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除夕前几天，若绮一个人回了高雄。
方父位于乡下的别墅是一栋三层楼的自建房，前后带一个面积不小的庭院，里头种了花花草草，还挖了个鱼池养了金鱼。老人家喜欢清净，平日里就请了个钟点工阿姨来做一顿午饭，外加一星期打扫两次。
若绮到家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眼镜在一楼客厅给几个关系不错的邻里写春联。阳光慷慨地照耀在宽大的黄花梨书桌上，衬得红纸上遒劲的黑色字迹如掺了碎金般耀眼。
“爸爸。”若绮道。
方父刚写完一副上联，推着眼镜在细细观摩审视，听得这一声“爸爸”，老人家抬起头，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开了花：“回来啦！”
若绮放下行李，走到他身边站定，欣赏了会儿他的墨迹，由衷称赞：“爸爸的字是越写越好了！”
方父呵呵一笑，谦虚地摆摆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跟小王比差远了，不能比的。”
“术业有专攻，你这只是退休后的一项个人爱好，二者根本无从比较。对了。小王知道我这次回来过年，特意让我带了些碑帖给你，在我箱子里，等会儿开了箱拿给你。”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管王瑞恩叫“小王。”若绮虽然早已听惯，但每次从她自己口中说出“小王”二字时还是觉得很好笑。
方父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小王给我的一定是好东西！”
若绮看他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从善如流：“我去楼上整理下行李，顺便把字帖给你。”
若绮在家悠哉游哉呆了几天，一改人前艳光四射的形象，脂粉不施，穿了卫衣牛仔裤，戴个口罩就跟在父亲后头大摇大摆出门逛街买菜。
乡下地方都是熟人生意，蔬菜店的阿嬷在结账时看了眼跟在方父身后的若绮：“老方，这是你女儿吧？”
“是啊。”方父笑呵呵道。
得到肯定，阿嬷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起若绮：“你女儿长得好漂亮啊！好年轻啊！”
“我外孙女都20岁了！”方父依旧笑呵呵：“在美国上大学呢。”
“真好！”阿嬷笑眯眯，又朝若绮看了看：“老方，你女儿长得有点像那个女明星方若绮哎！哎呀！你也姓方？！不会吧？！！！”
若绮内心狂汗，闷头玩手机，不发一言，宛如一个大龄爸宝女。方父镇定自若：“经常有人这么说啦，大家都姓方，五百年前是一家，长得像也很正常啦。不过我女儿不是女明星是女老板，在上海做生意的，这次特地回来陪我过年。”
“哦哦哦，还是女儿孝顺啊！”听说老方女儿是女老板，阿嬷看若绮的眼里又多了份欣赏，若绮一边汗颜一边隔着口罩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待走出店铺，若绮对父亲说：“我发现我的演戏基因可能是遗传。”
方父挥挥手：“哎呀，假做真实真也假。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镇定。”
很快就到了除夕当天，阿姨在中午给他们备完晚上年夜饭要做的菜就放假回家了。
下午若绮正在厨房炸丸子，门口一阵响动，隐约听见父亲爽朗的说笑声。什么客人来了这么高兴？若绮关了炉灶走出去。
前院里，方父开怀的笑声再次传来：“我就预感到今天你会来。”
若绮出门，温宁海站在午后的阳光里，眼底的笑意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越发明显。
“你怎么来了？”若绮快步走过去，嘴角不自觉上扬。
“正好在台湾，想着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爸爸。顺便蹭顿年夜饭。”
若绮还未说话，方父在一旁道：“你说的什么话？你大老远来看我，爸爸高兴还来不及。正好正好，趁花市还没关门，你休息会儿陪若绮去一趟，家里种了那么多花，她非要再去买几盆回来。”
“好。”温宁海点点头，绕到后备箱去搬东西。阳光从斑驳的树荫间一泻而下，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细微的金边。
若绮的心也跟着明亮畅快起来：“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没带什么，就一些吃的喝的。”温宁海拒绝了方父和若绮的搭手，一个人来回几趟把东西搬进了屋子。
放完东西，他们开车一起去了当地的花卉市场，这个点里面不少商户都关门了，逛的人也不多。两人刚进去就引起了瞩目，尤其是温宁海，一身高定西服像是赶着在年前要来收购市场的霸总。
