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怎么突然想起要联系我?”塞西尔问道,赤褐色的鬈发被她盘在脑后,这个发型让珊德拉想到她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友。她犹豫出神了半晌,回答:“因为尘埃落定。”

    塞西尔冷笑一声,“哪有什么尘埃落定?何况你也没这么单纯。”

    珊德拉也笑了,只不过是出于怀念和遗憾。“即便没有,也过去了那么多年——虽然我还会经常把和你们拍的毕业照拿出来看,那本相册就和劳伦送我的礼物放在一起。”

    塞西尔的神情变得复杂。她向吧台的方向侧过头,装作观察饮料是否制作完毕。珊德拉也没有说话,直到塞西尔下定了决心似的再次开口。

    “说起来,这是贝斯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巧的化妆镜。

    它的背面是让人联想到彩窗的图案,中间还雕刻着一条彩色的蛇。在塞西尔的触碰下,它懒散地摆动了一下身躯。不难看出这原本是麻瓜的物品,被伊丽莎白施咒改变了外观。塞西尔指着那条看起来像在冬眠的蛇说:“它很有趣,会在我遇见贝斯不喜欢的类型的人的时候吐信子。”

    “是么,”珊德拉拿下缓慢地漂浮到二人面前的两杯樱桃汁,几乎不假思索地问道:“那她讨厌什么样的人?”

    “我有时会在上班时偷偷看镜子——凭我的判断,她最讨厌的应该是我上司。”

    “谁?”珊德拉好奇地追问,尽管答案再明显不过。

    “说起来,这人还和你有点关系,”塞西尔喝了一口饮料,故作神秘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家有没有人和一个叫乌姆里奇的结过婚?哪怕是远房亲戚。”

    “这个姓氏听起来不那么高贵,”珊德拉思考片刻,稍微皱起眉头:“应该没有,毕竟乌姆里奇显然不属于‘神圣二十八族’。不过我好像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没有记错的话。”

    “你说的这个是我那位上司,我问的是她的父母。”塞西尔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有些轻蔑地说,“她受过魔法部的嘉奖还上过报纸,但听你这么说,似乎也没她自己说的这么高贵。”

    “不好意思,我没太明白,”珊德拉把玻璃杯往自己手边挪动了一些,闪动的黑眸看起来十分不悦,“你不会是想说,那位乌姆里奇女士,自称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吧?”

    塞西尔耸肩,并以嘴角表达对珊德拉凶狠眼神的不满。

    “我并不针对你,”珊德拉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且想要从塞西尔的眼神中看出她是否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塞西尔似乎久违地找到一吐为快的机会,尽管没有饮酒,面色却已经微微泛红。

    “布莱克被判刑的时候你在哪?”

    “我已经回来了,”珊德拉不解道:“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预言家日报登的就是她在那件事上的功劳,不然你以为她能升主管?”塞西尔环顾四周,确认附近座位没有任何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地说:“她还借着调查去搜查了布莱克老宅,从那以后她就一直随身带着一个挂坠盒——我们都不敢问,但那明显就是布莱克家的东西。其实有人问过它的来历,也就是那时候,乌姆里奇说她有着你们塞尔温家的血统,这是你们家的祖传宝物!”

    “梅林,”珊德拉扶住额头,语气也因为附和塞西尔而变得鄙夷:“就算有这种东西也应该在我手里,何况老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古灵阁,她又能从哪里拿到?”

    “关键不是这个。”塞西尔不耐地摆弄着杯子,“她开除了那个问她挂坠盒来历的同事。”

    “她可真专横......我认识那个人吗?”珊德拉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看起来非常庆幸自己的上司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作为就业岗位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比霍格沃茨更加稳定,并且没有那么多的人际交往。因此塞西尔没有过多地怀疑珊德拉的动机,摇摇头说道:“不,那应该是个赫奇帕奇,比我们大两届。——叫埃特丽·艾洛芙勒,虽然是个赫奇帕奇,但工作上从不出错。”

    珊德拉表现出夹杂着歉意的兴趣,犹豫着说:“要开除这样一个人,她总得找个借口。”

    “其实也可以说那不是开除,因为她只是突然被调去了麻瓜联络办公室。”

    “但录用条件好像不同。”

    “有工作经验的可以破例成为实习生,办公室里在传的是‘粉色恐怖’特意找了最不适合艾洛芙勒的职务,包括你说的录用条件,还有考试成绩之类的。”塞西尔义愤填膺道。麻瓜联络工作室是魔法部里工作内容最为琐碎且酬劳排名倒数的部门,和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况一个早已毕业多年的职员不得不从头开始实习。

    “恕我直言,”珊德拉试探道,“她是不是说了别的什么话,冒犯到了这位‘粉色恐怖’?”

