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郝高人高高举起,正准备摔下,却不料李恪忽然伸手拉住了古琴。

    “怎么,殿下,您还是不舍吗?”郝高人看向李恪。

    “不瞒前辈,恪确实不舍,”李恪坦然说道:“为这把千年古琴,也为它身上的秘密。恪当时身中寒毒,为了这把古琴,差点丢了性命。它于我已不是一把琴这么简单。”

    “那殿下为何要将琴还给老朽?”郝高人问道。

    “因为这琴不是恪亲手得来的,取之有愧;其二,恪要的还有这琴背后的秘密,”李恪倒是毫不隐瞒。

    “你这孩子,那丫头得的和你得的有什么差别?我问你,这琴是你从这丫头手里硬抢的吗?”郝高人急忙帮李恪分析道。

    “不是,是她赠与我的,”李恪答道。

    “对了嘛,你该好好谢谢她,送她些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你们两个就好说了嘛,”郝高人打趣道。

    “前辈,”李恪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乐意了。

    “好说好说,”郝高人摆摆手:“殿下,您跟老朽说说,为什么要寻这把古琴?”

    “实不相瞒,恪是得了父皇密令,要寻这把古琴......”李恪拱手答道。

    “唉,十年了,老朽一无所获,都没有脸相赴陛下之约......”郝高人垂下头,颇为惭愧:“当年陛下也是这样给老朽密令,让老朽去查古琴之密。”

    “殿下,为这古琴有多少人命丧黄泉,您值得吗?只因前朝宫中秘闻,曾言前朝皇帝机缘巧合获得一把千年古琴,琴中有沉睡千年的宝藏,得此古琴,天下之财唾手可得......”郝高人苦笑着跛着脚走了几步:“殿下,您看老朽与这琴十年,可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场安稳觉?受了多少伤,还断了半只脚。哪里有什么千年瑰宝?”

    “殿下,您已权贵已极,正是青春少年之际,人生正好,若有佳人相伴,此生可谓无憾事矣,何苦趟这趟浑水?”郝高人推心置腹地劝解道。

    “前辈,北面羯人环伺,危机四伏,城池百姓尚在危卵之下,若不筹备粮草,铸及兵器,危难就顷刻之间,若有此钱粮,可换大成百年安宁,恪虽身死,亦如尘浮矣!”李恪看着郝高人,决然而诚挚。

    郝高人闻言,沉默不语,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听殿下一席话,老朽明白了......大成百姓有殿下相守,是为大幸矣!”

    “如此,老朽便把《凤锁岐山》传给殿下,”郝高人抱起古琴,放在书案之上,轻抚琴弦:“惭愧啊,老朽追查十年,只补全了此曲,却始终参详不透其中隐秘。殿下上次只听老朽一遍琴曲,就学去七八成,乃奇才也。”

    李恪拱手答道:“恪后来也曾弹过数次此曲,只觉有些地方晦涩钝滞,还望夫子赐教。”

    郝高人点点头,再一次弹起此曲。

    一曲终了,郝高人抬头看看李恪,李恪点点头,看来他已学会琴曲。

    “殿下再来弹一次吧,”郝高人有些不舍地抚摸着凤鸣岐山,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李恪点点头,颇为恭敬地再次弹起凤鸣岐山。

    真是奇怪,每当弹起此曲,李恪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岐山不是高山险水,而是广袤的草原,燃起的狼烟,逆风中干枯了的剑血......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一个声音突然在李恪心中问起。

    李恪想着想着竟然走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郝高人竟然向他举起了匕首。

    一丝寒光闪过,李恪本能地抱着古琴一避,躲过匕首。

    再抬头一看,郝高人竟然生生切去了自己的左手食指。

    李恪大惊失色:“夫子,您这是何故?”

    郝高人扔下匕首,从衣摆撕下布条缠于左手断口处,虽然面色如常,额头却接连冒出豆大的汗珠,最终郝高人疼痛得有些发抖,不得不跌坐回一旁的椅子。

    “殿下,请您把这只断指带回给陛下,”郝高人强忍着疼痛,努力以平静的语气说道:“郝某这辈子都不能弹琴了......这古琴就托付给殿下了......”

    郝高人看看自己沾满血迹的右手,淡然一笑说道:“这右手就留给老朽画画吧,好谋个营生,在书院终老残生。”

    李恪听言,默然不语,半晌才说道:“夫子昨日是回府去了吗?”

