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痴情赢得迟来的首肯 得月楼倒车 错吻意中
第十八章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高清阳失恋一年有余。
不论工作，还是在家，失魂落魄，萎靡不振，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奥兰多。
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圈却无办法。
他只要回家，就一头扎进卧室，反锁上门，除非进餐，喊不出来。
整个家庭，哀怨叹气，暮霭沉沉，仿佛一坛醋腌的独瓣大蒜。
往日那个谈笑风生的儿子，颓败成一株半死不活的盆栽树，缺乏风吹日晒，僵尸般盘踞一方墙角，仅残余一个凄美的空名字。
更别提家庭会“鏖战”，不管二老谈唠什么，概不接招，一字不吭，木呆呆的目光，叫人心疼。
常常半夜三更，“扑棱”起床，跑到楼下，公园，或者郊外，对着月亮犯傻。
起初老两口暗暗窃喜，宝贝儿子为情所困，青玫可以见缝插针，皆大欢乐。
怎奈招数用尽，浪子仍不思悔改，他的相思病，似乎病入膏肓，而且时间迂久，“魔”性越疯，大大超乎想象。
儿子的感情病，刘青玫“医生”治不了。
她不分昼夜泡在高家，做好吃的，过节日，回老家，见亲戚，外出踏青旅游，各种医疗方案轮番上阵，但临床效果不佳，甚至后遗症都治出来。
对这些“处方”，高清阳冷漠如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即使偶被逗笑，眼睛全无光泽，兀自木木然茶饭不思，一副迷离扑朔的痴容。
从前斗智斗嘴，煲汤做饭，那个年青的“坏”蛋，似乎顿然老至暮年，行将入土的人了。
高妈妈以泪洗面，天天念叨儿子，曾说过的一句话：“妈，今中午给我做……最爱吃的鲜鱼汤。”
熬到最后，老两口“举手诈降”，拍胸脯声明，爱娶谁都行，不再干涉他。
善意谎言是人间的灵丹妙药，高清阳好像一条干肺鱼得水，慢慢活过来了。
然而向亲朋们官宣“离婚”，二老坚辞不干。
他数次央求青玫高抬贵手，她总伤心欲绝：“哼，悔婚的人是你，自个跟老爸坦白，我可不想昧着良心欺骗。除非咱俩签协议，若三年内，白皎月不嫁给你，就得娶我咯。”
感情怎能如此践踏，倘若女友知晓，又是一大罪状。
哎，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无论如何，好坏摆平了父母，他自觉望见胜利的曙光，心情渐渐变好，可以在旷野飞奔狂喊：“两情相悦，又在岂朝朝暮暮……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白皎月人间蒸发很久，大街上的女人们，第二次换上薄纱长裙。
徒叹往事，擦抹不去，却越发明亮历历在目。
她端坐副驾驶，那崇爱的眼光，似乎仍然映射在前挡风玻璃上。
细雨蒙蒙的扬水河畔，晨跑，散步，一同上班。
他甚至巴望着，有雨雪的“坏”天气，不由分说接送她。
一切照旧，连环护的迷离雾气，出奇地一致，温润而丝滑，唯独飞走金色的比翼鸟，索性天塌地陷洪水滔天。
多少欢舞笑语，须臾从指缝漏掉，寻之不见矣，宛若奏响的缠绵乐歌，曲谱雕刻在梦忆里，而声音偕同那个跳舞的女孩，一同飘洋过海，飞行在远方的诗和云之间。
大地上只剩一匹孤独的狼，戚戚然寂寞无依，深髓地想念。
他是一名心痴缺憾的伤员，仰天等待迟来的吻合。
美貌的夏季风，是四大神兽的情妇，她从遥远的太平洋东岸，背负着万亿吨情书，艰辛跋涉而至，却瞧见滥情的男人们各有新欢。
她马上脸色阴沉苍黑，在云海里伤心落泪，把雨滴写成的情话，满天飘洒给专情的人们。
淋浴在雨雾里的木叶苍灵们，沥沥细语朗读起来，劝慰着相思的物灵。
高清阳一会儿孑然漫步，一会儿落窗开车，烟幕里寻找着往事……
高清阳不知不觉，来到得月楼酒店门前。
前年的某一天，也流撒着细微微的骤雨。
新手驾驶员白皎月，由他护航来此吃饭。
餐后识趣的雨点儿，偷偷溜走，和风一吹，立刻苍夜如洗，皓月当空，三人兴致大发，欣赏起明月照高楼的盛景。
