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城岛莉香的送别会定在了周五。
本就是来体验生活的，现在又多了反复发作的咳症。她对工作彻底失去兴趣，除了回家躺着什么都不想干。得到父亲允许之后她在部门也提了辞职，除栗原春知以外唯一知道城岛身份的部长提议，为她举行一个送别会。
“真是见鬼。”
在茶水间遇到加濑胜——也就是之前被城岛莉香拒绝的男人时，栗原春知听到他低声咕哝。她撕开一条速溶咖啡，没接话。
“我说——”加濑胜见她不搭理，顿时拔高了调子，“栗原，你不是和她很要好嘛。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每一个同事离开都很舍不得’，天野干了五年，走的时候也没见部长多伤心。为什么特意给那女人办送别会啊？”
栗原春知按下开关，热水冲进杯子里，滚起好大一团白气。茶水间光线不足，从加濑胜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藏在阴影里、有些模糊的小半张侧脸。不同于平日总是和煦温柔的模样，她垂着眼睛，捏住勺柄慢条斯理地搅动。金属勺撞上杯壁，叮——叮——，声音轻微，像尖细的针一下又一下，敲击在瓷片做成的心瓣上。
失言了。加濑胜意识到。她们可是朋友，他的敌意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他还没琢磨出来，栗原春知已经捧起杯子转过身，完全面对着他了。出乎意料的，她脸上仍是常见的笑容，好像刚才那一幕完全是他的错觉似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说到底我和莉香熟悉起来才两个月，其实还没有和加濑君认识的时间长。这样打探她的隐私未免有点亲近过头了。”
“……这样啊。”
方才萦绕着的奇怪氛围稍稍散去，因她话里那一丝“相识已久”的意味，加濑胜觉得她亲近许多。不过仔细一想，栗原春知一向人缘很好，对谁都温温柔柔，从来没见她大发脾气过。加班不抱怨，帮忙不嫌烦，有时部门内的同事吵架，她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和好如初。比起动不动翘班、只想着出去玩、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城岛莉香，她反而更符合传统的择偶标准吧？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像被掘穿了的泉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向外冒。加濑胜上下打量起栗原春知，发觉她其实长得还不错，算得上清秀美人了。只是五官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性格又温和，放在人堆里多少有些不起眼。可居家过日子，不正是要这种经济适用型吗？
“加濑君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同印象中一样温和的嗓音打断正不着边际的妄想。加濑胜回神，清清嗓子。
“没什么了，正好我也要回去。”他拿起根本没倒水的杯子，和她并肩往外走，“到时候送别会……你会去的吧？”
“那当然。”栗原春知看他一眼，“我要是不去，莉香一定会生气的。”
##
周五晚。
在城岛莉香的坚持下，部长终于放弃了“去高档餐厅吃一顿”的念头，只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烤肉店。吃完后她自掏腰包说请大家喝酒，一行人于是又转场。除去回家带孩子的，晚上有约的，还有社交恐惧的，只剩下七八个人。栗原春知和部长自不必说，加濑胜竟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酒吧里很吵闹，暖气开得又足，气氛烘得人头晕脑胀。没多久大家就放开了初时的拘谨，你一杯我一杯，随便一句话都能成为喝酒的理由。城岛莉香在饮料里加了大量的冰，酒精、游戏、喊叫，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连近日困扰她的咳嗽都抛之脑后了。脖颈处的诅咒融进暗蓝色的灯光里，栗原春知几乎快看不出它还存在。这一缕怨恨被催化至今，病况基本只取决于她的咒术。加濑胜的情绪起伏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就像一滴水落入池中。可他又不仅限于一滴水。
针对某个人的诅咒并不同于人们对于广袤事物概念化的恐惧。后者绵延不绝，生生不息。而前者限于普通人本身的咒力，能不能形成有实体的诅咒都是个问题。在盘星教那么久，被“针对自身的咒灵”所困扰的人栗原春知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个，无一例外是抛头露面的大名人——比如毁誉参半、有很多anti的明星，每分每秒都在被市民痛骂的议员。哦，还有天天在学校里得罪人的美沙子。
加濑胜是乘了她的东风。但城岛莉香离开会社的时间久了，他的怨念势必会慢慢消失。换言之，就是不存在了。
封住了泉眼，水还怎么活呢？
