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期末考试的事情,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去旁听,虽然我被取消了奖学金的资格,但我依然不敢在学习上马虎,尤其是成绩,我还天真得以为实习,毕业分配工作或者自己找工作,都是要靠学习成绩讲话的,所以一到期中期末考试,我便严阵以待,不敢马虎。我不再毫无底线得出借我的笔记本了,但若是有同学来问问题,我也是毫不保留,全盘托出的。

    学校里要举办迎新活动,班级里出了个小品的节目,据说剧本还是那个多情才子写的,写完了硬说我文笔好,自己不好意思来找我,偷偷让人带过来让我给润润色。我虽对这些事情不热心,以前也从来不参与,但想着既然人家都找上来了,也不好拿乔,便给改了改。才子这个人还是文人气质太浓,写的小品实在是不符合角色,也缺了点烟火气,我忍住了大动干戈地念头,做了些小幅度的修改,主要是往幽默风趣诙谐这个节奏上带。要好不好,出节目的那天小配角吃坏了肚子,来不了,这个角色没人顶上,有人想到了我,说本来配角台词就不多,再加上基本上他的台词都是我修改的,我能吃得透,拉着我就让我跟其他几个角色过场,我即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原本大家还不知道本子是我写的,都以为是多情才子的杰作,如今这么一说破,大家便都知道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多情才子却是一脸受用的模样,更加坐实了大家的猜想,这下可是气坏了女主角-那位对多情才子一往情深的曾经的女室友,她满腔的怒气全部撒在了我身上,借着小品表演,狠狠得甩了剧中卖主求荣的贴身丫鬟一个大耳刮子,声音大得不用以假乱真,都特真实。我自认倒霉,想着她这耳光终于扇下来了,扇了也好,索性大家也都不用装了,她也不用辛苦维护人前淑女那一套了。

    全校迎新晚会,台下还有校领导坐着呢,那记响亮的耳光仿佛不是打在我的脸上,而是打在那些正襟危坐地校领导脸上。若是他们还记得对我地处分,他们应该感到羞愧,但领导不愧是领导,他们依然正襟危坐,谈笑风生,适时点头,微笑,鼓掌,仿佛刚才那记巴掌不曾发生过。

    我捂着火辣辣地脸蛋盯着她的眼,用夸张得不能再夸张得表情说:“娘娘,奴才没有呀。”那段时间流行清宫戏,娘娘奴才满天飞,就这么简单,我只不过是配角嘛,台词很简单的,说完这一句我就该撞柱子以表忠心了。

    演出很成功,获得了一等奖,领导上台颁奖的时候,跟每个演员都握了手,夸剧本编得好,接地气,又不落俗套,夸女主为了演出效果,敢于真扇,手到现在还红着呢。我默默得往边上移了移,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一个真敢扇,一个真敢夸。

    女室友当着多情才子的面,轻飘飘得对我来了句对不起,我也是为了演出效果,不好意思了。我心里祝她永远能这么嚣张,这么任性,这么为所欲为。

    我没有跟着大伙去那个所谓庆功宴,多情才子觉得过意不去,想要拉着我一起,我美得他,还想左拥右抱怎么的?真当自己是贾宝玉了,我去他个爪儿。

    我沉浸在我的期末考试中不可自拔,完全不知道这巴掌的后续,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竟然将我被打的镜头放到了贴吧了,要知道那时贴吧都是年轻人爱玩的玩意,我一个不去网吧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事。这个拍照的估计是个专业的,相机也高级,竟然把画面拍的如此清晰,难道是学校宣传部的?

    我的这个室友哟,新年晚会上羞辱我还不够,还要这样大张旗鼓得到处宣扬,我能怎么办?难道还一巴掌打回去?我倒是想,可是我一巴掌没她力气大,她那肉肉得手掌,拍在我的脸上,可是立马五个手指印,一点也没有含糊的。话说城里的小孩从小就是营养好,我那室友哟,长得有些彪悍,一如她的言行,我不敢扇她,也扇不动她。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我死守着我的鸵鸟主义,不听不想不言,谣言止于智者,我自从容天地宽,我阿Q般宽慰自己,等着这事件快点过去,考试快点结束,大家该回家过年的过年,拿红包的拿红包,转移了注意,便啥事都没有了。

    第一个来找我的是多情才子,他首先向我道歉,说这件事都是他引起的,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我说打巴掌的又不是你,你倒哪门子的歉?他还真不愧是多情才子,把古代那些多情才子的范学了个十成十,一边心安理得得享受着仰慕他的那些女子浮夸的称赞,我那彪悍的室友甚至为他特意让学校开设了个文学社,网罗了一帮无病呻吟自以为是的才女来捧他的臭脚,一边还一次次得拉拢我,示好我,难道就是因为我次次考得比他好的原因,他考不过我,便想征服我,让我也为他着迷?做他的春秋大梦。

