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吃完晚饭，王瑞恩从卧室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在客厅工作，若绮自愧不如。
“碗筷放着，明天阿姨来，让她收拾。”王瑞恩说。
若绮道：“也就冲一下扔洗碗机。”
“怎么好意思让影后做这些。”王瑞恩说着要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若绮看他一副弱柳扶风随时要倒的模样，劝诫：“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王瑞恩靠着桌子摆手：“估计是药性到了。回房间眯一会儿就好。”说着又要去抱电脑。
若绮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这工作是今天非做不可吗？”隐约有些动怒的样子。
“……好吧，听你的。不过有个工作消息得今天回一下。”王瑞恩一推电脑，扶着桌子缓缓起身：“我去书房拿份文件。”
若绮忙不迭地地把他往卧室推：“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吧，什么文件？我替你拿。”
“那你得找找看，里面有点乱，我不让阿姨收拾书房。应当是在我书桌右手边第二格抽屉里，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若绮一打开书房门，高空的风卷着几张写了字的宣纸往她脚边飘落。比起新风设备，王瑞恩更喜欢开窗通风。
若绮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飘落了一地的纸张，把它们放在书桌上用纸镇压好，又去关了窗户。
她照着王瑞恩说的打开抽屉，与书房表面上的杂乱无章不同，抽屉里物品的放置规规整整的，像极了王瑞恩这个人。若绮很快在里面翻到了他说的那个蓝色文件夹。
起身时她瞥了眼桌面，很乱，笔墨纸砚和书籍字帖摊了大半个桌子，笔架上搁着支还没洗的毛笔。若绮摇摇头，替他大致收拾了，却见一旁摊着一副四尺条幅，是赵孟頫的行书风格：“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飘逸潇洒，见之出尘。
黎湘离书法一绝，尤其擅长写宋徽宗的“瘦金体”。若绮曾听黎华说过瘦金体的特点，第一反应竟然是和黎湘离给人的感觉挺像的。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瑞恩传承了黎湘离对电影艺术的热爱，也传承了他对书法的深厚造诣。时至今日，他的书法作品字随人贵，在业内算得上是千金难求。
若绮的视线落到落款处：丁未中秋瑞恩书。不由心念一动，这幅作品应当是王瑞恩上海回来后忆起中秋那晚在黎华家他们四人的小聚而写的。
她替王瑞恩草草收拾了书房，随手带上门去了卧室。
卧室门没关，王瑞恩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只在靠他的一侧床头开着一盏暖色床前灯。
若绮轻手轻脚地把文件放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拉窗帘。隔着270度的全景落地窗，台北繁华斑斓的夜色无声无息地渐次隐没。
突然，王瑞恩呢喃呻吟起来，似乎在忍受着沉重的梦魇。
若绮回眸，见他面色潮红，两条剑眉痛苦地拧在一起，伸手唤他：“老王？老王你醒一醒。”
王瑞恩蓦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如同要从床上弹跳起来般，极为痛苦地叫了声“若绮！”
若绮吓了一跳，一不小心触碰到手中遥控器的暂停按钮，窗帘堪堪拉了一半。还没待她反应过来，王瑞恩坐在床上，睁着一对血红的眼眸神情狰狞而又痛苦地望向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的两只手紧紧攀上她的肩膀，呼吸急促地问：“若绮，若绮你没事吧？”
若绮见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做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噩梦，她下意识道：“我没事。”
“呼……太好了！”王瑞恩长舒一口气，原本拧在一起的两条眉毛松开，无措的脸上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又深深地、仔细地打量了下眼前的方若绮，再一次确认她就在他面前，安然无恙。
“呀！”下一秒，若绮整个人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若绮……若绮……”王瑞恩的声音发颤，连带抚摸若绮头发的手也跟着发颤：“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胸膛宽厚炙热。若绮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两只耳朵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过了几十秒见他并无进一步动作，这才试探着问：“你这是……做噩梦了？”
王瑞恩点点头又摇摇头。须臾，竟像个孩子般地哭了起来。他明明有万语千言想同她说，然而也只能隐忍地流着眼泪唤她的名字：“若绮！若绮！”
若绮，在尼斯我为什么不阻止你。
若绮，幸而你回来了。
若绮何曾见过这样的王瑞恩，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老王。”
王瑞恩放开她，细细审视她的面容，从她的17岁到47岁，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若绮。”他捧起她的脸，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哑声道：“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若绮整个人一颤，心中有个角落轰然坍塌。她对着林妮雯说的那句“恩师，兄长，朋友，知己”在此刻看来无疑如同一个笑话，那块隐秘的、连自己都被自己骗过了的遮羞布就这样被撕掉了。