栗原春知慢吞吞啜了一小口酒，微小的气泡裹着轻柔的酸味附着在口腔黏膜和舌头表面，再细细密密地爆开。都说要维护一段友情很不容易，在她看来，要维持恨意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尤其是要让它在不那么深刻的情况下还能持之以恒地存在。要当时间的敌人，真是有点为难她了。
“不要发呆嘛春知！”
同桌除了部长都是些单身男女，喝到兴头上，玩起了冒险游戏。看她明显在状况外，城岛莉香撞一撞她手肘。
规则只是简单的摇骰子，两人一组，摇出较小数字的那个就去舞池中央找感兴趣的异□□换电话并合照一张。栗原春知听罢连连推拒，城岛莉香哪容她扫兴，不由分说把骰盅塞到她手里，象征性摇了两下又打开。
“4！哈哈，比我小！”她硬扯着栗原春知从卡座里站起来，又推着她往外走，“春知快去！”
“还是算了吧……”
“今天是我的送别会诶！再说就只是交换一下号码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可是——”
“可是什么嘛！除非有男友才可以不去。”
“那我就有男友了。”栗原春知拿出手机，“莉香要看看吗？”
众人欢叫着开始起哄，见栗原春知煞有介事，喊声更如顺风吹火，在狭窄的卡座里“嘭”地燃烧起来。城岛莉香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急急追加条件。
“不能随便找张朋友的照片糊弄我！要有证明的，如果真是春知的男友，必须现场给他打个电话让大家听一听。而且打通了以后你不准说话，要我们来问。”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纷纷附和。
“对啊，否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真是男友，我们认识认识也是应该的嘛。”
“……”
栗原春知放弃用照片蒙混过关的想法，切去通讯录。交情还算可以的男性朋友不是没有，猜到是游戏也不难。但默契到能顶过这种刁难的，好像一个都挑不出。到时人情欠下了，游戏还是得接着玩，有点得不偿失。
手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从头拉到底，某个名字夹在其中飞速地滑过去。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栗原春知把手机锁了屏，又弯腰拿起自己的酒杯，转身往人群中走。视野里只有不断变换的蓝紫色灯光，暗调的阴影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蒙着一层面具。她正想随便找一个完成任务，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抱歉！”
她过回头。
身后的男人收回手。他穿着黑色西装，表情板正，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出来的疲倦气。刘海——如果那也能算得上刘海，一丝不苟地分向两边。他推了推黑色镜框，张口说了句什么，完全被淹没在了音乐声里。
“请问是栗原春知小姐吗？”看得出他非常不想大喊大叫，但又不得不扯着嗓子，“鄙姓伊地知，有一些事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有关令尊栗原刚先生。能否请您抽出一点时间呢？”
##
两小时后，送别会终于散场。
城岛莉香醉得不行，走路东倒西歪，抱着栗原春知说胡话。没几句又呜呜哭起来，小孩似的朝她撒娇，还要她发誓以后一定常联系。
“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春知你了，像姐姐一样。我从小就很想要一个姐姐。”
“我妹妹倒是不喜欢我。”
“什么坏妹妹啊！”她一下又站直了，很是愤愤不平，“如果春知是我姐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栗原春知轻轻拍她的背，笑了笑，没再说别的。她将她送进城岛家派来的车里，又推辞了司机送她的提议，只说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可以。隔两米远的加濑胜刚想提议一起打车，她却兀自转身，沿着清冷的街一个人散起步来，看方向的确是去地铁站。犹豫半晌，他还是跟了上去。
栗原住的地方和他顺路，加濑胜是知道的。再说不顺路也没关系，绕路送她回去还能显示绅士风度。他正想喊住她，借口“太晚了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和她同行，最好打听清楚她家的具体住址，却见栗原春知忽然停了下来。他不知怎么有点慌乱，下意识地躲进旁边巷子里，探头往外看。
栗原春知站在原地，几步远处，有个年轻男人靠在路灯柱上看手机。这架势显然是在等她。他留着长发，分出一小半在脑后扎起，额前垂下一小缕顺直的刘海。十二月初已经很冷了，他却只套着黑色的毛衣，下穿一条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深灰色长裤。连脚上的鞋子也是黑色的。若不是被路灯照着，说他整个人是条影子也不过分。但被照亮的脸部偏又线条分明。要说他五官凌厉——眉毛眼睛组合在一起，明明是典型的清隽长相。这样的人往往不是“第一眼帅哥”吧？但他却让人完全无法忽视。才看了一眼，那张脸就像是印章一样刻在脑海里了。
“夏油先生。”
栗原春知终于开口，他也朝这边看过来。