    他还想拉我的手,跟我解释,我才没工夫搭理这朵水仙花,自我感觉良好到全世界的女子都得围着他转吗?我转身就往宿舍走,女生宿舍他总进不来吧,可是好巧不巧,彪悍女室友正好出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看到多情才子撵着我一脸讨好地模样,彻底激怒了她。只见她路见不平一声吼呀,成功得把周围地人都吼了过来。

    真是狗血地一幕,有一次上演在女生宿舍门口,我记得上一次也是我,被老家那位兵哥哥纠缠,今天还是我,被扯进这个狗血又绝不会缺少观众地三角恋里。

    我不顾多情才子哀怨的眼神,跟彪悍女室友声明:我,对才子绝没有非分之想,绝对绝对祝福她能心想事成。为了表明我所言非虚,我甚至牺牲自己名声,拽过在一旁看笑话地泰戈尔,勾着他的胳膊,义正言辞得声明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身边的这位,传言中的富二代,也曾是我的学生,如今隔壁商学院的学生,我俩日久生情,刚刚从地下情转为明路。

    富二代泰戈尔很称职得露出了一个富二代该有的拽拽的眼神,似乎很享受周围女生们的围观,我本来就是强撑着演的,哪敢多停留,见效果依然达到,赶紧拉着泰戈尔这个丢人现眼的离开案发现场。好了,这下我也不用回宿舍了,那就图书馆吧,泰戈尔却不答应,他对图书馆深恶痛绝,也对,这才符合他的人设。

    我看在他拯救了我一回的份上,答应跟着他走,但声明绝对不去他经常出入的那些个娱乐场所,我不待见他的那两个小弟,见着我就小嫂子小嫂子的叫,恶心谁呢,还小嫂子,以为我听不出来讽刺我没资格所大嫂的命,我还不稀罕呢。

    见他把我往他学校拉,我便放心了,在学校里,他总归不会胡来的。我以为他又磨着让我给他讲题划重点,如今虽然不让我给他代笔,但我这个免费的家教他不用白不用,用得很是得心应手,却不想他把我拉去了教授的办公室,原来是教授让他来找我。

    教授对我一如既往得和颜悦色,问我这个小同学最近怎么不去他的课堂了?我只能老实交代课余忙着复习,毕竟期末考试要到了,并且保证自从上一次代笔事情事发,自己绝没有再给泰戈尔写过东西。教授笑着说这话我信,就他那狗屁不通的文章,说是你写的,简直是辱没你的中文系水平。

    泰戈尔倒是一点儿都不脸红,说这能怪我吗?还没成年便被家里头送到外头,我中文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的观点对的就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中文都没学好,吊书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教授甚至还问了我被扇耳光的事,问我疼不疼?这是最近以来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我鼻子一酸,面上却不愿显出来,只说早不疼了。

    教授说我的事情他爱人也跟他说了些,知道这里头我是受了些委屈的,但人言可畏,这世道又向来对女孩子更严苛些,说我人长得好,成绩又好,性格又有些孤傲,又是从小地方来的,不免又有些自卑,活得实在是有些小心翼翼了些。但即便这样,生活中难免有爱慕你的人,也有嫉妒你的人,一味忍让并非解决之道,一味强硬甚至会伤害到自己。

    我就问教授那我该怎么办?我不理那个自作多情的才子,可是他依然时不时得示好,惹得彪悍室友不痛快,时不时得找我麻烦,不是找班里同学孤立我,便是给我制造些小麻烦,这几天我的热水瓶就碎了好几个,我也没地方说理去。自从上次我说话猛了些惹恼了辅导员,辅导员便不大愿意管我的事情,我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便是这次的巴掌事件,人家打得正大光明,还把照片都晒到了网上,唯恐大家不知道,就是仗着我不敢告她。

    教授问我什么我不敢告她,我说人家有教育系统的亲戚做后台,这次新年晚会请来观摩的领导便是她家的外公,当着大家的面夸她表演得好,为了演出效果,敢于真扇。我要再拿这事来说事,便是成了我的小心眼。那网上照片底下都是夸这次表演,说这一巴掌扇出来,扇出了艺妓回忆录里巩皇的气势,我还能说什么,这叫为艺术献身。

    教授听了也替我叹气,泰戈尔却站起来说我不会搞事情,这事要是他出手,定叫对方不敢吭声。我可不敢仗势欺人,神仙打架,只有小鬼遭殃的,他们都是狠人,牛人,我才是那个小鬼。

