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贺私闯梅林之事,王妃罚他禁足一个月。

    “你这一个月都在干啥子?上次回去有没有受罚?”李贺颇为好奇地问道。

    “唉,我老爹当然没有罚我,不过,”樱宁话锋一转,叹口气说道:“老爹给我请了四五个夫子,每天教我读书背书。”

    “也,你老爹是要让你考状元吗?”李贺收起羡慕,幸灾乐祸地揶揄道:“我都才有两个夫子,你老爹大手笔哦!”

    “是啊,四五个夫子每天排着队给我授课,我手都快写出老茧了!”樱宁觉得老爹肯定是故意整自己,想用五个夫子拖住自己,让她无暇出去游逛。

    “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李贺神神秘秘地对樱宁说道。

    “谁哇?”樱宁正在搜寻街上的各种美食。

    “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李贺一张圆嘟嘟的脸都笑出了两个月牙。

    “锦绣坊?”樱宁歪着脑袋读道,她跟着李贺来到了成都府最繁华的街市的一处店铺。

    “你不是说你又没有新衣服穿了吗?”李贺指着店铺说道。

    “我可没有银子买蜀锦!”樱宁跳脚反对道:“一匹蜀锦抵千金!我老爹可是清官,哪里有钱买这些?”

    “又不是所有的蜀锦都值千金,”李贺不以为然道:“许知府买不起,可是许家买得起!”

    李贺不待分说,扯着樱宁的衣袖就把她拽进了锦绣坊。

    “小王爷。”

    “小王爷,您来了?”

    李贺刚一走进锦绣坊,店里的伙计们立刻过来拜见。

    “我五娘来了吗?”李贺挥一挥手让他们都起来。

    “锦娘娘就在后面绣坊内。”

    “退下吧,我们自己去,”李贺轻车熟路地一挥衣袖,遣散了店内的伙计。

    “你对这里很熟呀,”樱宁打量着店内的陈设说道。

    “那是当然,这里是我五娘开的,”李贺颇为自豪地说道。

    “五娘?”

    “五娘是我父王的侧妃,当年五娘进府的时候,我父王送了这个秀坊给她。每月初一和十五,五娘可以出府来到这里经营她的秀坊,”李贺带着樱宁边往里走边娓娓道来:“等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知道她有多好看了。”

    话音刚落,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贺儿,你终于带着你的小友来五娘这里逛逛了。”

    “五娘,我刚刚还对樱宁说起你长得好看呢!”李贺答道。

    樱宁抬头认真细看,只见一架精美的蜀绣屏风后面款款走出来一个身姿爽利,肤若羊脂,眉目如画,唇若点绛的二十七八岁的女子。

    樱宁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这成都府虽说美女如云,却也难见如此姿容绝艳的女子。想到此处,不经呆呆地看着五娘。

    “看吧,我就说五娘好看吧,”李贺一点都不意外地看着发呆的樱宁,用手肘拐了拐她,让她回神。

    “五娘,给我兄弟整上几件好看的衣服,”李贺也不客气,伸出大拇指指了指樱宁,像一个在街巷里拦路打劫的混混。

    “你呀!”锦娘伸出食指点了点李贺的额头:“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小王爷。王妃娘娘看到不罚你抄几天几夜的书!”

    “我才不怕嘞!反正你也不会在背后告我的黑状!”李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吊儿郎当地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糕点大吃起来。

    ——

    “王爷,今晚您到哪位夫人的房里歇息?”丫鬟翠云端上茶,娇滴滴地问道。

    “今天初几了?”蜀王漫不经心地吹吹茶杯里的茶沫问道。

    “回禀王爷,今日是初一,”翠云低着头答道。

    “今日锦娘又出去了吗?”王爷慢吞吞地问道。

    “锦娘娘日落才回来,大概还在库房清点要送去秦王府的货品。”

