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林寒川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发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阮康。
他还是一样佝偻着身子，经历春闱这么一遭大考，原本不好的身体显得更加虚弱，脸上被寒风吹得更加苍白，面容带着多少的病态，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走路步伐迟缓而无力，不知道多走几步会不会一下子栽倒过去。
“阮康兄，好久不见。”林寒川双颊也被冻得瓷实，此刻的笑容更显得凉薄之色消散不少。
阮康缓过神来，放下考篮，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给林寒川拘了一躬，“林公子安。”
他身后的小厮也跟着行礼，他们也是熟面孔，在肃州就受了梁王的恩惠，自然也显得更恭敬些。
“林公子见谅，我家公子身体不好，经此一遭更别提如今，盼有缘再聚。”小厮看着阮康欲言又止的面色，提前开了口，想要打个圆场，刚伸起作揖的手却被阮康按下。
林寒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搭了话：“那是自然，在京城有梁王殿下做东，调养好了身体，改哪一日再见就是。”
“林公子客气。梁王殿下春闱前还曾托我作诗，想必林兄与梁王也许久未见了吧，改日再一同饮酒作对。”阮康面露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这回话落倒叫林寒川摸不着南北，“作诗？我与梁王殿下时常一起，未曾提到此事。”
阮康微微皱眉后又兀自浅笑：“咳咳...想是梁王殿下不愿意打扰林兄高中，也不是什么难题，就是日前托我写的一首有关捧花魁诗作，应该要讨哪位小娘子欢心。”
林寒川知道梁莫行时常留恋烟花柳巷，但是未曾有哪一位会真正成为他的入幕之宾，大多都是潇洒自如，也没有哪个娘子敢与梁王开口争宠。这一下子作诗讨好，有点意思。
三人站在贡院前不远处的茶摊附近，虽然没有挡住行人，但是三个人寒暄时间一长，难免显得怪异。
“也许是那位姬妾美人呢...”阮康轻轻话落后，与林寒川对上了眼神，只见他眼神从疑惑转到复杂的震惊。
“那位姑娘有些许复杂，但这也不应该是花魁吧。”林寒川接了话，他知道二人指的都是沈颂之后，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泛滥，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阮康此刻再不懂察言观色也能看得出林寒川的情绪变化，他饶有兴致：“碧峦轻绘，剑指弄花间，倩影流转，朱曼似仙翩。”
“蔓纱遮面，笑靥如春颜，舞惊四座，冠芳笺。”
林寒川抬眸与阮康点头致意，“好诗，盼与君再相逢。”只留下一个背影，走的方向坚定。阮康摇头笑笑，只留下小厮一人疑惑。
“公子，这倒是个怪人。”
阮康抬手轻点了小厮的脑门，兀自摇了摇头，走向了众多上京赶考学子们会居住的片区。
林寒川此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沈颂和梁莫行二人，想问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科考期间，匆匆赶到怡红院附近，虽然是步行，但走得急了些还是大口喘气。
如今天虽然还未黑，但怡红院门口却丝毫不比京中各大酒楼的生意差，毕竟这可是京中第一大青楼，可谓是集各种娱乐于一体。虽然在宗成上皇在位期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往事，那时的怡红院也可谓是手眼通天，背后少不了高人指点支持，但人情淡薄，高压下很快就被京中富庶瓜分殆尽，这才有了如今的怡红院。
“你听说了吗？怡红院的新头牌可谓是近日风头正盛，冠绝京城啊！”
“见官不露脸，见匪金双倍，单号不接客，上楼要等位。你没听老鸨讲吗，这可是她的规矩。”
“什么倩影流转，朱曼似仙翩，小娘儿们，派头倒是挺大，一场就名动京城，还有骚客写诗？切，爷爷我可不稀罕。”
“就你？没点脑子还真是不懂啊...”
