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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底比斯城突然传起了一则流言,称北方将军新娶的夫人来历不明,不但是没有户籍的黑户,更是神庙的逃奴,北方将军娶她只是因为垂涎美色,迟早要遭受神罚。
一开始流言刚起,人们是不信的,可是大街小巷碎嘴的人多了,便添油加醋地传出了许多版本,有说是敌国的探子,又说是北方将军是中了魅术……一系列的污蔑言论层出不穷。许多人不管信不信,都热衷于说上这么一嘴,在他们看来一个绝世的美人,没有点与众不同的来历,或是什么八卦荤话情史,是不够有意思的。
舆论越传越盛,越传越广,将军府邸里的众人焦头烂额,这可事关将军与夫人的清誉呢!情报小队长拉姆瑟斯花了大力气追查源头,将“始作俑者”揪了出来——米尼尔迪斯一张俊脸,险些揍成了猪头,在阿米尼娅面前连连求饶认错,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这事还要追溯到不久前,这日,阿米尼娅带着吉娜几人出门,偶遇了米尼尔迪斯,他与拉姆瑟斯玩过几次,又随其母亲(下埃及维西尔夫人)来府邸做过客,阿米尼娅是认得的。双方客气地寒暄,米尼尔迪斯擅长说俏皮话逗妇人欢心(这点和拉姆瑟斯很像,难怪能玩到一起/拉姆瑟斯恼火:给爷爬),但在将军夫人面前不敢造次,只说母亲和姐姐不日将回孟斐斯,想邀请将军夫人赏光家宴。阿米尼娅出于同为‘下埃及人’的情分,允说时间安排合适的话会考虑,话毕便携仆从离开了。
“就这么一碰面,怎么就……”大总管培尔忍不住问,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满是问号。
是啊,就这么简单攀谈了几句,却让米尼尔迪斯魂牵梦绕,他细细地回忆将军夫人的一颦一笑。作为热爱美色的世俗人,从第一次见到将军夫人时他就觉得很面熟,以他的记性(色心),这样的美人应该过目不忘才对。
直到这一次,米尼尔迪斯目送着将军夫人离开,看着那婀娜的背影,侧过身与身旁的侍女叮嘱的模样,竟让他的记忆突然闪现——他想起来了!新王都,埃赫塔顿,众神祭典!脑中飞快地跳跃出许多事,一桩桩,此刻宛如无形的绳索与之串联——他不敢置信地愣在当场,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接下来的几天,米尼尔迪斯因为心里揣着事而茶饭不思,他只想去找贝斯特神庙的旧识,套一套话——难怪啊,当时黑沙暴的祭祀会上,旧识那古怪的表情,合着……原是如此!米尼尔迪斯又是唏嘘,又是憋屈,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心里不痛快的排解方式就是喝花酒(噫!蒙雅鄙夷出声),便来到了常去的馆子,喝得熏醉后口吐狂言,后来竟不知怎么就上了‘最美神妾’的轿撵,一通荒唐……
“谁?你说谁?!”拉姆瑟斯到底年轻,急了眼又要上去暴揍,得亏大总管培尔拦了下来,后者当然也没好脸色给这位维西尔之子,嫌恶道:“亏得你父亲彭图大人与将军交好,没想到你竟与那赫曼拉暗通曲款,还敢在夫人面前提及,真是粗鄙无礼!”
玛哈特和蒙雅不知前因,在吉娜轻声告知后才明白过来,顿时怒目而起。蒙雅脾气火爆,上前将人一脚踹翻,踩上胳膊肘道,“他们碍于情面不好下手,我可没什么好怕的!说吧,哪条胳膊不想要了!”
“唉,别别别——”米尼尔迪斯连连哀嚎,听见鲁斯亚在旁挥鞭所击出的破空声,慌神挣扎起来,“夫人,救命啊,这是要废了我啊!”