    郝高人苦笑着点点头:“回去了,回去了,早已是残桓断壁,妻儿老小都在十年前的一场大火里化为灰烬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夫子......”李恪一回京,就查访过郝高人的家人,却被告之早已无人生还。

    郝高人摆摆手,示意李恪慎言:“门外的那些禁军,也可以撤了吧。老朽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画院了此残生了。”

    李恪带着断指回宫,半月后,这龙鳞禁军才撤走,这是后话。

    ——

    樱宁这段时日只顾着躲避江湖人士追杀,已经几日不见小怜,这日,突然在兰芷楼院外的廊桥遇见小怜。

    “小怜,你在等我吗?”樱宁颇为开心地走上前去。

    “女公子,我爹让我来请您去我们家里喝鱼汤,他听说您整日筹谋着要去后山捉鱼,以为您想吃鱼了,就去捉了两尾大鱼,请您去家里一趟。”

    小怜难得如此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樱宁觉得颇为新奇,笑着凑上前去问道:“你平日说话像是在数豆子,怎么今日就不数了,直接倒豆子?”

    小怜歪着头往后躲去,樱宁还是一眼看见了她腮帮子上的乌青。

    “你的脸怎么了?”樱宁一把拉起小怜的手腕,关切地问道:“又是他们?”

    小怜低着头躲避着,想收回手腕。

    樱宁低头一看,这手腕上也满是淤青,不用想,这身上肯定也是伤痕累累。

    “这两个畜生!”樱宁松开小怜手腕,气愤地说道:“自我考过院试之后,两人就甚少在我面前露面,我还以为他们有所收敛,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放过你!”

    “何止是没有放过,简直是变本加厉,”小怜突然垂下泪来,有些绝望地说道:“那个姓尹的,前几日还堵住我说要拿我做血祭,后来又说我的八字不合,这才放过我......”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樱宁皱紧眉头。

    “那姓尹的就算了,最可怕的是那陈钱......”小怜犹豫片刻,难为启齿道:“他一碰我,我就觉得要死了......”

    小怜从衣袖里拿出一把细短的匕首,决绝地说道:“我整日避着他,若他真的敢对我不轨,我就杀了他!”

    樱宁看到小怜眼中的仇恨和杀气,吃了一惊,连忙捂住匕首问道:“你哪来的?”

    “我不久前在木瓜子家灶房的柴堆里发现的,原本是木瓜子把那堆柴送给我爹,我们去搬柴的时候,”小怜悄声说道:“我瞒着所有人,偷偷藏起了刀。”

    樱宁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你不会武功,你拿刀刺他,反被杀可如何是好?”

    “那我就解脱了......”小怜笑着一脸轻松:“陈钱家里有的是钱,不过是再赔一笔银子就罢了,我爹也可以回乡了。”

    “你别犯傻!”樱宁有些怒气地摇摇小怜:“钱的事,我再帮你想办法,你别去动陈钱!”

    ——

    话虽如此说,樱宁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上上次当了三十两银子,全都给了小怜。后来被撕书,再去荣茂斋当金镯,就差点丢了小命,现在樱宁也不敢贸然出书院,更别提去当东西了。

    “唉,上次分别,小胖子说会来京城看我,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来啊?来了我就让他给我留点银子,唉......”樱宁忽然想起小财主李贺。

    “要不找冰块脸借点钱?”樱宁突然想到:“哎呀,算了算了,人家已经帮了自己这么多次,自己却连一条鱼都没有回礼,哪里还张得开嘴借银子?”

    正在踌躇之际,坐在对面的章师傅突然问道:“女公子,这鱼汤都要凉了,您怎么一点都不动筷?是不和您的胃口吗?”

    “啊?”樱宁突然回神,原来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不光有鱼汤,还有后山溪里捞到的炒河虾。

    “我在等小怜一起吃,”樱宁连忙解释道。

    “女公子,您先吃吧,锅里还有一道菜,”小怜端上一盘菜,低声说道:“这是我爹为了恭贺您通过院试,特意做的......”

    看着小怜低着头转身离开,章师傅突然感叹道:“女公子,您别介意,这小怜自小就没娘,我一个人把她带大,也不懂怎么教养她,把她养成这样怯怯懦懦的性子。也不知她最近怎么了,总是这样躲着人,心事重重的样子。”

    “女公子,你们都是女儿家,或许她能跟您说说心里话,您帮我问问,她是怎么了?为何脸上时不时都有淤青,一问她,她就不说话,要么就只是哭,”章师傅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似的,有些担心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有谁欺负她......”

    “小怜从来不说她的事吗?”樱宁试探着问道。

    “起初她还说说,后来我总说,我们背井离乡来书院,都是院首庇佑才有落脚之地,能忍则忍,能让则让......”章师傅叹口气:“后来她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要是有人欺负她,你会怎么做?”樱宁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我会拼了这条贱命!”章师傅突然有些愤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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