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净冥待在镜明爷爷的墓前久久未语，只是捻着手中的念珠一圈又是一圈。
不平静的心里闷闷的，脑海里都是以前的画面，始终是他看着别人的背影，根据别人的要求行事。
倪净冥的眼睛微睁，脑海里挤进冰夕的身影，那是第一次有人看着他的背影，听从他的话行事。
第一次和冰夕相见，她胆怯地缩在母亲怀里，小心地探头朝自己笑。
看着那单纯的笑容，那时倪净冥就想她不适合来这里，可她又必须来，原因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离开父母的冰夕把自己当成依靠，虽然不常说话交流，但一路上都不敢离开半步。
只要他离开一会儿，回来总能看见那包含着无助和害怕的眼神，看见了自己会露出安心和喜悦，甚至会跑过来站在一旁。
心里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别人需要，很单纯的那种。
不过这一切在池剑出现时就结束了，身为大家长的池剑比他更加会照顾人，会把冰夕围在保护圈里，保持舒适的距离。
冰夕投来的目光逐渐减少，偶尔会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收回视线，慌乱到不知道看哪里，倪净冥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只是没有达到善妒的程度，因为他知道不属于自己的即使强制得到了，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
“即使我停下，也没人会等我。”倪净冥低声呢喃，手中的念珠已然停止捻动，只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回应这句话。
倪净冥双手合十欠身静默了一会儿，随后直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闭目养神的池剑听到动静睁开眼，看见倪净冥的身影就下了车，活动了一下腿脚。
“阿净。”
车身跟着晃了一下把尹灵梦给惊醒了，她起身一动，身上衣服朝下滑去，池剑眼疾手快的拉住，又重新给她盖了回去。
睡眼朦胧的尹灵梦眨了眨半眯的眼，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四周的昏暗让她没反应过来，见旁边有靠的地方，便又靠上去闭了会儿眼。
被抱住手臂的池剑感受着传递过来的凉意变得温热，女孩的脸颊柔柔软软的，轻缓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扫着肌肤，心脏乱跳的他喉咙微动，怕突然抽回来吓着她，只能僵在那里任由靠着。
对于两人的等待，倪净冥倒有些意外，他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
倪净冥眼睫轻颤，喉咙里的干涩让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都意识不到自己声音里的迟疑和不安：“怎么...不回去？”
问完倪净冥便后悔了，他害怕听到不想听的。
‘要是走了，会被别人以为我们不负责。’‘都是你擅自做决定。’之类的话。
听到倪净冥的声音，意识逐渐回笼的尹灵梦睁开眼，池剑打开了手电筒照亮前方。
尹灵梦眨了眨视线模糊的眼睛，笑逐颜开道：“等阿净一起回家呀。”
[等我？]倪净冥愣了一下，握紧的手不由得松开，不知怎么的，心里充满了不明的情绪。
他想起了镜明说的‘停下来等一等，看一看’，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真的遗漏了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起，会有人担心他冷，在一旁等着替他盖毯子，不像小时候他拉不动掉在地上的被子，只能自己往里缩躺在冰冷的地上。
从什么时候起会有人想听他讲话，即使内容枯燥无味，也会耐心的听他讲完，不会对他说‘你安静一会儿’‘以后再说’，不会随意的哼几声表示自己听了。
会尊重他的做法，不打断他念经念咒，这是第一次在寺庙以外的地方念完，曾以为只是为了穆夜雨才不打扰他。
会有人准备好可口的饭菜，等他一起吃饭，他不再是一个人守着孤独冰冷的家，吃着温了几遍发硬发干的饭菜。
会有人在他又累又渴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告诉他不着急先休息，他不需要强硬的撑着，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会有人耐心的教他骑车，会询问他的意见，关心他受伤情况，关心他的情绪，关心他自己都不曾关心过的问题。
