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常逾的伤症,乔林也不是治不了,只是这样的感染要是在昏迷的情况下救治,有八成的人会死亡,这是乔林在军医行业里待了这么久,总结出来的,想保证常逾有五成的希望,就要想办法将他唤醒。

    乔林和白鹭在做着准备工作,不管怎样,他都得试一试,毕竟他是医者,田绛看着乔林和白鹭忙碌的模样,是想帮忙都不知道怎么伸手。

    陌生人的出现让田绛和乔林瞬间警惕,几个人从屏风之后走出来,连白鹭都握紧了一旁兵器架上的长枪。

    田绛:“何人擅闯我军!”

    只见那人嬉皮笑脸的毫不见外:“田伯,您这体格子还是这么好?中气十足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确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如今大齐的军营里是伤兵满营,此人能悄无声息的摸到常逾的营帐之中,他们自然不能放松警惕!

    此人觉得这些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是我!老顾!顾郦!”

    田绛瞪着眼珠子看了他半天,声音像,身材像,可这张脸,和他印象里的顾郦完全不一样。

    顾郦急得跳脚:“哎呀,我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求着寒盛楼的五叔给易了个容吗?”

    这张脸田绛不熟,但是这个张牙舞爪的性子,倒是顾郦没错了。

    田绛揉了揉自己有些模糊的眼睛,仔细的辨别着:“你真是顾郦!”

    顾郦指着自己:“是长安归故里的顾郦,也是元庆府和萧王府的顾郦!”

    白鹭松了手,长安这件事,除了常逾身边的人不会知道,而长安和顾郦久居元庆府,更是知之人甚少。

    田绛气的锤了他一拳:“你怎么来了?”

    顾郦从怀里掏出常逾给他的信,示意是常逾让他来的:“我听说,你们这举步维艰,不能你们帮我过上了隐居田园的生活,我就乐享其成的在后方看着你们浴血奋战,我这骨子里的血还没凉呢!”

    有些时候,骨子里的血再热,也温不出寒瑟的刀锋,就像是当年秦岭的百家征讨,在秦岭自刎于绝的时候,有几个人是心怀愧疚的?

    田绛等人的沉默让顾郦意识到了现在的窘境:“是出了什么事儿吗?东瀛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还是说北辽又挑拨离间了?”

    田绛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指着屏风后面,欲言又止。

    顾郦一路来此,常逾受伤的消息还未传至京城,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可是万万不会相信的。顾郦:“殿下受伤了?伤的严重吗?”

    正说话的功夫,常逾不知道是忽然好转还是意识到了顾郦的到来,竟然转醒了···

    田绛等人纷纷上前,要不是白鹭将几个人拉开,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给乔林留个位置,乔林也不言声,一副大佬的模样,从人群中走了进去,切了脉之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令人惊喜的神色:“你的伤口有化脓的迹象,需要我做什么,你应该清楚!”

    常逾:“阿恙呢?”

    乔林真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俩的,救一个不够,还要救两个。

    乔林冷脸:“活着呢!”

    常逾看了看一旁没有秦岭的身影,甚至连田绛他们都不敢提及秦岭半个字:“你别诓我,他要是没事,一定会在这儿的!”

    乔林觉得这人是听不懂话还是病糊涂了,自己都命悬一线了,还有心思担心其他人呢?

    可即便是这样,乔林也耐着性子,毕竟他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他的指责:“我没骗你,他去阎王爷那串了个门,现在回来了!就是人没醒!你要是不想让他担心的话,就赶紧好起来,去守着他!”

    常逾想起来,可是身上的伤痛和无力感,无一支撑着他:“我想去看看他!”

    乔林觉得他真是又当又立:“你不信我?怎么?老秦要是死了,你也陪着他去不成?”

    乔林这话听着像是讽刺,可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秦岭和常逾的关系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说是伯牙子期都不能及的,虽然他们都明白,常逾和秦岭的关系不像是外界那般,可现在,说实话,他们也有些迟疑了。

    常逾也不说话,他想起来,可他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身边的人也纷纷看着,甚至没人想去扶他一下,其实每个人的侧重点都不一样,对于乔林来说,秦岭的命更加重要,可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常逾的命也更重要,对比之下,其实结果很容易出现的。

    乔林也愁,他也想救好常逾,不然等秦岭醒了,非大卸他八块不可,只是常逾这伤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是难。

    看着乔林拿了刀来,顾郦赶紧上前阻拦:“乔大夫,您这是干啥啊!殿下没得对不起您吧!”

    乔林一脸得意,在大刀面前,乔林比不过他们,可是在他手中的骨刀下,什么样的糙形大汉都抗不过,顾郦自然也一样:“怎么,你要替你家殿下试试?”

    田绛拍了拍顾郦的肩膀,示意他乔林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不会对常逾有什么坏心思。

    如果可以,顾郦还真想替,可他知道,乔林没必要害常逾。

    乔林穿过顾郦和田绛的身边,走到常逾面前:“你要是不醒,我还得想法子让你醒呢,这些省事了!”