比起王瑞恩的告白，若绮更害怕和诧异于自己心底生出的念头：是啊，她对王瑞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王瑞恩也许久没有见方若绮露出这样茫然无措的表情了，他垂眸一声叹息：“若绮，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忍不住想吻你的。”
话音一落，他的吻也随之落在了若绮的唇上。
那是一个很浅很浅、很轻很轻的吻。
温柔辗转，绵绵不绝。
若绮忽然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脑子里软绵绵的一团浆糊。
不知过了多久，王瑞恩放开了她。
“若绮，”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王瑞恩盯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胸腔震动，连声音里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笑意：“你好像都快要忘记呼吸了。”
“老王！”若绮似乎终于找回了主场，找回了理智，在王瑞恩又要吻上来之前，她连忙抬手十分煞风景地制止他：“……我觉得，你我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一副如临大敌强行镇定的模样让王瑞恩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他克制着想再抱一抱她的冲动，像哄曾经的那个小女孩一般温柔道：“不急，你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若绮这时只想快点回家：“太晚了，我先回家了。”
“好。”王瑞恩有些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想了想又抓起她的一只手深情款款道：“其实我还想告诉你，当初我们在片场重逢，即使你拍了性感写真集，我也还是会爱上你，追求你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星辰闪烁，一瞬间竟比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更为蛊惑人心。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王瑞恩又是个对男女之事极其传统的人。他曾在他们的第一次后郑重其事地对她承诺：“若绮，我会对你负责的。”
21岁的方若绮红着脸窝在他的怀里，甜蜜地说好。
王瑞恩把玩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指，轻吻她的长发：“等你拿到金像奖影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若绮抽回手，笑嘻嘻说：“那不行。我的计划是30岁左右结婚。”
“我的天！”王瑞恩动作夸张地扶额，哀叹道：“那还要等好久！真的不能再早一点吗？”她30岁的话，他都要40了好吗？！
“唔，那就28岁好了。”若绮佯装苦恼地皱眉思索：“不能再早啦！我是要做事业女性的！”
“有个当大导演的老公不好吗？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需负责貌美如花。”
“那是你的事业，又不是我的。”若绮乜了他一眼，不齿道：“先生那么优秀，太太自然也不能落后。我可不要天天困在柴米油盐里，也不愿像有些阔太一样成天没事做打牌旅游买买买的。”虽然旅游买买买也很快乐啦。
她还这么年轻，无尽的星辰大海在前方等待，未来无限可能。做什么要把自己套牢？21岁的方若绮没有思考过婚姻的本质，但心里始终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同她说，绝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梦想。
她从王瑞恩怀里直起身，转头认真而又无畏地看向他：“王大哥，我很喜欢你很欣赏你。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梦想。因为那是我的梦想，与任何人无关。”
黑暗中若绮那双年轻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扑闪，窗外皎洁月光照在她青涩的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庞上，王瑞恩的心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是他理想中的那个女子，但她的的确确吸引着他，鲜活的，青春的，美丽的，充满生命力和魅力的方若绮。
“好。”他听见自己说，如同被蛊惑了般放弃了原则做了让步，与她十指相扣，额头相抵道：“我会尊重你，全力支持你的事业。我们一起去攀登事业的高峰，去成就彼此的梦想。”
……
若绮抬手打断他的花言巧语：“我要冷静一下，老王。”
“好。”王瑞恩再次点点头，翻身下床，不顾若绮反对执意送她出门。
“若绮。”等若绮拿着包刚打开大门，王瑞恩又叫住她，一只手搭在她握门把手的手上，另一只从她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擦着她的耳朵说了句：“我等你答复。”
若绮想他今天确实烧得挺厉害。她拉开门就要走，门外，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人气偶像文伊一目瞪口呆地站着。
若绮无语问苍天，今天出门应当看下黄历。