他们两个人买东西的速度都是极快的，没逛几个摊位就买了好几盆年宵花，主要还是若绮选，温宁海付款。若绮给了家里地址，让商家直接送过去。又往前面继续走，温宁海当她还要再逛逛买些花，谁想若绮穿过花卉市场，径直往旁边的轻纺市场去了。
“来这里要买什么？”温宁海一脸疑惑，他是做服装起家的，一路经营发展到现在，虽然跨界涉足了不少其他领域，但发家的老本行没有丢，公司旗下还有好几个高奢女装品牌，自然看不上这种地方的服装饰品。
若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带换洗衣物？睡衣呢？带了没？”
温宁海一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若绮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道：“难道你打算吃完年夜饭再开几个小时车回台北？”就算他真打算这样做，她也不放心啊。说完朝一家有卖男士内衣的店铺走去。
温宁海跟在她身后，看她熟稔地在摊位上给他挑选合适的内衣裤，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有点不真实。记忆里从他们相识以来，永远都是珠围翠绕花团锦簇，何曾如此市井烟火过？
若绮挑睡衣的时候，温宁海突然说：“本来就想过来给爸爸送点东西，没想着要留下一起吃年夜饭的。”
若绮翻着货架的手一顿，低声说：“我一个人回来的。”
温宁海“嗯”了声。
若绮挑出一套藏蓝底色上面有小熊图案的睡衣，问老板娘：“这套XL码有吗？”
“这套啊。”老板娘看了眼，指着店铺上方的展示架道：“XL码的就挂在上面出样的这一套了，美女你要吗？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好啦。”
若绮爽快道：“好的，麻烦你给我叉下来。”
温宁海：“……”真他妈许久没这么接过地气了……等等，为什么给他选了小熊图案的睡衣？经过他同意了吗？
“回去洗烘一下，晚上就能穿了。”若绮满意道，那样子竟然和她血洗素雪没什么区别……额，从本质上来讲确实没什么区别，女人的快乐就是基于买买买之上，温总试图以营销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
于是我们的温总，穿一身高定西服，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他的贴身衣物和睡衣，陪前妻继续逛额……批发市场。
据老板娘说本来都是白色塑料袋装货的，但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大家都喜庆喜庆，这两天特意换了红色塑料袋。
若绮接着去了一家看上去装修得还不错的男装店：“估计商场也快关门了，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温宁海在后面停住脚步：“我明天就回去了。”
若绮回头：“回去做什么？公司有事要忙？还是哪个生意上的老板年初一二请客吃饭？”
温宁海摇头：“怎么会？过年都不放假，那我不真成了万恶的资本家了？”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若绮是在揶揄他，低头笑了笑，心口居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甜蜜。
“来都来了，多呆几天。”
“……好。”
买完衣服出来，若绮说口渴了，问温宁海喝不喝奶茶。还没等他回答，已经跑去对面奶茶店买了两杯，十分快乐地用吸管戳破盖子，而后递了一杯给他。
温宁海面无表情地一手提塑料袋一手被迫喝奶茶，一副与周遭环境完全格格不入的样子，看得若绮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温宁海问她笑什么，若绮摇摇头，继续饶有趣味地看霸总认真嗦奶茶，大概一颗珍珠卡住吸管了，温宁海嗦了嗦没嗦出来，开始无措地用手指去捏吸管。那模样，竟然意外地有些呆萌，还怪可爱的？
“记得以前网上流传过一段话，如果他涉世未深，就为他宽衣解带，如果他历经世事，就为他炉边灶台。我今天算不算带你路边灶台了？”阳光太耀眼，若绮眯起眼睛，眼角和鼻翼的笑纹毫无掩饰地袒露在明亮的光线里，让她看上去越发生动可爱。
温宁海总觉得今天的方若绮是不一样的，她在他的眼中自然是美丽的，高贵的，充满生命力的，可是当她脱下华服，铅华尽洗，以这样一种蓬勃的、鲜活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无力招架。
他的若绮，他的温太太，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你当我天生小开命啊？有段时间也很辛苦的。”说完笑了下：“不过确实好多年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很新鲜很市井，很有生命力。”
若绮道：“前几年还不理解爸爸，觉得放着台北上海寸土寸金的房子不住，一个人搬到乡下，给他请个住家保姆还不要，现在想想确实这种日子挺快乐的。”
