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失恋雪梅花 为她战区讨款 情敌请客
第十六章
时差是中美的城堡边界，高清阳倒三颠四，仿佛再也找不回来。
他未曾害过眼疾却畏光了，白天怕冷蒙头昏沉，窗户堵得死死的，驱走任何光线，床里辗转难寐。
夜里神经兮兮，对着月亮端详，他傻乎乎梦信，女友美洲生活的倩影，能倒映在月老的桂花树上。
时间是一位凄美教条的女王，她绝不允许高先生，倒行逆施的，但是死板的臭男人，牛气哄哄，梗起头瞪着眼，非跟她的失恋女友，生活在同一个时区不行。
他的生物钟，甚至血脉性命，彻底乱套了。
一周被他气跑，一个节气也拍拍屁股失望而去，一个月更是怒火冲天摔门而飞，不懂讨好时间女王的三名官员，注定要落得个苍茫茫大地真干净。
拨动分分秒秒的女王，不等汇报讲完，便大发雷霆，起居在东方的地盘，胆敢用美利坚的时针？
于是女王命令凛冽咆哮的寒风，黑熊铁饼般的乌云，席卷覆盖住整个大自然，天地间已分不清黑白，更找不到镜子里的女友。
万事皆因果，初识的罪犯高清阳，恍然醒悟惩罚刚刚来到。
三名官员高举长鞭，抽得他浑身血淋淋病恹恹的，然后丢进一口倒扣的圆锅里烹煮，又关锁在归墟的水牢里，成为鲛人的盘中餐。
如果邂逅相遇是一座雪山，那么怀念就是一条溯洄的小舟，湍急的时间峡谷中，他幻想持有一个月亮宝盒，让水倒流着送他回到从前，哪怕他们一次次重新开始。
他管控着船舵，那是白皎月的承诺，高挂着风帆，那是她乌黑和金黄的发编织的，并且上面写满爱恋的情话，无论环绕太平洋多少周，只求她能回到身旁。
她的发是乌黑，还是金色？
只要能够鼓起寒风，他甘心一生活在黑云里，站在船头高诵：“Hola ，Rose，I love you……”
船和帆已驶离银河的边缘，即将消失不见，留他一人在孤星上遥望，连彼此的名字，也将变成外星的情诗，一切宿命皆相忘于江湖。
当初，他费尽心力，才搞清楚她是白皎月。
她会改姓邓，或者BenjamIn吗？
只因曾被一个脚踩两条船的坏蛋喊过“白姑娘，白……”，玷污这个圣洁的词语。
她期待一个惊喜，却瞬变成为惊悲。
缘分是时间的影子吗，有缘来的心动，就有缘去的悲伤，寻寻觅觅似在左右，却不能相拥，世间只剩下她的一丝儿幽香，真正爱过却也狠狠伤害。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蓄谋诡计惹恼时间，便丧失月镜高悬的情韵。
他被迫改姓荒谬，重新跪吻时差的脚，乞求法外开恩，但是城堡内的恋人，丢给他两个字无耻，如此反复无穷，一直煎磨得他失去人形。
哎，只有凭借真情劝说时区，它是时间和时差的闺蜜，一个蔼善的和事佬。
还好经他不懈地诉苦，认真恼怒的时间，脸色缓和有些动摇。
转求季度，年关，太岁老人家，约出来说情。
搞得时间抹不开面子，终于高抬贵手，敞开胸怀，挥撒出满宇宙的鹅毛飞绒，大雪摩肩接踵，扬扬飒飒地飘落下来，把枯黄的大地，软化得一塌糊涂棉白。
他飞跑着逃离光线乱舞的闹市，踏足人迹罕至的旷野。
女友与他若藕断丝连，一线的默契犹存，定在风雪之后的长夜里，有一个天上人间的私密幽会。
晶莹洁白的雪花，像少男少女的脸蛋儿，满空旋吻。
在大雪中纵横飞跑，希翼蓦然摔倒，乘此跨越时区，旅行虫洞，从地球另一端钻出来。
超越光速，踏冰无痕，从高高的陡坡，“呲溜”一声滑落，好像逃脱银心的魔障，进到时间的流里，感觉比月亮宝盒还好使。
他抓住谷底的树枝，仿佛拽住她转身离开的衣袂。
午夜之后，风消云散长空碧洗，皓月装扮的花枝招展，闪耀西天，高清阳仰天长笑：“皎月，你是最优秀的外销员，你从不失约……”
月宫里的女友，正探身俯瞰，在白皑皑的世间里寻他。
他要飞登山顶，近望她在银河星团间婀娜起舞。
雪地里野兽的足痕，绽放出一朵朵白色的雪梅花，而他走过的路却丑陋不堪，像一颗颗砍断的痛楚木桩。
明澈如灯的月华里，他步伐快疾奔跑。
月亮尾随而来，并没有抛弃他呀，虽然维系一影之距。
他刚行至半山腰，月亮嫌他太慢，只留一个转身离去的暗影儿。
月亮怀抱着满天繁星，眷恋难舍地穿回远古森林。
一两颗伶仃的星星，是皎月遗留的眼泪，孤零零寂寥忽闪着。
他纵上一颗大树，妄想截住她的归途。
