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租的第四十四天
楚尧跟211来到康拓大楼外时，宋承望的定位刚好发来。
211用自己精密的电子脑记下了整个房间的样貌特征，才坦然地走过安保处，并用全滨的面容通过了安检。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
楼宇深处灯火通明，精简的银灰色装修将企业的冰冷感展露无余。211沿着既定的路线前往全滨的办公室，路上还遇到几个向他问好的下属。
在基地监控211脑电波的沈缈瞥见他略微兴奋的数值波动，略感无语。
不多时，211终于推开了那扇挂着“全滨”名字的大门。
房间通体不大，估摸着也就一个客厅大小。横放的桌子上摆着杂乱无章的文件资料，能看出来全滨离开的那天，压根没想过自己再也回不来。
因为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缘故，桌面一尘不染，干净到反光。
落地窗采用了虚拟投影技术，全滨本人热衷于享受科技光源的洗礼，窗景被他替换成了霓虹色的街道，还特意留了一块空旷的地带供舞姬翩翩起舞。
211嘟囔了句“真会享受”，顺手换成了虚无的宇宙：“顺眼多了。”
他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探查过屋内没有摄像头的存在，便大着胆子开始翻找沈缈要的东西。
乱糟糟的文件被他顺手放在一旁，整张桌子能藏东西的地儿被他看了个遍，却仍旧没能发现端倪之处。
这一切，都被幕后的沈缈看在眼里。
系统适时地提醒她：“看见左边靠墙那颗盆栽了吗，抱起来，底下的地板可以移动。”
沈缈将这句话转告给211，同时吐槽道：“其实我真挺好奇，康拓对自家人也这么防备吗？”
系统：“你就这么肯定一直会是自己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能开出令人心动的条件，没有谁会永远是队友。”
沈缈努了努嘴，默认了这个回答。
在沈缈的提示下，211找到了那颗不起眼的盆栽。虽然是塑料制作的叶片，却因为涂装了植物自然生长的枯萎黄，显得极为真实。盆里的土壤是仿真泥土，具备一定的重量。
211使劲将盆栽挪动到一旁，露出底下微黄的地板。
不起眼的板砖右侧，几乎跟背景融为一体的搭扣映入眼帘。211伸手在上面一按，清脆的咔哒声响起，板砖侧面翘起一条缝隙，刚好可供人伸手将其抠起来。
拿掉板砖后，里边是个红色的按钮，像是发射什么武器的隐藏按键。事实上也的确是发射的按钮，211按下后，头顶的书柜无声裂开。
他们寻找已久的识别器终于出现了。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机械音说：“请告诉我你的姓名。”
沈缈悟了，这就是系统提到的声纹识别。不过全滨大概以为，这是为了调用数据库里虹膜编号的固定程序罢了。
211沉声回答，他直视着识别器，将全滨的神态学了个十足。
“虹膜认证成功。”机械音话音刚落，看不见的外力将书柜撑着往两侧分开，露出里边的景象。
空旷的房间三面都安装了镜子，其中一面不知道何时碎掉了，无数双倒映出来的眼睛与他对视，仿佛在透过211的眼睛和沈缈对话。
沈缈看不见具体的画面，只能从数值的变化推测211正在经历什么。
房间的正中央只有孤零零的高台，金属方盒安静等待着来人揭开，取走其中藏着的秘辛。
211屏住呼吸——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呼吸，但似乎这具身体需要。他掌心覆盖在盒子上，冰凉的触感宛如在抚摸他的同类。
盒子里只有一枚通体黑色的芯片，211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接口处的金手指，又抬手碰了下后脑勺。头发底下几乎被忽视的凹槽，刚好可以容纳这枚芯片。
就是这个了。
211毫不犹豫将芯片接入了意识。
记忆量比他想象中要少许多，甚至有残缺的部分。例如记录在内的实验原理，只有模糊不清的标题，过程少之又少。
211不敢耽搁，将意识上传云端，或者说，传输给沈缈。
然后离开房间，等待沈缈的下一步指令。
沈缈对数据做了详细的分析，记忆大部分承载的是时间较为久远的实验记录，近期的几乎全是缺胳膊断腿的。
“这记忆不对。”系统说。
沈缈努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系统不恼：“康拓不止做了两手准备，这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
“那你不早说。”虽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沈缈也不心急，“没关系，等我进了康拓，剩下的一半总能补齐。”
这便是康拓的第三手准备，他们隐瞒了声纹认证的部分，同时还将外置记忆拆分为两部分存放。
至于这是一直存在的桎梏，还是临时加装的准备，没有人知道。
系统在脑海中回应她的想法：“这项技术对康拓来说太过重要，人人都想要得到的宝贝，他们自然要严加看守。”