[他是让我注意到这些吗？]倪净冥恍惚了，出于常年的习惯，他好像不仅屏蔽眼睛，还屏蔽了自己的心。
“抱歉。”意识到自己抓着人家胳膊，尹灵梦赶紧收回手，蹭蹭刚刚贴过去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色。
不过她没有闲空去想多少，只觉得脑袋里很混沌，视线一直模模糊糊的。
见额头红色刚消退，脸上又压出红印的人，池剑微握拳抵在唇边，刻意声音大点清嗓子:“哼——没事，正好天亮了，能看清路回家。”
尹灵梦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没力气的晃了晃脑袋。
早就移开视线的池剑没注意到，转头眺望水泥路，指了指另一辆车看向倪净冥:“阿净你骑一辆可以吗？”
“嗯。”倪净冥愣愣地点了一下头，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不再平静的心里涌上一股渴望，[回家...家人吗？]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只能纠结的看向两人，手上去推动自行车。
“清醒些了吗？”平复好心情的池剑弯腰看向尹灵梦，看到她泛红的脸颊又想起刚才的事，眼睛不由得转向别处。
“嗯...就是腿麻了。”尹灵梦眨眨有些发黑的眼睛，低头拍拍发麻的腿，扭着睡觉导致她的腿脚麻酥酥的，一动就跟有针在刺挠似的，“等一下。”
尹灵梦捶打着双腿，想快些让血液活跃起来，可手上的力气逐渐减弱，浑身都有些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女纸人再次出动小脚脚踢了一下池剑，指了指尹灵梦，双手做出抱起来的动作。
池剑看了一眼就阻止了女纸人继续比划，想了想还是伸手托起尹灵梦的双臂：“抱歉。”
“啊...谢谢。”尹灵梦恍惚了一下，顺着池剑的力度站起，忍着麻酥酥的感觉坐向后座。
女纸人不满地拍着池剑的脖子，见池剑不理自己，气呼呼的跳到尹灵梦身上，缩进了牛仔外套的口袋里。
“扶好。”池剑小心的把人放置在后座上，扶稳车座往前推动，不断回头确认尹灵梦坐稳了没有，“觉得要掉来了就叫我。”
“嗯。”尹灵梦轻声应着，发晕的脑袋让她的反应也变得迟钝，可她心里惦记着事，转眼看向推着自行车发愣的人，“阿净。”
倪净冥应声抬起头，抿了抿嘴春，手指不安的抠着车把，眼睛又开始朝下游离，心里不断有声音在念叨‘问吧’‘试一试’。
倪净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忐忑不安的问道：“我们也可以是...家人吗？”
在他的世界里，家都是由父母和子女组成，而现在的家里只有同辈的人。
“阿净是想家了吗？”池剑停下脚转头看去，有点没理解倪净冥的话。
倪净冥停下脚步，神情有些若有所失，尹灵梦望着他发愣了一会儿，忽地低头举起手开始扒手指。
“这个啊，一、二、三、四、五、六……一家六口人，可是个小家族呢。”手指一根一根的竖起，最终变成数字‘六’的手势指朝倪净冥晃了晃，尹灵梦笑盈盈的弯起眉眼，目光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说起来父母一开始也是陌生人，就像我和...我和雨思一样，没有血缘但依然成为了家人。”
倪净冥抬头看去，他记得尹灵梦说过自己是养女，那她可能从小就没有父母，甚至没有见过...
“虽然阿净成年了也很可靠，可在我们的心里你和小宇一样是弟弟，而且今后我们要一起生活，不就是陌生的新家人吗？”尹灵梦轻晃着脑袋，半耷拉着眼皮，仍在继续说，要不是离得远，恐怕已经上手去摸摸头了，“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不过还是得看阿净你的意愿，真心的笑出来才可爱。”
[弟弟...]倪净冥的心里‘扑通’一跳，这个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有种喜悦的心情荡漾在胸口。
“可爱？嗯，是有点...说起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借着朦胧的光，池剑看到尹灵梦不止是右脸颊红，现在是整个脸颊都红得厉害，便用手背探了探她的脸颊，“是发烧了吗？”
脸颊上的手有点凉，靠在发热的脸上反倒很舒服，在手离开时尹灵梦靠过去轻轻贴了一下，池剑一愣，手背明显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过高，还未反应过来尹灵梦就撇开了脸。
鼻子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捂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但她仍然嘴硬道：“没有...”
