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岩在德州城外守了数日,当前行的哨兵回禀的时候,只见他的眼中目露凶光,整军至此,他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只是哨兵带给他的消息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将军!有船驶近我们的方向了!但是……”

    戚岩厉声,战场之上没有犹犹豫豫,恍惚的瞬间或许就会让人丧命,所以戚言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拖拖拉拉:“但是什么?!”

    “但是只有一艘,上面还挂着萧王离开时的商帆!”

    戚岩心中闪过一丝欣喜,可这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从而相信,戚言从那名哨兵的手中抢过望远镜,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确认了船头的人是田绛,瞬间面露喜色:“他们成了!成了!”

    只是刹那的瞬间,齐军高呼,贺其而归!或许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们都明白,常逾的成功不仅仅是阻止了一场战乱,也同样守护了这大海身后的子民。

    许梦黎现在城墙之上,看着整军雀跃,嘴角也不经意的上扬,将衣袖之中的毒药收好,朝着孙淮安稍稍颔首,便转身离去,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或许她的内心也在希望,这里永远都不会有她出手的机会!

    乔林激动的朝着秦岭挥手,要不是有白鹭拉着,估计这个时候都跳进海里去接,看着乔林这般欢呼雀跃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当年他是军医,他是将军的时候,每一次大捷,乔林也会这般朝着他挥手……

    常逾只是和戚岩寒暄了几句,便提着秦岭走向乔林,活脱脱的像是锦衣卫捉拿犯人模样。

    常逾:“他回来的路上吐了血,你帮忙看看,可是身上的、‘旧伤’犯了?!”

    常逾话说到一半,忽然转了话术,只不过眼前的几个人都明白,常逾所谓的旧伤,名为狐毒。

    秦岭拼命的朝着乔林眨眼睛,乔林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他也不怕眼珠子抽筋。

    乔林不是不关心秦岭,只是因为秦岭现在的情况,他也是束手无策:“与其关心他,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那脸色,写着我受伤了几个大字!”

    常逾毫不在意,眼中仿佛只有秦岭这么一个人:“我的伤无大碍!你先看看他!”

    乔林没办法,只得搭上秦岭的脉,不管秦岭怎么给他递眼色,乔林就像是看不见似的,其实乔林不用看都知道他的狐毒到了怎样的地步,只不过看着秦岭如此努力的模样,想给他这个面子罢了,乔林收了手,刚要开口,常逾就急不可耐的问着,这可是给乔林问急眼了,生气的说道:“嗯,旧伤犯了,犯的可严重了,我这个回答你可满意了?!”

    见常逾愣神,乔林继续说道:“还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就你这脾气别说老秦生气,我也生气啊!”

    常逾被他怼的哑口无言,见此话与秦岭所说一样,这才放心,只是没想到这样话术的巧合不过是个纯纯的巧合!另一边戚言正在交代接下来的守军,常逾还有事和戚言商议,便匆忙的交代:“船上还有几个伤者,麻烦一会你看一下!”

    秦岭一边挥着手让常逾赶快去忙,一边偷偷的给乔林竖着大拇指,这反逻辑用的,可是真不错!可乔林说的明明都是真话,谁让常逾偏偏不相信呢!

    常逾看着偷笑的狐狸,拍了他一下,吓的小狐狸直接缩了脖子。

    常逾:“早点回来!”

    回到了这德州的故渊堂,乔林可是先给秦岭仔仔细细的查过之后才顾及的上其他人,其实秦岭的状况并不乐观,只是现下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靠秦岭自行调节了。

    乔林在堂外忙活着其他人,特意安排白鹭盯着秦岭,白鹭可不像是乔林那么好糊弄,秦岭的小心思是一个也没用上,生生的被白鹭盯着连着喝了好几晚苦哈哈的药才罢休,那舌头上的味道,你就是现在让他啃野草,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味!