忽然一阵勤劳的晨风袭来，雪沫四处飘荡，摇醒万物洁白的梦。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在酝酿喷升。
离别像是无情却有情，女友时区里的落日，却是他的朝阳。
同一朵太阳花儿，像婚房里的蜡烛，她西首凝眸，他东头注目。
哎，走了月亮，苦了太阳，都独守空房。
……
蓦然回首，远处树后，一个迷蒙的人影，是老父亲！
他一阵心酸，装作没看见，溜下树，赶紧回走。
返程的山路，崎岖难涉，偷偷回顾忧心窥视。
他很清醒，异常清醒地观察自己的“沦落”。
并不是折磨自己，他始终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人，无论冰雪泥泞路。
他非常明白，人生需要奋斗，才配拥有一个有月亮的天空。
……
“病休”三个月后，高清阳似乎走出阴影，开始上班，虽然昏昏噩噩的，但是不再被误解精神病。
他天天哀求藏女士，通融传信。
脏星星双眼红肿，高举双手宣誓：“你执著的爱，能感动天下女人稀里哗啦的，我天天跪地求情啊。可恨的大小姐，愣是一个字母也不搭理。二十年的亲姐妹闺蜜，她也敢这么干！”
“哎，怪我不够好……没关系，一有信至，立刻通知我。”高清阳黯然垂头，沉默不语。
“真叫人头疼，好歹给个准话儿。星星，老高是我大哥，咱们的媒人，你别无旁骛哇。高大经理时刻胁迫我，都不敢单独出门了。”向进腆着黑脸，义愤填膺鸣不平。
向进和藏星星，九月份认识的，仅仅三个月，藏星星被情场搭讪王攻下城池。
那时候，高清阳新开SUV车。
某个周末，白皎月母女，向进，臧星星，一行五人，去五峰山兜风。
车是真好，有“爬山”，“陡坡”，“雪地”，“砂砾”等等模式，百公里加速低于五秒。
纯电动模式时，无噪音，没汽油味，车载电煲粥，可以做饭，一伙人开进河滩青草地里，钓鱼，打羽毛球，午休，好不快活。
高清阳美美地风光显摆一把，大家都玩得很HIgh，还预约春节放假，一起开车长途跋涉，去温馨怡人的南方当“候鸟”。
然而美国之旅，他却成落单的孤雁，哀嚎着独自归来。
唯一能递话儿的救命稻草，是向进的女朋友，凭这层人情，只要一有空，他便“逼迫”一对情侣陪他散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他盼来一个消息。
藏星星一脸错愕，十二万分怀疑人生：“天啊，我们引以为豪的白领精英，竟然犯晕傻啦！”
高清阳的眼睛忽地被点燃：“白皎月，她怎么了？”。
臧星星：“她真有耐，把S客户的提单，误寄给E客人。”
高清阳：“她与你交接时，忙中出错？”
臧星星：“这赖不上我，她可能把两份提单夹在一起，问题是S客户没付尾款呀。”
高清阳右拳狠狠打在左掌里：“哎哟，糟糕，E客户能退提单吗？”。
臧星星：“废话，如若退单还用着急吗。S和E均是I国家商人。E发查询信，皎月没及时回复，E便擅自做主给S。S提走货物，玩失踪，联系不上，很像赖账。”
高清阳：“怨我害她一世英名，欠多少钱？”
臧星星：“二十二万美金呢，够咱们普通人攒半辈了。”
向进：“这么多！”
臧星星：“少的话，估计早认账了。”
高清阳怔住半晌，斩钉截铁说：“把S和E的所有资料发我邮箱。”
藏星星满脸懊悔，忙不迭提醒道：“该国正战火纷飞，自然没诚信可言。其实人已经离职，皎月自然置身事外。”
向进：“喂，你要干嘛哥们，咱可不管那破事，反正万腾木业亏钱，跟咱哥们没半毛钱关系。”
臧星星：“拜托，不小心说漏嘴啦。谁都联系不上皎月，或许她还不知晓呢，这茬儿我决没告诉你哈。”
文件收悉，高清阳昼夜琢磨措辞，开始发射文字炮弹，狂轰滥炸S客户。
石沉大海，只好面对面交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幸好高清阳在该国有一客户Y，便以拜访此人为由，邀他帮忙接机。
另一国K客人是莫逆之交，能讲当地语言，请他前往协助，以壮大声威。
恰逢年假，正巧逃离俗套的仪规。
一种奇异悲催的快感，油然而生，每逢佳节倍思亲，他的亲亲远在天涯，没有她的新年，不过最好，免得伤感。
腊月二十八，他和朋友K汇合，开启向国外老赖讨债的征程。