场面一时混乱,吵得吵,骂得骂,叫得叫……直至玛哈特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了,狠狠钉在米尼尔迪斯鼻尖前一寸的地毯上,惨叫声才戛然而止——也是吓得狠了,米尼尔迪斯脸色煞白后而转青,蔫巴巴的,再不敢叫唤了。
阿米尼娅扶额,动用私刑处罚当朝维西尔之子,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道,“行了,你们先退开,让他继续说。”
米尼尔迪斯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被赫曼拉套话的经过,“……那时候身体不听使唤,感觉是中了什么咒,她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这才不小心将此事说了出去。”若真是空口胡扯便也算了,偏偏米尼尔迪斯出身氏族,官场上那些不能放明面的事都懂些门道,经他推测的事情原委也是八九不离十。
阿米尼娅叹了口气,想到荷伦希布早些年就点明过身份弊端,不免感慨他所料非虚,行事手段也属实超前。可是内心深处,她又觉得事实确实如此,哪怕得到了法老的庇护,自己实则还是不占理,见米尼尔迪斯如此狼狈反而有些歉意,“也不能全然怪你,只是如今这般实在难熬。”
这番话让米尼尔迪斯百感交集,心底暗骂自己怎么就中了赫曼拉的计——阿米尼娅夫人就算出身不好,那又如何,这般美人难道真要留在神庙里蹉跎吗?自己可真该死啊!“我愿意为夫人澄清……”他本想说要请父亲帮忙,可一想,凭借荷伦希布将军的权势也可以让所有人闭嘴,可舆论都是表面装样,暗地里有得是风言风语,他也知道自己是闯了祸事,窘迫地垂首,再无颜见人。
众人一筹莫展,关注重点又落到了“最美神妾”赫曼拉,原本在荷伦希布即将前往库什之前,已经向阿蒙神庙施压——在权势和地位中,哪怕是风头再盛的能人,也会在一夕之间突兀消失。在那次……之后,阿蒙神庙对原先的造势只字不提,只是没想到,此人这么快就死灰复燃了。倒不是怕了她,只是这人是个毒瘤,总搞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着实叫人恶心。
如今这样的局面,主动去澄清身份就是招人耳目,可要是置之不理,岂非让人以为北方将军怂了?就在众人商讨最佳公关方式之际,阿米尼娅突然接到了来自皇宫的传唤——王太后奈菲尔提提指明要见她。
王权的威仪容不得抗拒,阿米尼娅明知来者不善,却不得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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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尼娅第一次踏入王太后的宫殿,可以说千百年来埃及王室所有的财富堆积于此,都不为过。比起法老图坦卡蒙所居住的新宫,这里的建筑更加奢靡华贵,甚至在细处还能感受到一丝有别于世俗风格的高贵典雅,令人浮想联翩。只是此时,阿米尼娅无心欣赏更多,听说王太后从……时期就开始摄政,权势比起法老都毫不逊色。在绝对的权威下,更是无需与贵族们抱团,只有贵族们上赶着巴结的份——比如上次河谷祭祀节,王太后简单露面后就早退了,不仅没有过多地关注过自己,甚至连之后自己进出皇宫,都不曾应允传唤,今日却……实在是无法叫她不紧张。
蒙雅仗着新封品级陪她进了后宫,可临到内苑却不能再进,只能等在廊下,“若是有什么,你就大声叫我。”阿米尼娅应了声,随后跟着宫人进入内室,直至见到端坐在华椅上的王太后,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
“啊,将军夫人来了。”王太后奈菲尔提提的语气淡漠,她似乎已经等待有一阵子了,“我听说,现在外面都在传闻你的来历不明……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下马威般的质问,阿米尼娅态度恭敬,只说自己身为北方将军之妻,绝对不是逃奴,更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国家的事——这种莫须有的污蔑,不仅仅损害了北方将军和自己的名誉,更是玷污了王权的至高荣耀。
“我早已洞悉一切,整个王国都在我的眼中,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荷伦希布大费周章地为你筹谋,”奈菲尔提提低垂眼帘,“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
“尊敬的王太后,我不敢向您欺瞒,只是……”阿米尼娅迟疑了一下,将道出自己失忆的经历,“‘阿米尼娅’这个名字,是收留我的人为我再取的称呼……我忘记了曾经,只有一枚护身符陪伴在身,破译出的楔形文字内容为,‘五尊神的神力将永佑瓦舒卡尼之主的后代。’”
周围好似有谁惊讶地低呼一声——事实上,当玛哈特将护身符的破译内容呈上时,阿米尼娅自己都惊讶不已——遥远的新月沃土之上,米坦尼都城‘瓦舒卡尼’供奉着五尊神袛,它们守护着‘王之血脉’,这是王族的身份信物!更大的疑问接踵而至,若自己以前将此物随身携带,如果自己真的是米坦尼人,会是什么原因,出现在千里迢迢的埃及呢?
要知道,米坦尼在亡国之乱后成为了赫梯的附属,余下的族人争斗不断,为了权力和财富你争我夺,两河流域战火连绵。在埃及的米坦尼人,偶有逃难至此,继续着经商贸易,更多的还是当初埃及和米坦尼多年联姻时的随行人员……这批人现隶属于宫中,是为王太后奈菲尔提提的旧部和从属。
“……仅有的线索便在此中断,我思来想去得不出结论,如今有机会面见王太后您,也想斗胆问一句,我究竟是何人?”