深夜离开时，被一个红头发大妈拦截：“你们撞坏我车啦！”
“阿姨，抱歉，是我不小心，我付修理费。”高清阳仔细查看后，一脸歉然。
原来白姑娘倒车入位时，“恰到好处”地把后面一辆车的雷达探头挤掉了，坐副驾的“教练”居然毫无察觉。
“陪两千块钱，不然报警！”红头发落井下石，无理要挟道。
“估摸一两百块钱能成，阿姨，咱们同城为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高清阳一边安抚吓坏的白妈妈。
红头发不依不饶，好像吃撑枪药，又似犯路怒症。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他便坦然下来劝娘俩，“皎月，夜已很深，你先陪妈妈打的回家，我来处理，小事儿一桩。”
真丢面子，陪同两个女领导开心来着，招惹一位另类泼妇，高清阳紧攥拳头，气得青筋暴跳。
“哦哦，千万别打架！”女友神情忐忑，既感激又担心。
“放心吧，遇到碰瓷的，偏偏我们有错在先。我是正宗本地人，交警队有我一同学。处理完立马打你电话。”高清阳三步并作两步，领娘俩到马路边，摆手叫车。
他小心护持白妈妈坐好，邓女士冷不丁拽住他的手，颤巍巍说：“好孩子，早点儿回家。”
“妈，你真会说话，好有能耐呀！”白皎月百感交集，泪眼婆娑。
女友从车窗探出头，努力晃动玉臂，就差大喊I love you 。
女人的情海眸光，如一阵阵暖锋雨，浇灭男人的火气，映出一片美丽光明的夜空。
出租车的尾灯，像夜萤的眼睛，闪闪飞离，他感觉背生羽翼一般，能够保护心爱的人了。
直至警车疾驰而至，他方哼着小曲儿踱入现场。
警察观瞧一圈后笑道：“阿姨，您这也叫碰毁吗？”
“你眼睛长后脑勺吗，一个雷达探头掉地上愣看不见。”红头发张牙舞爪，就差破口大骂，拿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老娘是谁啊，碰瓷的祖宗，别惹毛我，就讹人，你敢咋的。
“这探头我敢保证没坏，安上就行，再说一点儿漆皮，也没刮到啊。”警察苦笑一声，摇头自嘲道。
“你在偏袒肇事人，呦……他刚刚打电话走后门了吧。你先拍照片留证据，还有测测后生喝酒吗。”阿姨假装生气，呼哧呼哧乱喷。
“阿姨，我从不饮酒。”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个啥子，笑嘲了吧，应该拍手庆祝的是我，不是你。”红头发怒发冲冠，连蹦带跳想打人。
“警告二位，谁先动手谁犯法。没有损失，我怎么填表立案呢，道个歉私算了吧。”警察挠挠头，无奈地做笔录。
“私了的话，两千块钱，缺一毛不行。”红头发伸长脖子，不惧砍头的神色，王八咬住鳖，死耗不松口。
“啧，晕，咱们走着瞧。”他火气蹭蹭往上窜，赔偿损失并不丢人，但不能当冤大头挨宰。
不赚便宜不罢休，是老江湖们的处世法则，当事双方愤然转身离开。
白皎月明早上班还要用的，他不能私自做主扣车呀。
为争一口气，是下三滥的混混们干的事儿。
花两千块钱，买娘俩的感激目光，值得呀，拖沓两周，交警队跑断腿，也不一定处理好，得不偿失呢。
高清阳匆匆赶回去，警察正指挥拖走呢。
“喂，请稍等，还是息事宁人好，权当丢掉钱包。”高清阳红着脸说。
“两千块修车，外加来回打的，精神损失费五百元，我才回去。”电话里的女人，硬梆梆的语音，好像冰雹砸到地面上，让人恐惧心悸。
“我勒个X，还涨钱啦，真服了，不就是二百五加一个零吗，咱不差钱，答应了。”高清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被人占理，不得不低头啊。
这红发魔女，讨到好处还不忘卖乖，大放厥词狠狠奚落他一番。
人世间要想做君子，就须忍气吞声，他千不该万不该，对向进泄露发牢骚。
为哥们出气的向先生，以“委屈忍让真男人——不跟十个二百五斗气”为题目，狂发朋友圈，导致A市青年们的口诛笔伐。
于是每逢酒桌，高清阳的出彩大度，沦为男人们的揶揄，怕老婆的实例，然而女人们却引以为豪，变身“贴心暖男的表率”。
“亲，真有福气，交往一个有情郎，为你砸钱委曲求全。换成我家甘蔗，哼，一个二百五也舍不得，他宁肯斗气较真到底。”藏星星一脸艳慕，当着高清阳的面，说过不止一次。
