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和煦又亮堂,从挡风玻璃钻进车里,铺在人身上,像盖了一层金色薄毯,暖洋洋的。

    那个说要陪人解闷的人从吃完早饭上车就开始睡,整整两个多小时都没醒。此刻她正躺在副驾驶上,转了个脑袋避开从打开的车窗外探进来的亮光,咂摸了下嘴,睡得特别安稳。

    褚曜斜睨了她一眼,那人毫无知觉。伸向音响开关的手刚触到按钮,又收了回去。

    进入市区,七拐八拐地开到酒店,车子刚停稳,副驾驶上的人就睁开了眼,像算好了似的。

    “到了?”方嘉凌扒拉掉墨镜揉揉脸,咕哝着说:“好快啊。”

    褚曜瞥着她,不说话。如果方嘉凌再清醒一点,就能看到褚曜眼中燃烧的危险的小火苗。

    他一言不发地熄了火,抬腿下车,“嘭”地关上车门。

    方嘉凌打了个呵欠,脑袋的迟钝让她失去了对周遭敏锐的观察力,慢悠悠地下了车,站在一边等着褚曜把她的行李搬下来。

    褚曜推着两个行李箱过来,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方嘉凌没当回事,转身往电梯指示标志那里走,一派理所当然。

    褚曜气滞胸口,正要发作时,一口气松开,又回落下去。算了,还能真让她拿不成。

    看她那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跟她生气只能把自己气死。

    到了大堂,方嘉凌终于清醒过来了。

    这酒店太高级了吧!整个大厅挑高设计,足有四五米高,一出电梯入眼的就是黑色的镜面墙,天花板的灯束映在墙上,一点都不晃眼,反而照得大厅非常明亮。前台的柜面也是同样的材石,能照清人,但却一尘不染,连一个指纹都没有。

    地板好像是大理石材质,纹路却是有质感的木纹,冷调和暖调相抵,气派又高雅。

    方嘉凌压住心底的惊呼,暗道,褚曜还真不亏待他自己,订这么好的酒店。

    停车场没看见有大车,工作人员估计是住到别的什么小酒店去了。

    不过,自己能沾光住一晚五星级酒店!方嘉凌期待地等着褚曜登记,心里乐开了花,五星级酒店啊!

    办完,褚曜拒绝了酒店帮忙搬行李的服务,东西也不多。随手把卡塞给方嘉凌,自己推着行李箱往电梯走。

    方嘉凌把身份证装回包里,迫不及待地摆弄着房卡,她希望楼层越高越好,不是越高越贵吗。

    这两张房卡怎么颜色不一样啊?

    跟着褚曜进了电梯,方嘉凌去按35楼,“我们不在同一层啊?”按键没有亮,方嘉凌又按了一下,还是没反应。显示屏也不亮。

    “电梯坏了?”

    “刷卡。”褚曜说。

    “……哦。”

    方嘉凌腹诽道,刚刚从车库上来就不用啊。不早说。

    拿着房卡摸索着一放,35层的键直接就亮了。

    “哇~”方嘉凌没出息地惊呼一声,好先进啊。

    又拿出另一张卡放到25楼的键上,转头问褚曜:“我们怎么不在一层啊?”眨巴眨巴眼,希冀地问:“哪个是我的?”

    褚曜反问道:“你说呢?”

    方嘉凌撇撇嘴,不甘心地把35楼的房卡递给他。小气鬼。

    褚曜接过来道:“你原定的房间也在上面,但你自己非要提前来,单买超预算了,只能临时开一间标准房。”

    方嘉凌顿时扯开了嘴角,“原来是这样。”那也是小气鬼。

    “放好东西就下楼,到车库汇合。”

    “好。”

    “叮——”25楼到了。

    方嘉凌拉着行李一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看着闭合的电梯门,方嘉凌想,一卡一刷,如果她想去35楼呢?

    *

    马不停蹄地又开了三十多分钟赶到古镇,车放在外面的停车场,只能步行进去。

    从“青阳古镇”牌坊下的入口进去,穿过一段石板路,眼前豁然开朗。照片里的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碧水清淌,清涟悦耳,石桥木桥一座接一座,青灰石砖的古房屋鳞次栉比,整齐地排列在河水两岸。

    赶路的脚步突然就被绊住了,光顾着看景,走着走着就落在后面。

    褚曜叫来一个工作人员,叫宇辰什么的带方嘉凌,话也来不及交代,就匆匆走了。

    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他拍板,刻不容缓。

    宇辰问:“夏枳姐,你想看什么?我带你去。”

    这个称呼真刺耳。方嘉凌尴尬地笑笑,和气地说:“你能带我熟悉一下主街道吗?”