“王导……”大门骤然被打开，文伊一见门里二人一派亲昵之姿，愣愣地没了下文。
王瑞恩今天仿佛开了挂，霸气侧漏。他握着若绮的手淡定微笑：“伊一？你怎么过来了？”笑容却未触及眼底。
“我……我……我下了戏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戴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慌乱。
若绮想抽回手，王瑞恩却更加坚定地更加用力地握住她，嘴上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大碍，明天应当能返回片场开工了。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有没有司机助理？没有的话我让我秘书过来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文伊一看向他冷淡的眉眼，记忆中王导虽然在片场工作时颇为严厉，但不曾像这般让人有压迫感和距离感。何况她也见过他私下和熟悉的班底说笑的场面，包括对她，也是一派和风煦日。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王瑞恩不仅仅是导演，还是全球的执行董事兼总裁。这样一个50多岁站在事业顶峰的男人，怎么会如表面一般永远笑语晏晏春和景明。他的和风煦日如沐春风也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一面，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时才表现出来的那一面。
而现在他不想装了，因为方若绮在，所以他连一个表面上的好脸色都不屑给她了。
文伊一说到底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没什么坏心。但她对方若绮或多或少存有一点同性间隐秘的嫉妒。这样一把年纪的老女人，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方若绮拥有的很多东西，她生来就有，根本就不需要姿态难看地去打拼、去靠男人获取。何况她还有她已经逝去的青春和蓬勃的朝气。
而现在，她看着王瑞恩看方若绮的眼神，看着方若绮不动声色平静如水的表情，看她站在暖色玄关处俨然一派女主人的架势，甚至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极淡的。她忽然意识到能收服王瑞恩这样顶级大佬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简单呢？
她的青春貌美、蓬勃朝气在他们面前是如此自不量力、不堪一击。
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仓皇狼狈地转身按下电梯键夺门而去。
若绮看向地上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抽回被王瑞恩紧握的手，低叹：“你今天过了啊，老王……”
“碗筷放着，明天阿姨来，让她收拾。”王瑞恩说。
若绮道：“也就冲一下扔洗碗机。”
“怎么好意思让影后做这些。”王瑞恩说着要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若绮看他一副弱柳扶风随时要倒的模样，劝诫：“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王瑞恩靠着桌子摆手：“估计是药性到了。回房间眯一会儿就好。”说着又要去抱电脑。
若绮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这工作是今天非做不可吗？”隐约有些动怒的样子。
“……好吧，听你的。不过有个工作消息得今天回一下。”王瑞恩一推电脑，扶着桌子缓缓起身：“我去书房拿份文件。”
若绮忙不迭地地把他往卧室推：“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吧，什么文件？我替你拿。”
“那你得找找看，里面有点乱，我不让阿姨收拾书房。应当是在我书桌右手边第二格抽屉里，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若绮一打开书房门，高空的风卷着几张写了字的宣纸往她脚边飘落。比起新风设备，王瑞恩更喜欢开窗通风。
若绮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飘落了一地的纸张，把它们放在书桌上用纸镇压好，又去关了窗户。
她照着王瑞恩说的打开抽屉，与书房表面上的杂乱无章不同，抽屉里物品的放置规规整整的，像极了王瑞恩这个人。若绮很快在里面翻到了他说的那个蓝色文件夹。
起身时她瞥了眼桌面，很乱，笔墨纸砚和书籍字帖摊了大半个桌子，笔架上搁着支还没洗的毛笔。若绮摇摇头，替他大致收拾了，却见一旁摊着一副四尺条幅，是赵孟頫的行书风格：“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飘逸潇洒，见之出尘。
黎湘离书法一绝，尤其擅长写宋徽宗的“瘦金体”。若绮曾听黎华说过瘦金体的特点，第一反应竟然是和黎湘离给人的感觉挺像的。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瑞恩传承了黎湘离对电影艺术的热爱，也传承了他对书法的深厚造诣。时至今日，他的书法作品字随人贵，在业内算得上是千金难求。
若绮的视线落到落款处：丁未中秋瑞恩书。不由心念一动，这幅作品应当是王瑞恩上海回来后忆起中秋那晚在黎华家他们四人的小聚而写的。
她替王瑞恩草草收拾了书房，随手带上门去了卧室。
卧室门没关，王瑞恩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只在靠他的一侧床头开着一盏暖色床前灯。
若绮轻手轻脚地把文件放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拉窗帘。隔着270度的全景落地窗，台北繁华斑斓的夜色无声无息地渐次隐没。