飞临I国领空，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火中取栗，于百万大军中取上将首级，炮火连天，雪染征袍。
白皎月的麻烦，是比天还大的事儿，他若葬身废墟，便是为神圣的爱情殉葬，绝无怨言，她一准泪洒当场，延续来世嫁他的合约。
“哗啦，哎呀……”飞机骤然从万米高空，急速下坠，氧气面罩掉落，送餐车，行李，各种物品乱飞乱撞，尖叫声，祈祷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白皎月的影子，电光火石眼前急闪，仿佛那次车祸重现。
他眼眶湿润，竭力记住她的姿容，以待来生相认。
七八秒之后，机体剧烈颠簸着，缓慢艰难地爬高，人们稍稍平宁。
飞机躲避追踪的炸弹，还是遭遇恐怖袭击？
机长未告知答案，机舱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抱怨，都在心里默默祈祷。
飞机降落后，人们流着眼泪，为空乘人员鼓掌，整齐有序地整理物品，相互扶持走出机场。
E客人没有食言，雇佣一辆遍布弹孔的悍马车，外加一个荷枪实弹的魁梧保镖。
道路坑坑洼洼的，火光此起彼伏，建筑物满目疮痍，坍塌的瓦砾一堆堆的，如同一座座大小不同的坟墓。
疯狂的激进分子们，到处游行高呼口号，扛枪拽炮流血的军人们，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流浪者们，战争中艰难续命的人们，活得不如一只动物。
高清阳紧锁双眉，眼含热泪，置身人间炼狱，内心已然原谅骗子客人。
干枯的热风里，充斥一股火药爆炸后的烟味，和令人恶心作呕的腐败味儿。
朋友K热泪盈眶，嘴唇发紫，牙关紧咬，双手做着各种祷告手势。
司机是一位消瘦的老人，刀削的皱容，满眼的血丝，眼珠子瞪出眼框般，死死咬住前面几辆车，唯恐任何小小的过失，会导致车和人灰飞烟灭。
“轰——”前面一辆车，突然被流弹击中，火光冲天，残片乱飞，击中他们汽车的挡风玻璃。
“噼里啪啦”爆响声不绝于耳。
“嗤——”尖锐的刹车声，司机急打方向盘，车子栽两栽，晃三晃，一个一百八十度漂移，跨过街旁残余的路牙石，又冲跃下来落荒回逃。
历经劫难的汽车，拐来转去，终于钻进E的地窖式仓库里。
大家碰面，毫无笑容，不言“Hello”，也不握手，而是紧紧的拥抱，使劲拍打对方的肩膀，目光凝重而专注，彼此传送肺腑之语：“感谢上帝，我们还活着，要勇敢活下去，我的朋友们，上帝保佑。”
面对不期造访的远客，S瞪大眼睛，一脸迷茫地仰望屋顶，好像在问，诸位是乘着导弹飞来的吗。
S用二十几件板材，搭连成一个小型“防空洞”，一家人卧住里面。
大家简单围坐在散落的胶合板上，谈唠一路的惊吓，和美好的未来。
S目光躲躲闪闪，欲言又止，时不时老泪纵横。
谈起战争，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少数人争利夺名，把苦难嫁祸予无端的人民。
高清阳话里话外流露着，要不到钱，永不归国，给S打工，度过余生的黑色幽默，几个人软硬兼施，慢慢地S似乎内心泛起涟漪。
遥远的中国，已是烟花绽放的除夕，I国的守岁夜，却炮火照如白昼，血流遍地，瓦砾尘土飞扬。
高清阳和朋友K，躲进板材角落里，蜷缩战栗一夜。
翌日清晨，满脸堆笑，帮他干活，直到打烊。
第三天傍晚，疲惫不堪的S老头儿，把银行电汇水单拿给高清阳，整整二十二万美金，已然付出。
高清阳潸然泪下，不是因这些钱，而是人性中的信任。
只要还有人性，就能战胜残酷的霸权，这个民族就有希望和未来。
朋友们洒泪离别，高清阳着胸脯说，欠S一个人情，将会继续合作，并成为永远的患难知己，如果他在中国需要帮助尽管提，必定舍生忘死完成。
飞机载着逃亡的难民们起飞，刺入高空平流层，舷窗外的云层之夜，漫天星斗闪烁，人人都在回味地面的生死瞬间。
云下的夜空，子弹尖叫，大炮轰鸣，夹杂着人们的悲惨怒吼。
无数的导弹炸成“梨花”和“流水”，不是春节贺岁的烟火，而是吞噬地球的魔鬼。
“收讫欠款，马少一蹦三尺高，高兴得要死。异常痛快报销你出国的费用，并且死乞白赖请客庆功。”藏星星手舞足蹈，八婆兮兮说。
