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纪瞿才从恍惚和震撼中回过神，手指微动间感觉身下躺的地方触感有异。他低头看去发现身下躺着的是一张粗糙到极点的担架——也不算担架，就是两根树杈绑上一块布，想来叶云满就是用这玩意将他从岸边一路拖过来的。
纪瞿支起半边身子向山洞外望去，却见不着担架拖行留下的痕迹。或许是被暴雨冲刷掉了，也可能是叶云满连夜清理掉的。
纪瞿回忆着漂流河中的一天一夜，又猜想着叶云满扎担架、打夹板、生火堆时的情形，忽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迅速蔓延全身。
——这些自保举动，会是一个才十岁的官宦小姐能知道的吗？
正胆战心惊间，洞穴外传来脚步声。纪瞿又惊又惧地向外看去，见是拖着一大捆带叶树枝和半人高杂草的叶云满，紧绷的神经又慢慢放松下来。
叶云满没察觉到纪瞿的一惊一乍，扔下树枝将五六个野果子往纪瞿身边一丢：“八月瓜和毛桃，放心吃，没毒。”说完也不理会纪瞿难看的脸色，奋力提起树枝和杂草遮掩起洞口来，力图将洞口伪造成暴雨打折的树丫堆垒之地。
纪瞿还没白痴到看不出她的意图，愣了愣，拿起一个毛桃问她：“你要不要吃？”
“我待会会自己摘，你吃吧。”叶云满头也没抬，将洞口遮掩到只剩下一个人头大小时又探头进来再三嘱咐，“你躲在里面，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
纪瞿看着她添了几道新鲜刮痕的小脸，重重点头：“好。”
脚步声逐渐远去，纪瞿缩在阴暗的洞穴内垂头沉思。他借着枝叶间透进来的细碎光点摸到滚在手边的毛桃，也没计较毛桃有没有洗净，慢慢吃了起来。
龟缩在洞穴内无法感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纪瞿睡得迷迷糊糊时觉得面前一阵光芒大涨。他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叶云满一身黑泥和树叶，一手提了两条银白的鱼一手举着个树叶卷成的圆锥卷筒，用脚扒拉开一个小洞钻了进来。
叶云满见他醒了，笑笑，递过银鱼和卷筒：“来，拿着，我生火还不太熟练，这只能当晚饭了。”
纪瞿一手接过一个，扫了眼卷筒里的东西差点将它丢出去，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这是什么？！”
明暗不一的光线中，卷筒内堆垒着一层层蠕动蜷曲的白色虫子，那虫子条条肥大白胖，衬得黑色的头尾愈发小如黑豆。
纪瞿不怕虫，但那么多的豆秸虫堆积到一起蠕动拱弄的视觉冲击太过恶心，让这个十五岁少年身体瞬间僵硬。
“豆秸虫，很有营养的。”叶云满看出他对虫子恶心的反应，但没想救他出苦海，用小刀挫着火石，埋头苦干。
纪瞿高举手臂让虫子脱离自己的视野，但那种虫体蠕动的感觉仿佛穿透树叶传递到掌心中。他僵了好一会儿，眼角余光中忽然有火星一闪，瞬间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能摆脱困境了。
他松了口气，手上动作也随之一松，卷筒倒翻——
“哎呀！”肥胖的白虫瞬间倾倒了叶云满一头一脸，她弹跳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抖落头发上衣服上爬来爬去的豆秸虫，还不慎踩灭了刚点燃的小火苗。
她指着心虚的纪瞿怒斥，脸色涨得像猪肝一般：“纪瞿我艹你大爷！你要捉弄我也得分分场合！行不行老娘丢下你一个人让你自生自灭！”
纪瞿自知理亏，天家子弟的傲气矜贵于此刻的荒野生存面前如白纸般苍白无力更无用。他忍下骂回去的念头，抿抿嘴，低声道：“本殿下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在这深山老林！”叶云满气得半死，抬手抽走纪瞿用来束发的玉簪又抽出自己的竹簪，蹲下身强忍恶心将散落一地的豆秸虫一只只串到簪子上。
“我……我帮你……”纪瞿伸手，被她一巴掌排开，“三殿下！三大爷！我求你别添乱了！”
叶云满一边串起豆秸虫，一边伸手抹脸，满腹委屈化作泪珠从眼角滑下，冲开两颊的黑泥：“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扭出这些豆秸虫吗？！我抓不到兔子掏不到鸟蛋我只能揪虫子！只吃水果活得下去吗？！你还用我的成果捉弄我！”
她用袖子擦去眼泪，恨恨道：“三殿下，纪瞿大老爷！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女人，但你好歹也得明白事情严重性吧？！”