“你在这装神弄鬼什么？敢教训爷爷我！”
“椒娘可舞得一手好剑，我也就远远见了一面，真是期盼成为她的座上宾，在我面前舞一曲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小样啊哈哈哈哈哈！”
怡红院前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纨绔子弟在调笑着，林寒川跟在他们身后听了个全，他逐渐得到了答案，但是仍旧不敢确信。
沈颂耍的一手好枪，就算不会跳舞，舞剑也不什么难事。再加上这个娇娘，之前回京路上也调侃过几句，这姑娘来的真啊？！虽然但是他也领教过她一经确定使尽万千解数也要做到的那股气，可已然回京，这是又要做什么？
刚准备跟在他们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怡红院，低着头踱步，却被一双熟悉的手按住肩膀，是谁，林寒川猛得一回头。
茗烟？
“你怎么在这里！”俩人异口同声。
“啊，我在这里等你...”茗烟看着林寒川严肃的表情，有些后怕，乖乖地将人拉到角落，老实交代。
“等我？梁莫行算准了我会在这里出现？”林寒川厉声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茗烟顿了顿，眼睛一闭还是通篇都交了：“不是，我和王爷分两路。我负责在这等你，万一你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消息。然后王爷在府里等你，只不过夫人交代，呸呸，沈姑娘交代你还是这里出现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寒川正要开口，就有被茗烟打断了：“我猜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不来接你对吧！因为上次我家殿下没睡醒被沈姑娘拉着去送公子春闱，好像事情闹的有点大，因为我家殿下貌似不应该和春闱扯上关系，但是沈姑娘没考虑到马车的缘故...”
林寒川听了一圈啰里八嗦还是没讲到重点，他伸手打断了他，“你就说现在他二人在哪？”
耳边嘈杂的叫卖声与眼前五光十色的灯火，浓郁的香味叫人迷失，不愧是青楼门口。
“沈姑娘受了点伤，要不公子你还是...”茗烟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的缓慢但还是被林寒川抓住了重点。
“带我过去。”林寒川就四个字，皱着眉的他神色紧张，一贯温润处事不惊的他还是遇到了令他慌乱的事情。
茗烟目光执拗，但内心一横：“事先说好，林公子你不要太过紧张。沈姑娘已经脱离危险，目前无大碍。现在是在京中，自然不可能遇到很可怕的什么事，受到很严重的伤，相比于在军营，在战场，现下的伤就根本不算什么了呵呵。”
林寒川知道此刻茗烟的絮絮叨叨像是一种定心剂，他不答话，面若冰霜，疏离且客套得对着一路上的人颔首之交，右手捏在身后，攥得很紧。
他跟着茗烟上到了怡红院的三楼，瞧着倒是与二楼的布置相差无几，但细看才发现许多房门都是掩饰，里面并没有正常一个屋子的大小。楼梯上去后走廊尽头的右侧开门进去，屋里面路过一个长廊，才算是到了沈颂真正的房间。
这就是上次既兵部侍郎杨保搜查后进行的计划之一，沈颂化身椒娘正式入驻怡红院，来做一个名动京城的假花魁头牌娘子。实际上就是要重启原本怡红院做的最隐蔽的一桩买卖，三教九流汇聚之所做不缺的就是银子和消息，虽然沈颂没有明说，但是应该也都理解到位了。
只见沈颂躺在榻上，砚琴在给她喂药，原本脸上的疤痕就没好干净，此刻胳膊又缠上了白布，见到林寒川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竟然止不住的咳嗽。
原本枯槁的嗓子挤不出多余的声音，还是喊了林寒川的小字，“秀梧，你考完啦。”
与林寒川相比，沈颂现在的脸色真是白得骇人，缠着上半身的白布是新换上的，地上的铜盆里放着黑血色的白布，干涸的血迹颜色加深，颇触目惊心。
“嗯。顺利考完了。卷子应要批改一阵，最多一月便能知晓张榜。”林寒川坐在了茗烟搬过来的椅子上，就坐在沈颂的塌边，一句话一个停顿，但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二人的默契足以让现在不再为琐事烦恼，有时候过的简单点便足矣。
砚琴喂完了药，在床尾点了一炷香，沈颂看着她的行动点了点头。随后她提溜着茗烟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间。