“真窝囊，八抬大轿也不去。”高清阳想起挨揍的事儿，还被迫为奸商跑腿，气哼哼道。
“不带后悔的，还有一件白皎月的东西转你呢。”臧星星眨动眼睛自信地说。
“真的，你捎回来呗。”高清阳马上笑吟吟的。
“呶，你不给人家面子，就甭想了，我敢打保票。”藏星星一脸无奈。
“好吧，最讨厌饭局，连捧带吹净说客套话。”高清阳喜忧参半。
“委屈求全吧，哥们牺牲一下，替你挡酒搅局。”一直不聆听的向进，不冷不热道。
高清阳有个坏毛病，吃酒只在得月楼饭店。
在藏星星的斡旋下，昔日的情敌仇家，围坐一张桌子旁。
“高壮士，我先干为敬！佩服得五体投地，枪林弹雨之中，扛出一筐黄金，真英雄本色啊！”马豪一仰脖，一杯“辣水”一咂而净，特意把小杯子底朝天，竟然一滴酒也没流出来。
让人不由地怀疑，他吮完酒，肯定用长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舔一遍酒杯逼仄的里面，才如此干净耀眼，跟没装过一样。
甚至残酒的味儿，也被他的尖鼻子，统统吸进气管里。
高清阳没吭一声，兀自生闷气。
“高兄弟，这一盅酒，赔礼道歉了。”马副总又一仰脖，“滋溜”脆声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马总，您悠着点喝，记得上次同学会，您喝多了，把我们好折腾啊。”藏星星满脸堆笑，眼神直撇向进。
“嗨，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马总，我是清阳的铁杆哥们，这个酒我代他喝，过去的事，随风飘走吧，谁叫咱们事先不认识呢。”向进举着酒杯站起，一饮而尽。
“高兄弟，咱俩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啊。呵呵，后来我察觉，你是真喜欢白皎月。为兄弟们的情谊，我选择放手，再没纠缠过她。女人如衣服嘛，情感似花瓶，鲜花嘛，遍地开放，绝不能伤到兄弟们的和气。这样你打我十拳，解解气。”马豪合拢上厚眼皮，呈上肥嘟嘟的半边猪腮。
“咳咳——”高清阳哗啦把一大杯子橙汁倒掉，咕咚咕咚斟满烈酒，一口闷完，一股火辣辣的气流，呛得面色通红。
“喂，马公子，高清阳不会饮酒，说好喝果汁，不劝酒的呀！”臧星星生气地批评，“高经理，别逞能，这大号葡萄酒杯，不可一口闷，一杯就放倒人，半斤多呢。”
高清阳并不接话，抓起筷子，狠命夹菜吃。
“好，义气，够豪爽，真哥们……”马豪以迎接领导光临的礼节，站得笔挺笔挺的，双手合着节拍击掌，眼睛里泛着金光，满嘴开始跑火车，说不尽的谄媚话，一套词接一套词，张口闭口不带重样。
“高大经理，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出三倍工资三倍提成，聘你到万腾木业，做外贸部主管兼任公司副总。这可是个肥缺……。”马豪原形毕露，故伎重施。
“马总，您知足吧。白经理凭个人本事，把公司外贸盘活成A市第一名，临走时交所有客户给我。快麻溜点儿，白皎月的东西，还给高经理吧，别再乱生事端。”藏星星撇撇嘴，极其不满意状。
“噢，多亏星星提醒我，只要高大经理答应，白皎月的车，立刻让他开走。”马豪得意忘形笑，恰似一个呲牙咧嘴的笑面虎。
“嗯，成——”高清阳灵机答应一声，附趴桌子上，假装醉酒。
“好，真痛快，啥时候报到哇？”马豪奸笑着喝彩，掏出钥匙，重重拍桌子上。
“喂喂，我的高部长，太怂了吧，一杯酒灌成这样。我还有一个要求，新员工听不见了，真扫兴。”马豪变脸跟翻书似的简单，一副小人得志的绿色。
向藏二人摇首苦笑，不再说话，忽然一阵冷场尴尬。
“向进！你是他哥们，你替他做主，答应我另一件事，才可以拿走钥匙！”马豪意犹未尽地挺胸，撸撸袖子，提提神气厉声道。
“马总，尽请吩咐。”向进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奈何女友寄人篱下，只能低眉顺眼。
“高清阳追求白皎月，我不拦着，但是他必须放手刘青玫啊。我爸低三下四，向刘千江求婚三次，一面见不上，后来听说和高家订婚啦？”
“好的，话儿我们带到。汽车也替高清阳收下，谢谢马总高抬贵手。”臧星星抓起钥匙，藏进包里说。