池剑深吸一口气呼出，定了定心神，拢好她身上的外套：“你这样子谁信啊。”
“很热。”尹灵梦拒绝地推开池剑的手，移开眼看向别处小声嘀咕，“果然是喜欢操心的大哥哥。”
[有本事你看着我说啊。]池剑嘴角一抽，直接拉起尹灵梦的手就往袖子里塞，“那你就是可靠却不让人省心的姐姐。”
“是可靠贴心的姐姐。”可能是发烧引起的迷糊，挣脱不掉的尹灵梦半眯起眼睛，反手抓住池剑的大拇指不松。
池剑看了几眼被握住的手，压住心口不明的情绪，挪动其余手指轻轻扣住尹灵梦的手腕，拎着衣服往她身上套。
可塞了半天也没给她套上一个袖子，只能晃晃她的手，耐心地哄着：“既然这样，那可靠的姐姐就应该自己穿好衣服，这样才贴心是不是？”
尹灵梦茫然了一下，随后慢吞吞的点点头，松开手穿衣服，嘴上却不饶人:“你真的很像管家公。”
“...这话唯独不想听你说，怎么一感冒就跟换了一个人的样子，说话倒是直白了些。”
池剑不自觉地捻了一下大拇指，拢了拢刚套好的衣服，却发现尹灵梦就跟偷穿大人衣服似的，袖子太长了手都出不来，他又耐心的给她卷起袖子。
看着两人斗嘴的场面，倪净冥倒觉得很温馨，就像寻常人家那样吵吵闹闹却又关心着对方。
[陌生的新家人...]倪净冥的嘴角弯起一点弧度，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自己的家人。
尹灵梦又打了一个喷嚏，揉揉堵塞的鼻子嘀咕：“可我已经说了。”
“那你还真是实诚。”池剑拿出纸巾塞到她手里。
尹灵梦攥着纸巾在手中，呲着还未有鼻涕的鼻子，细微的哼唧着，听起来很像傲娇的‘哼’了一声。
她现在很困，眼皮克制不住的想闭上，却又坚持睁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手还知道抓着后座边缘。
[还挺可爱。]池剑抿唇忍住笑意，怕她掉下来便伸手抓住后座边缘，小心的推着车，“抓好了，要是困了就靠过来。”
这个动作像是把人抱在怀里，尹灵梦半眯着眼推推池剑的肩：“我不困。”
“...那是谁的眼皮一直想闭上？”女孩的动作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可言，池剑倒是被这动作逗笑了，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雨思知道她的姐姐生病是什么样子吗？我想肯定没看过这样的，要不要留个纪念？”
迷糊的尹灵梦眨了眨眼，强忍着睡意睁大一点眼睛：“没有闭上...不能睡。”
[姐姐...像他们那样称呼，是不是更像家人？]想着其他三人叫哥哥姐姐的场面，倪净冥紧张的握紧车把，张开嘴试探的发出声音，“...哥，姐。”
斗嘴的两人神情微怔，即使尹灵梦烧迷糊了，也和池剑一起对倪净冥笑道：“阿净，回家了。”
微愣的嘴角慢慢勾起，倪净冥加快步伐朝他们走去：“嗯！”
日光微明，驱散了黑夜，朦胧的照亮世间的一切。
不平静的心里闷闷的，脑海里都是以前的画面，始终是他看着别人的背影，根据别人的要求行事。
倪净冥的眼睛微睁，脑海里挤进冰夕的身影，那是第一次有人看着他的背影，听从他的话行事。
第一次和冰夕相见，她胆怯地缩在母亲怀里，小心地探头朝自己笑。
看着那单纯的笑容，那时倪净冥就想她不适合来这里，可她又必须来，原因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离开父母的冰夕把自己当成依靠，虽然不常说话交流，但一路上都不敢离开半步。
只要他离开一会儿，回来总能看见那包含着无助和害怕的眼神，看见了自己会露出安心和喜悦，甚至会跑过来站在一旁。
心里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别人需要，很单纯的那种。
不过这一切在池剑出现时就结束了，身为大家长的池剑比他更加会照顾人，会把冰夕围在保护圈里，保持舒适的距离。
冰夕投来的目光逐渐减少，偶尔会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收回视线，慌乱到不知道看哪里，倪净冥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只是没有达到善妒的程度，因为他知道不属于自己的即使强制得到了，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
“即使我停下，也没人会等我。”倪净冥低声呢喃，手中的念珠已然停止捻动，只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回应这句话。
倪净冥双手合十欠身静默了一会儿，随后直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闭目养神的池剑听到动静睁开眼，看见倪净冥的身影就下了车，活动了一下腿脚。
“阿净。”
车身跟着晃了一下把尹灵梦给惊醒了，她起身一动，身上衣服朝下滑去，池剑眼疾手快的拉住，又重新给她盖了回去。
睡眼朦胧的尹灵梦眨了眨半眯的眼，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四周的昏暗让她没反应过来，见旁边有靠的地方，便又靠上去闭了会儿眼。
被抱住手臂的池剑感受着传递过来的凉意变得温热，女孩的脸颊柔柔软软的，轻缓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扫着肌肤，心脏乱跳的他喉咙微动，怕突然抽回来吓着她，只能僵在那里任由靠着。