突然，王瑞恩呢喃呻吟起来，似乎在忍受着沉重的梦魇。
若绮回眸，见他面色潮红，两条剑眉痛苦地拧在一起，伸手唤他：“老王？老王你醒一醒。”
王瑞恩蓦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如同要从床上弹跳起来般，极为痛苦地叫了声“若绮！”
若绮吓了一跳，一不小心触碰到手中遥控器的暂停按钮，窗帘堪堪拉了一半。还没待她反应过来，王瑞恩坐在床上，睁着一对血红的眼眸神情狰狞而又痛苦地望向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的两只手紧紧攀上她的肩膀，呼吸急促地问：“若绮，若绮你没事吧？”
若绮见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做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噩梦，她下意识道：“我没事。”
“呼……太好了！”王瑞恩长舒一口气，原本拧在一起的两条眉毛松开，无措的脸上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又深深地、仔细地打量了下眼前的方若绮，再一次确认她就在他面前，安然无恙。
“呀！”下一秒，若绮整个人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若绮……若绮……”王瑞恩的声音发颤，连带抚摸若绮头发的手也跟着发颤：“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胸膛宽厚炙热。若绮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两只耳朵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过了几十秒见他并无进一步动作，这才试探着问：“你这是……做噩梦了？”
王瑞恩点点头又摇摇头。须臾，竟像个孩子般地哭了起来。他明明有万语千言想同她说，然而也只能隐忍地流着眼泪唤她的名字：“若绮！若绮！”
若绮，在尼斯我为什么不阻止你。
若绮，幸而你回来了。
若绮何曾见过这样的王瑞恩，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老王。”
王瑞恩放开她，细细审视她的面容，从她的17岁到47岁，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若绮。”他捧起她的脸，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哑声道：“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若绮整个人一颤，心中有个角落轰然坍塌。她对着林妮雯说的那句“恩师，兄长，朋友，知己”在此刻看来无疑如同一个笑话，那块隐秘的、连自己都被自己骗过了的遮羞布就这样被撕掉了。
比起王瑞恩的告白，若绮更害怕和诧异于自己心底生出的念头：是啊，她对王瑞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王瑞恩也许久没有见方若绮露出这样茫然无措的表情了，他垂眸一声叹息：“若绮，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忍不住想吻你的。”
话音一落，他的吻也随之落在了若绮的唇上。
那是一个很浅很浅、很轻很轻的吻。
温柔辗转，绵绵不绝。
若绮忽然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脑子里软绵绵的一团浆糊。
不知过了多久，王瑞恩放开了她。
“若绮，”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王瑞恩盯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胸腔震动，连声音里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笑意：“你好像都快要忘记呼吸了。”
“老王！”若绮似乎终于找回了主场，找回了理智，在王瑞恩又要吻上来之前，她连忙抬手十分煞风景地制止他：“……我觉得，你我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一副如临大敌强行镇定的模样让王瑞恩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他克制着想再抱一抱她的冲动，像哄曾经的那个小女孩一般温柔道：“不急，你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若绮这时只想快点回家：“太晚了，我先回家了。”
“好。”王瑞恩有些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想了想又抓起她的一只手深情款款道：“其实我还想告诉你，当初我们在片场重逢，即使你拍了性感写真集，我也还是会爱上你，追求你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星辰闪烁，一瞬间竟比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更为蛊惑人心。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王瑞恩又是个对男女之事极其传统的人。他曾在他们的第一次后郑重其事地对她承诺：“若绮，我会对你负责的。”
21岁的方若绮红着脸窝在他的怀里，甜蜜地说好。
王瑞恩把玩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指，轻吻她的长发：“等你拿到金像奖影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若绮抽回手，笑嘻嘻说：“那不行。我的计划是30岁左右结婚。”