大厅里刹那安静,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奈菲尔提提看向自己的贴身女侍,后者来到阿米尼娅跟前将护身符接过,递到王太后的跟前。看着修补后的痕迹,奈菲尔提提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竟碎了?看来是吃了不少苦……这些年来,你的模样竟未曾多变,真是让我意外。”
随后屏退了众人,只留几个贴身服侍的仆从,这其中有曾为阿米尼娅引路的,名为艾达的女子,对方搬来矮凳请将军夫人坐下,言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尊敬。
阿米尼娅虽不解,但她从王太后的态度中瞧出了些什么,反倒不那么紧张了。荷伦希布与王太后没有明面上的利益冲突,犯不着大动干戈,此番拉拢示好也属实正常——阿米尼娅知道这一切都因为荷伦希布做为靠山,她不敢放松警惕。
“这世上若有人长得如此相像,也应是神灵的指引——”
奈菲尔提提的眼神闪烁,似乎带着别样的情绪,而阿米尼娅逆着光坐在下首,阳光将她柔美的身姿渡了层金色的色泽,更显得异域神秘。
“正如你所见,这枚护身符来自‘瓦舒卡尼’,是你母亲的信物,她……是我父亲米坦尼王图什拉塔的幼妹,我们年纪相仿,少时曾一同玩耍。至于你的父亲,他曾是埃及的外交使臣,亦是埃及的王储——这原本是一段风流的爱情故事,可惜两人却双双早逝,只能算作命运弄人。”
奈菲尔提提的神色微变,语气有一丝嘲弄,似乎回忆让她想起了些许。
也许换个旁观者角度,能够更好地还原事情的伊始:
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有两个儿子,长子阿克珀拉·图特摩斯作为王储,担任了外交使臣的职务。当年他出使米坦尼,为的是将米坦尼王图什拉塔的女儿,塔杜赫芭公主带回埃及联姻。这过程中他与图什拉塔的妹妹,贵女阿什塔蒂娜拉一见钟情,两人私定终身,并约定回埃及后请求法老以王子妃之礼前来迎娶……可谁料,联姻队伍才抵达埃及境内,图特摩斯王子便浑身不适,暴毙在前往王都的船上。
另一边,阿什塔蒂娜拉苦等爱人未归,在王兄图什拉塔的逼嫁中,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就带着胡里安族仆潜逃,后在迦南一处小城中诞女。因她生产时落下病根便于此处暂居,尽管她每日祈祷自己能够早日见到爱人,身体却每况愈下,最终带着未了的心愿撒手人寰。
此后,阿蒙霍特普三世册封幼子,与其共治三年后驾崩,新任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阿肯纳顿)迎娶了改名为‘奈菲尔提提’的米坦尼公主塔杜赫芭,并意图变革宗教体系。
当胡里安族仆千辛万苦将小主人送到了底比斯,阿蒙霍特普四世(阿肯纳顿)对兄长的遗孤心生怜悯,发誓会将其好好抚养。可王后奈菲尔提提已怀头胎,没有精力照顾,便找了个老实的奶娘,后又因胡里安族仆的顶撞将其赶出皇宫……再之后,摄政朝堂,宗教变革,搬迁皇宫,养育子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将法老和王后包围,这个失去双亲的孤女,便在底比斯旧宫中被人遗忘了。
直到奶娘去世,出落得亭亭玉立地孤女来带到新王都,被法老瞧见问起是谁——记起此人,法老很生气觉得王后疏于照顾,王后则瞧出法老起了心思,生怕孤女像自己的陪嫁侍女那样被宠幸,与自己夺宠。可将孤女撵入冷宫吧,这份血统和美貌又全然浪费,便放出话要将其嫁给朝中的贵族,以便拉拢关系。王后看中了一直没什么交集的北方将军,此人对此并无兴趣,再加上有人的暗自阻挠,孤女的婚事便一直拖着,直到法老对米坦尼亡国之乱的外交求救信不管不顾,帝后之间爆发了激烈地争执。
彻底决裂后,王后返回底比斯居住,当然也带走了米坦尼族人和孤女,岂料尼罗河上忽遇急流,行船颠簸人多物杂,孤女意外落水,多方势力派人搜寻无果——这之后所发生的事,就与阿米尼娅的记忆续上了。
……
奈菲尔提提将往事略过,只道,“你与你的母亲长得极像,眉眼有你父亲的神韵,任谁见到都一眼便知——你听得懂米坦尼语吗?”