沈缈点头，给211发布指令：“你可以准备好用康拓的内线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外边防守着的楚尧也与宋承望完成了汇合。
确认过所有人就位后，211拿起了屋内唯一的内线电话。
211很平静，同时也很感激。其实对沈缈他们来说，自己并不是一定需要的人，但他们仍然为了不那么重要的自己，共同奔赴险境。
全滨的内线通往各处，但真正能够接通高层管理的数字只有一个。那是打通真相的密钥，也是等待审判的铡刀。
对面几乎是瞬间接起。
快到211甚至以为对方早就等待在电话一侧。
“全滨？”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深谙莫测，“你小子终于出现了。”
211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审讯的准备，但对方的态度太过轻松，甚至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准备好的话说反倒是卡在了喉咙。
见211没说话，对方继续打趣道：“怎么？出去玩了一圈回来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是吧？”
在外部监听的沈缈迅速察觉到不对劲，这不该是康拓应有的态度。
负责实验的人消失了几天，渺无音讯，他们难道就不担心秘密被泄露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担心全滨会泄密？亦或是太过相信自己的保密手段足以天衣无缝？
沈缈暗忖着，不太可能会是前者，能做出三手准备的康拓，显然不像是会对员工报以绝对信任的样子。
211在脑海中利用大数据演算了几种可能，最终选择避开这个话题，尽可能的多套点话：“我差点就死了。”
他不清楚对面的人到底是谁，跟全滨的关系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在暂时无法分析的情况下，他选择模棱两可的回答。
全滨的确差点就死了，不管是死在“绑架”里，还是康拓的芯片上，他都没说谎。
“呵呵。”对面语气骤变，“那你应该感谢自己运气好，原本按照计划，你将会死在今晚。”
“所以我出现了。”211回答，“还来得及吗？”
对方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轻笑：“当然来得及，欢迎你，我的伙伴。既然你已经回来，那我应该提交终止行动的申请书了。”
这场对话到此为止。
211松了口气，坦然地走出办公室。
沈缈盘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直觉告诉她不应该。
康拓不该是这样的。
有权利决定全滨生死的人，大概率在整个康拓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这样的人，真的不会对全滨消失又出现感到奇怪吗？
“我们不会被钓鱼执法了吧？”沈缈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大胆点，就是。”
沈缈：？
系统解释道：“楚尧的出逃、萧强的自爆、全滨的失联……哦还有个被半道劫走的啮鼠，康拓早就意识到有人在暗中作梗了。只是他们不清楚到底是谁，所以才设下了这个圈套。”
沈缈一点就通：“所以他们会怀疑全滨已经叛变了。”
康拓大概率不会猜到，全滨并非叛变，而是被换了个脑子。
系统：“没错，但这不是坏事，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
沈缈垂眸：“如果在牺牲211的基础之上，我的确能从中获利。可我不想牺牲任何人，敌人除外。”
“你心软了？”
“倒也不是。”沈缈说，“单从利益来看，211是个合适的队友。电子脑可以随时更换身体不必担心排异反应，他很适合做卧底。”
“但你无法否认，你的确心软了。”
沈缈顿了顿：“或许吧。”
她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应该的，至少在她拥有足够的能力前，不该对任何人报以怜悯之心。
“这不是坏事，沈缈。”系统第二次直呼了她的名字，“因为你是人类，所以你做不到没有一丝波动。也因为你还是人类，拥有你独有的温良，所以你会被选中。当然，如果你在危及到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拯救他人，那我会觉得你很蠢。”
沈缈轻笑：“你就是这么形容你宿主的？”
系统避开了这句玩笑：“不必担心，正如你所言，211是电子脑。”
沈缈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我明白了。”
电子脑不挑身体，哪怕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她也能提前想办法把211的脑子救下来。实在不行，她也可以暂时保留211的意识数据，再找合适的时机给他找一副智械的身体。
既然如此，那她现在能做的就太多了。
沈缈想到拉德曼在前不久询问她是否做好准备进康拓的消息，笑出了声。
