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书房中好像有客,这李贺与他正在交谈,杨妍儿本想回避,却听到了蜀王妃的名字,故而悄悄藏于窗外。

    “小王爷,王妃来信,劝您莫再有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话这人是蜀王府有名的谋客,名字唤作七窍心宋信。

    此人当年在蜀王强娶锦娘之时,为蜀王出谋划策,最终让蜀王抱得美人归,因而深受蜀王喜爱。

    可是他当年所做之事,让锦娘耿耿于怀,为了保住日后富贵荣华,这几年他渐渐投靠了蜀王妃,成为了李贺的心腹。

    这次进京,李贺也带着他一起进京了,想让其帮着谋划李贺求娶薛宁一事。

    这薛宁虽然平平无奇,可是她背后拥有三十万兵权的忠勇侯却是蜀王妃甚至是蜀王所看重的。这忠勇侯是皇帝提拔的势头最劲的新贵,目的就是制衡四大世家,可谓是前途无可限量。

    “小王爷,这可关系到您的世子之位,难道您愿意就在此刻放手,让一个娃娃跑到您前面去,而您终身都要向其叩拜。”

    “父王那边可有消息?”

    “王爷的意思也是,若您能成功搭上忠勇侯这条线,世子之位就是您的了。”

    “可是......可是......母妃也同意吗?”

    “王妃娘娘已是背水一战,若此次您空手而归,王妃娘娘怕是也要向那边俯首称臣了。王妃娘娘说,若是挡了小王爷之路,小王爷可自行处置。”

    “自行处置,原来世人皆是如此凉薄。”

    “小王爷,小的知道您心里有位佳人,可是您求而不得。若是新人换旧人,或可稍慰小王爷的哀伤之心。在属下看来,这亦非难事。”

    “不可能了,若是求娶了薛宁,我与她再无可能。”李贺有点绝望地说道。

    “这有何难,您忘了当年是怎么纳的您表妹。虽说这杨氏在蜀地可谓是根基深厚,这杨通在蜀地可谓是只手遮天,连王爷也得给其几分薄面。贪墨军饷一案发生时,虽说是奉王爷之命,可是其顾忌杨氏整族利益,与王爷达成盟约。他杨通顶了所有罪责,您纳了您表妹,算是给杨氏族人一个交待。可是杨通不知道的是,当年许知府越查越深,都快挖到王府了。王爷为了自保,暗中派人递了线索往杨通身上引,又往朝中运作,贬了许老头。结果杨氏元气大伤,从此蜀地只有李氏,杨氏称臣。富可敌国的杨通老头的半数家产进了蜀王府,另外半数家产您知道去了哪儿吗?”

    “哪儿?”

    “进了宫中私库......”

    “这和求娶之事有何相关?”

    “您想啊,当年您是怎么既得了人,又留住了正妃之位?若是没有杨通出事,您现在还能谋划三十万兵权之事吗?杨氏至今也对您感恩戴德,感念您纳了一个差点沦为官妓的杨家女儿,这是给杨氏的体面,也是给杨氏其他女儿留的一条活路。不得不说,王爷在筹谋这件事上,可谓是滴水不漏。”

    宋信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若是这许尚书也身陷囹圄,那这女公子是不是也得充为官妓。

    届时,小王爷花点银子将其买入,封为姨娘,岂不妙哉。只怕到时,这女公子对小王爷只有感激涕零,还不死心塌地伴随左右。到时,小王爷即可抱得美人归,又有三十万大军之权,岂不两全其美。”

    杨妍儿听到此处,只觉得腹中一股坠胀,有一股热流从腿间滴下,两眼一昏晕倒在地。

    李贺听到响声,持剑推门而出,却只见杨妍儿晕倒在窗下,裙下一大片血迹。

    “妍儿!”李贺扔掉剑柄,抱起杨妍儿就往房里跑去。

    “小王爷节哀,夫人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大夫遗憾地告知李贺。

    李贺好像也不意外,却也很难过,只是握着杨妍儿的手喃喃地说道:“妍儿,孩子不在了,不在了......”

    杨妍儿摸摸腹部,这个孩子曾经让她有多快乐,现在就让她有多难过。

    杨妍儿转过头去不看李贺,想起当年,父亲已经写好奏折准备向皇帝和盘托出,告发幕后主谋蜀王府。杨妍儿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说李贺在蜀王妃面前发誓,日后一定将她扶正,到时杨氏体面可保,父亲亦可官复原职,所有的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女儿啊,你是在痴人说梦啊,”杨通说罢,把奏折扔进了火里:“罢了,舍了我杨通,留住杨氏。”

    “表哥,为什么此刻让我恨你,我都做不到。你若是不喜欢我,当年大可言明,断了我的念想多好。给了我念想,又不给我希望。”

    杨妍儿伸出手指用尽全力在李贺手心掐出了一个血道:“就像这个孩子,给了我,又带走了他......”

