。”
备礼？
燕苦寒眨了眨眼，不再多言，点点头。
带着燕苦寒往里走，快走到偏殿。
苏绣突然回身，曲起手指在燕苦寒脑门上轻轻弹了弹，
“大家都不唤我姑姑的。”
燕苦寒歪歪头，状似乖巧的应下。
“你就像前几日一样喊我苏绣就好啦”
笑着看着燕苦寒，小孩儿的心思她一下就摸到了。
燕苦寒抿抿嘴，摸摸额头赶紧说好。
等人站在孟笙歌面前，燕苦寒看到六公主还在与人交谈，那人只有个背影对着外面，手里毕恭毕敬地捧着一件内衫。
水绿色的衫子，看得燕苦寒险些转身就要往外窜去。
一把扶住燕苦寒，苏绣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少年因为之前的满院走，背上的衣衫还透着些温热的汗。
被拦下的少年，喉头干涩，扭头再看过去时，是孟笙歌拎在手里正细细看那衣衫上的精细的绣纹。
其实并不是同一件水绿衫子。
冷静下来的燕苦寒缓缓地吐了口气。
“来了？”
听到声音，孟笙歌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
抬手把人唤进来的同时，孟笙歌把水绿衫子递到了燕苦寒手里。
“怎么样，好看吗？”
燕苦寒呆呆地接过，然后低头看。
银丝绞着彩色的线，在衫子上绣出了漂亮的四合如意七窍连云。
点头，燕苦寒认真地答道，
“好看的。”
就是不太衬你。
孟笙歌听他讲完，也点了点头，见此苏绣便直接从燕苦寒手里接过了衣服，开始细细地叠起来。
“那就这件了，再找本宫眼都要看花了”
“好了，真是辛苦您和绣坊，几天功夫就赶了这么多好衣裳出来”
苏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小袋子，里面发出了似石头又似米豆相摩擦的声音。交到那人手里，孟笙歌满意地笑道，
“麻烦您了思福公公，这些拿回去，绣坊的绣娘们也一起”
燕苦寒这才反应过来熟悉的背影原来是思福。
思福再次作揖，接过犒赏，他看到了直挺挺站在孟笙歌身边的燕苦寒，目光从他脸上的伤上划过。
“还有一事向公主禀明”
“什么”
“燕苦寒的名牌已经挂到了阡华宫处去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孟笙歌抿嘴笑，
“那就好”
福了福身，思福不再看燕苦寒，退出偏殿，向阡华门离去。
燕苦寒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消失在宫门外。
“怎么，想跟着思福回去？”
孟笙歌已经侧身坐在了太师椅上，戴着镯子的手抬起，放在了倚托的扶手上。
摇摇头，燕苦寒赶紧收回眼睛，转头看着六公主坐的椅子扶手上去。
“找到答案了？”
不知从哪摸出的一册子，孟笙歌用小发簪的尖尖比对着册子上黄豆大小的字，一点点开始回忆外面归置的礼品。
“找到了。”
燕苦寒认认真真地作答，把他所问到的答案一股脑儿都答了出去。
但是他实在没太记得早上从自己身边过去的有多少人，是男是女。
孟笙歌听完，抬眼看了一下他，嗯了一下。
随后，又是倒豆子的问题噼里啪啦弹到了他耳朵里。
“今早同小鹦鹉吃的晨食？他吃了什么，用了多久？”
“……”
“花开今天穿着什么？头上簪什么发髻，有何头饰？”
“……”
“晒了多少本书？书名都叫什么？”
“……”
“毅行在做什么，用哪只手拿鸡毛掸子？毅行的身高有多少？”
“……”
燕苦寒不说话了，他或许能勉强想着方才憋出几个小问题，但是吃了多久？晒的书叫什么名字？毅行有多高？
他陷入了沉默。
关他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呢？
毕竟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在看眼前不远处的石板，很少去看这些和自己接触的人和物。
再次被赶出去，燕苦寒咬了咬腮帮内的软肉。
下次回来她还会问什么？
他不想一直这样反复地去接触人，但是六公主好似不打算让他缩在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安静里，尽问出了一些刁钻的问题。
燕苦寒的鞋尖不知觉下不安地摩擦着石板地，沾上了些许泥沙。
他或许没太发觉到自己在这站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但是周围离他近的正在做事的小伙伴们显然已经注意到他的身影。
“燕苦寒？你怎么啦？”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燕苦寒猛地一激灵。
一扭头，看到是春暖的好姐妹花开。
花开是个纤瘦的姑娘，说话细细轻轻，有时候不仔细听，好像都容易忽略掉她的声音，那细软的头发总是很容易从簪好的发髻里冒出来。
她抱着一堆浮了尘的书籍，正准备在空地上晒。
燕苦寒握了握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来。
花开抿嘴笑了笑，把手里一半的书交到他手里。
“过来帮帮我的忙吧”
燕苦寒就这么跟着女孩走到一张大书台前。
