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苏倾脑海中立刻将自己从前世百万年到今生十几年所认识的屈指可数的人都想了一遍,这人会是谁呢?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道:“难道是……”

    夜忱阑笑着马上就回应了她的猜测道:“没错,他就是冥零。”

    苏倾躺在床上就笑了起来,还连连笑出了声。

    夜忱阑看着她这样,嘴角也擒出笑容道:“有这么好笑吗?要知道这样能博你一笑,我就早点把冥零的糗事都告诉你了。”

    苏倾笑容依旧挂在脸上道:“我只是没想到他那样死气沉沉,麻木不仁的地府冥君,竟会有这样的癖好。”

    夜忱阑却是神态平和了下来道:“六界神魔寿数漫长,其实性格上多少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不足为奇,只是于冥零而言,这不是他的癖好,他写的都是他自己。”

    “什么?”苏倾一听,看着他很是讶异。

    夜忱阑目光柔和地也看向她,道:“我认识他的时候,其实他还没有现在这般漠然麻木,当时我就听六界的传闻说,地府冥君曾与一个女人相恋,可那女人却是永远都不会再爱上他。”

    “这是为何?” 苏倾睁大了眼睛接着问。

    夜忱阑笑着继续与她解释道:“因为她的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一魄,她没有天魂,也没有爱魄。

    本来他二人都要成亲了,冥零欲娶她做冥后,可是阴差阳错,冥君娶的却不是她,大婚之时,那女子的魂魄前来地府找他,可不知为何失了天魂,所以冥零并没有把她认出来。

    而那女子伤心自己爱人竟然与别人成了婚,她为了惩罚冥零,后来又硬是将自己的爱魄从七魄中撕裂出来,向九幽阴冥发誓永堕轮回,忘情弃爱。”

    这凡人生魂若是没有爱魄,便不会生出爱欲,可是另一个人却还在为这份爱悔恨执着,去爱一个已经忘了自己也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的人,这的确对冥零来说是最痛苦的惩罚。

    说到此处,夜忱阑也是为冥零叹了口气道:“他的执念颇深,一守就在她身边守了二十万年。”

    苏倾不由惊愕出声:“什么?二十万年!冥零这是守在她身边有千百世了吗?”难怪他会变成现在这般冷漠颓然,心如死灰,简直形同死人,原来是历经了那么多的煎熬与悔恨。

    “是呀,他对这女子的执着远非常人能及。”夜忱阑回想了下他所知道冥零的经历,不由为他感慨。

    苏倾默然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追问:“难道让冥零苦恋了二十万年的女人,就是阿谣!”难怪她身上有幽冥魂印,原来是冥零给她留下的,她魂魄不全,原来是缺少了天魂与爱魄。

    夜忱阑点头,阿谣他是知道的,在他还是北溟世子的时候就劝过冥零放手,可惜根本就劝不动他。

    原来冥零心爱的女子就是阿谣,难怪苏倾见他看阿谣时的神情就连他那张死人般麻木不仁的脸都变得鲜活了,想到这里,苏倾也是深感同情地道:“那她缺失的魂魄就真的找不回来了吗?”

    夜忱阑又是叹了口气道:“冥界阴鬼之术是最善于追魂索魄的,可冥零都找了二十万年了,要是有办法,他早就用了。”

    苏倾知道,失了天魂便失去了太清阳和之气,所以她最容易被阴鬼之物侵扰,而天魂掌控着魂魄的初始,她魂魄不全,也就查不到她的生前来历,不能去追根溯源。

    其实从以上种种来看,阿谣的前身应该也不是个凡人,苏倾没想到这一世自己虽身为凡人,可是与六界的羁绊却是时时刻刻,从未间断,还有那个守护着自己,每逢危难都会出手相助的小小身影……

    苏倾忽然有些伤感地看着夜忱阑道:“夜忱阑,我想朔辛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世,朔辛救了她很多次,可从来都没有现过身,苏倾每每在想,或许是因为仙人不能插手凡间之事,所以朔辛才不曾露面的吧。

    夜忱阑俯下身,习惯性地在她额心亲了一口,温柔地将把话本子都放好让她睡觉,重新为她掖被角道:“等我们将人间这一世好好过完,你跟我回九重天,到时候就能见到他了,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快点睡觉。”

    他的话略有责备,却总是能让人感受到温暖。

    苏倾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好。”

    *

    自从夜忱阑当上靖王治理靖国以来,稳固边疆,肃清朝政,改善民生,各郡州府纷纷铸剑为犁,恢复农耕,在北溟三郡开通河道,兴修水利,赈济灾民,如今百姓皆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靖北终于恢复了一片祥和,夜忱阑拉着苏倾登上了靖平宫最高的城楼上共赏繁华。

    夜忱阑看着苏倾,手却指着宫中霁雪殿的方向,笑道:“看看,喜欢吗?”