“呃，抠门才是过日子的夫君。”白皎月笑魇如花，不置可否。
“哦，众男士们听好了，对爱人要大度，有求必应；对别人须小气，斤斤计较，挣钱养家保护孩子……”藏星星表情夸张，疾言厉色训斥两个男人。
“哈哈……别闹，笑岔气了都。” 几个密友嗨翻天。
……
他用筷子夹来夹去，舍不得吃，热气腾腾的水饺，渐渐凉透了。
十五的圆月，隐匿于云层雨露之上，想必光芒明媚，但不是为他绽放的。
古色古香的得月楼，处处飘舞着浓情蜜意，是A市新建的仿古建筑。
白妈妈钟爱这里的一道菜，纯白菜馅水饺。
前年某个节日，白妈妈想吃素水饺，而她宝贝女儿不会做。
他便大显身手，把一片片白菜叶削成两部分，菜帮切长条盐渍咸菜，菜叶剁细，笼布兜住挤掉汁液。
注入花生油翻炒葱花，至均匀粘稠状，加入菜叶，撒一点儿的香油和盐调匀。
擀面皮，包饺子，他手把手教她。
花骨朵般大小不一的水饺出锅，白妈妈意外给力，吃掉两大碟子，可把皎月乐疯了。
“嚯——天下第一美味，从哪里学来的，不会是你发明的吧。”白皎月每嚼一口水饺，均赞不绝口。
“抄袭改造的‘发明专利’，抱憾的是，缺少一个名分。”他眼睛偷笑，炯炯有神。
得月楼水饺名声在外，纯白菜馅的出格鲜美，他和妈妈轮番尝试，最终被他的聪明才智攻克，用花生油爆锅最可口。
“白菜葱水饺，就这个名字啦。”皎月双唇吮吸一只饺子，话语依然饱满含情。
“哦哈哈……你是白菜，我是葱，包（抱）在一起。”他笑得前仰后合。
“占我便宜，看我不打你……”她挥舞汤匙，满屋子追逐。
……
逆袭的厨业宅男，现学现卖，各种煲汤，料理等，毫无保留传授于她，省得将来娶回家再教，这么说，她该喊自己师傅。
“嗯……嘿嘿。”他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把一对饺子衔入口中。
三楼靠窗的桌子，她坐在身旁的时候，时间总是那么玄妙，即使天空飘着雪花，饭后必然晴空万里，朗月照临晶莹的白玉世界。
夏夜一家人围拢在此，一阵细雨如同花洒沐浴，月亮妹妹出沐了，浑身散发着青草叶的香味儿，袅袅长发水珠儿滑飞，迫不及待拨开云纱，对着太平洋梳妆镜，拂拭打扮起来。
今宵的月亮，恐怕不会露脸，她的泪花雨正满空飞，藏身桂花树后，掩面而泣呢。
万恶的乌云，和卑鄙的太阳，把她气哭了。
昔我往矣，两情依依，皓月同赏。
今我来思，阴雨如膏，霰泪霏霏……
他思绪飘远，无垠无止。
迪拜的七星酒店，像一艘鼓帆远航的游轮，配以妖娆的彩衣和长发，作女孩们聊天工具的人设，撩人的聪淑跃然传情。
前年的今日，夕阳和大海照耀着，女友皎洁的桃花面。
故地重游，风光依旧辉煌壮观。
然而，一声声柔情似水的呼唤，却出自一位红裙女孩。
本届展会，高清阳安排向进陪同，但是刘青玫“凤辣子”横插一杠子，大家素手无策，谁叫人家是大小姐呢，耍一点儿任性，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刘青玫童心未泯，脱掉鞋子，挽起裤腿，沙滩蹦高，喊他抓拍各种高难度POSE。
“喂，清阳哥，我请客爬哈里发塔，亚特兰蒂斯酒店吃饭。”青玫猛抖他的手臂，把他
从白日梦的痴恋中拉回来。
“大小姐，没啥好玩的，不如海边的落日浴。”他不情愿起身，嘟囔着。
白皎月曾坚辞这两个地方，势必怕他破费吧，真是一个主家过日子的好妻子。
他惘然若失，女友在手机另一端，看不到他拍的视频。
跳动的图文屏幕，是一本打开的画册，在度日如年的光阴里，相思的人可随时翻阅，怀念过去的情感。
每一页里，都流淌着爱的浪漫。
恋人曾经的惊鸿一瞥，使那些老地方蓬荜生辉，令梦境增添一处场景，人生填补上一份畅往。
哎，没有沾染爱之灵韵的地方，无论多美，心中永远苍白灰暗。
道别前的傍晚，高清阳随团冲沙，干燥的沙漠空气，感觉有些缺水难受。
岂不怪哉，上回铿锵三人行，却激情澎湃，当初连绵的沙海波涛，仿佛退潮枯竭了。
连游乐场的肚皮舞娘，也不识风情，飘逸的金发染成黑色。
女友却黑发变金，似乎两人事先商量好，故意惩罚自己。
正在娉婷起舞的，怕不是白皎月吧，故意把发丝焗为黑色？
他瞪大痴迷的眼睛，徐徐走上舞台……
差几步之遥，炫目灯光里的舞女，并不是心心念念的爱人。
众目睽睽之下，认错人了。
他急中生智，快步迈向舞台边的一架钢琴，优雅地弹拨起来。