书台上已经放着好几本摊开的书籍，有几瓣嫣红的海棠花瓣躺在上面。
仔细将花瓣和落叶捡走，花开教燕苦寒把书本上的灰抖落干净，用晒得半干的粗布细细擦干净书皮封面，小心分开因为太久未打开而粘连的书页，就这么莫名其妙领了份事开始做。
埋头苦干，什么时候被花开撬开了嘴的都不知道，等燕苦寒反应过来，花开已经从他嘴里知道他在公主那领了什么活儿。
其实也不算活儿。
而她昨天已经在吃饭的时候从去赴宴的春暖那里知道了燕苦寒在端午宴受伤的原因。
公主对那些恶人的作为肯定气极了。
“你想知道阡华宫里有多少人？”
帮燕苦寒把要滑下去的挡灰尘的面罩往上扯了扯，花开友善地笑了笑，
“我觉得，你可以再把阡华宫走一遍”
闻言燕苦寒抬头看着她，他其实不是很想…如果不是花开主动带着他，他可能现在还在海棠树下当接花瓣的木头人。
也不知道是之前的经历和端午的疼痛让他变得更加敏感，他现在不是很想踏出他最熟悉的厢房，前殿和海棠树底。
花开也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她感叹燕苦寒的伤，理解他的不安。
“没事的”
替他接过手上最后几本书，花开的眼神向拱门那边看了看，轻轻地说道，
“大家都是好孩子，我们都是好朋友”
踩在竹林旁的石板上，与花开分别后过去的一柱香里，燕苦寒踩着一块块地砖，把阡华门到前殿的人数了一圈，又踩过拱门，向后走去。
后面的殿，燕苦寒每次只是路过一瞥，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今日走过来才知晓，这殿里有大书房。
燕苦寒的脚步随着靠近毅行慢慢地慢了下来。
显然毅行也在处理书房堆积在库不常被用的书籍，襻膊扎住了直身宽松的袖子，青白的胳膊比起第一印象里的“书生般孱弱多病的身形”，倒是看起来有劲得很。他拿着鸡毛掸子掸了掸灰，窗透过的阳光里，灰像小到看不见的密密麻麻的海棠花被风吹落，在半空蔓延开。
第十个，数到毅行，确认书架之间没有其他人后，燕苦寒收回探进殿里的脑袋，打算到下一个地方继续数数去。
“燕苦寒”
被毅行叫住，燕苦寒顿了一下，便缓缓地把脑袋又伸了进去。
差点儿蹭到毅行的胸口。
毅行笑眯眯地看着动作悄咪咪的某只燕子，用衣袍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自然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醒了？身体感觉还好吗”
燕苦寒忍住，没有因为触碰而缩起肩膀。
他抬头看着这个算是阡华宫里年纪最大的青年，心里默默地想了想，
「他应该知道的很多吧」
“要进来坐坐吗？”
看着外面因为靠近正午的时辰而高高升起的太阳，毅行轻轻拍了拍这个新来的小兄弟的肩。
燕苦寒抬脚跟了进去。
坐在竹编长凳上，长凳的大部分都堆着书箱和书籍。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后殿，才知道里面是这般模样。
毅行把书挪了挪，选出了公主长长的书单上提到所需要的，轻轻地放回了书架上去。
“怎么，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毅行侧头看了看燕苦寒，男孩规规矩矩地并腿坐着，骨瘦明显的手放在膝盖上，正仰着脸看着自己。他脸上的伤因为淤青看起来有些惨，但是毅行知道，公主交给小鹦鹉的药膏每天都有准时擦在他的伤上，好好休养些时日就会恢复健康。
“…你…”
“你住的院子里都有谁？叫什么名字？和你一般年龄？”
毅行听完他的问题，放完手里的书，蹲下身，和瘦弱的少年几乎平行，他耐心地回复道，
“让我想想…每个院子里其实人都不多，我，鲁小班，鹿鹭，还有仁义。我的年龄最大，今年十七，然后是十六的仁义；鹿鹭同你一般大，鲁小班最小，只有七岁。”
“…鹿鹭？”
想了想，燕苦寒感觉并没有对得上的脸。
“嗯，梅花鹿的鹿，一行白鹭的鹭，鹿鹭。你还没见过，他留在宫外的公主府，你想认识他？下次带你回去”
点了点头，燕苦寒这才知道，年仅九岁的公主已经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
捏了捏皮鞭，燕苦寒想挪步子站起来离开这里。但是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胳膊撑着腿，歪着头看着自己。
他左右有些不适应。
“不再问问其他的？我知道的还蛮多的。”?燕苦寒看回他，想了想后殿后的三间并着的小厢院，他抿了抿唇，问道，
“中间的院子…”
“中间的院子住的都是女孩子，春暖、花开、苏绣和花朝。”
“好…”
燕苦寒点点头，他问过了花开，知道春暖和她都大自己两岁。花朝最小，苏绣和毅行看起来同龄。
“苏绣比我大哦”
燕苦寒睁大眼，有些意外。
“苏绣看起来很小？其实还好，也就大我半岁。”
狐狸眼又变了回去，上抬的眼尾变回原来的模样。
“哦…”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燕苦寒想了想，好像没有了。