    傍晚,晚霞余晖铺洒着德州城的青石板路上,褪去水患的德州已经被倪修带着的人清扫了狼藉,看着也与许多城池无异,只是无人知道这城中的安定还能维持多久,白鹭准备了几个好菜,三个人边吃边聊开心的不行,秦岭还是一副有吃的就会开心的模样:“还得说落地好,这几天除了鱼就是鱼!”

    秦岭一边吐槽常逾的厨艺一边往嘴里塞东西,这么美味的东西,他可着实是好久没吃到的。

    乔林现下才有时间,也能安心的坐下来问一问自己想知道的事:“你是怎么杀了莫奕的?”

    秦岭头不抬眼不挣的吃着饭:“这还不容易?他制毒确实是有些本事,但在我身上,也确实没什么用!”

    这话倒是真的,只是原本苦涩的事实被秦岭如此骄傲的说了出来,这样心境,让乔林也觉得心疼眼前这个人。

    乔林第一次没有跟秦岭抢饭,甚至还给他夹菜:“明明是你的功绩,可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和许师姐做的善事!”

    秦岭好不容易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我这人做好事不爱留名!”

    乔林嘴角抽搐,这人真是不能夸她一点:“你看我这表情,像是能信的模样吗?”

    常逾大步流星的走进的故渊堂,秦岭没听到声音,但是看着眼前乔林和白鹭的目光,瑟瑟的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准备开溜:“那个白鹭做的菜太辣了,不和我胃口,阿逾说给我留饭了,我就先走了!”

    乔林也接着秦岭演下去:“啊!对!这些你都不爱吃,那我们就不留你吃饭了啊!”

    秦岭木讷的起身,刚要转身,就被常逾按下了:“那就陪我吃点!”

    秦岭愣了半晌,求助的眼神看向乔林和白鹭,白鹭本来不想接这戏的,可是乔林的眼神他遭不住,还是开口说道:“我做的辣,殿下未必爱吃!”

    乔林扶额,秦岭这借口也不知道怎么就张口就来的,满桌子的白灼和红烧,哪里看得出来一点辣味,就这样,他和白鹭也能接的下去,也是在难为他们俩了。

    常逾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替秦岭打圆场,毕竟秦岭的胆子只有在常逾面前才会缩水。

    常逾自顾自的拿了碗筷过来,要舀了米饭,一如往常的冷脸在这一刻也平添的不少烟火气:“够吃就行!”

    秦岭看见常逾动了筷子,自己才瑟瑟的继续吃着。

    跟着秦岭时间长了,常逾也不再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甚至还能在吃饭的间隙陪上他聊上几句,常逾从身后取出一个案宗交给秦岭:“十七刚送来的!”

    秦岭对常逾的这些公文什么都不感兴趣,也就是这东西是常逾递来的,要不秦岭连看都不会看,秦岭半信半疑的打开卷宗,眼睛瞬间瞪大:“沈将军的案宗!?”

    常逾点点头:“看来,唐衍派她跟着咱们出海,是故意的,他应该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咱们会为蓉姬平反!连东西都早就准备好了!”

    秦岭不理解:“这么说,唐衍早就知道蓉姬的身世?那唐衍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做不到为蓉姬平反?”

    常逾:“想必是不方便出手吧!”

    秦岭看着这里面的卷宗,满满的疑点:“不是,这没有口供,没有审问,仅凭着一个举报文书,和几封信就定了他的罪?”

    白鹭和乔林也在下午的时候听过了秦岭的讲述,对此事也是知晓的。

    白鹭:“对于叛国这等大事,他们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对于白鹭的话,常逾也表示默认:“如今看来,此事确实有蹊跷,平反的几率很大!”

    常逾相信秦岭,但他相信没用,他要让全天下的人相信,这就需要各种证据来佐证,推翻曾经的判决。

    秦岭只是觉得蓉姬可怜:“文火煮心,最是熬人,不过蓉姬都熬了这么久了,应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所以我们宁可花费的时间多一些,也要将翻案的证据补足,不能再让人提出一点质疑了!”