一曲《梦中的婚礼》忧伤响起，聪慧的舞女，一改热情奔放的肚皮舞，荡起凄美哀怨的脚步，二人珠联璧合丝丝入扣，仿佛在梦之国的爱情重逢里，死去的少年复活了，就是眼前这一番场景。
曲罢，一片唏嘘，催人泪下。
“流星雨！……感动上苍啦！”随团的中国人惊愕叫好。
只见如雪的流星群，从射手座飞入镰钩般的月海中，高清阳蓦地泪眼模糊，浑身瑟瑟，吟出自己的心声：
“流星飞月，千年等一会的奇景，却不能携你同望。
你起居月宫，捡到的流星石，饱含着我的飞吻，我的眼泪。
我要攀住流星的尾巴，哪怕粉身碎骨，化成顽石在所不惜。
飘落到桂花树上的一颗魔星，是我深藏胸口的铂金钻戒。
里面装载我的梦灵。
繁华闪亮在你的玉指。
彩钻里盛满我们的爱情。
纵然爱神之箭射中你，求你等待我，一定嫁我为妻。
我愿攀爬金字塔的天梯，即使化作一尊摔碎的石像，也不离不弃。
我要把月亮和你，一起打包托运回家……”
那座俩人并坐的沙丘，依旧柔滑丰润。
满月一度在此翩然起舞。
而今却月陨如钩，幽暗深沉。
空气中凝结着忧伤，如诉如泣。
高清阳痛苦静立，四野瞻望，遍寻不见。
不一会儿，刘青玫出现了。
“清阳哥，你到场子里，给我买瓶水喝。顺便骑一辆沙滩摩托车过来，哥，好不好嘛。”青玫不停央求。
“好吧，水和摩托车。”他稀里糊涂答应。
片刻功夫，高清阳开车，一颠一颠，跌跌撞撞爬上丘顶，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
白皎月？
一身短衫长裙的起舞女子，一定是白皎月？！
女人黑发飘飘，轻盈地旋转，踩着龟背般的浑圆沙丘，舞姿缥缈悠远。
只遗憾月缺像镰刀，遗失长长的倩影。
白皎月肯定冒险偷驾，飞越时空隧道的流星车，摆脱黑暗的月谷，遨游而来与他幽会。
“皎月！”他亢奋地猛扑过去，死死搂住舞女后背。
“月月，不要离开我，我们结婚吧，在荒漠野山之上……”他意乱情迷，恍惚如隔世，唇舌迫不及待覆盖住她。
咦，怀里的女子，没戴项链。
想起来了，纯属意外遗失，还赔他十万块钱呢。
他偷出一只手点亮手机屏，女孩后胸没有月痕，左耳垂没有粉痣！
“你不是白皎月！”他嘶吼一声，双手像铁钳子，牢牢住柔弱的臂膀，从怀里撑开她，愤懑质疑，“刘青玫！”
凭借掉在沙子上的屏光，满脸泪水，唇油狼狈，泪水滚滚的，确是刘青玫！
“玫子，谢谢你……呵呵，扮成哥哥的恋人，减缓我的思念，没弄伤你吧，对不起。”高清阳一阵不忍心，轻轻拉她入怀，“青玫，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好妹妹。”
梦醒了，满身伤痕累累，也曾有梦就够了。
……
夜阑人静，温度骤然降低，空气却难酿一丝湿润。
两人正襟危坐，默默无语尴尬。
“哥，我输得惨兮兮，我懂她的分量了。”青玫跟一只委屈的小绵羊似的，抽抽搭搭哭，“全怪我，本不该假装她的，听过你们的冲沙、赏月、跳舞，所以我才……”
“没关系啦，咱俩从小打打闹闹，习以为常。即便我生气，你也不以为意的。做错的人是我，我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大坏蛋。”
“清阳哥，如果你遇不到她，一定会娶我的，是吗？”
“青玫，何必呢，主导命运的往往是偶然，不是吗。”
“嗯，明白……清阳哥，我的心好像晒碎的砂砾，苦涩中隐藏一滴幸福的守候，梦想有一匹骆驼，驮我飞入海市蜃楼的水雾里……我宁愿做备胎，你骑摩托车载我一程吧？”
“好的，不过我车技很差的，你要坐稳当，摔着不许抱怨哦。”他如释重负，无耐笑笑。
“有哥保护，什么鬼也不怕。”她心如刀割，流着眼泪，却一脸欢乐。
高清阳慢慢行进，腹诽自己。
今晚连闹两出笑话，难道他们情深缘浅？
刘青玫等得好辛苦，自己也人困马乏，凭什么要等一个一直等不到的人。
如果计算恨她的日子，一年之中足有半年多，然则一念闪过，又病入膏肓地相思，虽然女友远美国，却还般折磨自己。
前一秒钟还气得愁眉苦脸，后一刻却又爱得死活。
分别两年多，女友始终在脑海里舞蹈，朱颜未改，越发仙姿炫彩。
彼此深爱，一定互相等待。
有默契，就是没有承诺，却彼此等待。
如果她已经嫁给别人，仅仅一个“失败”的等待而已，至少表明她不曾深爱过他。