王太后指派仆从说了几句,阿米尼娅闻言摇头,“我失去了记忆,恐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罢,你现在身处埃及,就算听得懂也无用武之地。”奈菲尔提提并不强人所难,“‘伊丝塔莉亚’是你原来的名字,意为“星辰般闪耀”——只可惜,你虽留有王族血统却没有正式册封,算不得公主身份。”
阿米尼娅能了解到身世已经很满足,她表示自己受到王权的庇护,内心充满感激,这样的态度让王太后愈发和颜悦色起来,“你既是埃及和米坦尼的王族旁系,自然算是我的妹妹,我会昭告天下,小小流言无需在意。”
寥寥几语便将人拉拢,王太后的手段确实不一般,而对于阿米尼娅来说,舆论风波在此刻终结,危机解除。她未再询问王太后对自己如此信任的缘由,也许是“一眼便知”,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可不管如何,她都得承下这份人情,也势必在之后为王太后所用。
就在此时,一名宫人疾步而来,顾不得告罪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好了,法老他……”
……
-------------------【番外Ⅵ·碎砂】-----------------------------
[其一]
阿克珀特没料到有人会在山崖边起舞,在晨曦笼罩山峦的光影中,女子的身姿轻盈,红裙旋转好似花冠绽放。他抱起边鼓伴奏,对方诧异抬眸,紧接着便跟上了节拍……她的长发飘扬,眉目如画,明媚笑容令人痴迷,舞姿越发灵动快活……一曲舞毕,阿克珀特犹自失神,对方已翩然离去。
[其二]
米坦尼都城瓦舒卡尼举办盛大宴会,塔杜赫芭公主将前往埃及联姻。埃及的使臣受到了热情款待,却被地毯中央地倩影所吸引——裙摆似圆月铺散,衣襟上的宝石如繁星般妆点,翻飞地手腕叩击着镯音——是她!他认出了她。当那双美眸在手心后遮掩,流露出别样的情愫,那一刻,阿什塔蒂娜拉也认出了对方。男子英俊地面容令她心神荡漾,越发娇羞:‘哦!我的心啊,如此跳动,向着我的心上人。为我涂抹胭脂吧,为我穿上彩裙,倘若嫁人的是我,是否就能与他厮守?’
[其三]
阿什塔蒂娜拉在廊下虔诚地祈求神灵,睁开眼,发现朝思暮想的人从不远处经过——她不自觉地跟随着他,穿过喧闹的集市,拥挤的大街,却在拐角一头撞入他的怀抱——阿克珀特笑看着她,原来他早已察觉。谁也说不清,爱是如何出现,怎样蔓延……之后的数个夜晚他们秘密地幽会,她为他跳舞,他与她伴奏,如此热烈而契合,累了便相拥而吻,如飞鸟歇息于蜿蜒地藤蔓——胡里安族仆守在门外,沉默地仰头,看向月亮慢慢西落。
[其四]
送嫁的队伍离开瓦舒卡尼,塔杜赫芭公主犹自哭泣,她爱的人是她的弟弟,而不是埃及年迈的法老,可她的父亲图什拉塔王却只想借联姻之名,贪婪地换取无数黄金。陪嫁侍女琪雅竭力安抚,心中亦是诚惶诚恐,不知那遥远的国度是什么模样。阿克珀拉回望着来时的路,鼻尖残留着淡淡地香味,耳边还在回响轻笑与呢喃,如此真实而美妙——可谁能知道这一去竟是永别,他再也没能重回这里,迎娶自己的心上人……
[其五]
迦南小城,阿什塔蒂娜拉靠坐在露台上,她的目光黯淡,长发垂在胸前不复往日光泽。胡里安族仆守在一旁,“王女……”“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女,舒塔尔那二世虽是我的父亲,却从未重视过我,兄长们王位相争,也只当我是随意支配的财产……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只是命运却不遂人愿,如果我……你就将伊丝塔莉亚送去埃及吧。”她摘下黑曜石护身符挂在女儿身上,随后眺望着远处地荒原与山峦,无数个日夜,泪水早已被风吹干。
[其六]