    苏倾望过去,只见她霁雪殿的后院竟是被开出了一条小径,里面种了满园花树,看样的好像种的都是梅树,不由问道:“你这是建了什么……”

    这时夜忱阑从身后轻柔地搂住她,揽她入怀道:“你不想宫中耗费银钱大兴土木为你建造宫殿,我就拓宽了霁雪殿,为你建了这片梅园,待到严冬腊月寒梅绽放,我就陪你一起赏梅饮酒,看庭前雪落,静室幽花,闻如冰雪一般清冽的香气,就如同你一样。”

    站在这城楼上,正面对着的就是昆京城最热闹的靖安街,伴随着天边烟霞散去,天色渐暗,长街上灯火亮起,熙熙攘攘,灯火通明,一派繁华盛景。

    几名华服女子巧笑倩兮地从城楼下经过,梳妆打扮格外艳丽,想必是相邀出来逛夜市的。

    只是她们额前的一抹朱红让苏倾注意到了,看在眼里,生出疑问道:“她们额间画的这是?”

    夜忱阑也自城墙上望过去,牵起好看的唇角道:“你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宫外皆在流传靖王与君夫人感情甚笃,我为你画花钿之事已在民间传为了一段良缘佳话,昆京城中女子皆效仿画降神妆风行一时。”

    苏倾看着那些女子额间的降神妆,想了想,心中生出了些想法,不由问:“夜忱阑,你这花钿是画的人手一份吗?”

    夜忱阑给她问得有些没听懂,急了道:“什么意思?我几时给别人画过?”

    苏倾心中一直以来的误会终于解开了,转身看向夜忱阑道:“明莲之死,我当时本是想去找你商量的,可是刚好撞见你给叶宛如画好花钿出来……”

    夜忱阑这才有些恍然明白了过来:“所以你就当场吃醋跑了是吗?我想起来了,叶宛如的花钿自她进殿起我就看见了,我可不曾给她画过。”

    苏倾听他这么一说,就算是证实了:“我算是冤枉你了吗?”

    夜忱阑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握紧她的手,对她很是严肃地道:“夙倾,以后有什么事你大可直接来问我,我可不想再因为某些人或事影响我们的感情,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

    渐渐,大婚之期将近。

    宫中婚礼已准备好就等着良辰吉日,东南各郡却来报流寇叛乱越发猖獗的消息。

    此次流寇跟煜王夜忱欢的残党有关,夜忱阑决定在大婚之前清剿完余孽。

    骑马领兵临行前,苏倾在宫门前相送,为他理了理身上的银甲战袍道:“一定要亲自带兵去吗?”

    夜忱阑知她在担心自己:“我要是不去,只怕梁钧跟红夜会冲动行事,急于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自从红夜领着几千弟兄去东南平乱全部战死,只他一人生还后,他就誓要为他们报仇,还亲自带领密府的暗卫营前去刺探敌情,以他现在的状态着实让人不放心,梁钧都不一定能拦得住他。

    想到这里,苏倾便对夜忱阑道:“我知此事你也一直放不下,毕竟那些战死的人是在下凉时就有了感情,这次报了仇也好了却积压的一桩心事,只是你亲征十分危险,一定要多加小心。”

    夜忱阑将拥入怀中,让她整个人都贴近自己,用他炽热而结实的胸膛告诉她道:“如今北溟三郡治水已有成效,大部分流民已恢复农耕,各诸侯国也再难挑起战事,只差最后一步靖北便可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

    然而,此时靖平宫王后的居所栖梧殿中。

    被禁足的叶宛如依旧高高坐在后位上,对下坐的丽贵嫔与柔贵姬笑问道:“两位妹妹们近来可好啊?”

    “某人还真把自己当王后娘娘了,还要我们来拜见请安呢。”丽贵嫔媚眼如丝,矫揉造作,很是没有规矩地讥笑道。

    若不是她们的父亲托人给宫中带话,说是已与宰相叶崇政同一阵营,让她们前来看看被幽禁的叶宛如是否安好,她们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叶宛如见她那样倒也不恼,反而阴阳怪气道:“本宫倒是在这清心寡欲的没什么念想,妹妹们却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正值君王雨露时,可是只要有她在,王上就不会碰你们任何人,难道你们想守一辈子活寡,老死宫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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