纪瞿脸色通红，低声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叶八你别哭了……”
叶云满用力一吸鼻子，没有理会纪瞿，继续插着豆秸虫一边借题发挥宣泄三天来积压在心底的压抑与恐惧。
——纵然她叶云满两辈子加起来年纪奔四了，但上辈子在大都市里玩职场斗争，这辈子在伯府里金尊玉贵，吃过最大的苦也不过是就是故宫徒步二十公里、拉萨高原反应、泰国酒店鬼压床等等。那都是在人类文明环境中遭受的困难，与她眼下流落荒野、遭到追杀相比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还拖着个不能走路的大麻烦！
叶云满让眼泪滚了半天终于将内心的压抑发泄了出去。她串完竹节虫，抹去眼角泪痕，埋头试着再打出火星点燃干草。
纪瞿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悄悄松口气，拉拉她衣袖：“叶八……对、对不起。”
叶云满略感惊异，抬头瞅他。见少年满面灰尘也盖不住两颊上浮起的红晕，意外于他居然真的低声下气对自己道歉了。
她知道纪瞿有多自傲自矜——出生皇家、从小众星捧月，外祖是封疆大吏、母亲也是容颜不衰的可人儿。他本身也足够优秀，经史子集读的不少、武功兵法也学得不错，更没有沾染奇奇怪怪的恶习。在这个封建年代里，他是有自傲的本钱，也无怪乎会成为众多千金小姐打破脑袋也想嫁的优质对象。
而现在，她不过哭了一会，就把这个小子逼得向她道歉了？！
叶云满目光一溜他手中提着的银鱼，心中冷笑：是向食物低头才是吧。
她内心冷嘲，面上却没有半分情绪流露，轻声道：“只要三殿下你之后别再干这样愚蠢的事就行了。”
纪瞿忍耐住暴躁的脾气，垂下眼帘默然无语，算是默认了。
叶云满点燃干草架起火堆，用两根一端削尖的树枝串起处理掉内脏和鱼鳞的银鱼，另一头插入土中半悬在跃动的火焰上。
纪瞿旁观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嘴巴渐渐张大，满心惊讶：“叶八，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本事？”
叶云满点了点自己脑袋：“用脑子学的。”
纪瞿一愣，抿唇不再说话。
等烤鱼和烤虫子都散发出了淡淡香味，叶云满立刻拿下烤串分了一半给纪瞿。她早已饿到腹鸣如雷，做了会心里建设，闭目迅速啃起豆秸虫。
一口咬下，满嘴都是焦香。除了没撒盐味道清淡了点，豆秸虫咬起来口感韧劲，倒也不错……
叶云满一边吃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也不去管旁边正对着考虫串发难的纪瞿。
她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吃完烤虫和烤鱼，席地而坐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同时心中对方才林间探索作了一番推敲。
斟酌了半晌，她拿着纪瞿的玉簪起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对纪瞿说道：“你老老实实呆着，我再出去探探。”
纪瞿见她动作麻利地将洞口又堵上，微微苦笑——
到底谁才是该受保护的那个……
第十八章、不会随时晕倒的文官不是好官
三皇子失踪后五日，朝野内外风声鹤唳。
前朝官员们人人自危，生怕被龙鳞卫请去喝茶；后宫嫔妃们闭门不出，连皇后都免了晨昏定省、来者皆拒。容妃快哭瞎了眼睛，太医一日五次往她的九州清晏殿跑，也没能治好容妃的晕厥症。
派出去近五千的搜救士兵，急报一封封地传回，却封封言辞含糊不敢据实言表。端和帝下旨革了几个负责官员，终于在第五日拿到一封有明确线索的急报。
——于永烈河支流下游岸边找到疑似三皇子物品的玉簪，并在支流河东岸某个隐秘洞穴内发现有火堆痕迹，应不超过三日。
端和帝深沉的目光在急递木盒所印的“河内道都卫司”几个字上转了转，将急递转给了躬身于一旁等候的朱常喜：“将这封急递送去容妃殿里，想来能稍解她的心病。”
“奴婢领旨。”朱常喜双手接过急递，一眼都不敢偷看，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端和帝揉揉眉心，突然开口：“河内道都卫司这次倒是比你们手脚还快啊。”
明明是轻飘飘连微尘都激不起来的一句话，却骇得隐在暗处的人一个激灵，扑到御案桌脚前，直直叩头：“是臣等搜查不力！求陛下开恩！”
端和帝没回应影子的话，目光还在木盒的字迹上打转，喑哑低笑：“朕是不是分了太多给太子，让他识不清自己的地位了……朱常喜手底下那个随堂太监李杨，是时候死了。”
影子身体一抖，头埋得更低：“臣领旨。”