时差是中美的城堡边界，高清阳倒三颠四，仿佛再也找不回来。
他未曾害过眼疾却畏光了，白天怕冷蒙头昏沉，窗户堵得死死的，驱走任何光线，床里辗转难寐。
夜里神经兮兮，对着月亮端详，他傻乎乎梦信，女友美洲生活的倩影，能倒映在月老的桂花树上。
时间是一位凄美教条的女王，她绝不允许高先生，倒行逆施的，但是死板的臭男人，牛气哄哄，梗起头瞪着眼，非跟她的失恋女友，生活在同一个时区不行。
他的生物钟，甚至血脉性命，彻底乱套了。
一周被他气跑，一个节气也拍拍屁股失望而去，一个月更是怒火冲天摔门而飞，不懂讨好时间女王的三名官员，注定要落得个苍茫茫大地真干净。
拨动分分秒秒的女王，不等汇报讲完，便大发雷霆，起居在东方的地盘，胆敢用美利坚的时针？
于是女王命令凛冽咆哮的寒风，黑熊铁饼般的乌云，席卷覆盖住整个大自然，天地间已分不清黑白，更找不到镜子里的女友。
万事皆因果，初识的罪犯高清阳，恍然醒悟惩罚刚刚来到。
三名官员高举长鞭，抽得他浑身血淋淋病恹恹的，然后丢进一口倒扣的圆锅里烹煮，又关锁在归墟的水牢里，成为鲛人的盘中餐。
如果邂逅相遇是一座雪山，那么怀念就是一条溯洄的小舟，湍急的时间峡谷中，他幻想持有一个月亮宝盒，让水倒流着送他回到从前，哪怕他们一次次重新开始。
他管控着船舵，那是白皎月的承诺，高挂着风帆，那是她乌黑和金黄的发编织的，并且上面写满爱恋的情话，无论环绕太平洋多少周，只求她能回到身旁。
她的发是乌黑，还是金色？
只要能够鼓起寒风，他甘心一生活在黑云里，站在船头高诵：“Hola ，Rose，I love you……”
船和帆已驶离银河的边缘，即将消失不见，留他一人在孤星上遥望，连彼此的名字，也将变成外星的情诗，一切宿命皆相忘于江湖。
当初，他费尽心力，才搞清楚她是白皎月。
她会改姓邓，或者BenjamIn吗？
只因曾被一个脚踩两条船的坏蛋喊过“白姑娘，白……”，玷污这个圣洁的词语。
她期待一个惊喜，却瞬变成为惊悲。
缘分是时间的影子吗，有缘来的心动，就有缘去的悲伤，寻寻觅觅似在左右，却不能相拥，世间只剩下她的一丝儿幽香，真正爱过却也狠狠伤害。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蓄谋诡计惹恼时间，便丧失月镜高悬的情韵。
他被迫改姓荒谬，重新跪吻时差的脚，乞求法外开恩，但是城堡内的恋人，丢给他两个字无耻，如此反复无穷，一直煎磨得他失去人形。
哎，只有凭借真情劝说时区，它是时间和时差的闺蜜，一个蔼善的和事佬。
还好经他不懈地诉苦，认真恼怒的时间，脸色缓和有些动摇。
转求季度，年关，太岁老人家，约出来说情。
搞得时间抹不开面子，终于高抬贵手，敞开胸怀，挥撒出满宇宙的鹅毛飞绒，大雪摩肩接踵，扬扬飒飒地飘落下来，把枯黄的大地，软化得一塌糊涂棉白。
他飞跑着逃离光线乱舞的闹市，踏足人迹罕至的旷野。
女友与他若藕断丝连，一线的默契犹存，定在风雪之后的长夜里，有一个天上人间的私密幽会。
晶莹洁白的雪花，像少男少女的脸蛋儿，满空旋吻。
在大雪中纵横飞跑，希翼蓦然摔倒，乘此跨越时区，旅行虫洞，从地球另一端钻出来。
超越光速，踏冰无痕，从高高的陡坡，“呲溜”一声滑落，好像逃脱银心的魔障，进到时间的流里，感觉比月亮宝盒还好使。
他抓住谷底的树枝，仿佛拽住她转身离开的衣袂。
午夜之后，风消云散长空碧洗，皓月装扮的花枝招展，闪耀西天，高清阳仰天长笑：“皎月，你是最优秀的外销员，你从不失约……”
月宫里的女友，正探身俯瞰，在白皑皑的世间里寻他。
他要飞登山顶，近望她在银河星团间婀娜起舞。
雪地里野兽的足痕，绽放出一朵朵白色的雪梅花，而他走过的路却丑陋不堪，像一颗颗砍断的痛楚木桩。
明澈如灯的月华里，他步伐快疾奔跑。
月亮尾随而来，并没有抛弃他呀，虽然维系一影之距。
他刚行至半山腰，月亮嫌他太慢，只留一个转身离去的暗影儿。
月亮怀抱着满天繁星，眷恋难舍地穿回远古森林。
一两颗伶仃的星星，是皎月遗留的眼泪，孤零零寂寥忽闪着。
他纵上一颗大树，妄想截住她的归途。
忽然一阵勤劳的晨风袭来，雪沫四处飘荡，摇醒万物洁白的梦。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在酝酿喷升。