对于两人的等待，倪净冥倒有些意外，他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
倪净冥眼睫轻颤，喉咙里的干涩让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都意识不到自己声音里的迟疑和不安：“怎么...不回去？”
问完倪净冥便后悔了，他害怕听到不想听的。
‘要是走了，会被别人以为我们不负责。’‘都是你擅自做决定。’之类的话。
听到倪净冥的声音，意识逐渐回笼的尹灵梦睁开眼，池剑打开了手电筒照亮前方。
尹灵梦眨了眨视线模糊的眼睛，笑逐颜开道：“等阿净一起回家呀。”
[等我？]倪净冥愣了一下，握紧的手不由得松开，不知怎么的，心里充满了不明的情绪。
他想起了镜明说的‘停下来等一等，看一看’，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真的遗漏了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起，会有人担心他冷，在一旁等着替他盖毯子，不像小时候他拉不动掉在地上的被子，只能自己往里缩躺在冰冷的地上。
从什么时候起会有人想听他讲话，即使内容枯燥无味，也会耐心的听他讲完，不会对他说‘你安静一会儿’‘以后再说’，不会随意的哼几声表示自己听了。
会尊重他的做法，不打断他念经念咒，这是第一次在寺庙以外的地方念完，曾以为只是为了穆夜雨才不打扰他。
会有人准备好可口的饭菜，等他一起吃饭，他不再是一个人守着孤独冰冷的家，吃着温了几遍发硬发干的饭菜。
会有人在他又累又渴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告诉他不着急先休息，他不需要强硬的撑着，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会有人耐心的教他骑车，会询问他的意见，关心他受伤情况，关心他的情绪，关心他自己都不曾关心过的问题。
[他是让我注意到这些吗？]倪净冥恍惚了，出于常年的习惯，他好像不仅屏蔽眼睛，还屏蔽了自己的心。
“抱歉。”意识到自己抓着人家胳膊，尹灵梦赶紧收回手，蹭蹭刚刚贴过去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色。
不过她没有闲空去想多少，只觉得脑袋里很混沌，视线一直模模糊糊的。
见额头红色刚消退，脸上又压出红印的人，池剑微握拳抵在唇边，刻意声音大点清嗓子:“哼——没事，正好天亮了，能看清路回家。”
尹灵梦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没力气的晃了晃脑袋。
早就移开视线的池剑没注意到，转头眺望水泥路，指了指另一辆车看向倪净冥:“阿净你骑一辆可以吗？”
“嗯。”倪净冥愣愣地点了一下头，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不再平静的心里涌上一股渴望，[回家...家人吗？]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只能纠结的看向两人，手上去推动自行车。
“清醒些了吗？”平复好心情的池剑弯腰看向尹灵梦，看到她泛红的脸颊又想起刚才的事，眼睛不由得转向别处。
“嗯...就是腿麻了。”尹灵梦眨眨有些发黑的眼睛，低头拍拍发麻的腿，扭着睡觉导致她的腿脚麻酥酥的，一动就跟有针在刺挠似的，“等一下。”
尹灵梦捶打着双腿，想快些让血液活跃起来，可手上的力气逐渐减弱，浑身都有些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女纸人再次出动小脚脚踢了一下池剑，指了指尹灵梦，双手做出抱起来的动作。
池剑看了一眼就阻止了女纸人继续比划，想了想还是伸手托起尹灵梦的双臂：“抱歉。”
“啊...谢谢。”尹灵梦恍惚了一下，顺着池剑的力度站起，忍着麻酥酥的感觉坐向后座。
女纸人不满地拍着池剑的脖子，见池剑不理自己，气呼呼的跳到尹灵梦身上，缩进了牛仔外套的口袋里。
“扶好。”池剑小心的把人放置在后座上，扶稳车座往前推动，不断回头确认尹灵梦坐稳了没有，“觉得要掉来了就叫我。”
“嗯。”尹灵梦轻声应着，发晕的脑袋让她的反应也变得迟钝，可她心里惦记着事，转眼看向推着自行车发愣的人，“阿净。”
倪净冥应声抬起头，抿了抿嘴春，手指不安的抠着车把，眼睛又开始朝下游离，心里不断有声音在念叨‘问吧’‘试一试’。
倪净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忐忑不安的问道：“我们也可以是...家人吗？”
在他的世界里，家都是由父母和子女组成，而现在的家里只有同辈的人。
“阿净是想家了吗？”池剑停下脚转头看去，有点没理解倪净冥的话。
倪净冥停下脚步，神情有些若有所失，尹灵梦望着他发愣了一会儿，忽地低头举起手开始扒手指。
“这个啊，一、二、三、四、五、六……一家六口人，可是个小家族呢。”手指一根一根的竖起，最终变成数字‘六’的手势指朝倪净冥晃了晃，尹灵梦笑盈盈的弯起眉眼，目光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说起来父母一开始也是陌生人，就像我和...我和雨思一样，没有血缘但依然成为了家人。”
倪净冥抬头看去，他记得尹灵梦说过自己是养女，那她可能从小就没有父母，甚至没有见过...