    “东西都凑齐了吗?”蜀王走进库房,看着在指挥仆妇小厮清点货品的锦娘问道。

    “今年天年不好,冻死了不少桑树和蚕蛹,蜀锦产量少了三成,我们自己卖都还不够。谁承想,还要匀出不少送到宫里和秦王府去,唉,”锦娘叹口气。

    “老百姓不都是叫你锦娘娘吗?还会有难倒你的地方?”蜀王走过去环腰抱住锦娘问道。

    “哼,我把压箱底留给我女儿的金线描红蜀锦都全部凑了进去,”锦娘侧过头面露失落地说道:“秦王拿去以后都可以娶王妃做嫁衣了。”

    “留着吧,留给我们的女儿,”蜀王凑到锦娘耳边说道。

    “哼,您真会说笑,”锦娘突然红了双眼说道:“我嫁进王府已经五六年了,一直未有所出,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怎么会,”蜀王安慰道。

    “还不是怪你!”锦娘眼泪连连,伸出拳头无力地打在蜀王肩头:“要不是你当年强娶了我,我只怕早已儿女双全了!”

    “今日!今日本王就送你个孩子!”蜀王发誓诅咒似地说道。

    “噗呲!”锦娘破涕为笑,红着脸嗔怪道:“今日初一,您该去王妃房里!”

    “锦娘娘,锦娘娘,你显显灵,给我生一个世子吧!”蜀王像突然魔障似的,喃喃说道。

    ——

    一句“您显显灵”,让时光又匆匆流淌回那年那个本该波澜不惊的午后。

    化名为李将军的蜀王刚刚目睹了锦娘为桑农救治蚕宝宝,桑农们得救一般千恩万谢。

    “她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锦娘娘?” 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们这些老百姓还给她修了庙子,把她的雕像供起来?”

    在到达这里之前,李将军还以为老百姓顶礼膜拜的锦娘娘是一个眼瞎嘴歪的神婆,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明艳的模样。

    “哪里哪里,锦娘娘家在村东头的那大片庄园里,”村长王侃侃颇有些自豪地介绍道:“锦娘娘家的祖上可了不得,皇帝的娘都没有锦娘娘的出身好!”

    李将军不禁皱眉睨了一眼王侃侃,不料这位村长正说到兴起之处,全然未觉察到自己失言。

    “你晓不晓得上古有个帝王,他娶了个了不得的元妃,这个元妃教老百姓采桑养蚕,老百姓不晓得有好感谢这位娘娘。多亏了这位元妃娘娘,这个帝王才变成千古流传的一帝!”王侃侃说道此处不由得眉飞色舞,擦了下嘴角因为激动留下的口水继续说道:“这位元妃娘娘就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晓得锦娘娘是谁吗?”

    村长王侃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将军,想他发问“是谁?”

    不料李将军完全不接话。

    “是这位元妃娘娘的娘家的后人!你想哈,这出身,哪个皇后妃子敢比啊!”王侃侃忽略尴尬,自顾自地给自己捧起场来:“听老辈子说,这元妃娘娘家每代人只出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又代代都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说啊,看这锦娘娘的面相,就知道当年的元妃娘娘长什么样了!”

    李将军露出不屑的神色来:“她嫁人了吗?”

    “我给你说嘛,”王侃侃伸出那干瘦的手挡在嘴边,悄悄凑到李将军耳边小声说道:“听说这个是上古时候娶了元妃娘娘的那位帝王,给元妃娘娘的娘家下的旨意,不让外嫁,都是招的入赘女婿。”

    “为什么?”李将军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想嘛,这么能干的媳妇,哪个娶到了也学他,万一又出来个啥子帝王那不是天下大乱吗?” 村长王侃侃瘪瘪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我看这个锦娘也就配进蜀王府当个侍妾,”李将军不服气地回嘴道:“她既无门第又无钱势,不过是蜀地一小小织锦女红,还堪配帝王,可笑至极。”

    “刚才的那些话以后不准对别人说了,”李将军扔给村长王侃侃一锭银子:“接着,爷给你的赏钱。”

    看着李将军离去的背影,王侃侃把那锭银子扔在地上:“呸!敢打我们锦娘娘的主意,还什么侍妾,你们这些人也配!呸!”