离别像是无情却有情，女友时区里的落日，却是他的朝阳。
同一朵太阳花儿，像婚房里的蜡烛，她西首凝眸，他东头注目。
哎，走了月亮，苦了太阳，都独守空房。
……
蓦然回首，远处树后，一个迷蒙的人影，是老父亲！
他一阵心酸，装作没看见，溜下树，赶紧回走。
返程的山路，崎岖难涉，偷偷回顾忧心窥视。
他很清醒，异常清醒地观察自己的“沦落”。
并不是折磨自己，他始终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人，无论冰雪泥泞路。
他非常明白，人生需要奋斗，才配拥有一个有月亮的天空。
……
“病休”三个月后，高清阳似乎走出阴影，开始上班，虽然昏昏噩噩的，但是不再被误解精神病。
他天天哀求藏女士，通融传信。
脏星星双眼红肿，高举双手宣誓：“你执著的爱，能感动天下女人稀里哗啦的，我天天跪地求情啊。可恨的大小姐，愣是一个字母也不搭理。二十年的亲姐妹闺蜜，她也敢这么干！”
“哎，怪我不够好……没关系，一有信至，立刻通知我。”高清阳黯然垂头，沉默不语。
“真叫人头疼，好歹给个准话儿。星星，老高是我大哥，咱们的媒人，你别无旁骛哇。高大经理时刻胁迫我，都不敢单独出门了。”向进腆着黑脸，义愤填膺鸣不平。
向进和藏星星，九月份认识的，仅仅三个月，藏星星被情场搭讪王攻下城池。
那时候，高清阳新开SUV车。
某个周末，白皎月母女，向进，臧星星，一行五人，去五峰山兜风。
车是真好，有“爬山”，“陡坡”，“雪地”，“砂砾”等等模式，百公里加速低于五秒。
纯电动模式时，无噪音，没汽油味，车载电煲粥，可以做饭，一伙人开进河滩青草地里，钓鱼，打羽毛球，午休，好不快活。
高清阳美美地风光显摆一把，大家都玩得很HIgh，还预约春节放假，一起开车长途跋涉，去温馨怡人的南方当“候鸟”。
然而美国之旅，他却成落单的孤雁，哀嚎着独自归来。
唯一能递话儿的救命稻草，是向进的女朋友，凭这层人情，只要一有空，他便“逼迫”一对情侣陪他散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他盼来一个消息。
藏星星一脸错愕，十二万分怀疑人生：“天啊，我们引以为豪的白领精英，竟然犯晕傻啦！”
高清阳的眼睛忽地被点燃：“白皎月，她怎么了？”。
臧星星：“她真有耐，把S客户的提单，误寄给E客人。”
高清阳：“她与你交接时，忙中出错？”
臧星星：“这赖不上我，她可能把两份提单夹在一起，问题是S客户没付尾款呀。”
高清阳右拳狠狠打在左掌里：“哎哟，糟糕，E客户能退提单吗？”。
臧星星：“废话，如若退单还用着急吗。S和E均是I国家商人。E发查询信，皎月没及时回复，E便擅自做主给S。S提走货物，玩失踪，联系不上，很像赖账。”
高清阳：“怨我害她一世英名，欠多少钱？”
臧星星：“二十二万美金呢，够咱们普通人攒半辈了。”
向进：“这么多！”
臧星星：“少的话，估计早认账了。”
高清阳怔住半晌，斩钉截铁说：“把S和E的所有资料发我邮箱。”
藏星星满脸懊悔，忙不迭提醒道：“该国正战火纷飞，自然没诚信可言。其实人已经离职，皎月自然置身事外。”
向进：“喂，你要干嘛哥们，咱可不管那破事，反正万腾木业亏钱，跟咱哥们没半毛钱关系。”
臧星星：“拜托，不小心说漏嘴啦。谁都联系不上皎月，或许她还不知晓呢，这茬儿我决没告诉你哈。”
文件收悉，高清阳昼夜琢磨措辞，开始发射文字炮弹，狂轰滥炸S客户。
石沉大海，只好面对面交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幸好高清阳在该国有一客户Y，便以拜访此人为由，邀他帮忙接机。
另一国K客人是莫逆之交，能讲当地语言，请他前往协助，以壮大声威。
恰逢年假，正巧逃离俗套的仪规。
一种奇异悲催的快感，油然而生，每逢佳节倍思亲，他的亲亲远在天涯，没有她的新年，不过最好，免得伤感。
腊月二十八，他和朋友K汇合，开启向国外老赖讨债的征程。
飞临I国领空，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火中取栗，于百万大军中取上将首级，炮火连天，雪染征袍。