    常逾:“那是自然,李彦青也在搜集这些年的冤假错案了,不管被冤枉人的家属是否在世,只要是错案,就一定要翻!”

    乔林看着两个人慷慨激昂的画面,似乎忘记了秦岭的身体:“你们俩这话,当着我们说,不太好吧!”

    秦岭给乔林夹菜:“你们俩又不是外人!”

    常逾吃的差不多是时候,放下筷子,白鹭骨子里的军队习惯让他也不自觉的放下了筷子,秦岭可不喜欢这种规矩,给他夹了个鸡腿,示意继续吃,有他在怕什么呢!

    常逾根本不介意这些,只是有些时候不善言辞,不知怎么开口,有这只小狐狸,他也省了诸多事:“我今日找你是有事的,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这的病患少了许多!”

    乔林刚刚对常逾积攒起来的好感,瞬间冰冻:“我忙了这么多天了,还不行有点成绩啊!”

    常逾知道是自己的措辞不当,解释道:“我没有否认你的意思,午后的时候我去见过唐衍了,唐衍说,自从许梦黎上次离开你这里之后,便在西城附近开了个义诊的铺子!”

    乔林从他的言语中整理之后理解开来:“你是说,从阜外来的那些病患都是师姐诊治的?西城!那不是阜外的必经之路吗?”

    常逾点点头:“我让人查过,她并未用毒医病,都是最寻常的法子,所以我想的是,有她在城中,你这边的病患减少,如今军中缺少军医,如果你这边忙的过来的话,可否去军中帮忙?”

    乔林看了一眼白鹭,见他不发表,就知道他是要乔林自己做决定:“行倒是行,但我要按救治的伤员收费!”

    常逾答应的痛快,以乔林的本事,就是千金也值得:“好,只要你说个数,到时候我让青山报给你!”

    远在长安城的文青山不知道为什么在打着喷嚏。

    绿玲:“你怎么了?染风寒了?”

    文青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吧!总感觉谁在念叨我!”

    绿玲翻了个白眼:“你这浑身上下能被人惦记的,就只有钱了!”

    见乔林答应了,常逾将话术了另一头转向了白鹭:“白兄弟可有心重回军中啊!?”

    常逾这句白兄弟,是彻底没有拿白鹭当外人,白鹭的心确实也从来没有完全收回来,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所以存有顾虑:“我这身子虽然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但是回到战场···”常逾知道他的顾虑,赶紧说道:“倒不是一定要让你上阵杀敌,这里和兴城不一样,大部分的战事都累积在海上,皆不是你我所擅长的,如今车澈先生那边的江堰进度迟缓,我可能会调些兵将过去帮忙,这样一来,军中有些事情就忙不过来了,你熟悉军务,若你愿意,器械司职务的就由你来监管!”

    白鹭有些打退堂鼓,但是心里还是想去的:“我能行吗?”

    乔林知道白鹭的志向,鼓励着他说道:“怎么不行?那天路过铁匠铺子,你还跟我分析的头头是道呢!”

    白鹭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好,那我就试试!”

    秦岭看了看四下的人,一个个的被常逾安排的倒是明明白白:“嘿,我身边就这么几个朋友,你是一个也没放过!”

    常逾理所当然的说道:“现在到你了!”

    秦岭指着自己:“我?”

    常逾点点头,他都说一个没放过,当然也不能放过眼前人:“你不是说了,要尽全力于我构建一个新的大齐吗?这次我不将你推开了,与我并肩作战,你可愿?”

    秦岭的脸上笑意逐渐明显:“甘之如饴!”

    常逾:“好,戚言的人从海上截回了一条芥川犹二的战船,车澈先生忙于建造河堰,腾不开身,我想让你去看看,这里面的构造到底和普通的战船差在哪里,若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我们也将自己的船改建一番!”

    这个活对于秦岭来说,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便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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