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侍卫面相十分凶悍,皮肤黝黑,光是这么看着就不由让人皱眉,说话时虽然客气,但总让人不舒服,“外面并不安全,二位大人请回吧。”

    赵淮川连眼神都没抬一下,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自有人帮他处理。

    陆予安替他道:“只是出去走走,不会太远。”

    但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十分坚持,“大人请回。”

    他面容严肃,态度恭敬,但浑身气势很足,起码从他凶狠的外表之下看得出这不是一个轻易下跪的人,不知怎的让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

    但拦了他们的路,就是不好的,陆予安微笑道:“这是蒋大人的意思?可本官并不记得,他要禁了我们的足。”

    “禁足”二字就说得重了,毕竟二人的官职是在知州之上,行动上本就不该由知州说了算,不知道的还以为知州多大的官威。

    那侍卫不是愚笨之人,两道炭笔画上一般的眉狠狠拧在一起,怎么看这位陆大人脸上的笑都不是和善的。

    先不提这二位的官职,光是从京城来的,知州都不能冒犯,更别提他一个侍卫。

    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大人若要出去,还是带上一些人为好,属下这就去清点人手。”

    陆予安再度拒绝,“不劳烦,沈千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侍卫偏过头,那个锦衣卫千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现在了门外,腰间挎刀,神情严峻。

    他眼神一闪,还是往后退开,俯下身去,掩藏起那张凶煞一般的脸,硬邦邦地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小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赵淮川觑了他一眼,眼里幽微难明。

    二人步出门,沈千户朝他们点了点头,与他们走出官府所在的巷子后,脚尖一点,便消失在了眼前。

    陆予安和他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细索着刚才的细节,他总觉得府里的侍卫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尤其是那个在门口拦住他们的。

    “区区一个知州,府里居然如此纪律严明,难得……”

    耳边传一道声音,话里却没有任何赞赏之意。

    忽然一道白光亘穿脑海,陆予安猛地一震,嘴里喃喃自语,“我知道了,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抬起头,眼里光华正盛,面上也不似平常的老成,他总算是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因为他们,曾经是一路人。

    赵淮川静静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激动没有任何波澜。

    陆予安不以为意,笃定地说道:“这府里的那个侍卫,必定是军伍之人。”

    他不怕此话被旁人听去,面前这个人又不是好惹的。

    赵淮川看了他许久,缓缓道 :“何出此言?”

    陆予安分析道:“寻常官府不太可能有如此严肃的纪律,虽说凡事有例外,但通身的气势和习惯骗不了人,下官虽不能肯定他出声军伍,但也有把握,并且极有可能来自西北一带。”

    从官府的侍卫大多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以防冲撞贵人,行的大多都是揖手礼,而抱拳里大多是军营中人不拘小节,虽然平常千户也会来一手,不过他身上可没这么重的煞气。

    最重要的一点,那侍卫身上的那种熟悉感,他曾经不止一次感受到过,他可以说是在军营长大的,儿时便与各种将领军士接触,怎么可能认错。

    “这么自信?”赵淮川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有一瞬间他是在笑?

    “此事还不可下定论,再等等看。”

    若是判断失了误,更麻烦。

    陆予安虽然觉得自己是不会有错的,但是万事谨慎不会有事,何况赵淮川不急,说明他另有打算。

    二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街上,仍然是和昨天一样,街上没有任何的人,东西随便地被扔在地上,一片冷落萧索。

    今天起了风,也没有料到温州会比京城要冷,出来时身上还只穿的薄衫,此刻站在冷冷清清的街上,还真有些冷意。

    赵淮川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街面,负手而立,“陆予安,你知道温州为什么会有流寇吗?”

    陆予安看着他头顶的乌纱帽,上面用银线绣了祥云的图案,他低下头,道:“请大人明示。”

    又刮起了风,陆予安眯起眼睛,敏锐的直觉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危险。

    周遭,有杀气。

    赵淮川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几乎是在他落下话音的一瞬间,数不清的黑衣人将他们包围,手持长刀,面无表情。

    陆予安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大人,您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出?”

    赵淮川并不否认,只不过气势变得认真起来,“出府之前没有料到,只不过踏出官府的那一刻,突然想会会他们。”

    在出手的前一刻,他慢慢说道:“陆予安,小心了。”

    与此同时,二十来个蒙着脸的人从街道四面八方朝这里奔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很明显是赵淮川的人。

    陆予安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出手,心想着这会是躲不过去了,但现在赤手空拳,又怎么挡得住这么多人攻击?

    “陆予安,接好了。”

    淡漠的声音从不远处顺风传来,赵淮川不知道从哪儿拿的刀,扔给了他。

    陆予安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相比普通的刀略微有些沉重,能感觉出这是一把好刀。

    黑衣人攻了过来,陆予安第一次毫无顾忌地迎了上去,他学的武功不是藏着掖着的,正好让他看看,他与这些人的差距。

    刀与刀之间的碰撞,强悍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陆予安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接下对方的一击,手里的刀差一点拿不稳。

    这些人的实力早在崇州他就见识过了,不容小觑,何况对方人多,他们现在不过二十多人,胜率很小,至于对方的目的,尚不清楚。

    “陆予安,别分心。”

    百忙之中,赵淮川严厉地喊道,难得他脸色这么差,面对这么多的同时攻击,暗卫也都被围困住,近不了身,即便他有再大的本事都是分身乏术。

    陆予安刀刃一收,借用巧劲将对方的刀拨转到一边,同时左手蕴力,用了八成的力道一掌拍在对方的胸口上,再以反冲之力迅速回撤,拉开距离。

    十几年的苦练,仅仅是为了保命二字,军队里教的功夫,从来都是以快、狠为主。

    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他心肺的经脉已经被打伤,再交手下去,他赢不了。

    陆予安瞳孔一缩,想起崇州的事情,果不其然,在发现自己无法得胜之后,黑衣人干脆地将自己抹了脖子,毫不拖泥带水。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下一轮攻击已经到达,有五六个黑衣人同时朝他袭过来,招招致命。

    陆予安一边躲过惨白的刀刃,一边回击,奈何对方训练有素,配合也是天衣无缝,更要命的是,不知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与赵淮川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动作稍一迟缓,肩头就被人砍了一刀,火辣辣的疼让他瞬间白了脸,但还是抬手刀朝着他的脖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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