    塞西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走向吧台,问罗斯莫塔要了杯热蜂蜜酒。珊德拉把玩着挂坠,装作不经意地对上塞西尔的目光。她看起来有些尴尬。

    “实际上,她指出她母亲在职时见过一个叫乌姆里奇的清洁工,并且据他所说,他有个女儿。——虽然艾洛芙勒确实蠢了点,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让她去那种地方,是不是?”

    冒牌当然不愿意被揭穿,何况是被一个优秀的下属。现在重要的是该怎么样从艾洛芙勒处得到一份证词,从而让魔法部开始对乌姆里奇的调查,并重新开始审理布莱克案。珊德拉心不在焉地点头,虽然仍然保持着倾听的姿势,却几次看向酒吧门口。

    不出所料,塞西尔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她小声挖苦道:“你这样子像极了看见斯内普。”

    “不巧,”珊德拉快速地喝了口樱桃汁,边起身边说,“我看到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谁啊?”塞西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他的金发里已经参杂了不少白色,眼神阴狠,此时正衔着客套的假笑和罗斯莫塔交谈。

    塞西尔也记得这个人,几乎下意识地看向被她放在桌上的镜子。伊丽莎白的蛇开始扭动,并且反复伸出蛇信。她对珊德拉说,更像是在警告:“坐下,珊德拉。我们还没聊完呢。”

    还未等珊德拉作出反应,站在吧台前的男人就缓缓回过头,看到了正准备披上长袍的珊德拉。他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或许珊德拉的发色在暖色灯光下透出的是一种类似棕黄的色调,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着装与发型都和学生时代有不小的区别。男人转而开始打量其他的客人,并且在吧台坐了下来。

    塞西尔也站起来,说道,“算了,那我也回去吧。”

    “他可能没认出我们,”珊德拉轻声说,“还好,我还真不想看见他。”

    “一个埃弗里就把你吓成这样。”塞西尔说着穿上了时髦的短款宝蓝色巫师袍,表情里依然留着紧绷的痕迹。尽管以埃弗里为首的那群斯莱特林并不会对同学院的低年级学生下手,但并非所有学生都崇拜他们。中立派(或者说稳健派)的学生都尽量选择避开这群热衷于制造危险且又偏执的极端分子。

    珊德拉不语,看向塞西尔。

    “塞西尔,你好像成熟了很多。”

    “大家都这么说。”她挑眉,一种不知该被称作沉稳还是深邃的光依旧在她眼中挥之不去。珊德拉很早就发现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用带有恶意的尖锐话语保护自己,取而代之的或许是坦然。塞西尔见等不到珊德拉的回应,拿起镜子草草整理发型。现在的一切都很适合她,珊德拉想。

    “那很好。”她庆幸失去了伊丽莎白之后,塞西尔又建立了全新的友谊。这让她确切地感受到一道存在于某片大地上的巨大的疤痕正在缓缓愈合,因此她被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冲动驱使着,快步走向门口。

    推开木门,门外是一阵凛冽的风,身后又传来塞西尔的声音:“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那你觉得这样好吗?”珊德拉以认真的语调问,但没有回头。

    “没有好,也没有不好。”塞西尔漫不经心地回答。

    珊德拉猜想她没有完全理解这个问题的初衷,但她仍然不怎么喜欢自己。尽管如此,愿意见面交谈,并且聊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这已经是她对一个不喜欢的人最大的尊重了。

    珊德拉干脆地和她道别,随后在文人居挑选了一支海蓝色的羽毛笔,书写时偶尔还会有鎏金闪烁。她托老板将这支笔寄去塞西尔家中,随后步行回霍格沃茨。今天她获得的似乎不仅仅是对己方有利的情报,还有一份叫做回忆的礼物。

    珊德拉思考着应该怎样对西弗勒斯讲述这个故事,走到了那棵熟悉的山毛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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