“虽然阿净成年了也很可靠，可在我们的心里你和小宇一样是弟弟，而且今后我们要一起生活，不就是陌生的新家人吗？”尹灵梦轻晃着脑袋，半耷拉着眼皮，仍在继续说，要不是离得远，恐怕已经上手去摸摸头了，“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不过还是得看阿净你的意愿，真心的笑出来才可爱。”
[弟弟...]倪净冥的心里‘扑通’一跳，这个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有种喜悦的心情荡漾在胸口。
“可爱？嗯，是有点...说起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借着朦胧的光，池剑看到尹灵梦不止是右脸颊红，现在是整个脸颊都红得厉害，便用手背探了探她的脸颊，“是发烧了吗？”
脸颊上的手有点凉，靠在发热的脸上反倒很舒服，在手离开时尹灵梦靠过去轻轻贴了一下，池剑一愣，手背明显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过高，还未反应过来尹灵梦就撇开了脸。
鼻子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捂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但她仍然嘴硬道：“没有...”
池剑深吸一口气呼出，定了定心神，拢好她身上的外套：“你这样子谁信啊。”
“很热。”尹灵梦拒绝地推开池剑的手，移开眼看向别处小声嘀咕，“果然是喜欢操心的大哥哥。”
[有本事你看着我说啊。]池剑嘴角一抽，直接拉起尹灵梦的手就往袖子里塞，“那你就是可靠却不让人省心的姐姐。”
“是可靠贴心的姐姐。”可能是发烧引起的迷糊，挣脱不掉的尹灵梦半眯起眼睛，反手抓住池剑的大拇指不松。
池剑看了几眼被握住的手，压住心口不明的情绪，挪动其余手指轻轻扣住尹灵梦的手腕，拎着衣服往她身上套。
可塞了半天也没给她套上一个袖子，只能晃晃她的手，耐心地哄着：“既然这样，那可靠的姐姐就应该自己穿好衣服，这样才贴心是不是？”
尹灵梦茫然了一下，随后慢吞吞的点点头，松开手穿衣服，嘴上却不饶人:“你真的很像管家公。”
“...这话唯独不想听你说，怎么一感冒就跟换了一个人的样子，说话倒是直白了些。”
池剑不自觉地捻了一下大拇指，拢了拢刚套好的衣服，却发现尹灵梦就跟偷穿大人衣服似的，袖子太长了手都出不来，他又耐心的给她卷起袖子。
看着两人斗嘴的场面，倪净冥倒觉得很温馨，就像寻常人家那样吵吵闹闹却又关心着对方。
[陌生的新家人...]倪净冥的嘴角弯起一点弧度，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自己的家人。
尹灵梦又打了一个喷嚏，揉揉堵塞的鼻子嘀咕：“可我已经说了。”
“那你还真是实诚。”池剑拿出纸巾塞到她手里。
尹灵梦攥着纸巾在手中，呲着还未有鼻涕的鼻子，细微的哼唧着，听起来很像傲娇的‘哼’了一声。
她现在很困，眼皮克制不住的想闭上，却又坚持睁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手还知道抓着后座边缘。
[还挺可爱。]池剑抿唇忍住笑意，怕她掉下来便伸手抓住后座边缘，小心的推着车，“抓好了，要是困了就靠过来。”
这个动作像是把人抱在怀里，尹灵梦半眯着眼推推池剑的肩：“我不困。”
“...那是谁的眼皮一直想闭上？”女孩的动作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可言，池剑倒是被这动作逗笑了，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雨思知道她的姐姐生病是什么样子吗？我想肯定没看过这样的，要不要留个纪念？”
迷糊的尹灵梦眨了眨眼，强忍着睡意睁大一点眼睛：“没有闭上...不能睡。”
[姐姐...像他们那样称呼，是不是更像家人？]想着其他三人叫哥哥姐姐的场面，倪净冥紧张的握紧车把，张开嘴试探的发出声音，“...哥，姐。”
斗嘴的两人神情微怔，即使尹灵梦烧迷糊了，也和池剑一起对倪净冥笑道：“阿净，回家了。”
微愣的嘴角慢慢勾起，倪净冥加快步伐朝他们走去：“嗯！”
日光微明，驱散了黑夜，朦胧的照亮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