林寒川不懂但还是开口问了：“这株香是换药？”
“不是，是下楼营业。”沈颂掠过林寒川的眼神，还是用沙哑的声音开了口。
“你如今伤成这样？”林寒川有些震惊，讽刺的表情让沈颂愣了愣。
沈颂眨巴着眼睛，“今日是单号，不接客但是要献艺，我与老妈妈说好了的事情，不好违约。”
“再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伤了。”见林寒川没有回应，沈颂补了一句。
对面烛火里的容颜神色没什么变化，“刺杀你的人知道你受伤了。”
沈颂颔首。
“是谁？”
“我猜是杨保找的人。也就是梁宇诚。”
“竟然是他？！”
他还是一样佝偻着身子，经历春闱这么一遭大考，原本不好的身体显得更加虚弱，脸上被寒风吹得更加苍白，面容带着多少的病态，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走路步伐迟缓而无力，不知道多走几步会不会一下子栽倒过去。
“阮康兄，好久不见。”林寒川双颊也被冻得瓷实，此刻的笑容更显得凉薄之色消散不少。
阮康缓过神来，放下考篮，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给林寒川拘了一躬，“林公子安。”
他身后的小厮也跟着行礼，他们也是熟面孔，在肃州就受了梁王的恩惠，自然也显得更恭敬些。
“林公子见谅，我家公子身体不好，经此一遭更别提如今，盼有缘再聚。”小厮看着阮康欲言又止的面色，提前开了口，想要打个圆场，刚伸起作揖的手却被阮康按下。
林寒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搭了话：“那是自然，在京城有梁王殿下做东，调养好了身体，改哪一日再见就是。”
“林公子客气。梁王殿下春闱前还曾托我作诗，想必林兄与梁王也许久未见了吧，改日再一同饮酒作对。”阮康面露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这回话落倒叫林寒川摸不着南北，“作诗？我与梁王殿下时常一起，未曾提到此事。”
阮康微微皱眉后又兀自浅笑：“咳咳...想是梁王殿下不愿意打扰林兄高中，也不是什么难题，就是日前托我写的一首有关捧花魁诗作，应该要讨哪位小娘子欢心。”
林寒川知道梁莫行时常留恋烟花柳巷，但是未曾有哪一位会真正成为他的入幕之宾，大多都是潇洒自如，也没有哪个娘子敢与梁王开口争宠。这一下子作诗讨好，有点意思。
三人站在贡院前不远处的茶摊附近，虽然没有挡住行人，但是三个人寒暄时间一长，难免显得怪异。
“也许是那位姬妾美人呢...”阮康轻轻话落后，与林寒川对上了眼神，只见他眼神从疑惑转到复杂的震惊。
“那位姑娘有些许复杂，但这也不应该是花魁吧。”林寒川接了话，他知道二人指的都是沈颂之后，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泛滥，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阮康此刻再不懂察言观色也能看得出林寒川的情绪变化，他饶有兴致：“碧峦轻绘，剑指弄花间，倩影流转，朱曼似仙翩。”
“蔓纱遮面，笑靥如春颜，舞惊四座，冠芳笺。”
林寒川抬眸与阮康点头致意，“好诗，盼与君再相逢。”只留下一个背影，走的方向坚定。阮康摇头笑笑，只留下小厮一人疑惑。
“公子，这倒是个怪人。”
阮康抬手轻点了小厮的脑门，兀自摇了摇头，走向了众多上京赶考学子们会居住的片区。
林寒川此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沈颂和梁莫行二人，想问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科考期间，匆匆赶到怡红院附近，虽然是步行，但走得急了些还是大口喘气。
如今天虽然还未黑，但怡红院门口却丝毫不比京中各大酒楼的生意差，毕竟这可是京中第一大青楼，可谓是集各种娱乐于一体。虽然在宗成上皇在位期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往事，那时的怡红院也可谓是手眼通天，背后少不了高人指点支持，但人情淡薄，高压下很快就被京中富庶瓜分殆尽，这才有了如今的怡红院。
“你听说了吗？怡红院的新头牌可谓是近日风头正盛，冠绝京城啊！”
“见官不露脸，见匪金双倍，单号不接客，上楼要等位。你没听老鸨讲吗，这可是她的规矩。”
“什么倩影流转，朱曼似仙翩，小娘儿们，派头倒是挺大，一场就名动京城，还有骚客写诗？切，爷爷我可不稀罕。”
“就你？没点脑子还真是不懂啊...”