他缩回阴影内，转瞬没了声息。
端和帝摩挲着急递木盒上的纹理，半阖双眼，面容隐在香薰炉浮起的淡淡烟雾后，愈发深沉晦暗。
纪瞿支起半边身子向山洞外望去，却见不着担架拖行留下的痕迹。或许是被暴雨冲刷掉了，也可能是叶云满连夜清理掉的。
纪瞿回忆着漂流河中的一天一夜，又猜想着叶云满扎担架、打夹板、生火堆时的情形，忽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迅速蔓延全身。
——这些自保举动，会是一个才十岁的官宦小姐能知道的吗？
正胆战心惊间，洞穴外传来脚步声。纪瞿又惊又惧地向外看去，见是拖着一大捆带叶树枝和半人高杂草的叶云满，紧绷的神经又慢慢放松下来。
叶云满没察觉到纪瞿的一惊一乍，扔下树枝将五六个野果子往纪瞿身边一丢：“八月瓜和毛桃，放心吃，没毒。”说完也不理会纪瞿难看的脸色，奋力提起树枝和杂草遮掩起洞口来，力图将洞口伪造成暴雨打折的树丫堆垒之地。
纪瞿还没白痴到看不出她的意图，愣了愣，拿起一个毛桃问她：“你要不要吃？”
“我待会会自己摘，你吃吧。”叶云满头也没抬，将洞口遮掩到只剩下一个人头大小时又探头进来再三嘱咐，“你躲在里面，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
纪瞿看着她添了几道新鲜刮痕的小脸，重重点头：“好。”
脚步声逐渐远去，纪瞿缩在阴暗的洞穴内垂头沉思。他借着枝叶间透进来的细碎光点摸到滚在手边的毛桃，也没计较毛桃有没有洗净，慢慢吃了起来。
龟缩在洞穴内无法感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纪瞿睡得迷迷糊糊时觉得面前一阵光芒大涨。他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叶云满一身黑泥和树叶，一手提了两条银白的鱼一手举着个树叶卷成的圆锥卷筒，用脚扒拉开一个小洞钻了进来。
叶云满见他醒了，笑笑，递过银鱼和卷筒：“来，拿着，我生火还不太熟练，这只能当晚饭了。”
纪瞿一手接过一个，扫了眼卷筒里的东西差点将它丢出去，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这是什么？！”
明暗不一的光线中，卷筒内堆垒着一层层蠕动蜷曲的白色虫子，那虫子条条肥大白胖，衬得黑色的头尾愈发小如黑豆。
纪瞿不怕虫，但那么多的豆秸虫堆积到一起蠕动拱弄的视觉冲击太过恶心，让这个十五岁少年身体瞬间僵硬。
“豆秸虫，很有营养的。”叶云满看出他对虫子恶心的反应，但没想救他出苦海，用小刀挫着火石，埋头苦干。
纪瞿高举手臂让虫子脱离自己的视野，但那种虫体蠕动的感觉仿佛穿透树叶传递到掌心中。他僵了好一会儿，眼角余光中忽然有火星一闪，瞬间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能摆脱困境了。
他松了口气，手上动作也随之一松，卷筒倒翻——
“哎呀！”肥胖的白虫瞬间倾倒了叶云满一头一脸，她弹跳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抖落头发上衣服上爬来爬去的豆秸虫，还不慎踩灭了刚点燃的小火苗。
她指着心虚的纪瞿怒斥，脸色涨得像猪肝一般：“纪瞿我艹你大爷！你要捉弄我也得分分场合！行不行老娘丢下你一个人让你自生自灭！”
纪瞿自知理亏，天家子弟的傲气矜贵于此刻的荒野生存面前如白纸般苍白无力更无用。他忍下骂回去的念头，抿抿嘴，低声道：“本殿下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在这深山老林！”叶云满气得半死，抬手抽走纪瞿用来束发的玉簪又抽出自己的竹簪，蹲下身强忍恶心将散落一地的豆秸虫一只只串到簪子上。
“我……我帮你……”纪瞿伸手，被她一巴掌排开，“三殿下！三大爷！我求你别添乱了！”
叶云满一边串起豆秸虫，一边伸手抹脸，满腹委屈化作泪珠从眼角滑下，冲开两颊的黑泥：“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扭出这些豆秸虫吗？！我抓不到兔子掏不到鸟蛋我只能揪虫子！只吃水果活得下去吗？！你还用我的成果捉弄我！”
她用袖子擦去眼泪，恨恨道：“三殿下，纪瞿大老爷！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女人，但你好歹也得明白事情严重性吧？！”
纪瞿脸色通红，低声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叶八你别哭了……”
叶云满用力一吸鼻子，没有理会纪瞿，继续插着豆秸虫一边借题发挥宣泄三天来积压在心底的压抑与恐惧。