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又扭过头向毅行确认，
“阡华宫里统共有十三个人吗？”
眨眨眼，毅行思考了一下说，“对，现在有十三个。”
现在有十三个？
歪了歪头，燕苦寒带着答案，信心十足地走出去。
等他回到前殿里，六公主不知道忙了些什么去，现下前殿地上和罗汉床上到处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布匹。
燕苦寒站在门外候着，就看到了苏绣向他走了过来。
燕苦寒看着苏绣，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张嘴问了句
“苏绣姑姑”
苏绣有些讶异，偏头看着他。
“外面为何这般乱”
苏绣知晓他问的是满地的绫罗绸缎，笑道，
“公主在备礼。”
备礼？
燕苦寒眨了眨眼，不再多言，点点头。
带着燕苦寒往里走，快走到偏殿。
苏绣突然回身，曲起手指在燕苦寒脑门上轻轻弹了弹，
“大家都不唤我姑姑的。”
燕苦寒歪歪头，状似乖巧的应下。
“你就像前几日一样喊我苏绣就好啦”
笑着看着燕苦寒，小孩儿的心思她一下就摸到了。
燕苦寒抿抿嘴，摸摸额头赶紧说好。
等人站在孟笙歌面前，燕苦寒看到六公主还在与人交谈，那人只有个背影对着外面，手里毕恭毕敬地捧着一件内衫。
水绿色的衫子，看得燕苦寒险些转身就要往外窜去。
一把扶住燕苦寒，苏绣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少年因为之前的满院走，背上的衣衫还透着些温热的汗。
被拦下的少年，喉头干涩，扭头再看过去时，是孟笙歌拎在手里正细细看那衣衫上的精细的绣纹。
其实并不是同一件水绿衫子。
冷静下来的燕苦寒缓缓地吐了口气。
“来了？”
听到声音，孟笙歌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
抬手把人唤进来的同时，孟笙歌把水绿衫子递到了燕苦寒手里。
“怎么样，好看吗？”
燕苦寒呆呆地接过，然后低头看。
银丝绞着彩色的线，在衫子上绣出了漂亮的四合如意七窍连云。
点头，燕苦寒认真地答道，
“好看的。”
就是不太衬你。
孟笙歌听他讲完，也点了点头，见此苏绣便直接从燕苦寒手里接过了衣服，开始细细地叠起来。
“那就这件了，再找本宫眼都要看花了”
“好了，真是辛苦您和绣坊，几天功夫就赶了这么多好衣裳出来”
苏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小袋子，里面发出了似石头又似米豆相摩擦的声音。交到那人手里，孟笙歌满意地笑道，
“麻烦您了思福公公，这些拿回去，绣坊的绣娘们也一起”
燕苦寒这才反应过来熟悉的背影原来是思福。
思福再次作揖，接过犒赏，他看到了直挺挺站在孟笙歌身边的燕苦寒，目光从他脸上的伤上划过。
“还有一事向公主禀明”
“什么”
“燕苦寒的名牌已经挂到了阡华宫处去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孟笙歌抿嘴笑，
“那就好”
福了福身，思福不再看燕苦寒，退出偏殿，向阡华门离去。
燕苦寒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消失在宫门外。
“怎么，想跟着思福回去？”
孟笙歌已经侧身坐在了太师椅上，戴着镯子的手抬起，放在了倚托的扶手上。
摇摇头，燕苦寒赶紧收回眼睛，转头看着六公主坐的椅子扶手上去。
“找到答案了？”
不知从哪摸出的一册子，孟笙歌用小发簪的尖尖比对着册子上黄豆大小的字，一点点开始回忆外面归置的礼品。
“找到了。”
燕苦寒认认真真地作答，把他所问到的答案一股脑儿都答了出去。
但是他实在没太记得早上从自己身边过去的有多少人，是男是女。
孟笙歌听完，抬眼看了一下他，嗯了一下。
随后，又是倒豆子的问题噼里啪啦弹到了他耳朵里。
“今早同小鹦鹉吃的晨食？他吃了什么，用了多久？”
“……”
“花开今天穿着什么？头上簪什么发髻，有何头饰？”
“……”
“晒了多少本书？书名都叫什么？”
“……”
“毅行在做什么，用哪只手拿鸡毛掸子？毅行的身高有多少？”
“……”
燕苦寒不说话了，他或许能勉强想着方才憋出几个小问题，但是吃了多久？晒的书叫什么名字？毅行有多高？
他陷入了沉默。
关他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呢？
毕竟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在看眼前不远处的石板，很少去看这些和自己接触的人和物。
再次被赶出去，燕苦寒咬了咬腮帮内的软肉。
下次回来她还会问什么？
他不想一直这样反复地去接触人，但是六公主好似不打算让他缩在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安静里，尽问出了一些刁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