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临出门前特意嘱托我替她寻一位侠士为师,最好是能与她有话可聊。你看,你们俩年龄相仿,定是能聊到一块儿去。”

    老爹开始循循善诱:“小友到了我府上,胡乱抽些空闲教我女儿些功夫拳脚,平日里依旧读书习武可好?我府里请了五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为小女授课,小友去了也一起读书,将来或是要考文状元或武状元都未尝不可,也好过在边塞从军受苦。”

    听到此处,李青云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把告示递回到老爹手里:“大人的一番美意,在下心领了,可是现下从军守边保护百姓才是青云心中志向。小姐拜师一事,定会寻得真正的高义侠士。”

    “诶,这个你留着,无论何时你都可来我府上找我,这个告示永远对小友有效!”老爹对于李青云的拒绝并不意外,若是他贪图安逸随即应了下来,老爹倒是要看轻他了。不想这少年居然有守边卫国的志向,老爹对他不光又欣赏了几分,还增加了不少敬佩之意。

    老爹解下这逃命一天都不曾扔下的包袱,这是樱宁临出门前亲手给他背上的,说是里面有女儿的一片孝心。

    展开包袱,里面有一个纸包,一件玄色织锦面蚕丝芯夹袄。

    “青云小友,今日你救我们主仆二人性命,老夫无以为报,这里有小女亲自缝的夹袄一件,赠与小友御寒可好,”老爹拿出樱宁做的夹袄,替青云小友比了比,别说,还意外地大小合适。

    原来这夹袄是郝嬷嬷替樱宁按着老爹尺寸裁剪的,可谁知樱宁返工数次,又舍不得拆开重做,就越缝越小。但是这针脚是真的绣的密:这针脚细密得如同城墙一般,老爹穿上它立刻开始原地学武,待到功夫天下第一称霸武林之时,这蚕丝都逃不出一根来。

    老爹一点都不意外这夹袄做得小了,要是樱宁做得尺寸刚好,老爹倒是要惊讶不已了。

    “大人,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在下怎么能收下呢,”李青云把夹袄推了回来。

    “诶,小友此言差矣,”老爹又把夹袄推了回去:“你看这尺寸大小,老爹我怎么穿得,这分明就是小友的尺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你就替我穿了,这心意如同我已经收了一般。”

    “这夹袄是上好的蚕丝为芯,最是轻便保暖。”老爹颇为欣赏地拍拍青云小友的肩膀说道:“小友你志向远大,边疆苦寒,愿这夹袄替你驱去冬夜凉寒。”

    李青云听到此处,便不再推辞,边疆的寒夜确实寒凉漫长,他也的确需要一件暖衣避寒。

    “来,看看这是什么,”老爹见青云小友不再推辞,高兴地打开包袱里另外的纸包说道。

    “哈哈!原来是菜菜馆的风干牛肉!”老爹大喜道,抓了一根放在嘴里,把余下的一包都塞在了李青云的怀里。

    “这丫头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菜菜馆的菜?”老爹有点自豪地说道:“小友不知,我和这菜菜馆的老板关系极好,他平日里总是给我预留一间雅间!”

    李青云也拿了一根牛肉放在嘴里,品尝片刻后说道:“的确是菜菜馆的牛肉。”

    “小友你吃过这个?”老爹一脸惊喜地问道。

    “数月前,我曾到过蜀地,去过成都府,吃过菜菜馆的风干牛肉,”李青云回忆起以往的一些片段,仿若隔世。

    “那就好,那就好,缘分呐......”老爹满脸欣慰,站起来拍拍土,大步离开了。他怕待会儿青云小友又把牛肉还给他,索性就站起来走了。

    ——

    夜已深了,刘舒安分配四人轮流值夜。

    这是他们每日守边的习惯,即使是到蜀地办差,依然如此。

    老爹睡不着,觉得迎着火光的一面烤得干热难耐,背着火的一面又湿凉无比,整个人如同煎鱼一般被反复烤炙又晾凉。

    于是起身来到青云小友的篝火旁,他依然是一个人守着一堆火。此时的青云小友已在火堆旁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他的那本兵书,一个火星窜过来,差点烧到书页。

    老爹悄悄把书拿起来,塞在青云小友的怀里,却见他已把玄色夹袄穿在了里面。老爹满意地点点头,见他睡得如此安稳,想必这夹袄真的很保暖吧。

    “老爷,您又去看姑爷了吗?夜里去替他盖了几回毯子了。要不是这位公子武功了得,您怕是要绑了回去吧。”沈辛睡眼稀松的凑到老爹面前,揉揉眼睛说道。

    老爹睡不着到处走动。除了沈辛以外的两个小厮也是睡不着,只得相互依靠着看着篝火发呆。

    “你们几个绑得住他吗?绑得住你们就替我扛回去,”老爹一脸认真地看着三个小厮问道。

    三人迅速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除非小姐亲自来,府里那一带没人是她的对手,小姐虽没有功夫,可是打架也没输过谁,都快成那一片的小霸王了,”一人建议道。