“您怎么来了？”
本就是来体验生活的，现在又多了反复发作的咳症。她对工作彻底失去兴趣，除了回家躺着什么都不想干。得到父亲允许之后她在部门也提了辞职，除栗原春知以外唯一知道城岛身份的部长提议，为她举行一个送别会。
“真是见鬼。”
在茶水间遇到加濑胜——也就是之前被城岛莉香拒绝的男人时，栗原春知听到他低声咕哝。她撕开一条速溶咖啡，没接话。
“我说——”加濑胜见她不搭理，顿时拔高了调子，“栗原，你不是和她很要好嘛。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每一个同事离开都很舍不得’，天野干了五年，走的时候也没见部长多伤心。为什么特意给那女人办送别会啊？”
栗原春知按下开关，热水冲进杯子里，滚起好大一团白气。茶水间光线不足，从加濑胜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藏在阴影里、有些模糊的小半张侧脸。不同于平日总是和煦温柔的模样，她垂着眼睛，捏住勺柄慢条斯理地搅动。金属勺撞上杯壁，叮——叮——，声音轻微，像尖细的针一下又一下，敲击在瓷片做成的心瓣上。
失言了。加濑胜意识到。她们可是朋友，他的敌意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他还没琢磨出来，栗原春知已经捧起杯子转过身，完全面对着他了。出乎意料的，她脸上仍是常见的笑容，好像刚才那一幕完全是他的错觉似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说到底我和莉香熟悉起来才两个月，其实还没有和加濑君认识的时间长。这样打探她的隐私未免有点亲近过头了。”
“……这样啊。”
方才萦绕着的奇怪氛围稍稍散去，因她话里那一丝“相识已久”的意味，加濑胜觉得她亲近许多。不过仔细一想，栗原春知一向人缘很好，对谁都温温柔柔，从来没见她大发脾气过。加班不抱怨，帮忙不嫌烦，有时部门内的同事吵架，她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和好如初。比起动不动翘班、只想着出去玩、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城岛莉香，她反而更符合传统的择偶标准吧？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像被掘穿了的泉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向外冒。加濑胜上下打量起栗原春知，发觉她其实长得还不错，算得上清秀美人了。只是五官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性格又温和，放在人堆里多少有些不起眼。可居家过日子，不正是要这种经济适用型吗？
“加濑君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同印象中一样温和的嗓音打断正不着边际的妄想。加濑胜回神，清清嗓子。
“没什么了，正好我也要回去。”他拿起根本没倒水的杯子，和她并肩往外走，“到时候送别会……你会去的吧？”
“那当然。”栗原春知看他一眼，“我要是不去，莉香一定会生气的。”
##
周五晚。
在城岛莉香的坚持下，部长终于放弃了“去高档餐厅吃一顿”的念头，只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烤肉店。吃完后她自掏腰包说请大家喝酒，一行人于是又转场。除去回家带孩子的，晚上有约的，还有社交恐惧的，只剩下七八个人。栗原春知和部长自不必说，加濑胜竟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酒吧里很吵闹，暖气开得又足，气氛烘得人头晕脑胀。没多久大家就放开了初时的拘谨，你一杯我一杯，随便一句话都能成为喝酒的理由。城岛莉香在饮料里加了大量的冰，酒精、游戏、喊叫，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连近日困扰她的咳嗽都抛之脑后了。脖颈处的诅咒融进暗蓝色的灯光里，栗原春知几乎快看不出它还存在。这一缕怨恨被催化至今，病况基本只取决于她的咒术。加濑胜的情绪起伏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就像一滴水落入池中。可他又不仅限于一滴水。
针对某个人的诅咒并不同于人们对于广袤事物概念化的恐惧。后者绵延不绝，生生不息。而前者限于普通人本身的咒力，能不能形成有实体的诅咒都是个问题。在盘星教那么久，被“针对自身的咒灵”所困扰的人栗原春知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个，无一例外是抛头露面的大名人——比如毁誉参半、有很多anti的明星，每分每秒都在被市民痛骂的议员。哦，还有天天在学校里得罪人的美沙子。
加濑胜是乘了她的东风。但城岛莉香离开会社的时间久了，他的怨念势必会慢慢消失。换言之，就是不存在了。
封住了泉眼，水还怎么活呢？
栗原春知慢吞吞啜了一小口酒，微小的气泡裹着轻柔的酸味附着在口腔黏膜和舌头表面，再细细密密地爆开。都说要维护一段友情很不容易，在她看来，要维持恨意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尤其是要让它在不那么深刻的情况下还能持之以恒地存在。要当时间的敌人，真是有点为难她了。
