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我一个老头子都躲了十年,你这么伶俐,上蹿下跳翻飞自如,躲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这郝高人没了古琴,性格似乎都开朗不少。

    “这不,不对,琴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樱宁连忙解释:“在......”

    “打住,我不想知道琴的下落了,这古琴不是我老头子能玩的动的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郝高人一身轻松,转身背手离开。

    后面陆续弟子到齐,樱宁也再没有机会与郝高人攀上话。

    ——

    樱宁回去之后,整夜辗转难眠,没有想到这古琴之事,居然又找上门来。如今自己躲在这书院,想必是极其隐蔽,可是郝高人的到来,要不了多久,消息传了出去,自己定是会被发现。

    “这江湖人士逼问郝高人找不到古琴,一个回头就发现了我!”樱宁猛然坐起,自言自语道。

    天还蒙蒙亮,樱宁就起来了。前日小怜把那条浅青色蜀锦长裙送了回来,原来被撕裂的地方,被小怜秀上了同色的碧波浪花,不但一点裂痕都没有了,走动起来还有种踏浪而归的感觉。

    樱宁换上长裙,梳好发髻,擦了简单的胭脂水粉,带上了公子寻回来的那支金玉杜鹃钗。

    “这个样子,应该不像那日抢琴的富贵公子了吧?”樱宁看着镜中的身影,安慰自己。

    天刚刚亮,樱宁就赶往水墨院,希望再见郝高人,把这古琴之事说清楚。

    找了一圈,都不见郝高人,樱宁刚想离去,就在水墨院画室内看见一女子。

    太阳升起,阳光自水墨院天井缓缓洒下,渐渐把画室照得明亮起来。

    樱宁站在门边半晌,这女子都未察觉,只是站在一幅山水画作前久久伫立,似乎都融进这山水画作里,畅游了一番似的。

    “你说,这作者是否真的到过这片山水?”女子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樱宁,宛然一笑:“这是他的假想吗?”

    樱宁早就知道这位女公子,似乎叫简泌,同样师从梁夫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行走坐卧颇有章法,总是一副喜怒不言表于外的样子。

    樱宁与她从未有过交谈,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今日她却主动相谈,樱宁自是不好相拒。

    樱宁走上前去,看着那副山水画,确实是一幅不可多见的好画,笔法干脆,用色独到,值得被挂于书院内供众人参详研习。

    “正所谓画述人心,这幅画气韵高远,山水旷达毓秀,想必画此画之人心中自有凌云壮志,冲天气魄,”樱宁如那些老学究一般,摸摸下巴感叹道:“有如此心境,山水在不在眼前又有何干,心中早已有辽阔山河。”

    简泌似乎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位“颍川许”还有如此见解,低头细品其言。

    “今日听你一言,我才明白这画价值千金果然不假,”简泌再次看向画作,有些自豪地说道。

    “价值千金?”樱宁以为自己耳朵有点问题。

    简泌笑而不语,又往一旁的另一幅画走去:“女公子,你看这幅画呢?”

    画上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天空万里无云,却有风过草利,触手割血之感。

    樱宁看了片刻,感叹道:“这非我地,危险环绕,攻亦是守......”

    简泌笑了:“女公子如何看出攻守之势?”

    “从这个风势,还有画作之人望向的角度,像不像一只蹲守着的,蓄势待发的狼......”

    咔哒一声,打断了樱宁的话。似乎是谁的玉佩磕到了门框的声音。

    把樱宁和简泌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回头,却不见人影。

    “刚刚说到这打啊杀啊的,真是有点瘆人......”简泌有些抱怨:“今日郝夫子有事,不来水墨院,我们快走吧......”

    “好,”樱宁点点头,既然郝夫子不在,那她还是回去捞鱼吧。

    ——

    两人刚并肩走出水墨院,就看见李恪站在水墨院外的一株树下。

    “回禀公子,郝夫子今日不在水墨院,”水墨院的一个书童似乎是找了一圈,才在门外找到李恪。

    李恪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女公子,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樱宁见简泌突然止步,于是行了个礼就慌忙而去。

    樱宁也不敢太过张扬,只得抄小路截住了李恪。

    ——

    天都还蒙蒙亮,书院的一切仿佛还在睡梦中,似醒非醒。

    李恪拿着剑,从伽罗山练剑归来。刚走到小楼附近,就停下了脚步。

    今日小楼外多了一个人,身穿曾经入梦的浅青色蜀锦长裙,青丝轻挽,簪着自己亲自去寻回的金玉杜鹃花钗,腕间带了一圈茉莉花串。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穿女装了,李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嘴角都不经意带上笑容。

    她似乎注意到了这株新移栽来的樱桃树,正踮起脚尖努力伸手摘了几颗,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吹了吹,竟然就这样吃了下去。

    李恪轻笑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她做贼心虚。

    几颗樱桃下肚,她又被树下的一个石头鱼池吸引了去,提着裙子蹲在鱼池边,看着池子里的两尾红色大鲤鱼面露喜色。

    她顺手把手里的樱桃扔了一颗下去,嘴里念念叨叨:“拿你炖鱼汤一定鲜极了,一尾炖汤,一尾清蒸,滋补又营养!哈哈哈!”