    ——

    樱宁从未如此正式地收到过帖子,自己与王府的锦娘也只有一面之缘,却不料锦娘一大早就派了嬷嬷递上了邀请。

    虽说樱宁也不是第一次进王府,可是从来没有进过王府侧妃锦娘的西子苑。

    走进院门,一下子就看见满院的芙蓉树。

    这西子苑虽说只是一个王府侧妃的院子,可是比王府别的院子都要富丽堂皇一些,廊角窗棂的雕梁画栋述说着院子主人的身份尊贵和财力雄厚。

    刚刚走进花厅,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蜀锦屏风,上面织着元妃养蚕织锦的故事,颜色丰富,人物动物栩栩如生,构图精巧引得人不由得驻足观看。

    见樱宁细细观看这架屏风,脸上露出惊叹的神情,宋嬷嬷不由得心下欢喜颇为自豪地介绍道:“这屏风上的织锦是我们锦娘娘十六岁那年织着玩的玩意儿,只因此处缺个挡风的屏风,拿出来权且用一用,总比在宝库里放得发霉了要强些。”

    说罢,宋嬷嬷带着樱宁绕过屏风:“莫要引得小姐见笑了。”

    “真乃巧夺天工!”樱宁由衷得对宋嬷嬷竖起了大拇指:“锦娘娘十六岁便可织就如此繁复华丽的织锦,那她现在的织锦技艺岂不是已经登峰造极了!”

    宋嬷嬷笑而不语。

    绕过屏风,只见花厅内站了七八个仆妇正在给锦娘回话。

    锦娘歪歪地斜靠着花厅主位的椅子,头上随意地梳着一个斜云髻,鬓边的碎发有意无意地挂在耳边,雪白的肌肤上染晕着桃花一般的红晕,在这微泛凉意的清晨,衬得整个人倒有几分慵懒之美。

    见锦娘娘还在忙,宋嬷嬷给樱宁示意二人立于下首耐心等待。

    “回禀锦娘娘,咱们运往西域各国的织锦比往年更受欢迎,特别是您新创的团花样式,成为了今年最畅销的花色。绣庄的崔掌柜请示,是否提价一成?”一个衣着光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掌事嬷嬷面带喜色地回禀道。

    锦娘闭着眼睛听完,用手指轻轻敲击几下额头缓缓答道:“提三成,从今日起桑农的分利多加两成。”

    掌事嬷嬷听言大喜道:“奴婢替各位桑户叩谢娘娘了!”

    锦娘睁开眼睛说道:“从今日起,各大小绣庄不再接羯人的单子,有胆敢私下售卖者,罚没五倍售额。”

    “娘娘明鉴,如此一来,羯人那边必定会从他国购买咱们织锦,到时候西域各国只怕是涨个五成都会抢着跟咱们加订。”掌事嬷嬷赞许地拍手附和道。

    锦娘不置可否,示意一旁的陈嬷嬷禀报。

    “启禀娘娘,王府送进宫里的贡品昨日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只待娘娘过目之后就送往京城,”陈嬷嬷颇为干练地说道:“还有单独送往秦王府的十车礼物,也已经装备齐整,只差王爷的一封书信即可一同运送进京。”

    “送进秦王府的礼物改扮做咱们绣庄的货品,分开悄悄送进京,只用配个礼单即可。不用配上王爷的书信,”锦娘思虑片刻交待道:“对外只说是秦王府从咱们绣庄买了一批织锦。”

    “是,”陈嬷嬷答道。

    锦娘朝樱宁招了招手,来答话的七八个仆妇对锦娘行了行礼,就鱼贯而出。

    “唉,只可惜了娘娘的那么多的私藏织锦,为了给王妃赔罪,就这么白白地被拿去凑数......”

    “哼,那院的主可不会谢咱们娘娘,说不定还会直委屈王爷冤枉了她。”

    “哦弥陀佛,那死了的谁是冤枉她吗?啧啧啧......”

    这群仆妇从樱宁旁边走过时,毫无顾忌地小声议论开来,樱宁也就听了个云里雾里。

    “年画娃娃,请坐,”锦娘坐直了身子微笑着对樱宁示意坐到她的旁边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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