白皎月的麻烦，是比天还大的事儿，他若葬身废墟，便是为神圣的爱情殉葬，绝无怨言，她一准泪洒当场，延续来世嫁他的合约。
“哗啦，哎呀……”飞机骤然从万米高空，急速下坠，氧气面罩掉落，送餐车，行李，各种物品乱飞乱撞，尖叫声，祈祷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白皎月的影子，电光火石眼前急闪，仿佛那次车祸重现。
他眼眶湿润，竭力记住她的姿容，以待来生相认。
七八秒之后，机体剧烈颠簸着，缓慢艰难地爬高，人们稍稍平宁。
飞机躲避追踪的炸弹，还是遭遇恐怖袭击？
机长未告知答案，机舱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抱怨，都在心里默默祈祷。
飞机降落后，人们流着眼泪，为空乘人员鼓掌，整齐有序地整理物品，相互扶持走出机场。
E客人没有食言，雇佣一辆遍布弹孔的悍马车，外加一个荷枪实弹的魁梧保镖。
道路坑坑洼洼的，火光此起彼伏，建筑物满目疮痍，坍塌的瓦砾一堆堆的，如同一座座大小不同的坟墓。
疯狂的激进分子们，到处游行高呼口号，扛枪拽炮流血的军人们，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流浪者们，战争中艰难续命的人们，活得不如一只动物。
高清阳紧锁双眉，眼含热泪，置身人间炼狱，内心已然原谅骗子客人。
干枯的热风里，充斥一股火药爆炸后的烟味，和令人恶心作呕的腐败味儿。
朋友K热泪盈眶，嘴唇发紫，牙关紧咬，双手做着各种祷告手势。
司机是一位消瘦的老人，刀削的皱容，满眼的血丝，眼珠子瞪出眼框般，死死咬住前面几辆车，唯恐任何小小的过失，会导致车和人灰飞烟灭。
“轰——”前面一辆车，突然被流弹击中，火光冲天，残片乱飞，击中他们汽车的挡风玻璃。
“噼里啪啦”爆响声不绝于耳。
“嗤——”尖锐的刹车声，司机急打方向盘，车子栽两栽，晃三晃，一个一百八十度漂移，跨过街旁残余的路牙石，又冲跃下来落荒回逃。
历经劫难的汽车，拐来转去，终于钻进E的地窖式仓库里。
大家碰面，毫无笑容，不言“Hello”，也不握手，而是紧紧的拥抱，使劲拍打对方的肩膀，目光凝重而专注，彼此传送肺腑之语：“感谢上帝，我们还活着，要勇敢活下去，我的朋友们，上帝保佑。”
面对不期造访的远客，S瞪大眼睛，一脸迷茫地仰望屋顶，好像在问，诸位是乘着导弹飞来的吗。
S用二十几件板材，搭连成一个小型“防空洞”，一家人卧住里面。
大家简单围坐在散落的胶合板上，谈唠一路的惊吓，和美好的未来。
S目光躲躲闪闪，欲言又止，时不时老泪纵横。
谈起战争，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少数人争利夺名，把苦难嫁祸予无端的人民。
高清阳话里话外流露着，要不到钱，永不归国，给S打工，度过余生的黑色幽默，几个人软硬兼施，慢慢地S似乎内心泛起涟漪。
遥远的中国，已是烟花绽放的除夕，I国的守岁夜，却炮火照如白昼，血流遍地，瓦砾尘土飞扬。
高清阳和朋友K，躲进板材角落里，蜷缩战栗一夜。
翌日清晨，满脸堆笑，帮他干活，直到打烊。
第三天傍晚，疲惫不堪的S老头儿，把银行电汇水单拿给高清阳，整整二十二万美金，已然付出。
高清阳潸然泪下，不是因这些钱，而是人性中的信任。
只要还有人性，就能战胜残酷的霸权，这个民族就有希望和未来。
朋友们洒泪离别，高清阳着胸脯说，欠S一个人情，将会继续合作，并成为永远的患难知己，如果他在中国需要帮助尽管提，必定舍生忘死完成。
飞机载着逃亡的难民们起飞，刺入高空平流层，舷窗外的云层之夜，漫天星斗闪烁，人人都在回味地面的生死瞬间。
云下的夜空，子弹尖叫，大炮轰鸣，夹杂着人们的悲惨怒吼。
无数的导弹炸成“梨花”和“流水”，不是春节贺岁的烟火，而是吞噬地球的魔鬼。
“收讫欠款，马少一蹦三尺高，高兴得要死。异常痛快报销你出国的费用，并且死乞白赖请客庆功。”藏星星手舞足蹈，八婆兮兮说。
“真窝囊，八抬大轿也不去。”高清阳想起挨揍的事儿，还被迫为奸商跑腿，气哼哼道。
“不带后悔的，还有一件白皎月的东西转你呢。”臧星星眨动眼睛自信地说。