“你在这装神弄鬼什么？敢教训爷爷我！”
“椒娘可舞得一手好剑，我也就远远见了一面，真是期盼成为她的座上宾，在我面前舞一曲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小样啊哈哈哈哈哈！”
怡红院前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纨绔子弟在调笑着，林寒川跟在他们身后听了个全，他逐渐得到了答案，但是仍旧不敢确信。
沈颂耍的一手好枪，就算不会跳舞，舞剑也不什么难事。再加上这个娇娘，之前回京路上也调侃过几句，这姑娘来的真啊？！虽然但是他也领教过她一经确定使尽万千解数也要做到的那股气，可已然回京，这是又要做什么？
刚准备跟在他们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怡红院，低着头踱步，却被一双熟悉的手按住肩膀，是谁，林寒川猛得一回头。
茗烟？
“你怎么在这里！”俩人异口同声。
“啊，我在这里等你...”茗烟看着林寒川严肃的表情，有些后怕，乖乖地将人拉到角落，老实交代。
“等我？梁莫行算准了我会在这里出现？”林寒川厉声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茗烟顿了顿，眼睛一闭还是通篇都交了：“不是，我和王爷分两路。我负责在这等你，万一你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消息。然后王爷在府里等你，只不过夫人交代，呸呸，沈姑娘交代你还是这里出现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寒川正要开口，就有被茗烟打断了：“我猜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不来接你对吧！因为上次我家殿下没睡醒被沈姑娘拉着去送公子春闱，好像事情闹的有点大，因为我家殿下貌似不应该和春闱扯上关系，但是沈姑娘没考虑到马车的缘故...”
林寒川听了一圈啰里八嗦还是没讲到重点，他伸手打断了他，“你就说现在他二人在哪？”
耳边嘈杂的叫卖声与眼前五光十色的灯火，浓郁的香味叫人迷失，不愧是青楼门口。
“沈姑娘受了点伤，要不公子你还是...”茗烟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的缓慢但还是被林寒川抓住了重点。
“带我过去。”林寒川就四个字，皱着眉的他神色紧张，一贯温润处事不惊的他还是遇到了令他慌乱的事情。
茗烟目光执拗，但内心一横：“事先说好，林公子你不要太过紧张。沈姑娘已经脱离危险，目前无大碍。现在是在京中，自然不可能遇到很可怕的什么事，受到很严重的伤，相比于在军营，在战场，现下的伤就根本不算什么了呵呵。”
林寒川知道此刻茗烟的絮絮叨叨像是一种定心剂，他不答话，面若冰霜，疏离且客套得对着一路上的人颔首之交，右手捏在身后，攥得很紧。
他跟着茗烟上到了怡红院的三楼，瞧着倒是与二楼的布置相差无几，但细看才发现许多房门都是掩饰，里面并没有正常一个屋子的大小。楼梯上去后走廊尽头的右侧开门进去，屋里面路过一个长廊，才算是到了沈颂真正的房间。
这就是上次既兵部侍郎杨保搜查后进行的计划之一，沈颂化身椒娘正式入驻怡红院，来做一个名动京城的假花魁头牌娘子。实际上就是要重启原本怡红院做的最隐蔽的一桩买卖，三教九流汇聚之所做不缺的就是银子和消息，虽然沈颂没有明说，但是应该也都理解到位了。
只见沈颂躺在榻上，砚琴在给她喂药，原本脸上的疤痕就没好干净，此刻胳膊又缠上了白布，见到林寒川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竟然止不住的咳嗽。
原本枯槁的嗓子挤不出多余的声音，还是喊了林寒川的小字，“秀梧，你考完啦。”
与林寒川相比，沈颂现在的脸色真是白得骇人，缠着上半身的白布是新换上的，地上的铜盆里放着黑血色的白布，干涸的血迹颜色加深，颇触目惊心。
“嗯。顺利考完了。卷子应要批改一阵，最多一月便能知晓张榜。”林寒川坐在了茗烟搬过来的椅子上，就坐在沈颂的塌边，一句话一个停顿，但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二人的默契足以让现在不再为琐事烦恼，有时候过的简单点便足矣。
砚琴喂完了药，在床尾点了一炷香，沈颂看着她的行动点了点头。随后她提溜着茗烟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间。
林寒川不懂但还是开口问了：“这株香是换药？”
“不是，是下楼营业。”沈颂掠过林寒川的眼神，还是用沙哑的声音开了口。
“你如今伤成这样？”林寒川有些震惊，讽刺的表情让沈颂愣了愣。
沈颂眨巴着眼睛，“今日是单号，不接客但是要献艺，我与老妈妈说好了的事情，不好违约。”
“再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伤了。”见林寒川没有回应，沈颂补了一句。
对面烛火里的容颜神色没什么变化，“刺杀你的人知道你受伤了。”
沈颂颔首。
“是谁？”
“我猜是杨保找的人。也就是梁宇诚。”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