“统子哥啊，我怎么突然想到了祸水东引的办法呢。”
211用自己精密的电子脑记下了整个房间的样貌特征，才坦然地走过安保处，并用全滨的面容通过了安检。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
楼宇深处灯火通明，精简的银灰色装修将企业的冰冷感展露无余。211沿着既定的路线前往全滨的办公室，路上还遇到几个向他问好的下属。
在基地监控211脑电波的沈缈瞥见他略微兴奋的数值波动，略感无语。
不多时，211终于推开了那扇挂着“全滨”名字的大门。
房间通体不大，估摸着也就一个客厅大小。横放的桌子上摆着杂乱无章的文件资料，能看出来全滨离开的那天，压根没想过自己再也回不来。
因为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缘故，桌面一尘不染，干净到反光。
落地窗采用了虚拟投影技术，全滨本人热衷于享受科技光源的洗礼，窗景被他替换成了霓虹色的街道，还特意留了一块空旷的地带供舞姬翩翩起舞。
211嘟囔了句“真会享受”，顺手换成了虚无的宇宙：“顺眼多了。”
他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探查过屋内没有摄像头的存在，便大着胆子开始翻找沈缈要的东西。
乱糟糟的文件被他顺手放在一旁，整张桌子能藏东西的地儿被他看了个遍，却仍旧没能发现端倪之处。
这一切，都被幕后的沈缈看在眼里。
系统适时地提醒她：“看见左边靠墙那颗盆栽了吗，抱起来，底下的地板可以移动。”
沈缈将这句话转告给211，同时吐槽道：“其实我真挺好奇，康拓对自家人也这么防备吗？”
系统：“你就这么肯定一直会是自己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能开出令人心动的条件，没有谁会永远是队友。”
沈缈努了努嘴，默认了这个回答。
在沈缈的提示下，211找到了那颗不起眼的盆栽。虽然是塑料制作的叶片，却因为涂装了植物自然生长的枯萎黄，显得极为真实。盆里的土壤是仿真泥土，具备一定的重量。
211使劲将盆栽挪动到一旁，露出底下微黄的地板。
不起眼的板砖右侧，几乎跟背景融为一体的搭扣映入眼帘。211伸手在上面一按，清脆的咔哒声响起，板砖侧面翘起一条缝隙，刚好可供人伸手将其抠起来。
拿掉板砖后，里边是个红色的按钮，像是发射什么武器的隐藏按键。事实上也的确是发射的按钮，211按下后，头顶的书柜无声裂开。
他们寻找已久的识别器终于出现了。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机械音说：“请告诉我你的姓名。”
沈缈悟了，这就是系统提到的声纹识别。不过全滨大概以为，这是为了调用数据库里虹膜编号的固定程序罢了。
211沉声回答，他直视着识别器，将全滨的神态学了个十足。
“虹膜认证成功。”机械音话音刚落，看不见的外力将书柜撑着往两侧分开，露出里边的景象。
空旷的房间三面都安装了镜子，其中一面不知道何时碎掉了，无数双倒映出来的眼睛与他对视，仿佛在透过211的眼睛和沈缈对话。
沈缈看不见具体的画面，只能从数值的变化推测211正在经历什么。
房间的正中央只有孤零零的高台，金属方盒安静等待着来人揭开，取走其中藏着的秘辛。
211屏住呼吸——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呼吸，但似乎这具身体需要。他掌心覆盖在盒子上，冰凉的触感宛如在抚摸他的同类。
盒子里只有一枚通体黑色的芯片，211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接口处的金手指，又抬手碰了下后脑勺。头发底下几乎被忽视的凹槽，刚好可以容纳这枚芯片。
就是这个了。
211毫不犹豫将芯片接入了意识。
记忆量比他想象中要少许多，甚至有残缺的部分。例如记录在内的实验原理，只有模糊不清的标题，过程少之又少。
211不敢耽搁，将意识上传云端，或者说，传输给沈缈。
然后离开房间，等待沈缈的下一步指令。
沈缈对数据做了详细的分析，记忆大部分承载的是时间较为久远的实验记录，近期的几乎全是缺胳膊断腿的。
“这记忆不对。”系统说。
沈缈努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系统不恼：“康拓不止做了两手准备，这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
“那你不早说。”虽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沈缈也不心急，“没关系，等我进了康拓，剩下的一半总能补齐。”
这便是康拓的第三手准备，他们隐瞒了声纹认证的部分，同时还将外置记忆拆分为两部分存放。
至于这是一直存在的桎梏，还是临时加装的准备，没有人知道。
系统在脑海中回应她的想法：“这项技术对康拓来说太过重要，人人都想要得到的宝贝，他们自然要严加看守。”
沈缈点头，给211发布指令：“你可以准备好用康拓的内线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外边防守着的楚尧也与宋承望完成了汇合。