    “表哥,我用尽一生去爱你,好累啊,累到都没有力气恨你了......”杨妍儿说罢,就昏死过去。

    大夫一看,大叫一声不好,像是有血崩之兆。

    李贺早已泣不成声,抱着杨妍儿痛哭不已。

    三日后,药石无医的杨妍儿就这样静静地离去了。

    ——

    忠勇侯看着第二次登门拜访的李贺,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李贺一身素衣,一脸哀伤。

    不过转瞬,忠勇侯就一脸笑意地与李贺客套起来。心里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默默称赞,果然男人宠不宠和身份地位无关,不过宠到什么程度却和身份地位有关。

    就这样在雨水之后商议定了,惊蛰之日就是薛家贵女出嫁之时。薛宁嫁入蜀王府,不再有什么贵妾贱婢,只有她这个当家主母。

    惊蛰之日,万物复苏,躲过寒冬的虫儿早早爬出了洞穴,就是为了目睹这薛家嫁女的盛况。

    红湘悄悄打了个哈欠,今日小姐出嫁,和府众人都起得好早。

    薛宁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桌前的一红一黑两个木盒发呆。

    “给世子妃娘娘请安,”镶儿带着几名蜀王府仆妇给薛宁跪拜道。

    “你叫什么名字?”薛宁打量着镶儿问道。

    “奴婢名叫镶儿。”

    “起来吧,红湘,打赏,”薛宁吩咐道:“你们先去歇息片刻,待许府女公子来了,就专门伺候她吧。”

    “是,”镶儿众人领命,行礼离去。

    “小姐,这芙蓉金簪是一定要戴的,可是戴哪一支呢?既然都是一样的,要不随便选一支如何?”红湘把一红一黑两个木盒都打开,露出了两支芙蓉金簪。

    薛宁拿起黑色木盒的金簪:“这支不是我的,我自然不能戴。”

    “小姐,世子两支都送给了您,为何说不是您的?”红湘不解。

    “你再细看看,”薛宁把金簪递给了红湘,从新拿起红色木盒里的芙蓉金簪:“我的金簪无蕊无叶。”

    薛宁看着红湘手里的金簪说道:“这支芙蓉金簪有蕊有叶,世子大概想与这支金簪的主人开花结果,子孙满堂。”

    “杨妍儿最是可怜,无花无蕊无叶,”薛宁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感叹道。

    “你看见刚刚的丫鬟,名唤镶儿的了吗?”薛宁顿了顿说道:“她的头上竟然也带着芙蓉金簪,只是无花无蕊,只有叶......”

    “难道那镶儿和世子......”红湘欲言又止。

    “你说这镶儿的容貌姿色和许府女公子比如何?”薛宁问道。

    “一个是贱婢一个是世家千金,如何相比。”红湘言道:“不过,若只论姿色,这镶儿只怕是还要略胜三分。若只是个丫鬟,有点过分地美貌了。”

    薛宁冷笑道:“可在男人眼里,她不是一个丫鬟,而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世子宠她,也是情理之中。”

    “启禀小姐,许府女公子到了,”门外禀报道。

    “簪子的主人来了,”薛宁从红湘手中接过芙蓉金簪,放回黑色木盒中说道:“把这支簪拿到后院埋了。”

    红湘连忙抱过黑木盒,藏进木箱之中。

    “快请,”薛宁这才吩咐道。

    “薛小姐,恭喜恭喜!”樱宁一进来就向薛宁道贺。

    “难为女公子了,外面天都还没亮就要来我们府里了,”薛宁站起来对樱宁徐徐施了一礼。

    樱宁连忙回礼,说道:“还好书院离侯府不算太远,要不真怕错过为你添妆的吉时。”

    薛宁有些羡慕地说道:“真羡慕女公子,有书院这么个地方可以过着与世隔绝,远离纷争的日子。”

    “远离纷争未必能做到,与世隔绝倒是有点,你看,我整日待在书院,只知道你要出嫁,却不知新郎是哪家公子,这礼帖都还未写全。”话刚说完,镶儿就领着一众仆妇进来叩拜听命。

    “这是许府女公子,今日你们就都听她差遣,切勿怠慢,”薛宁郑重地吩咐道。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应答道。

    樱宁心里赞叹,这薛宁还未礼成,就已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

    这镶儿见樱宁抱着一个精美的漆盒,就知道赶紧去研墨递笔。

    樱宁对镶儿点点头,笑着接过毛笔,抬起头问道:“不知是哪家公子能有此福气,与薛小姐结为秦晋之好?”

    薛宁走了过来,站在樱宁身旁,缓缓说道:“夫家李氏......”

    “李氏,”樱宁点点头,快笔写下个李字。

    “单名,一个......贺......字,”薛宁看着樱宁意味深长地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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