    “你白天没见这位大侠会轻功吗,那么高的树轻轻一跃就上去了,小姐就是再会打架也抓不住他啊!依我看,小姐得假装晕倒在大路上,诱得大侠去救她,然后反手就是一个饿虎扑食锁死他!咱们再一拥而上用渔网把他给网住。”一人胸有成竹地提议。

    “这个不行,依我看,小姐要半路埋伏,在这大侠的必经之路上设好陷阱放好虎夹,待这大侠掉进去,小姐从天而降,来个美救英雄!这一招乃攻心为上,不怕这大侠还敢逃!”一人洋洋自得地谋划。

    “你们呀!我们是官不是匪,居然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商量起绑人来了!”老爹摇摇头,显然有点失落。

    如何绑,哦不,如何请这青云大侠还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天已经朦朦胧胧地现出烟青色。

    青云小友早已起来,在不远处的树下练起了剑。

    最后一班岗是青云小友值守,他提前起来练了剑,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刚好换最后一班。

    “樱宁要是平日读书有这小友一半用功就好了,”老爹羡慕又欣赏地看着飞身就砍下一截树干的青云小友说道。

    “大人,您还在看啊?”刚刚换下班来的刘舒安走过来打趣道:“这小子每日都要早起练功,我反正没有见他歇过。”

    “哪里,哪里,我在想这肖荣将军为何每隔三日就派人给我送来公文书信一封,可是从未提及粮草有异,”老爹决定好好与刘舒安梳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平日里送往边疆的粮草都是从成都府出发,经雷公山到肖荣将军驻地,然后再从他的驻地增派兵力护卫粮草至守边将士手中。”

    “据我判断,这粮草在雷公山已被劫掠,送粮官兵均已惨遭毒手,粮草延误多时未至,这肖将军为何不报?为何是姜浔将军将此事上报帝京?”老爹疑惑地看着刘舒安,希望他能给点线索。

    “哼!为何不报?因为他肖荣投敌了呗!”刘舒安颇为不屑地说道:“我们在边疆都快饿死了,军粮一直不到,我们将军每日发七八封信件到肖荣处,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诿阻塞!我们将军怀疑他已经叛变投敌,收了别人的好处,只等我们无粮可食,军心大乱,他们里应外合好一举歼灭我们!”

    刘舒安越说越气:“将军派我们几人乔装入蜀,就是要暗中查看他是否投敌!蜀地是否已经出现了羯人!”

    “羯人在蜀地?!”老爹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他无法想象偏安一隅的蜀地若是被羯人劫掠会是怎样的一种人间惨相。

    老爹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去肖荣驻地!”

    昨日追杀他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劫匪砍向他的那把弯刀,一直在老爹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是一个如同梦魇一般存在的疑惑。

    ——

    正午时分,太阳在头顶明晃晃地照着老爹一行人。大家早已口干舌燥,大汗淋漓,可是看着眼前的一幕,每个人都觉得从头到脚都被泼了雪水一般。

    这里正是肖荣将军驻地,地名唤作破云涧。可是这里又不像是大军驻地,因为这里没有一个活物。

    遍地焦垣,满眼焦尸。

    所有人都战死了,所有人都被烧成了雕像,所有人都用最后的姿态控诉着一场杀戮。

    “哎呦,妈呀,”沈辛从没见过如此人间惨景,吓得腿肚子都哆嗦起来:“老爷,是谁害死他们的?”

    战场显然被人精心打扫过,没有留下一丝线索,仅有的一点点痕迹也被付诸一炬。

    “羯人,”李青云忽然冷冷地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什么?!”刘舒安惊得张大了嘴。

    “这种兽皮是羯人常用的,经过处理防火防水,用在他们的弯刀刀柄之上最为常见。偶尔还有羯人会做成轻便护甲,穿在身上,”李青云剑间挑了一块乌黑的兽皮,这是他从废墟里翻到的:“这一块很有可能就是被人砍落的护甲。”

    “看这战场的状态,他们被杀至少已经快一个月了,那是谁和我们将军通的信?”刘舒安觉得这是一个惊天大阴谋。

    “不错,是谁和我们通的信?”老爹拿出肖荣将军三日前寄到成都府的亲笔信,信里肖将军对老爹被皇帝斥责的事情表示歉意,并表示到定会向陛下奏明原委,还知府大人清白。

    可是,皇帝斥责的圣旨七八日前才送到,一个月前已经被害的肖将军是如何知道的?亦或者肖将军没有死?那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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