“不要发呆嘛春知！”
同桌除了部长都是些单身男女，喝到兴头上，玩起了冒险游戏。看她明显在状况外，城岛莉香撞一撞她手肘。
规则只是简单的摇骰子，两人一组，摇出较小数字的那个就去舞池中央找感兴趣的异□□换电话并合照一张。栗原春知听罢连连推拒，城岛莉香哪容她扫兴，不由分说把骰盅塞到她手里，象征性摇了两下又打开。
“4！哈哈，比我小！”她硬扯着栗原春知从卡座里站起来，又推着她往外走，“春知快去！”
“还是算了吧……”
“今天是我的送别会诶！再说就只是交换一下号码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可是——”
“可是什么嘛！除非有男友才可以不去。”
“那我就有男友了。”栗原春知拿出手机，“莉香要看看吗？”
众人欢叫着开始起哄，见栗原春知煞有介事，喊声更如顺风吹火，在狭窄的卡座里“嘭”地燃烧起来。城岛莉香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急急追加条件。
“不能随便找张朋友的照片糊弄我！要有证明的，如果真是春知的男友，必须现场给他打个电话让大家听一听。而且打通了以后你不准说话，要我们来问。”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纷纷附和。
“对啊，否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真是男友，我们认识认识也是应该的嘛。”
“……”
栗原春知放弃用照片蒙混过关的想法，切去通讯录。交情还算可以的男性朋友不是没有，猜到是游戏也不难。但默契到能顶过这种刁难的，好像一个都挑不出。到时人情欠下了，游戏还是得接着玩，有点得不偿失。
手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从头拉到底，某个名字夹在其中飞速地滑过去。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栗原春知把手机锁了屏，又弯腰拿起自己的酒杯，转身往人群中走。视野里只有不断变换的蓝紫色灯光，暗调的阴影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蒙着一层面具。她正想随便找一个完成任务，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抱歉！”
她过回头。
身后的男人收回手。他穿着黑色西装，表情板正，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出来的疲倦气。刘海——如果那也能算得上刘海，一丝不苟地分向两边。他推了推黑色镜框，张口说了句什么，完全被淹没在了音乐声里。
“请问是栗原春知小姐吗？”看得出他非常不想大喊大叫，但又不得不扯着嗓子，“鄙姓伊地知，有一些事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有关令尊栗原刚先生。能否请您抽出一点时间呢？”
##
两小时后，送别会终于散场。
城岛莉香醉得不行，走路东倒西歪，抱着栗原春知说胡话。没几句又呜呜哭起来，小孩似的朝她撒娇，还要她发誓以后一定常联系。
“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春知你了，像姐姐一样。我从小就很想要一个姐姐。”
“我妹妹倒是不喜欢我。”
“什么坏妹妹啊！”她一下又站直了，很是愤愤不平，“如果春知是我姐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栗原春知轻轻拍她的背，笑了笑，没再说别的。她将她送进城岛家派来的车里，又推辞了司机送她的提议，只说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可以。隔两米远的加濑胜刚想提议一起打车，她却兀自转身，沿着清冷的街一个人散起步来，看方向的确是去地铁站。犹豫半晌，他还是跟了上去。
栗原住的地方和他顺路，加濑胜是知道的。再说不顺路也没关系，绕路送她回去还能显示绅士风度。他正想喊住她，借口“太晚了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和她同行，最好打听清楚她家的具体住址，却见栗原春知忽然停了下来。他不知怎么有点慌乱，下意识地躲进旁边巷子里，探头往外看。
栗原春知站在原地，几步远处，有个年轻男人靠在路灯柱上看手机。这架势显然是在等她。他留着长发，分出一小半在脑后扎起，额前垂下一小缕顺直的刘海。十二月初已经很冷了，他却只套着黑色的毛衣，下穿一条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深灰色长裤。连脚上的鞋子也是黑色的。若不是被路灯照着，说他整个人是条影子也不过分。但被照亮的脸部偏又线条分明。要说他五官凌厉——眉毛眼睛组合在一起，明明是典型的清隽长相。这样的人往往不是“第一眼帅哥”吧？但他却让人完全无法忽视。才看了一眼，那张脸就像是印章一样刻在脑海里了。
“夏油先生。”
栗原春知终于开口，他也朝这边看过来。
“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