方父位于乡下的别墅是一栋三层楼的自建房，前后带一个面积不小的庭院，里头种了花花草草，还挖了个鱼池养了金鱼。老人家喜欢清净，平日里就请了个钟点工阿姨来做一顿午饭，外加一星期打扫两次。
若绮到家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眼镜在一楼客厅给几个关系不错的邻里写春联。阳光慷慨地照耀在宽大的黄花梨书桌上，衬得红纸上遒劲的黑色字迹如掺了碎金般耀眼。
“爸爸。”若绮道。
方父刚写完一副上联，推着眼镜在细细观摩审视，听得这一声“爸爸”，老人家抬起头，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开了花：“回来啦！”
若绮放下行李，走到他身边站定，欣赏了会儿他的墨迹，由衷称赞：“爸爸的字是越写越好了！”
方父呵呵一笑，谦虚地摆摆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跟小王比差远了，不能比的。”
“术业有专攻，你这只是退休后的一项个人爱好，二者根本无从比较。对了。小王知道我这次回来过年，特意让我带了些碑帖给你，在我箱子里，等会儿开了箱拿给你。”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管王瑞恩叫“小王。”若绮虽然早已听惯，但每次从她自己口中说出“小王”二字时还是觉得很好笑。
方父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小王给我的一定是好东西！”
若绮看他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从善如流：“我去楼上整理下行李，顺便把字帖给你。”
若绮在家悠哉游哉呆了几天，一改人前艳光四射的形象，脂粉不施，穿了卫衣牛仔裤，戴个口罩就跟在父亲后头大摇大摆出门逛街买菜。
乡下地方都是熟人生意，蔬菜店的阿嬷在结账时看了眼跟在方父身后的若绮：“老方，这是你女儿吧？”
“是啊。”方父笑呵呵道。
得到肯定，阿嬷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起若绮：“你女儿长得好漂亮啊！好年轻啊！”
“我外孙女都20岁了！”方父依旧笑呵呵：“在美国上大学呢。”
“真好！”阿嬷笑眯眯，又朝若绮看了看：“老方，你女儿长得有点像那个女明星方若绮哎！哎呀！你也姓方？！不会吧？！！！”
若绮内心狂汗，闷头玩手机，不发一言，宛如一个大龄爸宝女。方父镇定自若：“经常有人这么说啦，大家都姓方，五百年前是一家，长得像也很正常啦。不过我女儿不是女明星是女老板，在上海做生意的，这次特地回来陪我过年。”
“哦哦哦，还是女儿孝顺啊！”听说老方女儿是女老板，阿嬷看若绮的眼里又多了份欣赏，若绮一边汗颜一边隔着口罩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待走出店铺，若绮对父亲说：“我发现我的演戏基因可能是遗传。”
方父挥挥手：“哎呀，假做真实真也假。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镇定。”
很快就到了除夕当天，阿姨在中午给他们备完晚上年夜饭要做的菜就放假回家了。
下午若绮正在厨房炸丸子，门口一阵响动，隐约听见父亲爽朗的说笑声。什么客人来了这么高兴？若绮关了炉灶走出去。
前院里，方父开怀的笑声再次传来：“我就预感到今天你会来。”
若绮出门，温宁海站在午后的阳光里，眼底的笑意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越发明显。
“你怎么来了？”若绮快步走过去，嘴角不自觉上扬。
“正好在台湾，想着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爸爸。顺便蹭顿年夜饭。”
若绮还未说话，方父在一旁道：“你说的什么话？你大老远来看我，爸爸高兴还来不及。正好正好，趁花市还没关门，你休息会儿陪若绮去一趟，家里种了那么多花，她非要再去买几盆回来。”
“好。”温宁海点点头，绕到后备箱去搬东西。阳光从斑驳的树荫间一泻而下，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细微的金边。
若绮的心也跟着明亮畅快起来：“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没带什么，就一些吃的喝的。”温宁海拒绝了方父和若绮的搭手，一个人来回几趟把东西搬进了屋子。
放完东西，他们开车一起去了当地的花卉市场，这个点里面不少商户都关门了，逛的人也不多。两人刚进去就引起了瞩目，尤其是温宁海，一身高定西服像是赶着在年前要来收购市场的霸总。
他们两个人买东西的速度都是极快的，没逛几个摊位就买了好几盆年宵花，主要还是若绮选，温宁海付款。若绮给了家里地址，让商家直接送过去。又往前面继续走，温宁海当她还要再逛逛买些花，谁想若绮穿过花卉市场，径直往旁边的轻纺市场去了。