塔杜赫芭公主无措地站在宫殿中央,她的到来原本是一场盛大地外交联姻,却因为法老派去的使臣,埃及的王储,阿克珀拉·图特摩斯王子无故暴毙,而遭到怀疑与冷遇。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痛心疾首,在王后泰伊及其兄长维西尔,伊特努特-阿伊的进言中,宣布暂停国内的一切欢宴。塔杜赫芭公主备受屈辱地入住冷宫,空洞而绝望地度日——直至她遇到了法老的幼子,新任王储,尼费尔萨普鲁拉·阿蒙霍特普王子,对方惊艳于她的容貌而主动攀谈,这一刻她知道,一切出现转机。
……
最近,底比斯城突然传起了一则流言,称北方将军新娶的夫人来历不明,不但是没有户籍的黑户,更是神庙的逃奴,北方将军娶她只是因为垂涎美色,迟早要遭受神罚。
一开始流言刚起,人们是不信的,可是大街小巷碎嘴的人多了,便添油加醋地传出了许多版本,有说是敌国的探子,又说是北方将军是中了魅术……一系列的污蔑言论层出不穷。许多人不管信不信,都热衷于说上这么一嘴,在他们看来一个绝世的美人,没有点与众不同的来历,或是什么八卦荤话情史,是不够有意思的。
舆论越传越盛,越传越广,将军府邸里的众人焦头烂额,这可事关将军与夫人的清誉呢!情报小队长拉姆瑟斯花了大力气追查源头,将“始作俑者”揪了出来——米尼尔迪斯一张俊脸,险些揍成了猪头,在阿米尼娅面前连连求饶认错,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这事还要追溯到不久前,这日,阿米尼娅带着吉娜几人出门,偶遇了米尼尔迪斯,他与拉姆瑟斯玩过几次,又随其母亲(下埃及维西尔夫人)来府邸做过客,阿米尼娅是认得的。双方客气地寒暄,米尼尔迪斯擅长说俏皮话逗妇人欢心(这点和拉姆瑟斯很像,难怪能玩到一起/拉姆瑟斯恼火:给爷爬),但在将军夫人面前不敢造次,只说母亲和姐姐不日将回孟斐斯,想邀请将军夫人赏光家宴。阿米尼娅出于同为‘下埃及人’的情分,允说时间安排合适的话会考虑,话毕便携仆从离开了。
“就这么一碰面,怎么就……”大总管培尔忍不住问,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满是问号。
是啊,就这么简单攀谈了几句,却让米尼尔迪斯魂牵梦绕,他细细地回忆将军夫人的一颦一笑。作为热爱美色的世俗人,从第一次见到将军夫人时他就觉得很面熟,以他的记性(色心),这样的美人应该过目不忘才对。
直到这一次,米尼尔迪斯目送着将军夫人离开,看着那婀娜的背影,侧过身与身旁的侍女叮嘱的模样,竟让他的记忆突然闪现——他想起来了!新王都,埃赫塔顿,众神祭典!脑中飞快地跳跃出许多事,一桩桩,此刻宛如无形的绳索与之串联——他不敢置信地愣在当场,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接下来的几天,米尼尔迪斯因为心里揣着事而茶饭不思,他只想去找贝斯特神庙的旧识,套一套话——难怪啊,当时黑沙暴的祭祀会上,旧识那古怪的表情,合着……原是如此!米尼尔迪斯又是唏嘘,又是憋屈,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心里不痛快的排解方式就是喝花酒(噫!蒙雅鄙夷出声),便来到了常去的馆子,喝得熏醉后口吐狂言,后来竟不知怎么就上了‘最美神妾’的轿撵,一通荒唐……
“谁?你说谁?!”拉姆瑟斯到底年轻,急了眼又要上去暴揍,得亏大总管培尔拦了下来,后者当然也没好脸色给这位维西尔之子,嫌恶道:“亏得你父亲彭图大人与将军交好,没想到你竟与那赫曼拉暗通曲款,还敢在夫人面前提及,真是粗鄙无礼!”
玛哈特和蒙雅不知前因,在吉娜轻声告知后才明白过来,顿时怒目而起。蒙雅脾气火爆,上前将人一脚踹翻,踩上胳膊肘道,“他们碍于情面不好下手,我可没什么好怕的!说吧,哪条胳膊不想要了!”
“唉,别别别——”米尼尔迪斯连连哀嚎,听见鲁斯亚在旁挥鞭所击出的破空声,慌神挣扎起来,“夫人,救命啊,这是要废了我啊!”
