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川面上没有丝毫惊讶,甚至眼底带了一层薄薄的笑。

    “果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多久,”他将书放下,十指交叠在一起,漫不经心道,“原本是不确定,后来过崇州时看到了你的身手,有几分晏将军的影子。”

    陆予安问道:“你见过我父亲?”

    赵淮川:“见过,我少年时曾游历到过陇西,正巧遇上战事,才见着晏将军的风姿。”

    又见没人说话了,他想了一会儿又道:“这次事情办完了,你来赵家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赵淮川却没有告诉他,只是模糊道:“你会感兴趣的。”

    他勉强点点头,脸色缓和不少。

    “衍宋刚才和我说了一些事情,与温州有关,他说三日前还有居民看见附近有流寇活动,只不过一夜之间都没了踪影,随后就是官府挨家挨户地警告当地百姓不要出门。”

    “流寇必定是与官府有了勾结,只是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赵淮川没有见怪,这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现在要弄清楚的是温州的流寇与西北的大旱有什么关键,这发生的时机太巧了,不能不让人生疑。

    陆予安想起了一件事,忽然问道:“知州怎么还没回来?”

    早晨便有事出门,现在已经是半夜却还没有丝毫动静,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他耗费一整天去处理?

    “会不会出了事?”毕竟他们白日也遭到了偷袭。

    赵淮川否决道:“不会,我早就派人跟了上去,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过这位蒋大人,与传闻不太相符。”

    不相符?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屋外,繁星高悬。

    ……

    京城。

    “事情办得如何了?”

    郁伯卿刚进门屋内的人就开始发问,他动作一滞,随后若无其事地摘下了帷帽,露出那张温润无害的脸。

    “不顺利,陆予安身边带了人,我的人杀不了他。”

    “他能带多少人?”

    郁伯卿避开这个话题道:“为何你要杀了陆予安?他不影响我们。”

    而且还有一个赵淮川,他前段时间刚和这人打过交道,他不信自己的人没被认出来。

    屋内的人道:“原本五年前就该杀了他,没想到他运气好逃脱了,就算现在他不与我们为敌,迟早有一天也会站在对立面。”

    郁伯卿挑了挑眉,斟酌地道:“他也想杀了皇帝。”

    “可他身后是太子,”屋内的人言语有些严厉,“就这一点,我们不可能成为盟友。”

    郁伯卿“啧”了一声,慢慢地摇了摇头,疑惑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若是真想杀了他,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消将他的身份告诉陛下,陛下都不会再查一遍就能将他处置,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那人冷哼一声,“我杀他是怕他拦了我的路,但是让景帝动手……我还是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你这话可矛盾了,一边要杀了陆予安,一边又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你到底想不想他死?”

    他又道:“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现在赵淮川知晓了他的身份,最大可能是要保他,再动手就难了。”

    屋内的人嗤笑道:“那正好看他布了个什么样的局。”

    郁伯卿耸了耸肩膀,毫不见外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在看到他的局之前,是不是该想想我们的事?”

    “急什么,西北那边怎么样了?”

    “老样子,淮南侯油盐不进,而且已经开始怀疑了,那个冯诩也是个硬骨头,我们的心思是到不了他们身上,而且他二人已经开始插手其他地方了……什么时候动手?”

    屋内的人沉吟半晌,道:“再等等,时机还没有到,这段时间看紧淮南侯,别让他再起什么幺蛾子。”

    原本陇西大旱的事被他们包裹得密不透风,结果淮南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消息透了出去,索性他们发现的及时,半路将传信的人替换成了自己人,又将计就计将消息穿到了几人的耳中,只不过皇帝那里还瞒着。

    为了自己的大局,太子和赵淮川、陆予安等人是不会这么早将消息散播出去的,但若是被皇帝插手干预,必定会让官员入西北,要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叫麻烦。

    这么多年的布局,怎么能功亏一篑。

    郁伯卿这时候感叹了一句:“你们一家人真是可怕,为了扳倒一位皇帝,不惜埋伏十几年。”

    屋内的人却并不在意,“这种事当然要小心些,免得还没有成功就被人砍了脑袋。另外,让温州的人藏好了,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知道了,就算被发现又怎么样,本来就只是为了牵引皇帝视线而已。”

    “但是太子可不这么想。”

    ……

    陇西,军营。

    即便深更半夜,主将大帐内依旧点着灯火,往常议论军事的大桌旁只坐了两个人,一人眉发全白,精神矍铄,一身的铠甲丝毫不掩其锋芒,一人年纪不过三十,同样目光锐利。

    “消息还没有传出去?”老人一开口,声音不显苍老,反而浑厚凝重,大将之风尽显。

    冯诩道:“没有,还是被人截胡了。”

    “如今战事刚歇了一会,没想到竟然出了这起子事,所有西北的将领估计也就陇西这边的安分些。”

    “有侯爷坐镇,自然没人敢有小动作。”

    淮南侯紧锁着眉,“怕只怕陇西的粮食撑不了太久。”

    前段时间他们察觉到不对,派人去查探,结果发现有人暗中掌控了西北一带不少的将领,还封锁了大旱的消息,又派人去给京城送信被截了下来,现在是正巧战事不频繁,可再这么下去,粮食不足,一旦打起仗来不堪设想。

    “万一对方是蛮族之人……”

    淮南侯打断了他的话,严厉道:“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加派人手盯着其他将领,另外想法设法一定要与锦衣卫的暗桩联系上,必须让陛下知晓。”

    只有陛下,才不会容忍边疆将领拉帮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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