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之下，那围绕着大殿的红藤越缩越紧，大殿中的廊柱倒塌下来，由红藤围成了一个形状古怪的拱顶，再不像是什么建筑，倒像是蝴蝶羽化前结的茧。
阮瑟便在这口茧中，无知无觉地走向前。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比起那股巨大的悲痛，头脑倒更像是麻木了起来——她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像是一个没了多少意识的皮影，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的剑，以剑尖对准自己的喉咙，就要一剑捅下。
“瑟儿！”
是幻觉吗？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本来已经死去的墨雪。
他仍然形容狼狈，却还是竭力嘶吼出声，中断了阮瑟的举措。
阮瑟手中长剑叮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的神智好像在这一声中终于归了位。她来不及思考墨雪为什么会醒来，躯体的直觉超过了大脑，她飞扑入墨雪怀中，死死地将他抱紧。
“阿墨……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墨雪被她的力道撞得趔趄，阮瑟方才的举动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若是再晚一些醒来，他不敢想象阮瑟会做什么另他懊悔终生的事，他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喉咙干涩导致声音沙哑。
“瑟儿，瑟儿，没事了，没事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抚，可话音刚落就感到怀中人的身子一软，没了动静。
情绪的大起大落，以及见到墨雪安然无恙时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放松，让阮瑟彻底陷入了黑暗。
“瑟儿！”
阮瑟的眼前是一片无边的漆黑，残留的昏沉感让她下意识摁了摁太阳穴，而昏沉感带来的不适让她一时站不住脚。
静站片刻后，她的目光逐渐聚焦，远处的一抹光亮让她不自觉迈开脚步。她循着白光的方向前进，眼中倒映的光点逐渐放大。
光亮汇聚，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门。她犹豫着伫立片刻，而后抬步踏入。
少女的身形缓缓自镜中出现，镜外等待之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直到见她神识未损，全须全尾的模样，才暗自松了口气。
霎时的光让阮瑟不由得下意识眨了眨眼，眼前人的面容让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故人再见，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惊昼没有反抗，轻轻握上她的手腕。
她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侧脸，他一双眼睛便温和地望着她。
阮瑟的心中被欢欣与愧疚填满，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眼中光暗明灭，激荡的情绪都写在眼里。
好一会，阮瑟才反应过来，缩回手，用几近哽咽的声音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惊昼.....？”她近乎要落下泪来，“真的是你吗？”
“是我，阿阮。”他因心中担忧，语速略显急促，“你方才……是出了什么事吗？”
当他感知到她体内的灵力所传来的极致悲伤，那一瞬的空虚、绝望，几乎将他反噬。惊昼心中的不安升腾，他要求天道，让他见她一面。
镜中传来的声音淡淡道：“可以，正好我也看看她有何长进。”
破空的术法打入他跟前的镜子里。不一会，一道不满的女声自镜中另一端传来，再然后，声音便如风吹，消散了。
是天道切断了对话。
惊昼没有多余心思去管镜中情况，只迫切想看到阮瑟。
“我又……失控了。”她喉间一涩，愧疚的情绪弥漫开来，“我似乎.....杀了阿墨，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又无事，接着我就到了这里。”
“罪不在你。”他安慰的话干巴巴的，又笨拙地补充道，“你无事就好。”
“那你呢，你又发生了什么事？”阮瑟拧着眉环顾四周，姣好的面容露出些许疑惑，“这里是....哪里？你为何....会在这？”
惊昼抿了抿唇，天道虽未曾交代不可泄露此间世界，但他仍然隐隐内心不安，为免让阮瑟担心，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自己的处境。
“此处乃是蛊灵的意识空间，我在这儿调养生息，你放心，不日便可出去了。”他踌躇着说道。
“这样啊，”阮瑟低下头，“我与阿墨过些时日便要成亲了，还想着让你来做证婚人呢，现下似乎要落空了。”
“不过没关系！知道你无事便好，当初的事.....对不起。”
“阿阮，我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惊昼长叹了一口气，只是听到阮瑟成亲的消息，心中莫名酸涩，他鬼使神差地问道，“墨雪他待你好吗？”
“嗯！阿墨待我很好！”阮瑟提起墨雪脸上便满是幸福，那点笑意晕进了眸子，衬得她气质更加温柔。
惊昼无端被她的笑晃了神，接着无奈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那就好。”
......