场面一时混乱,吵得吵,骂得骂,叫得叫……直至玛哈特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了,狠狠钉在米尼尔迪斯鼻尖前一寸的地毯上,惨叫声才戛然而止——也是吓得狠了,米尼尔迪斯脸色煞白后而转青,蔫巴巴的,再不敢叫唤了。
阿米尼娅扶额,动用私刑处罚当朝维西尔之子,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道,“行了,你们先退开,让他继续说。”
米尼尔迪斯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被赫曼拉套话的经过,“……那时候身体不听使唤,感觉是中了什么咒,她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这才不小心将此事说了出去。”若真是空口胡扯便也算了,偏偏米尼尔迪斯出身氏族,官场上那些不能放明面的事都懂些门道,经他推测的事情原委也是八九不离十。
阿米尼娅叹了口气,想到荷伦希布早些年就点明过身份弊端,不免感慨他所料非虚,行事手段也属实超前。可是内心深处,她又觉得事实确实如此,哪怕得到了法老的庇护,自己实则还是不占理,见米尼尔迪斯如此狼狈反而有些歉意,“也不能全然怪你,只是如今这般实在难熬。”
这番话让米尼尔迪斯百感交集,心底暗骂自己怎么就中了赫曼拉的计——阿米尼娅夫人就算出身不好,那又如何,这般美人难道真要留在神庙里蹉跎吗?自己可真该死啊!“我愿意为夫人澄清……”他本想说要请父亲帮忙,可一想,凭借荷伦希布将军的权势也可以让所有人闭嘴,可舆论都是表面装样,暗地里有得是风言风语,他也知道自己是闯了祸事,窘迫地垂首,再无颜见人。
众人一筹莫展,关注重点又落到了“最美神妾”赫曼拉,原本在荷伦希布即将前往库什之前,已经向阿蒙神庙施压——在权势和地位中,哪怕是风头再盛的能人,也会在一夕之间突兀消失。在那次……之后,阿蒙神庙对原先的造势只字不提,只是没想到,此人这么快就死灰复燃了。倒不是怕了她,只是这人是个毒瘤,总搞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着实叫人恶心。
如今这样的局面,主动去澄清身份就是招人耳目,可要是置之不理,岂非让人以为北方将军怂了?就在众人商讨最佳公关方式之际,阿米尼娅突然接到了来自皇宫的传唤——王太后奈菲尔提提指明要见她。
王权的威仪容不得抗拒,阿米尼娅明知来者不善,却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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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尼娅第一次踏入王太后的宫殿,可以说千百年来埃及王室所有的财富堆积于此,都不为过。比起法老图坦卡蒙所居住的新宫,这里的建筑更加奢靡华贵,甚至在细处还能感受到一丝有别于世俗风格的高贵典雅,令人浮想联翩。只是此时,阿米尼娅无心欣赏更多,听说王太后从……时期就开始摄政,权势比起法老都毫不逊色。在绝对的权威下,更是无需与贵族们抱团,只有贵族们上赶着巴结的份——比如上次河谷祭祀节,王太后简单露面后就早退了,不仅没有过多地关注过自己,甚至连之后自己进出皇宫,都不曾应允传唤,今日却……实在是无法叫她不紧张。
蒙雅仗着新封品级陪她进了后宫,可临到内苑却不能再进,只能等在廊下,“若是有什么,你就大声叫我。”阿米尼娅应了声,随后跟着宫人进入内室,直至见到端坐在华椅上的王太后,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
“啊,将军夫人来了。”王太后奈菲尔提提的语气淡漠,她似乎已经等待有一阵子了,“我听说,现在外面都在传闻你的来历不明……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下马威般的质问,阿米尼娅态度恭敬,只说自己身为北方将军之妻,绝对不是逃奴,更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国家的事——这种莫须有的污蔑,不仅仅损害了北方将军和自己的名誉,更是玷污了王权的至高荣耀。
“我早已洞悉一切,整个王国都在我的眼中,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荷伦希布大费周章地为你筹谋,”奈菲尔提提低垂眼帘,“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
“尊敬的王太后,我不敢向您欺瞒,只是……”阿米尼娅迟疑了一下,将道出自己失忆的经历,“‘阿米尼娅’这个名字,是收留我的人为我再取的称呼……我忘记了曾经,只有一枚护身符陪伴在身,破译出的楔形文字内容为,‘五尊神的神力将永佑瓦舒卡尼之主的后代。’”
周围好似有谁惊讶地低呼一声——事实上,当玛哈特将护身符的破译内容呈上时,阿米尼娅自己都惊讶不已——遥远的新月沃土之上,米坦尼都城‘瓦舒卡尼’供奉着五尊神袛,它们守护着‘王之血脉’,这是王族的身份信物!更大的疑问接踵而至,若自己以前将此物随身携带,如果自己真的是米坦尼人,会是什么原因,出现在千里迢迢的埃及呢?
要知道,米坦尼在亡国之乱后成为了赫梯的附属,余下的族人争斗不断,为了权力和财富你争我夺,两河流域战火连绵。在埃及的米坦尼人,偶有逃难至此,继续着经商贸易,更多的还是当初埃及和米坦尼多年联姻时的随行人员……这批人现隶属于宫中,是为王太后奈菲尔提提的旧部和从属。
“……仅有的线索便在此中断,我思来想去得不出结论,如今有机会面见王太后您,也想斗胆问一句,我究竟是何人?”