    “好的。”

    宇辰五天前就来了,对这儿简直了如指掌,连犄角旮旯的小路都门清儿。

    方嘉凌要了一份地图,拿到手才发现她已经丧失了看纸质地图的基本功。“上北下南”念叨了半天,才在宇辰的指点下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跟着宇辰大致走了一圈,原来这青阳古镇主街上的院落都是相通的,从后街也能绕出来。从月亮洞穿是最快的。方嘉凌默默把路线记在脑子里,跟宇辰道谢:“麻烦你了,我差不多熟悉了。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儿转转。”

    他们站在街心的一个戏台边,里褚曜正在指挥台子的搭建。

    宇辰往院里看了一眼,大家都忙做一团,于是道:“那好吧,夏枳姐,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儿就打我电话。”

    “好的,谢谢你了。”

    宇辰跑进去在褚曜耳边说了什么,褚曜看过来,方嘉凌露出乖巧的笑,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褚曜好像点了下头,很快又转回去忙了起来。

    方嘉凌一个人倚在廊下看水,不时回头搜寻着褚曜的身影。

    他到镇子口检查牌子,她就慢悠悠地晃到入口的字画店;他去子墨客栈,她就到街心的石拱桥上看行船穿洞而过;他上临江阁,她在楼下磋磨片刻后也抬脚上了二楼。

    “你跟着我干嘛?”褚曜站在楼梯口,一见她冒头就问。

    方嘉凌吓了一跳,他这是守株待兔呢?

    “谁跟着你了?”她反驳道,“这儿也没几个能去的地方。”

    褚曜显然不信,“饿了就去客栈吃饭,别等我了,我要忙到天黑。”

    “哦,知道了。”

    褚曜刚要刚转身要走,又回头说:“让宇辰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方嘉凌赶紧摆摆手,“我自己能行。”

    “嗯。”褚曜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终是走了。

    方嘉凌买了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一团枝叶繁簇的金桂,栩栩如生,好像能闻到甜甜的香味一般。

    等到九月,家乡的桂花就要开了。可惜今年回不去,也闻不到十里飘香了。

    撑开伞,握着伞把转圈,信步走到月老庙。宇辰在的时候没好意思进去,现在一个人,正是好机会。

    方嘉凌拿出口罩戴上,收了油纸伞走进去。

    门槛很高,进门就是一个四方的院子,中间种了一棵几近与屋顶平齐的树,不高,但是郁郁葱葱,上面挂满了红布条。

    正对着大门的屋子大敞着,里面供奉着一尊月老像,慈眉善目的,手里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泥身前的香炉里有几支新点的香,袅袅飘着烟。

    方嘉凌站在门外,张望了半天也没进去。看着底下的那几个蒲垫,要她跪下祈求姻缘她真跪不下去,烧几支香倒行,可又怕只烧香不跪拜显得心不诚,万一月老记仇怎么办。

    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半天,见几个结伴的女孩走出去之后,她才假装不经意走到西边的小屋里,“您好,我想买这个。”

    满屋子都是红布条,用来系姻缘的。

    这间屋子分明就是卖东西的,店主却穿了一身道袍,胸前还挂着红网,头发是中年大叔钟爱的三七式,脚上却是一双潮牌运动鞋。即使是cosplay,也太不敬业了。

    “姑娘,不买香吗?”店主指指货柜里的长香,“很灵的。”

    方嘉凌摇摇头,客气地笑着说:“不用了。”

    “诶,不拜月老光系红线有什么用啊,不烧香他老人家哪能听见你的祈求。”

    “那这红线没用吗?”方嘉凌举着红布条,作势要扔下,“那我不买了。”

    “别别别,有用有用。”店主赶紧改口,拿出金色的签字笔递给她,把两个人的名字写上,一边一个。”

    方嘉凌笑笑,这种推销的小伎俩,休想骗到她这种穷人。

    付了钱,要落笔时,方嘉凌抬头跟店主的眼睛对上了,店主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布条看,一脸八卦。

    方嘉凌侧身躲开他的视线,犹豫了一下,画了个方框,一个爱心,一只狗。

    “姑娘你这画的是什么啊?”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另一边,看着方嘉凌的红布条说:“不写名字可成不了。”

    方嘉凌尴尬地扔下笔,捂着口罩说:“没事儿,就这样吧。这个怎么挂上去啊?”

    “有梯子,你想挂哪边儿我帮你搬过去。”

    “呃......”门外突然走进来一拨人,为首的正是褚曜。方嘉凌心一抖,慌乱地把布条塞给店主,“您帮我挂上去吧,随便哪儿都行。”

    说完就从另一个门跑了。

    店主拿着红布条,喃喃道:“挺熟路的啊。这画的是什么呀?是狗还是人?”

    “褚哥,看什么呢?”

    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褚曜淡淡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她跑什么?

    目光落在走出来的店主手里,他把红布条塞进袖子里,踩着梯子爬了几阶,随手系在一条枝桠上,旁逸斜出的一枝。

    红布条飘飘忽忽地晃动着,依稀可见上面落了字迹。褚曜定定地看了几秒,没来由的,记住了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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