——纵然她叶云满两辈子加起来年纪奔四了，但上辈子在大都市里玩职场斗争，这辈子在伯府里金尊玉贵，吃过最大的苦也不过是就是故宫徒步二十公里、拉萨高原反应、泰国酒店鬼压床等等。那都是在人类文明环境中遭受的困难，与她眼下流落荒野、遭到追杀相比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还拖着个不能走路的大麻烦！
叶云满让眼泪滚了半天终于将内心的压抑发泄了出去。她串完竹节虫，抹去眼角泪痕，埋头试着再打出火星点燃干草。
纪瞿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悄悄松口气，拉拉她衣袖：“叶八……对、对不起。”
叶云满略感惊异，抬头瞅他。见少年满面灰尘也盖不住两颊上浮起的红晕，意外于他居然真的低声下气对自己道歉了。
她知道纪瞿有多自傲自矜——出生皇家、从小众星捧月，外祖是封疆大吏、母亲也是容颜不衰的可人儿。他本身也足够优秀，经史子集读的不少、武功兵法也学得不错，更没有沾染奇奇怪怪的恶习。在这个封建年代里，他是有自傲的本钱，也无怪乎会成为众多千金小姐打破脑袋也想嫁的优质对象。
而现在，她不过哭了一会，就把这个小子逼得向她道歉了？！
叶云满目光一溜他手中提着的银鱼，心中冷笑：是向食物低头才是吧。
她内心冷嘲，面上却没有半分情绪流露，轻声道：“只要三殿下你之后别再干这样愚蠢的事就行了。”
纪瞿忍耐住暴躁的脾气，垂下眼帘默然无语，算是默认了。
叶云满点燃干草架起火堆，用两根一端削尖的树枝串起处理掉内脏和鱼鳞的银鱼，另一头插入土中半悬在跃动的火焰上。
纪瞿旁观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嘴巴渐渐张大，满心惊讶：“叶八，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本事？”
叶云满点了点自己脑袋：“用脑子学的。”
纪瞿一愣，抿唇不再说话。
等烤鱼和烤虫子都散发出了淡淡香味，叶云满立刻拿下烤串分了一半给纪瞿。她早已饿到腹鸣如雷，做了会心里建设，闭目迅速啃起豆秸虫。
一口咬下，满嘴都是焦香。除了没撒盐味道清淡了点，豆秸虫咬起来口感韧劲，倒也不错……
叶云满一边吃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也不去管旁边正对着考虫串发难的纪瞿。
她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吃完烤虫和烤鱼，席地而坐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同时心中对方才林间探索作了一番推敲。
斟酌了半晌，她拿着纪瞿的玉簪起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对纪瞿说道：“你老老实实呆着，我再出去探探。”
纪瞿见她动作麻利地将洞口又堵上，微微苦笑——
到底谁才是该受保护的那个……
第十八章、不会随时晕倒的文官不是好官
三皇子失踪后五日，朝野内外风声鹤唳。
前朝官员们人人自危，生怕被龙鳞卫请去喝茶；后宫嫔妃们闭门不出，连皇后都免了晨昏定省、来者皆拒。容妃快哭瞎了眼睛，太医一日五次往她的九州清晏殿跑，也没能治好容妃的晕厥症。
派出去近五千的搜救士兵，急报一封封地传回，却封封言辞含糊不敢据实言表。端和帝下旨革了几个负责官员，终于在第五日拿到一封有明确线索的急报。
——于永烈河支流下游岸边找到疑似三皇子物品的玉簪，并在支流河东岸某个隐秘洞穴内发现有火堆痕迹，应不超过三日。
端和帝深沉的目光在急递木盒所印的“河内道都卫司”几个字上转了转，将急递转给了躬身于一旁等候的朱常喜：“将这封急递送去容妃殿里，想来能稍解她的心病。”
“奴婢领旨。”朱常喜双手接过急递，一眼都不敢偷看，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端和帝揉揉眉心，突然开口：“河内道都卫司这次倒是比你们手脚还快啊。”
明明是轻飘飘连微尘都激不起来的一句话，却骇得隐在暗处的人一个激灵，扑到御案桌脚前，直直叩头：“是臣等搜查不力！求陛下开恩！”
端和帝没回应影子的话，目光还在木盒的字迹上打转，喑哑低笑：“朕是不是分了太多给太子，让他识不清自己的地位了……朱常喜手底下那个随堂太监李杨，是时候死了。”
影子身体一抖，头埋得更低：“臣领旨。”
他缩回阴影内，转瞬没了声息。
端和帝摩挲着急递木盒上的纹理，半阖双眼，面容隐在香薰炉浮起的淡淡烟雾后，愈发深沉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