    要是师祖知道他养了多年的两尾红鲤,才送给自己,就被这小虾米捞去吃了,会不会气得要吃炸虾球。

    李恪看着樱桃树下的人,忽然深吸一口气。难倒自己的心思已经这么显露于外?师祖不待自己同意,擅自就派人移栽了一棵樱桃树过来,还在假山的位置砌了鱼池,放了两尾他喜爱的红鲤......

    还有谁看出来了?自己是否真的大意了?李恪突然有点慌张,再抬起头,她已经消失了。

    ——

    “公子,您这几日怎么都在躲我?”樱宁奇怪而警觉地问道。

    “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为何躲你?”李恪有些底气不足。

    “公子!难道说......您也听说了?”樱宁睁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说道。

    “什么?”李恪退后一步。

    “不对啊......您......干嘛后退?”樱宁急吼吼地伸出手指,指着李恪的鞋。

    “您是不是已经听说江湖人士都已聚在书院外,准备追杀夺琴之人!”樱宁皱着眉毛,有些焦急地说道:“要不然外面怎么这么多龙鳞禁军?”

    李恪松了一口气,换了个不在意的表情说道:“这与你何干?”

    “公子您忘了吗?当日夺琴之人是我啊!”樱宁有些焦急。

    “你是说,江湖人士本是追着郝高人而来,结果瞎猫撞见死耗子,遇见你这个夺琴之人?”李恪醍醐灌顶一般,煞有介事地说道:“可是他们不知道,这龙鳞禁军只得令保护郝高人,没有说保护你这个真的夺琴之人?”

    樱宁连忙点点头,心想这书院状元的脑子就是好使,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所以,只要他们进了书院,就可毫无阻拦地取你小命?”李恪也皱着眉头,有些焦急地说道。

    “公子所言极是!”樱宁热切而真挚地点点头。

    “可惜啊,你,”公子无奈而遗憾地摇摇头:“就这么岌岌可危了......”

    说罢,李恪就打算离去了。

    “不是啊!公子!”樱宁有些焦急的拦住李恪。

    “为何?”李恪一脸的与我何干。

    “公子,琴不是在您那儿吗?杀我也没有用啊!”樱宁有些委屈。

    “所以,你要出卖我?”李恪探究地看向樱宁双眼,审视着她:“还有你今日这身装扮,想撇清关系?”

    樱宁觉得有种冰山压顶之势,忙慌乱地一拍胸脯说道:“怎么可能!我如此侠义之人,就是被上十大酷刑,也不会吐露半分!”

    李恪轻笑一声:“如此甚好!”

    樱宁看着李恪飘然远去的身影,不由得皱着鼻子小声咒骂道:“好你个冰块脸!我是一条鱼也不会去捞了!”

    ——

    第二日,郝高人终于在龙鳞禁军的护送下回到书院,才回到水墨院,不想就在那里遇见等候多时的李恪。

    “前辈,”李恪颇为恭敬地向郝高人行礼。

    “殿下,不敢当,不敢当,”郝高人连忙回礼。

    “前辈,恪今日前来归还凤鸣岐山,”李恪面前放了一个古朴的盒子,里面放着那把千年古琴。

    “老伙计,没想到还能遇见你......”郝高人伸手摸摸古琴,不禁老泪纵横。

    “殿下,老朽本已存必死之志,毁琴以绝江湖纷争,舍去这枯老之身,以谢陛下十年相托之恩,”郝高人擦擦眼泪,仰天长叹:“就让这历经两朝的恩怨在老朽手中结束......”

    “或许是老伙计命不该绝,殿下您竟然把他毫发无损地带回了京城,”郝高人有喜也有愁:“这纷争只怕还会再起,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为他流血......”

    “恪今日将琴交还给前辈,若前辈还想毁琴,恪今日必定不会阻拦,”李恪拱手说道。

    “您关好门窗没有?”郝高人突然看看左右:“我怕那丫头又窜出来!”

    “她应该不敢来了,最近她心虚得紧,”李恪淡淡一笑:“这水墨院外已经被我调来的暗卫守得如铁桶一般,前辈请放心。”

    “你们两个......”郝高人看着李恪,突然问道。

    “我们什么也没有,”李恪忽然答道。

    “哦......”郝高人一脸了然地有些夸张:“我是问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给老夫设的局?”

    “自然没有!我们也是在那日初次相见!”李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赤白赖地辩解。

    “那您以后多管教管教她,少惹江湖恩怨,”郝高人一挥衣袖,此事就此翻篇。

    “管教她,我如何管她?”李恪有些失落,在心里问道。

    “殿下,那您站远一点,我要砸琴了!”郝高人抱起古琴,退后几步,嘱托李恪躲远点。

    李恪面露不忍神色,却还是退后几步。

章节目录

别闹,正经夫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诸葛李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诸葛李李并收藏别闹,正经夫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