哎，剪不断，理还乱……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高清阳失恋一年有余。
不论工作，还是在家，失魂落魄，萎靡不振，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奥兰多。
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圈却无办法。
他只要回家，就一头扎进卧室，反锁上门，除非进餐，喊不出来。
整个家庭，哀怨叹气，暮霭沉沉，仿佛一坛醋腌的独瓣大蒜。
往日那个谈笑风生的儿子，颓败成一株半死不活的盆栽树，缺乏风吹日晒，僵尸般盘踞一方墙角，仅残余一个凄美的空名字。
更别提家庭会“鏖战”，不管二老谈唠什么，概不接招，一字不吭，木呆呆的目光，叫人心疼。
常常半夜三更，“扑棱”起床，跑到楼下，公园，或者郊外，对着月亮犯傻。
起初老两口暗暗窃喜，宝贝儿子为情所困，青玫可以见缝插针，皆大欢乐。
怎奈招数用尽，浪子仍不思悔改，他的相思病，似乎病入膏肓，而且时间迂久，“魔”性越疯，大大超乎想象。
儿子的感情病，刘青玫“医生”治不了。
她不分昼夜泡在高家，做好吃的，过节日，回老家，见亲戚，外出踏青旅游，各种医疗方案轮番上阵，但临床效果不佳，甚至后遗症都治出来。
对这些“处方”，高清阳冷漠如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即使偶被逗笑，眼睛全无光泽，兀自木木然茶饭不思，一副迷离扑朔的痴容。
从前斗智斗嘴，煲汤做饭，那个年青的“坏”蛋，似乎顿然老至暮年，行将入土的人了。
高妈妈以泪洗面，天天念叨儿子，曾说过的一句话：“妈，今中午给我做……最爱吃的鲜鱼汤。”
熬到最后，老两口“举手诈降”，拍胸脯声明，爱娶谁都行，不再干涉他。
善意谎言是人间的灵丹妙药，高清阳好像一条干肺鱼得水，慢慢活过来了。
然而向亲朋们官宣“离婚”，二老坚辞不干。
他数次央求青玫高抬贵手，她总伤心欲绝：“哼，悔婚的人是你，自个跟老爸坦白，我可不想昧着良心欺骗。除非咱俩签协议，若三年内，白皎月不嫁给你，就得娶我咯。”
感情怎能如此践踏，倘若女友知晓，又是一大罪状。
哎，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无论如何，好坏摆平了父母，他自觉望见胜利的曙光，心情渐渐变好，可以在旷野飞奔狂喊：“两情相悦，又在岂朝朝暮暮……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白皎月人间蒸发很久，大街上的女人们，第二次换上薄纱长裙。
徒叹往事，擦抹不去，却越发明亮历历在目。
她端坐副驾驶，那崇爱的眼光，似乎仍然映射在前挡风玻璃上。
细雨蒙蒙的扬水河畔，晨跑，散步，一同上班。
他甚至巴望着，有雨雪的“坏”天气，不由分说接送她。
一切照旧，连环护的迷离雾气，出奇地一致，温润而丝滑，唯独飞走金色的比翼鸟，索性天塌地陷洪水滔天。
多少欢舞笑语，须臾从指缝漏掉，寻之不见矣，宛若奏响的缠绵乐歌，曲谱雕刻在梦忆里，而声音偕同那个跳舞的女孩，一同飘洋过海，飞行在远方的诗和云之间。
大地上只剩一匹孤独的狼，戚戚然寂寞无依，深髓地想念。
他是一名心痴缺憾的伤员，仰天等待迟来的吻合。
美貌的夏季风，是四大神兽的情妇，她从遥远的太平洋东岸，背负着万亿吨情书，艰辛跋涉而至，却瞧见滥情的男人们各有新欢。
她马上脸色阴沉苍黑，在云海里伤心落泪，把雨滴写成的情话，满天飘洒给专情的人们。
淋浴在雨雾里的木叶苍灵们，沥沥细语朗读起来，劝慰着相思的物灵。
高清阳一会儿孑然漫步，一会儿落窗开车，烟幕里寻找着往事……
高清阳不知不觉，来到得月楼酒店门前。
前年的某一天，也流撒着细微微的骤雨。
新手驾驶员白皎月，由他护航来此吃饭。
餐后识趣的雨点儿，偷偷溜走，和风一吹，立刻苍夜如洗，皓月当空，三人兴致大发，欣赏起明月照高楼的盛景。
深夜离开时，被一个红头发大妈拦截：“你们撞坏我车啦！”
“阿姨，抱歉，是我不小心，我付修理费。”高清阳仔细查看后，一脸歉然。