“来这里要买什么？”温宁海一脸疑惑，他是做服装起家的，一路经营发展到现在，虽然跨界涉足了不少其他领域，但发家的老本行没有丢，公司旗下还有好几个高奢女装品牌，自然看不上这种地方的服装饰品。
若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带换洗衣物？睡衣呢？带了没？”
温宁海一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若绮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道：“难道你打算吃完年夜饭再开几个小时车回台北？”就算他真打算这样做，她也不放心啊。说完朝一家有卖男士内衣的店铺走去。
温宁海跟在她身后，看她熟稔地在摊位上给他挑选合适的内衣裤，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有点不真实。记忆里从他们相识以来，永远都是珠围翠绕花团锦簇，何曾如此市井烟火过？
若绮挑睡衣的时候，温宁海突然说：“本来就想过来给爸爸送点东西，没想着要留下一起吃年夜饭的。”
若绮翻着货架的手一顿，低声说：“我一个人回来的。”
温宁海“嗯”了声。
若绮挑出一套藏蓝底色上面有小熊图案的睡衣，问老板娘：“这套XL码有吗？”
“这套啊。”老板娘看了眼，指着店铺上方的展示架道：“XL码的就挂在上面出样的这一套了，美女你要吗？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好啦。”
若绮爽快道：“好的，麻烦你给我叉下来。”
温宁海：“……”真他妈许久没这么接过地气了……等等，为什么给他选了小熊图案的睡衣？经过他同意了吗？
“回去洗烘一下，晚上就能穿了。”若绮满意道，那样子竟然和她血洗素雪没什么区别……额，从本质上来讲确实没什么区别，女人的快乐就是基于买买买之上，温总试图以营销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
于是我们的温总，穿一身高定西服，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他的贴身衣物和睡衣，陪前妻继续逛额……批发市场。
据老板娘说本来都是白色塑料袋装货的，但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大家都喜庆喜庆，这两天特意换了红色塑料袋。
若绮接着去了一家看上去装修得还不错的男装店：“估计商场也快关门了，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温宁海在后面停住脚步：“我明天就回去了。”
若绮回头：“回去做什么？公司有事要忙？还是哪个生意上的老板年初一二请客吃饭？”
温宁海摇头：“怎么会？过年都不放假，那我不真成了万恶的资本家了？”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若绮是在揶揄他，低头笑了笑，心口居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甜蜜。
“来都来了，多呆几天。”
“……好。”
买完衣服出来，若绮说口渴了，问温宁海喝不喝奶茶。还没等他回答，已经跑去对面奶茶店买了两杯，十分快乐地用吸管戳破盖子，而后递了一杯给他。
温宁海面无表情地一手提塑料袋一手被迫喝奶茶，一副与周遭环境完全格格不入的样子，看得若绮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温宁海问她笑什么，若绮摇摇头，继续饶有趣味地看霸总认真嗦奶茶，大概一颗珍珠卡住吸管了，温宁海嗦了嗦没嗦出来，开始无措地用手指去捏吸管。那模样，竟然意外地有些呆萌，还怪可爱的？
“记得以前网上流传过一段话，如果他涉世未深，就为他宽衣解带，如果他历经世事，就为他炉边灶台。我今天算不算带你路边灶台了？”阳光太耀眼，若绮眯起眼睛，眼角和鼻翼的笑纹毫无掩饰地袒露在明亮的光线里，让她看上去越发生动可爱。
温宁海总觉得今天的方若绮是不一样的，她在他的眼中自然是美丽的，高贵的，充满生命力的，可是当她脱下华服，铅华尽洗，以这样一种蓬勃的、鲜活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无力招架。
他的若绮，他的温太太，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你当我天生小开命啊？有段时间也很辛苦的。”说完笑了下：“不过确实好多年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很新鲜很市井，很有生命力。”
若绮道：“前几年还不理解爸爸，觉得放着台北上海寸土寸金的房子不住，一个人搬到乡下，给他请个住家保姆还不要，现在想想确实这种日子挺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