    常逾看着乔林有些轻松的模样,再次确认道:“阿恙真的没事?”

    乔林扶额,觉得这人平时话不多,现在怎么这么墨迹,忽然没了医者的慈爱,怒冲冲的道:“你的刀在那呢!不行的话等你确认之后,自杀也来得及!”

    几个人面面相觑,上一次看见乔林这般生气,还是在救治秦岭的时候,别说顾郦田绛不敢劝,就是白鹭也不敢劝这样的乔林。

    乔林调整了一下思绪,作为医者,随时保证清醒和阎罗争斗才是他需要保持的:“白鹭,你去咱们的帐子,将麻沸散取来吧!”

    常逾勉力的摆摆手:“不用了,这药熬起来费时,将它留给将士们吧!”

    白鹭看着乔林的眼色,见他同意,这才留了下来。

    顾郦看着乔林将常逾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他怎么也没想到,武功高强的常逾,竟然被伤成了这个样子。

    常逾看着顾郦的脸有些陌生,可行为举止还是和曾经的顾郦一模一样:“你不该来这的!”

    顾郦指着自己:“殿下认出我了?”

    常逾冷笑:“能被他们几个相信,又能悄无声息来到这的,能有几个人?”

    乔林:“还行,脑子还清醒!”

    不等常逾回应,乔林灼烫的刀就落在了常逾的脓疮之上,常逾瞬间大汗淋漓,田绛拿了个绵帛塞进了常逾的口中,秦岭总说,咬着这东西腮帮子疼,常逾总觉得他这话是在闹着玩的,可现在秦岭这话回荡在常逾的脑海里,常逾只有心疼秦岭,他是经历了多少才会有这样的经验···

    月色正央,有人鼾声正起,有人彻夜难眠,白日里的两个宫女悄悄的给芥川犹二送了伤药,还将今日宫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芥川犹二,木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谁也没有想到,东瀛最骁勇善战的将军,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可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了东瀛王的暴政,芥川犹二的努力和付出就不是毫无意义的,而这两个宫女的出现,好像也让芥川犹二看到了希望。

    秦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只是觉得他这条命既短暂又漫长,有些时候,他觉得老天爷对他真是眷顾,可有时候又觉得老天爷对他也真是残忍,真是矛盾。

    秦岭看着自己手,想攥紧拳头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可他打不出任何力气,但指尖的酥麻感还是让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体内的金钟之力纯罡力沛,只是因为他的内力不稳,现在才有些紊乱,秦岭静坐调息后,觉得自己又可以重新压制住体内的狐毒和婴毒了。

    秦岭明白,自己能活过来全靠这个所谓的金钟之力,而金钟之力是少林的童子功,少林之中拥有此等绝学的不超过三人,而与其有交集的,也只有那一个人,无声大师将其传给自己,怕是也耗掉了自己大半的修为,而无声大师没有选择留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也是不求秦岭的感谢,如今秦岭除了能隔空说出那句感谢,好像也是仅此而已了。

    东瀛并没有放弃所谓的自保,只是东瀛王所谓的自保是以东瀛百姓的生命作为代价的,几次三番的侵扰,虽然没有给戚言他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足够让戚言他们疲于奔命了。

    看着狼藉遍野的尸体,即使那些尸体大多都是东瀛人,戚言也一样觉得于心不忍,可战争就是战争,容许不了他们慈善,戚言收了刃,拍了拍孙淮安的肩膀:“鸣金收兵吧!”

    孙淮安看着那些所谓的俘虏和伤兵:“那这些人?”

    戚言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不是士兵,是被东瀛王征来的百姓,或许是用食物利诱,也或许是用家人威逼,总之,他们都是被迫来的!你看看他们手上的老茧就知道了!”

    东瀛因为三面环海,土地盐碱程度非常严重,因此也不适合各种蔬果生长,所以东瀛大部分的百姓都以捕鱼而生,而这些人的手中的老茧,足以证明他们常年靠捕鱼而生。

    孙淮安:“可咱们的粮储,也养不起这么多人啊!东瀛王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好,这一波一波的攻击就算耗不死咱们,而且凭借着您的仁德,算准了您一定会留下他们,这是要让这些人拖死咱们啊!而且如果他们这些人里混有一两个奸细,那···”

    戚言虽然眉目威严,可心底的善并不比庙里的和尚少:“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我们和东瀛打这场仗的目的,从来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地盘之争!”

    接连几日的出征,让本就重伤的戚言有些支撑不住,即将倒下的瞬间被孙淮安接住:“将军!”

    戚言借助孙淮安的枪身站稳:“我没事,吩咐下去该休整的修整,负责警戒的依旧不能掉以轻心,至于那些俘虏,先统一关在一处,等我和殿下商议完之后再做定夺!”

    孙淮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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