原来白姑娘倒车入位时，“恰到好处”地把后面一辆车的雷达探头挤掉了，坐副驾的“教练”居然毫无察觉。
“陪两千块钱，不然报警！”红头发落井下石，无理要挟道。
“估摸一两百块钱能成，阿姨，咱们同城为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高清阳一边安抚吓坏的白妈妈。
红头发不依不饶，好像吃撑枪药，又似犯路怒症。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他便坦然下来劝娘俩，“皎月，夜已很深，你先陪妈妈打的回家，我来处理，小事儿一桩。”
真丢面子，陪同两个女领导开心来着，招惹一位另类泼妇，高清阳紧攥拳头，气得青筋暴跳。
“哦哦，千万别打架！”女友神情忐忑，既感激又担心。
“放心吧，遇到碰瓷的，偏偏我们有错在先。我是正宗本地人，交警队有我一同学。处理完立马打你电话。”高清阳三步并作两步，领娘俩到马路边，摆手叫车。
他小心护持白妈妈坐好，邓女士冷不丁拽住他的手，颤巍巍说：“好孩子，早点儿回家。”
“妈，你真会说话，好有能耐呀！”白皎月百感交集，泪眼婆娑。
女友从车窗探出头，努力晃动玉臂，就差大喊I love you 。
女人的情海眸光，如一阵阵暖锋雨，浇灭男人的火气，映出一片美丽光明的夜空。
出租车的尾灯，像夜萤的眼睛，闪闪飞离，他感觉背生羽翼一般，能够保护心爱的人了。
直至警车疾驰而至，他方哼着小曲儿踱入现场。
警察观瞧一圈后笑道：“阿姨，您这也叫碰毁吗？”
“你眼睛长后脑勺吗，一个雷达探头掉地上愣看不见。”红头发张牙舞爪，就差破口大骂，拿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老娘是谁啊，碰瓷的祖宗，别惹毛我，就讹人，你敢咋的。
“这探头我敢保证没坏，安上就行，再说一点儿漆皮，也没刮到啊。”警察苦笑一声，摇头自嘲道。
“你在偏袒肇事人，呦……他刚刚打电话走后门了吧。你先拍照片留证据，还有测测后生喝酒吗。”阿姨假装生气，呼哧呼哧乱喷。
“阿姨，我从不饮酒。”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个啥子，笑嘲了吧，应该拍手庆祝的是我，不是你。”红头发怒发冲冠，连蹦带跳想打人。
“警告二位，谁先动手谁犯法。没有损失，我怎么填表立案呢，道个歉私算了吧。”警察挠挠头，无奈地做笔录。
“私了的话，两千块钱，缺一毛不行。”红头发伸长脖子，不惧砍头的神色，王八咬住鳖，死耗不松口。
“啧，晕，咱们走着瞧。”他火气蹭蹭往上窜，赔偿损失并不丢人，但不能当冤大头挨宰。
不赚便宜不罢休，是老江湖们的处世法则，当事双方愤然转身离开。
白皎月明早上班还要用的，他不能私自做主扣车呀。
为争一口气，是下三滥的混混们干的事儿。
花两千块钱，买娘俩的感激目光，值得呀，拖沓两周，交警队跑断腿，也不一定处理好，得不偿失呢。
高清阳匆匆赶回去，警察正指挥拖走呢。
“喂，请稍等，还是息事宁人好，权当丢掉钱包。”高清阳红着脸说。
“两千块修车，外加来回打的，精神损失费五百元，我才回去。”电话里的女人，硬梆梆的语音，好像冰雹砸到地面上，让人恐惧心悸。
“我勒个X，还涨钱啦，真服了，不就是二百五加一个零吗，咱不差钱，答应了。”高清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被人占理，不得不低头啊。
这红发魔女，讨到好处还不忘卖乖，大放厥词狠狠奚落他一番。
人世间要想做君子，就须忍气吞声，他千不该万不该，对向进泄露发牢骚。
为哥们出气的向先生，以“委屈忍让真男人——不跟十个二百五斗气”为题目，狂发朋友圈，导致A市青年们的口诛笔伐。
于是每逢酒桌，高清阳的出彩大度，沦为男人们的揶揄，怕老婆的实例，然而女人们却引以为豪，变身“贴心暖男的表率”。
“亲，真有福气，交往一个有情郎，为你砸钱委曲求全。换成我家甘蔗，哼，一个二百五也舍不得，他宁肯斗气较真到底。”藏星星一脸艳慕，当着高清阳的面，说过不止一次。
“呃，抠门才是过日子的夫君。”白皎月笑魇如花，不置可否。