确认过所有人就位后，211拿起了屋内唯一的内线电话。
211很平静，同时也很感激。其实对沈缈他们来说，自己并不是一定需要的人，但他们仍然为了不那么重要的自己，共同奔赴险境。
全滨的内线通往各处，但真正能够接通高层管理的数字只有一个。那是打通真相的密钥，也是等待审判的铡刀。
对面几乎是瞬间接起。
快到211甚至以为对方早就等待在电话一侧。
“全滨？”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深谙莫测，“你小子终于出现了。”
211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审讯的准备，但对方的态度太过轻松，甚至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准备好的话说反倒是卡在了喉咙。
见211没说话，对方继续打趣道：“怎么？出去玩了一圈回来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是吧？”
在外部监听的沈缈迅速察觉到不对劲，这不该是康拓应有的态度。
负责实验的人消失了几天，渺无音讯，他们难道就不担心秘密被泄露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担心全滨会泄密？亦或是太过相信自己的保密手段足以天衣无缝？
沈缈暗忖着，不太可能会是前者，能做出三手准备的康拓，显然不像是会对员工报以绝对信任的样子。
211在脑海中利用大数据演算了几种可能，最终选择避开这个话题，尽可能的多套点话：“我差点就死了。”
他不清楚对面的人到底是谁，跟全滨的关系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在暂时无法分析的情况下，他选择模棱两可的回答。
全滨的确差点就死了，不管是死在“绑架”里，还是康拓的芯片上，他都没说谎。
“呵呵。”对面语气骤变，“那你应该感谢自己运气好，原本按照计划，你将会死在今晚。”
“所以我出现了。”211回答，“还来得及吗？”
对方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轻笑：“当然来得及，欢迎你，我的伙伴。既然你已经回来，那我应该提交终止行动的申请书了。”
这场对话到此为止。
211松了口气，坦然地走出办公室。
沈缈盘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直觉告诉她不应该。
康拓不该是这样的。
有权利决定全滨生死的人，大概率在整个康拓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这样的人，真的不会对全滨消失又出现感到奇怪吗？
“我们不会被钓鱼执法了吧？”沈缈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大胆点，就是。”
沈缈：？
系统解释道：“楚尧的出逃、萧强的自爆、全滨的失联……哦还有个被半道劫走的啮鼠，康拓早就意识到有人在暗中作梗了。只是他们不清楚到底是谁，所以才设下了这个圈套。”
沈缈一点就通：“所以他们会怀疑全滨已经叛变了。”
康拓大概率不会猜到，全滨并非叛变，而是被换了个脑子。
系统：“没错，但这不是坏事，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
沈缈垂眸：“如果在牺牲211的基础之上，我的确能从中获利。可我不想牺牲任何人，敌人除外。”
“你心软了？”
“倒也不是。”沈缈说，“单从利益来看，211是个合适的队友。电子脑可以随时更换身体不必担心排异反应，他很适合做卧底。”
“但你无法否认，你的确心软了。”
沈缈顿了顿：“或许吧。”
她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应该的，至少在她拥有足够的能力前，不该对任何人报以怜悯之心。
“这不是坏事，沈缈。”系统第二次直呼了她的名字，“因为你是人类，所以你做不到没有一丝波动。也因为你还是人类，拥有你独有的温良，所以你会被选中。当然，如果你在危及到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拯救他人，那我会觉得你很蠢。”
沈缈轻笑：“你就是这么形容你宿主的？”
系统避开了这句玩笑：“不必担心，正如你所言，211是电子脑。”
沈缈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我明白了。”
电子脑不挑身体，哪怕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她也能提前想办法把211的脑子救下来。实在不行，她也可以暂时保留211的意识数据，再找合适的时机给他找一副智械的身体。
既然如此，那她现在能做的就太多了。
沈缈想到拉德曼在前不久询问她是否做好准备进康拓的消息，笑出了声。
“统子哥啊，我怎么突然想到了祸水东引的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