“我的天！”王瑞恩动作夸张地扶额，哀叹道：“那还要等好久！真的不能再早一点吗？”她30岁的话，他都要40了好吗？！
“唔，那就28岁好了。”若绮佯装苦恼地皱眉思索：“不能再早啦！我是要做事业女性的！”
“有个当大导演的老公不好吗？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需负责貌美如花。”
“那是你的事业，又不是我的。”若绮乜了他一眼，不齿道：“先生那么优秀，太太自然也不能落后。我可不要天天困在柴米油盐里，也不愿像有些阔太一样成天没事做打牌旅游买买买的。”虽然旅游买买买也很快乐啦。
她还这么年轻，无尽的星辰大海在前方等待，未来无限可能。做什么要把自己套牢？21岁的方若绮没有思考过婚姻的本质，但心里始终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同她说，绝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梦想。
她从王瑞恩怀里直起身，转头认真而又无畏地看向他：“王大哥，我很喜欢你很欣赏你。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梦想。因为那是我的梦想，与任何人无关。”
黑暗中若绮那双年轻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扑闪，窗外皎洁月光照在她青涩的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庞上，王瑞恩的心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是他理想中的那个女子，但她的的确确吸引着他，鲜活的，青春的，美丽的，充满生命力和魅力的方若绮。
“好。”他听见自己说，如同被蛊惑了般放弃了原则做了让步，与她十指相扣，额头相抵道：“我会尊重你，全力支持你的事业。我们一起去攀登事业的高峰，去成就彼此的梦想。”
……
若绮抬手打断他的花言巧语：“我要冷静一下，老王。”
“好。”王瑞恩再次点点头，翻身下床，不顾若绮反对执意送她出门。
“若绮。”等若绮拿着包刚打开大门，王瑞恩又叫住她，一只手搭在她握门把手的手上，另一只从她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擦着她的耳朵说了句：“我等你答复。”
若绮想他今天确实烧得挺厉害。她拉开门就要走，门外，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人气偶像文伊一目瞪口呆地站着。
若绮无语问苍天，今天出门应当看下黄历。
“王导……”大门骤然被打开，文伊一见门里二人一派亲昵之姿，愣愣地没了下文。
王瑞恩今天仿佛开了挂，霸气侧漏。他握着若绮的手淡定微笑：“伊一？你怎么过来了？”笑容却未触及眼底。
“我……我……我下了戏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戴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慌乱。
若绮想抽回手，王瑞恩却更加坚定地更加用力地握住她，嘴上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大碍，明天应当能返回片场开工了。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有没有司机助理？没有的话我让我秘书过来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文伊一看向他冷淡的眉眼，记忆中王导虽然在片场工作时颇为严厉，但不曾像这般让人有压迫感和距离感。何况她也见过他私下和熟悉的班底说笑的场面，包括对她，也是一派和风煦日。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王瑞恩不仅仅是导演，还是全球的执行董事兼总裁。这样一个50多岁站在事业顶峰的男人，怎么会如表面一般永远笑语晏晏春和景明。他的和风煦日如沐春风也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一面，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时才表现出来的那一面。
而现在他不想装了，因为方若绮在，所以他连一个表面上的好脸色都不屑给她了。
文伊一说到底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没什么坏心。但她对方若绮或多或少存有一点同性间隐秘的嫉妒。这样一把年纪的老女人，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方若绮拥有的很多东西，她生来就有，根本就不需要姿态难看地去打拼、去靠男人获取。何况她还有她已经逝去的青春和蓬勃的朝气。
而现在，她看着王瑞恩看方若绮的眼神，看着方若绮不动声色平静如水的表情，看她站在暖色玄关处俨然一派女主人的架势，甚至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极淡的。她忽然意识到能收服王瑞恩这样顶级大佬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简单呢？
她的青春貌美、蓬勃朝气在他们面前是如此自不量力、不堪一击。
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仓皇狼狈地转身按下电梯键夺门而去。
若绮看向地上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抽回被王瑞恩紧握的手，低叹：“你今天过了啊，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