“哦，众男士们听好了，对爱人要大度，有求必应；对别人须小气，斤斤计较，挣钱养家保护孩子……”藏星星表情夸张，疾言厉色训斥两个男人。
“哈哈……别闹，笑岔气了都。” 几个密友嗨翻天。
……
他用筷子夹来夹去，舍不得吃，热气腾腾的水饺，渐渐凉透了。
十五的圆月，隐匿于云层雨露之上，想必光芒明媚，但不是为他绽放的。
古色古香的得月楼，处处飘舞着浓情蜜意，是A市新建的仿古建筑。
白妈妈钟爱这里的一道菜，纯白菜馅水饺。
前年某个节日，白妈妈想吃素水饺，而她宝贝女儿不会做。
他便大显身手，把一片片白菜叶削成两部分，菜帮切长条盐渍咸菜，菜叶剁细，笼布兜住挤掉汁液。
注入花生油翻炒葱花，至均匀粘稠状，加入菜叶，撒一点儿的香油和盐调匀。
擀面皮，包饺子，他手把手教她。
花骨朵般大小不一的水饺出锅，白妈妈意外给力，吃掉两大碟子，可把皎月乐疯了。
“嚯——天下第一美味，从哪里学来的，不会是你发明的吧。”白皎月每嚼一口水饺，均赞不绝口。
“抄袭改造的‘发明专利’，抱憾的是，缺少一个名分。”他眼睛偷笑，炯炯有神。
得月楼水饺名声在外，纯白菜馅的出格鲜美，他和妈妈轮番尝试，最终被他的聪明才智攻克，用花生油爆锅最可口。
“白菜葱水饺，就这个名字啦。”皎月双唇吮吸一只饺子，话语依然饱满含情。
“哦哈哈……你是白菜，我是葱，包（抱）在一起。”他笑得前仰后合。
“占我便宜，看我不打你……”她挥舞汤匙，满屋子追逐。
……
逆袭的厨业宅男，现学现卖，各种煲汤，料理等，毫无保留传授于她，省得将来娶回家再教，这么说，她该喊自己师傅。
“嗯……嘿嘿。”他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把一对饺子衔入口中。
三楼靠窗的桌子，她坐在身旁的时候，时间总是那么玄妙，即使天空飘着雪花，饭后必然晴空万里，朗月照临晶莹的白玉世界。
夏夜一家人围拢在此，一阵细雨如同花洒沐浴，月亮妹妹出沐了，浑身散发着青草叶的香味儿，袅袅长发水珠儿滑飞，迫不及待拨开云纱，对着太平洋梳妆镜，拂拭打扮起来。
今宵的月亮，恐怕不会露脸，她的泪花雨正满空飞，藏身桂花树后，掩面而泣呢。
万恶的乌云，和卑鄙的太阳，把她气哭了。
昔我往矣，两情依依，皓月同赏。
今我来思，阴雨如膏，霰泪霏霏……
他思绪飘远，无垠无止。
迪拜的七星酒店，像一艘鼓帆远航的游轮，配以妖娆的彩衣和长发，作女孩们聊天工具的人设，撩人的聪淑跃然传情。
前年的今日，夕阳和大海照耀着，女友皎洁的桃花面。
故地重游，风光依旧辉煌壮观。
然而，一声声柔情似水的呼唤，却出自一位红裙女孩。
本届展会，高清阳安排向进陪同，但是刘青玫“凤辣子”横插一杠子，大家素手无策，谁叫人家是大小姐呢，耍一点儿任性，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刘青玫童心未泯，脱掉鞋子，挽起裤腿，沙滩蹦高，喊他抓拍各种高难度POSE。
“喂，清阳哥，我请客爬哈里发塔，亚特兰蒂斯酒店吃饭。”青玫猛抖他的手臂，把他
从白日梦的痴恋中拉回来。
“大小姐，没啥好玩的，不如海边的落日浴。”他不情愿起身，嘟囔着。
白皎月曾坚辞这两个地方，势必怕他破费吧，真是一个主家过日子的好妻子。
他惘然若失，女友在手机另一端，看不到他拍的视频。
跳动的图文屏幕，是一本打开的画册，在度日如年的光阴里，相思的人可随时翻阅，怀念过去的情感。
每一页里，都流淌着爱的浪漫。
恋人曾经的惊鸿一瞥，使那些老地方蓬荜生辉，令梦境增添一处场景，人生填补上一份畅往。
哎，没有沾染爱之灵韵的地方，无论多美，心中永远苍白灰暗。
道别前的傍晚，高清阳随团冲沙，干燥的沙漠空气，感觉有些缺水难受。
岂不怪哉，上回铿锵三人行，却激情澎湃，当初连绵的沙海波涛，仿佛退潮枯竭了。
连游乐场的肚皮舞娘，也不识风情，飘逸的金发染成黑色。
女友却黑发变金，似乎两人事先商量好，故意惩罚自己。
正在娉婷起舞的，怕不是白皎月吧，故意把发丝焗为黑色？
他瞪大痴迷的眼睛，徐徐走上舞台……
差几步之遥，炫目灯光里的舞女，并不是心心念念的爱人。
众目睽睽之下，认错人了。
他急中生智，快步迈向舞台边的一架钢琴，优雅地弹拨起来。
一曲《梦中的婚礼》忧伤响起，聪慧的舞女，一改热情奔放的肚皮舞，荡起凄美哀怨的脚步，二人珠联璧合丝丝入扣，仿佛在梦之国的爱情重逢里，死去的少年复活了，就是眼前这一番场景。