另一界中，湮蛊盯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男子，她并未凝出实体，现下只是一缕淡紫色的烟雾。
天道背手在后，神情悠哉，“汝可知错？”
湮蛊下意识地想要将千万年前的那句何错之有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转化为沉默。
天道见状也不跟她置气，反而轻笑道：“阿湮，时间不多了。”
他的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不错一般，然后招来身后万千棋盘中的一个。
命如棋局，既定的轨迹难以更改。
湮蛊的心顿时如坠谷底。
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的命运，全是因为替她赎罪。她初初倔着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可如今已经看过他们所受的太多苦楚，她早已明白得透彻。
棋行至此，举步维艰。
“你瞧，约莫三分之二了罢。”他又道，“若你还找不到破局之法，这一世之后，她便会魂飞魄散。”
湮蛊心中酸涩，她强行稳定了心神，问道，“为何这一世，阿阮见到的是墨雪？而不是江灼雪？生息蛊又是为何会出现？还有，前几世你一直都将我拘着，这一世又为何解除了我的禁制？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道笑了笑，“吾自始至终，无非是寻求一个答案，阿湮，吾很期待你的答案。”
他轻飘飘一句话便揭过话题，湮蛊还想再问，天道却不再多言，只挥了挥手，像父亲对待不懂事的稚子一般温和。
“去吧。”
话音刚落，湮蛊便消失在了天道面前。
长久的沉寂过后，天道望向面前的镜子，两个女子的身影从中浮现，二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然后其中一个女子拉住了另一方，“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道幽幽的女声从镜中响起，其中夹杂着十二分的怨恨。
“这是她欠我们姐弟的，本就该由她偿还！你若是再阻拦我，就不配当他的姐姐！”
阮瑟便在这口茧中，无知无觉地走向前。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比起那股巨大的悲痛，头脑倒更像是麻木了起来——她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像是一个没了多少意识的皮影，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的剑，以剑尖对准自己的喉咙，就要一剑捅下。
“瑟儿！”
是幻觉吗？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本来已经死去的墨雪。
他仍然形容狼狈，却还是竭力嘶吼出声，中断了阮瑟的举措。
阮瑟手中长剑叮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的神智好像在这一声中终于归了位。她来不及思考墨雪为什么会醒来，躯体的直觉超过了大脑，她飞扑入墨雪怀中，死死地将他抱紧。
“阿墨……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墨雪被她的力道撞得趔趄，阮瑟方才的举动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若是再晚一些醒来，他不敢想象阮瑟会做什么另他懊悔终生的事，他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喉咙干涩导致声音沙哑。
“瑟儿，瑟儿，没事了，没事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抚，可话音刚落就感到怀中人的身子一软，没了动静。
情绪的大起大落，以及见到墨雪安然无恙时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放松，让阮瑟彻底陷入了黑暗。
“瑟儿！”
阮瑟的眼前是一片无边的漆黑，残留的昏沉感让她下意识摁了摁太阳穴，而昏沉感带来的不适让她一时站不住脚。
静站片刻后，她的目光逐渐聚焦，远处的一抹光亮让她不自觉迈开脚步。她循着白光的方向前进，眼中倒映的光点逐渐放大。
光亮汇聚，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门。她犹豫着伫立片刻，而后抬步踏入。
少女的身形缓缓自镜中出现，镜外等待之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直到见她神识未损，全须全尾的模样，才暗自松了口气。
霎时的光让阮瑟不由得下意识眨了眨眼，眼前人的面容让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故人再见，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惊昼没有反抗，轻轻握上她的手腕。