大厅里刹那安静,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奈菲尔提提看向自己的贴身女侍,后者来到阿米尼娅跟前将护身符接过,递到王太后的跟前。看着修补后的痕迹,奈菲尔提提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竟碎了?看来是吃了不少苦……这些年来,你的模样竟未曾多变,真是让我意外。”
随后屏退了众人,只留几个贴身服侍的仆从,这其中有曾为阿米尼娅引路的,名为艾达的女子,对方搬来矮凳请将军夫人坐下,言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尊敬。
阿米尼娅虽不解,但她从王太后的态度中瞧出了些什么,反倒不那么紧张了。荷伦希布与王太后没有明面上的利益冲突,犯不着大动干戈,此番拉拢示好也属实正常——阿米尼娅知道这一切都因为荷伦希布做为靠山,她不敢放松警惕。
“这世上若有人长得如此相像,也应是神灵的指引——”
奈菲尔提提的眼神闪烁,似乎带着别样的情绪,而阿米尼娅逆着光坐在下首,阳光将她柔美的身姿渡了层金色的色泽,更显得异域神秘。
“正如你所见,这枚护身符来自‘瓦舒卡尼’,是你母亲的信物,她……是我父亲米坦尼王图什拉塔的幼妹,我们年纪相仿,少时曾一同玩耍。至于你的父亲,他曾是埃及的外交使臣,亦是埃及的王储——这原本是一段风流的爱情故事,可惜两人却双双早逝,只能算作命运弄人。”
奈菲尔提提的神色微变,语气有一丝嘲弄,似乎回忆让她想起了些许。
也许换个旁观者角度,能够更好地还原事情的伊始:
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有两个儿子,长子阿克珀拉·图特摩斯作为王储,担任了外交使臣的职务。当年他出使米坦尼,为的是将米坦尼王图什拉塔的女儿,塔杜赫芭公主带回埃及联姻。这过程中他与图什拉塔的妹妹,贵女阿什塔蒂娜拉一见钟情,两人私定终身,并约定回埃及后请求法老以王子妃之礼前来迎娶……可谁料,联姻队伍才抵达埃及境内,图特摩斯王子便浑身不适,暴毙在前往王都的船上。
另一边,阿什塔蒂娜拉苦等爱人未归,在王兄图什拉塔的逼嫁中,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就带着胡里安族仆潜逃,后在迦南一处小城中诞女。因她生产时落下病根便于此处暂居,尽管她每日祈祷自己能够早日见到爱人,身体却每况愈下,最终带着未了的心愿撒手人寰。
此后,阿蒙霍特普三世册封幼子,与其共治三年后驾崩,新任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阿肯纳顿)迎娶了改名为‘奈菲尔提提’的米坦尼公主塔杜赫芭,并意图变革宗教体系。
当胡里安族仆千辛万苦将小主人送到了底比斯,阿蒙霍特普四世(阿肯纳顿)对兄长的遗孤心生怜悯,发誓会将其好好抚养。可王后奈菲尔提提已怀头胎,没有精力照顾,便找了个老实的奶娘,后又因胡里安族仆的顶撞将其赶出皇宫……再之后,摄政朝堂,宗教变革,搬迁皇宫,养育子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将法老和王后包围,这个失去双亲的孤女,便在底比斯旧宫中被人遗忘了。
直到奶娘去世,出落得亭亭玉立地孤女来带到新王都,被法老瞧见问起是谁——记起此人,法老很生气觉得王后疏于照顾,王后则瞧出法老起了心思,生怕孤女像自己的陪嫁侍女那样被宠幸,与自己夺宠。可将孤女撵入冷宫吧,这份血统和美貌又全然浪费,便放出话要将其嫁给朝中的贵族,以便拉拢关系。王后看中了一直没什么交集的北方将军,此人对此并无兴趣,再加上有人的暗自阻挠,孤女的婚事便一直拖着,直到法老对米坦尼亡国之乱的外交求救信不管不顾,帝后之间爆发了激烈地争执。
彻底决裂后,王后返回底比斯居住,当然也带走了米坦尼族人和孤女,岂料尼罗河上忽遇急流,行船颠簸人多物杂,孤女意外落水,多方势力派人搜寻无果——这之后所发生的事,就与阿米尼娅的记忆续上了。
……
奈菲尔提提将往事略过,只道,“你与你的母亲长得极像,眉眼有你父亲的神韵,任谁见到都一眼便知——你听得懂米坦尼语吗?”