曲罢，一片唏嘘，催人泪下。
“流星雨！……感动上苍啦！”随团的中国人惊愕叫好。
只见如雪的流星群，从射手座飞入镰钩般的月海中，高清阳蓦地泪眼模糊，浑身瑟瑟，吟出自己的心声：
“流星飞月，千年等一会的奇景，却不能携你同望。
你起居月宫，捡到的流星石，饱含着我的飞吻，我的眼泪。
我要攀住流星的尾巴，哪怕粉身碎骨，化成顽石在所不惜。
飘落到桂花树上的一颗魔星，是我深藏胸口的铂金钻戒。
里面装载我的梦灵。
繁华闪亮在你的玉指。
彩钻里盛满我们的爱情。
纵然爱神之箭射中你，求你等待我，一定嫁我为妻。
我愿攀爬金字塔的天梯，即使化作一尊摔碎的石像，也不离不弃。
我要把月亮和你，一起打包托运回家……”
那座俩人并坐的沙丘，依旧柔滑丰润。
满月一度在此翩然起舞。
而今却月陨如钩，幽暗深沉。
空气中凝结着忧伤，如诉如泣。
高清阳痛苦静立，四野瞻望，遍寻不见。
不一会儿，刘青玫出现了。
“清阳哥，你到场子里，给我买瓶水喝。顺便骑一辆沙滩摩托车过来，哥，好不好嘛。”青玫不停央求。
“好吧，水和摩托车。”他稀里糊涂答应。
片刻功夫，高清阳开车，一颠一颠，跌跌撞撞爬上丘顶，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
白皎月？
一身短衫长裙的起舞女子，一定是白皎月？！
女人黑发飘飘，轻盈地旋转，踩着龟背般的浑圆沙丘，舞姿缥缈悠远。
只遗憾月缺像镰刀，遗失长长的倩影。
白皎月肯定冒险偷驾，飞越时空隧道的流星车，摆脱黑暗的月谷，遨游而来与他幽会。
“皎月！”他亢奋地猛扑过去，死死搂住舞女后背。
“月月，不要离开我，我们结婚吧，在荒漠野山之上……”他意乱情迷，恍惚如隔世，唇舌迫不及待覆盖住她。
咦，怀里的女子，没戴项链。
想起来了，纯属意外遗失，还赔他十万块钱呢。
他偷出一只手点亮手机屏，女孩后胸没有月痕，左耳垂没有粉痣！
“你不是白皎月！”他嘶吼一声，双手像铁钳子，牢牢住柔弱的臂膀，从怀里撑开她，愤懑质疑，“刘青玫！”
凭借掉在沙子上的屏光，满脸泪水，唇油狼狈，泪水滚滚的，确是刘青玫！
“玫子，谢谢你……呵呵，扮成哥哥的恋人，减缓我的思念，没弄伤你吧，对不起。”高清阳一阵不忍心，轻轻拉她入怀，“青玫，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好妹妹。”
梦醒了，满身伤痕累累，也曾有梦就够了。
……
夜阑人静，温度骤然降低，空气却难酿一丝湿润。
两人正襟危坐，默默无语尴尬。
“哥，我输得惨兮兮，我懂她的分量了。”青玫跟一只委屈的小绵羊似的，抽抽搭搭哭，“全怪我，本不该假装她的，听过你们的冲沙、赏月、跳舞，所以我才……”
“没关系啦，咱俩从小打打闹闹，习以为常。即便我生气，你也不以为意的。做错的人是我，我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大坏蛋。”
“清阳哥，如果你遇不到她，一定会娶我的，是吗？”
“青玫，何必呢，主导命运的往往是偶然，不是吗。”
“嗯，明白……清阳哥，我的心好像晒碎的砂砾，苦涩中隐藏一滴幸福的守候，梦想有一匹骆驼，驮我飞入海市蜃楼的水雾里……我宁愿做备胎，你骑摩托车载我一程吧？”
“好的，不过我车技很差的，你要坐稳当，摔着不许抱怨哦。”他如释重负，无耐笑笑。
“有哥保护，什么鬼也不怕。”她心如刀割，流着眼泪，却一脸欢乐。
高清阳慢慢行进，腹诽自己。
今晚连闹两出笑话，难道他们情深缘浅？
刘青玫等得好辛苦，自己也人困马乏，凭什么要等一个一直等不到的人。
如果计算恨她的日子，一年之中足有半年多，然则一念闪过，又病入膏肓地相思，虽然女友远美国，却还般折磨自己。
前一秒钟还气得愁眉苦脸，后一刻却又爱得死活。
分别两年多，女友始终在脑海里舞蹈，朱颜未改，越发仙姿炫彩。
彼此深爱，一定互相等待。
有默契，就是没有承诺，却彼此等待。
如果她已经嫁给别人，仅仅一个“失败”的等待而已，至少表明她不曾深爱过他。
哎，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