她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侧脸，他一双眼睛便温和地望着她。
阮瑟的心中被欢欣与愧疚填满，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眼中光暗明灭，激荡的情绪都写在眼里。
好一会，阮瑟才反应过来，缩回手，用几近哽咽的声音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惊昼.....？”她近乎要落下泪来，“真的是你吗？”
“是我，阿阮。”他因心中担忧，语速略显急促，“你方才……是出了什么事吗？”
当他感知到她体内的灵力所传来的极致悲伤，那一瞬的空虚、绝望，几乎将他反噬。惊昼心中的不安升腾，他要求天道，让他见她一面。
镜中传来的声音淡淡道：“可以，正好我也看看她有何长进。”
破空的术法打入他跟前的镜子里。不一会，一道不满的女声自镜中另一端传来，再然后，声音便如风吹，消散了。
是天道切断了对话。
惊昼没有多余心思去管镜中情况，只迫切想看到阮瑟。
“我又……失控了。”她喉间一涩，愧疚的情绪弥漫开来，“我似乎.....杀了阿墨，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又无事，接着我就到了这里。”
“罪不在你。”他安慰的话干巴巴的，又笨拙地补充道，“你无事就好。”
“那你呢，你又发生了什么事？”阮瑟拧着眉环顾四周，姣好的面容露出些许疑惑，“这里是....哪里？你为何....会在这？”
惊昼抿了抿唇，天道虽未曾交代不可泄露此间世界，但他仍然隐隐内心不安，为免让阮瑟担心，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自己的处境。
“此处乃是蛊灵的意识空间，我在这儿调养生息，你放心，不日便可出去了。”他踌躇着说道。
“这样啊，”阮瑟低下头，“我与阿墨过些时日便要成亲了，还想着让你来做证婚人呢，现下似乎要落空了。”
“不过没关系！知道你无事便好，当初的事.....对不起。”
“阿阮，我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惊昼长叹了一口气，只是听到阮瑟成亲的消息，心中莫名酸涩，他鬼使神差地问道，“墨雪他待你好吗？”
“嗯！阿墨待我很好！”阮瑟提起墨雪脸上便满是幸福，那点笑意晕进了眸子，衬得她气质更加温柔。
惊昼无端被她的笑晃了神，接着无奈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那就好。”
......
另一界中，湮蛊盯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男子，她并未凝出实体，现下只是一缕淡紫色的烟雾。
天道背手在后，神情悠哉，“汝可知错？”
湮蛊下意识地想要将千万年前的那句何错之有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转化为沉默。
天道见状也不跟她置气，反而轻笑道：“阿湮，时间不多了。”
他的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不错一般，然后招来身后万千棋盘中的一个。
命如棋局，既定的轨迹难以更改。
湮蛊的心顿时如坠谷底。
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的命运，全是因为替她赎罪。她初初倔着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可如今已经看过他们所受的太多苦楚，她早已明白得透彻。
棋行至此，举步维艰。
“你瞧，约莫三分之二了罢。”他又道，“若你还找不到破局之法，这一世之后，她便会魂飞魄散。”
湮蛊心中酸涩，她强行稳定了心神，问道，“为何这一世，阿阮见到的是墨雪？而不是江灼雪？生息蛊又是为何会出现？还有，前几世你一直都将我拘着，这一世又为何解除了我的禁制？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道笑了笑，“吾自始至终，无非是寻求一个答案，阿湮，吾很期待你的答案。”
他轻飘飘一句话便揭过话题，湮蛊还想再问，天道却不再多言，只挥了挥手，像父亲对待不懂事的稚子一般温和。
“去吧。”
话音刚落，湮蛊便消失在了天道面前。
长久的沉寂过后，天道望向面前的镜子，两个女子的身影从中浮现，二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然后其中一个女子拉住了另一方，“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道幽幽的女声从镜中响起，其中夹杂着十二分的怨恨。
“这是她欠我们姐弟的，本就该由她偿还！你若是再阻拦我，就不配当他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