    教授却故意支开了泰戈尔,我知道他必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哪里知道他跟我说为什么泰戈尔跟我亲近,为什么教授爱管我这个编外学生,只因我长得像一个人。我便有些明白了,我说定是泰戈尔的母亲,教授的小师妹吧。

    教授却笑着说我是个聪明人,不点也透,还问我何时知道的?我说我曾在泰戈尔家见过他母亲的照片,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在医院见到泰戈尔的父亲,他的父亲见到我的第一面也是一愣,再加上照顾泰戈尔的那位阿姨对我也是格外亲近,照顾,泰戈尔又几次三番得缠着我给他做家教,留心我的生日,我便想明白了这些。只是他没有跟我挑明,我也便装着糊涂。

    教授更是大笑,说我是个妙人,说我只是外貌上跟泰戈尔母亲年轻那会儿长得像,但性格上则完全不像,泰戈尔母亲年轻那会阳光,自信,如同一只小太阳一般都哪儿都能留下一片阳光的,不像我,聪明却自卑,自卑又倔强,硬是给自己套上厚重的盔甲,生硬得如同一块石头,怎么捂都捂不暖的感觉。

    教授又说泰戈尔的母亲在临终的时候曾拜托他照顾泰戈尔,他的那个如小太阳般的小师妹是非正常死亡,她的死亡对泰戈尔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想要拜托我跟泰戈尔多亲近亲近,好让他走向正常。这一个个的都把我这个乡下妹当成灵魂的拯救者了,我说我没那个本事,教授直言我谦虚了,说泰戈尔跟你接触之后人便正常了许多,没有再发过病。我说不是吧,上次在他家他差点把我掐死,我不信,也不敢。你们这些大人真是太阴险狡诈了,为了让我帮他治病,把人使劲往我身边推,我自己的事情还焦头烂额呢,我哪里还能管他的事情,我不做,也做不了。

    教授还在那头劝,说也没让你怎么着,就是平时闲着了跟他多处处,看个书,上个课什么的,也可以指导指导他功课,就跟往常那样,不让我白干,照样算家教费。

    知道我缺钱,打蛇真的打七寸,这话一点都没错,一听到有钱,我心里又心动了,唉,我这守财奴的本性,想着失之交臂的奖学金,我能不心动吗?如今物价是越来越贵,原本每周100生活费就能打发,如今眼看着要直追200了,更何况下学期我们要开始实习找工作,总得穿得像样些,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添置些衣服,这又是一笔花销,想到这,我犹豫了。

    我跟教授言明,我只负责陪读,其他的一概不行,还是照原来的那样,两小时300,对好课表,确定好陪读的事件,这件事算是落实了下来,我却觉得身上多了个紧箍咒,有种孙悟空要陪唐僧西天取经的感觉,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了显示诚意,对于网上的那个照片,教授跟我保证会找人把照片撤销掉,把事件影响减少到最小面,我觉得相当有诚意,我可不想成为吉祥物一天到晚被人观瞻。于是,我欢天喜地挽起泰戈尔的胳膊,拉着他去图书馆看书去,搞得他一愣一愣的,这傻货,估计还不知道我跟教授刚刚达成的协议,可怜的娃哟,原来有恋母情结。

    我知道母亲这个词对泰戈尔来讲是个禁忌话题,他的那两个小兄弟曾有一次在他面前吐槽自己母亲的唠叨,他当场就落了脸,砸了东西,我那时还觉得他脾气怪,少爷脾气,说翻脸就翻脸,原来是嫉妒人家有妈,自己没妈。那时我还在心里诟病:这世上没妈的多着呢,有的有妈还不如没妈呢,他矫情个屁。原来是受了刺激,成了一种病。

    有着心理疾病的泰戈尔如今看着正常了许多,最起码不再敢随意对我发脾气,甩脸色,阴阳怪气得对我了,哈哈,我真想高唱:奴隶翻身把歌唱。小子,你也有今天,有求着我的时候。我使唤他上课给我提前占座,去图书馆提前占位,去食堂排队打饭,这使唤人干活的滋味还真不错,尤其是使唤一个二世祖给我干活,怪不得人人都想当领导呢。

    我与泰戈尔成双成对,开始时是我蹭他的课,发展到后来他竟然也开始蹭我的课,也跟着我去吃了我们学校几次食堂,公开吐槽我校的食堂没他学校的好吃,课没他老师的有趣,我说不好吃你别来吃呀,也没人请你来吃!不好听你别来听呀,也没人请你来听呀!他还真生气了,赌气几天没有过来找我,我乐得清静,他一个大一的新生功课少,任务轻,我可是大三了,任务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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