“真的，你捎回来呗。”高清阳马上笑吟吟的。
“呶，你不给人家面子，就甭想了，我敢打保票。”藏星星一脸无奈。
“好吧，最讨厌饭局，连捧带吹净说客套话。”高清阳喜忧参半。
“委屈求全吧，哥们牺牲一下，替你挡酒搅局。”一直不聆听的向进，不冷不热道。
高清阳有个坏毛病，吃酒只在得月楼饭店。
在藏星星的斡旋下，昔日的情敌仇家，围坐一张桌子旁。
“高壮士，我先干为敬！佩服得五体投地，枪林弹雨之中，扛出一筐黄金，真英雄本色啊！”马豪一仰脖，一杯“辣水”一咂而净，特意把小杯子底朝天，竟然一滴酒也没流出来。
让人不由地怀疑，他吮完酒，肯定用长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舔一遍酒杯逼仄的里面，才如此干净耀眼，跟没装过一样。
甚至残酒的味儿，也被他的尖鼻子，统统吸进气管里。
高清阳没吭一声，兀自生闷气。
“高兄弟，这一盅酒，赔礼道歉了。”马副总又一仰脖，“滋溜”脆声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马总，您悠着点喝，记得上次同学会，您喝多了，把我们好折腾啊。”藏星星满脸堆笑，眼神直撇向进。
“嗨，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马总，我是清阳的铁杆哥们，这个酒我代他喝，过去的事，随风飘走吧，谁叫咱们事先不认识呢。”向进举着酒杯站起，一饮而尽。
“高兄弟，咱俩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啊。呵呵，后来我察觉，你是真喜欢白皎月。为兄弟们的情谊，我选择放手，再没纠缠过她。女人如衣服嘛，情感似花瓶，鲜花嘛，遍地开放，绝不能伤到兄弟们的和气。这样你打我十拳，解解气。”马豪合拢上厚眼皮，呈上肥嘟嘟的半边猪腮。
“咳咳——”高清阳哗啦把一大杯子橙汁倒掉，咕咚咕咚斟满烈酒，一口闷完，一股火辣辣的气流，呛得面色通红。
“喂，马公子，高清阳不会饮酒，说好喝果汁，不劝酒的呀！”臧星星生气地批评，“高经理，别逞能，这大号葡萄酒杯，不可一口闷，一杯就放倒人，半斤多呢。”
高清阳并不接话，抓起筷子，狠命夹菜吃。
“好，义气，够豪爽，真哥们……”马豪以迎接领导光临的礼节，站得笔挺笔挺的，双手合着节拍击掌，眼睛里泛着金光，满嘴开始跑火车，说不尽的谄媚话，一套词接一套词，张口闭口不带重样。
“高大经理，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出三倍工资三倍提成，聘你到万腾木业，做外贸部主管兼任公司副总。这可是个肥缺……。”马豪原形毕露，故伎重施。
“马总，您知足吧。白经理凭个人本事，把公司外贸盘活成A市第一名，临走时交所有客户给我。快麻溜点儿，白皎月的东西，还给高经理吧，别再乱生事端。”藏星星撇撇嘴，极其不满意状。
“噢，多亏星星提醒我，只要高大经理答应，白皎月的车，立刻让他开走。”马豪得意忘形笑，恰似一个呲牙咧嘴的笑面虎。
“嗯，成——”高清阳灵机答应一声，附趴桌子上，假装醉酒。
“好，真痛快，啥时候报到哇？”马豪奸笑着喝彩，掏出钥匙，重重拍桌子上。
“喂喂，我的高部长，太怂了吧，一杯酒灌成这样。我还有一个要求，新员工听不见了，真扫兴。”马豪变脸跟翻书似的简单，一副小人得志的绿色。
向藏二人摇首苦笑，不再说话，忽然一阵冷场尴尬。
“向进！你是他哥们，你替他做主，答应我另一件事，才可以拿走钥匙！”马豪意犹未尽地挺胸，撸撸袖子，提提神气厉声道。
“马总，尽请吩咐。”向进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奈何女友寄人篱下，只能低眉顺眼。
“高清阳追求白皎月，我不拦着，但是他必须放手刘青玫啊。我爸低三下四，向刘千江求婚三次，一面见不上，后来听说和高家订婚啦？”
“好的，话儿我们带到。汽车也替高清阳收下，谢谢马总高抬贵手。”臧星星抓起钥匙，藏进包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