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知州回了府。

    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一套衣服,只不过沾了灰尘,面容有几分憔悴,不过一下马车还是硬挤出一抹笑,看着比哭还难看。

    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的,“大人,下官今早才知道二位遇了袭,这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无妨,”赵淮川摆了摆手,沉静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知州夜不归宿,可是有麻烦?”

    “那倒不是,”知州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道,“荣安侯府的二少爷和谢家三郎起了冲突,调解不合,近来又不安全,好多官员都愿意去,这不只能我亲自去走一趟。”

    荣安侯府是皇亲国戚,虽然血脉都隔得远,也只剩一丁点儿,但往上数两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族,现在势力不如以前,但也不容小觑。

    谢家是前朝就在的大家族,只不过后来为了避免君主猜忌,举家从京城搬到了温州,如今的谢家家主便是先帝曾经的首辅,谢家三郎直属嫡系。

    “原来竟不知道蒋大人如此体恤下属。”

    知州道:“哪里的话,这两家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况我这知州闲做得久了,总得做些实事。”

    赵淮川:“现在是调解开了?”

    “唉,”知州无奈道,“哪能啊,要是真这么容易,哪里需要我去这一趟,现在是好歹消停了一会儿,还好侯爷和谢老爷子并不出面。”

    小辈之间的争吵,做长辈的自然不会去插手,谁一把年纪了还愿意去干这种掉份的事,而且一旦插手就上升到了家族层面,不再是小打小闹。

    赵淮川含笑道:“蒋大人辛苦了,快些回府休息吧。”

    知州答应一声,吩咐下人将马车安置好,二人有说有笑地进门。

    ……

    “大人,属下无能。”十三单膝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赵淮川似是不曾料到过这样的情况,眉心微皱,眼底一片暗色,“怎么被发现的?”

    十三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属下是跟在马车后面,但是经过一个胡同时遭到了偷袭,当时离侯府还有十几里,属下被人引到了别处,等摆脱他们时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知州已在侯府。”

    也就是说,期间近三个时辰的空档,根本就不知道知州的动向。

    十三猜测道:“不过属下看偷袭之人的身手,与昨日的人很是相似,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赵淮川回答得却很干脆:“不是,但也许目的一致罢了。”

    十三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和忐忑,他搞砸了主子交代的任务,罪不可赦,不知道会收到怎样的处罚。

    然而他家主子却对此不着一词,而是道:“或许从你出府的那一刻起,对方就已经知晓了你的动向。”

    十三脑子转得快,只一愣就反应了过来,“我们一直处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没错。”

    十三顿时遍体生寒,从来只有他监视别人的份,哪回被别人监视过,偏偏此前自己对此毫无觉察。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到了昨日的事,赵淮川道:“近期着重看着陆予安那边,那些人对他动手的几率很大。”

    十三道:“是。”

    ……

    乾清宫

    刚用完午膳,景帝正准备小憩,李德忠就踱着小步走了进来。

    “陛下,裴镇抚使求见。”

    “裴延?”景帝半合着眼睛,有些困倦,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让他进来。”

    裴延无声无息地走到离景帝五六米远的地方站定,随后单膝跪地行礼,“叩见陛下。”

    “知道朕为什么让你进宫吗?”

    今日下早朝后本该直接去北司,结果还未出午门就被李大总管叫住,说是陛下让他什么时候有空就进宫一趟,他才刚下的职。

    “恕臣驽钝,还请陛下告知。”与几个月前相比,现在的裴延看起来更稳重了些,少了几分吊儿郎当。

    景帝越看他越觉得顺眼,可惜他的女儿适龄的都已经出嫁或定亲,剩下的年岁又小,不然倒是可以招为驸马。

    惋惜了了一小会,便是进入正题。

    “朕前些日子听闻西北并不是很稳定,无奈又不能亲自去看看虚实。”

    裴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迅速接道:“微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景帝道:“可是西北路途遥远,又不乏危险,你行吗?”

    裴延坚定道:“能为陛下办事,微臣万死不辞。”

    自从前段时间他派裴延查寻陇西王世子的线索后,算是对此子放了一半的心,何况其父兄皆是他的肱骨之臣,更没什么可顾忌的。

    其实若不是裴远忠和裴洵有要职在身,他也不会考虑到裴延的头上,虽然有一腔赤忱,但是阅历太少,不过这一次也当是对他的磨砺吧。

    景帝道:“既然如此,你便替朕去慰问西北百姓军士,将情况如实上报,不可有误。”

    相比其他的官员,还是锦衣卫用着更放心顺手。

    裴延眼神锃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不过他很快就按耐住了,叩首道:“谢陛下赏识。”

    景帝笑着道:“莫让朕失望便是。”说罢,挥挥手让他退下。

    被委以重任,他的内心不可谓不激动,或许这是他最重要的一次机会,真正的入了陛下的眼,而不是天天等着自家父亲发号施令。

    只是西北的确是远了一些,来回路程就要近两个月,也不知道那他到底要待多久。

    出了宫,照例是要回北司,进来京城内不怎么安稳,世家子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为非作歹,搅得各处鸡飞狗跳,可忙死了他,出发西北之前这些事情是必须要处理完的。

    还没有走出几步,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拦住了他,这丫鬟的衣着看着就和普通人家的不同,穿的料子都不是寻常百姓能买得起的,一个丫鬟尚且如此,那她的主子又该是什么身份?

    裴延留了个心眼,手摸上腰间的刀,警惕地看着她。

    丫鬟丝毫不胆怯,道:“冒犯了裴镇抚使,我家殿下请您过去。”

    裴延眯起眼,“哪个殿下?”

    “您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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