王太后指派仆从说了几句,阿米尼娅闻言摇头,“我失去了记忆,恐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罢,你现在身处埃及,就算听得懂也无用武之地。”奈菲尔提提并不强人所难,“‘伊丝塔莉亚’是你原来的名字,意为“星辰般闪耀”——只可惜,你虽留有王族血统却没有正式册封,算不得公主身份。”
阿米尼娅能了解到身世已经很满足,她表示自己受到王权的庇护,内心充满感激,这样的态度让王太后愈发和颜悦色起来,“你既是埃及和米坦尼的王族旁系,自然算是我的妹妹,我会昭告天下,小小流言无需在意。”
寥寥几语便将人拉拢,王太后的手段确实不一般,而对于阿米尼娅来说,舆论风波在此刻终结,危机解除。她未再询问王太后对自己如此信任的缘由,也许是“一眼便知”,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可不管如何,她都得承下这份人情,也势必在之后为王太后所用。
就在此时,一名宫人疾步而来,顾不得告罪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好了,法老他……”
……
-------------------【番外Ⅵ·碎砂】-----------------------------
[其一]
阿克珀特没料到有人会在山崖边起舞,在晨曦笼罩山峦的光影中,女子的身姿轻盈,红裙旋转好似花冠绽放。他抱起边鼓伴奏,对方诧异抬眸,紧接着便跟上了节拍……她的长发飘扬,眉目如画,明媚笑容令人痴迷,舞姿越发灵动快活……一曲舞毕,阿克珀特犹自失神,对方已翩然离去。
[其二]
米坦尼都城瓦舒卡尼举办盛大宴会,塔杜赫芭公主将前往埃及联姻。埃及的使臣受到了热情款待,却被地毯中央地倩影所吸引——裙摆似圆月铺散,衣襟上的宝石如繁星般妆点,翻飞地手腕叩击着镯音——是她!他认出了她。当那双美眸在手心后遮掩,流露出别样的情愫,那一刻,阿什塔蒂娜拉也认出了对方。男子英俊地面容令她心神荡漾,越发娇羞:‘哦!我的心啊,如此跳动,向着我的心上人。为我涂抹胭脂吧,为我穿上彩裙,倘若嫁人的是我,是否就能与他厮守?’
[其三]
阿什塔蒂娜拉在廊下虔诚地祈求神灵,睁开眼,发现朝思暮想的人从不远处经过——她不自觉地跟随着他,穿过喧闹的集市,拥挤的大街,却在拐角一头撞入他的怀抱——阿克珀特笑看着她,原来他早已察觉。谁也说不清,爱是如何出现,怎样蔓延……之后的数个夜晚他们秘密地幽会,她为他跳舞,他与她伴奏,如此热烈而契合,累了便相拥而吻,如飞鸟歇息于蜿蜒地藤蔓——胡里安族仆守在门外,沉默地仰头,看向月亮慢慢西落。
[其四]
送嫁的队伍离开瓦舒卡尼,塔杜赫芭公主犹自哭泣,她爱的人是她的弟弟,而不是埃及年迈的法老,可她的父亲图什拉塔王却只想借联姻之名,贪婪地换取无数黄金。陪嫁侍女琪雅竭力安抚,心中亦是诚惶诚恐,不知那遥远的国度是什么模样。阿克珀拉回望着来时的路,鼻尖残留着淡淡地香味,耳边还在回响轻笑与呢喃,如此真实而美妙——可谁能知道这一去竟是永别,他再也没能重回这里,迎娶自己的心上人……
[其五]
迦南小城,阿什塔蒂娜拉靠坐在露台上,她的目光黯淡,长发垂在胸前不复往日光泽。胡里安族仆守在一旁,“王女……”“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女,舒塔尔那二世虽是我的父亲,却从未重视过我,兄长们王位相争,也只当我是随意支配的财产……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只是命运却不遂人愿,如果我……你就将伊丝塔莉亚送去埃及吧。”她摘下黑曜石护身符挂在女儿身上,随后眺望着远处地荒原与山峦,无数个日夜,泪水早已被风吹干。
[其六]
塔杜赫芭公主无措地站在宫殿中央,她的到来原本是一场盛大地外交联姻,却因为法老派去的使臣,埃及的王储,阿克珀拉·图特摩斯王子无故暴毙,而遭到怀疑与冷遇。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痛心疾首,在王后泰伊及其兄长维西尔,伊特努特-阿伊的进言中,宣布暂停国内的一切欢宴。塔杜赫芭公主备受屈辱地入住冷宫,空洞而绝望地度日——直至她遇到了法老的幼子,新任王储,尼费尔萨普鲁拉·阿蒙霍特普王子,对方惊艳于她的容貌而主动攀谈,这一刻她知道,一切出现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