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棠对那些人没多大印象,土里不好刨食,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几乎早早就到珠三角打工去了,在那边落地生根,有了孩子以后就在那边上学,逢年过节也难得回来几次,在路上偶然遇见都未必能认得出。

    张全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晏棠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熟悉这些人,两人便一致把目光投向陈大友。

    陈大友敲敲烟盒,才发现刚才抽的已经是最后一根烟了,空荡的纸盒被揉捏成团放进口袋里,几根烟丝从指尖缝隙滑落到地面上。

    他眉头紧皱,似是在思考张全说的话,见他二人都看着自己,便问道:“具体是哪几家?”

    经常回村的那几个工作都挺不错,按理说不可能愿意回来跟他们一块儿干,但是不常回村的又实在是记不清人。

    张全有点无语,感情他刚刚想了个寂寞。

    “李刚、王杰,那几个在珠江的,”张全说了几个人名,“那边现在不好找活做,房租又高,都想着回村里!”

    别人在晏棠这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是李刚她是认识的,李阿婆的儿子,李小二的爸爸,李小二每年在村口等的就是他。

    她忍不住问道:“李斌不是在珠江上学吗,刚叔回来他怎么办?”李小二的哥哥就叫李斌。

    住一个村里,李家的事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别人家的家事没有外人插话的份,李阿婆人不错,大家也不会把人家的伤心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张全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桌面上,耸耸肩说:“不清楚,李婶就说她自己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活,他们两公婆年轻体力足,想回来讨生活。”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议论人家家事不好,左右看看没见到外人,还是说了,“别的不说,父母在身边对李源来说也好一点,那孩子也听挺……”

    陈大友摆摆手,这样的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他把几个人跟脑海里的形象对上号,有些纳闷地问:“这几个读书的时候常年不及格,能帮上年年的忙吗?种地干活什么的还行,处理售后直播什么的做不了吧。”

    张全回答:“不好说,在外面那么多年多少能学点东西,售后什么的也不难,主要是直播这块,”他转头看向晏棠,接着说,“主播还是让年年做,摄影的,剪辑的,咱们慢慢招,等眼前的难关过去,人也招到了,那咱们再考虑转型的问题也不迟。”

    晏棠点点头,说:“这些人怎么安排? ”

    张全刚准备说话就被陈大友打断了,陈大友走回来接过张全的笔,把他列下的岗位名称圈了起来,边画边说:“竞争上岗,出个题给他们考试!”

    张全瞪大眼,对他的想法感到匪夷所思,语气不确定地问:“叔的意思是让他们几个人考试?”

    陈大友肯定地点点头。

    张全把笔拿回来收进口袋里,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不赞同:“乡里乡亲的,人家回来找个活干还得考试,说不过去吧!”

    晏棠瞅着空隙插了一句:“谁出题?”

    陈大友先回答的张全:“是啊,乡里乡亲的,怎么难的时候没看到人?”看张全不说话才回晏棠,“你就把平时客户问的那些问题列出来,还有发货流程什么的简单打印几张纸就行了,成绩好的干后勤,成绩差的下地!”

    “我也不是要为难他们,但是那么些年都没见回来几次,咱们总得留个心眼。劳动合同也要签,按正规流程来,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回头他们要是有什么意见,你们只管往我身上推。”

    张全和晏棠对视一眼,知道老人这是敲定了的意思,便没再说别的。

    *

    晚上八点,白原川准时拨了视频过来,听到铃声,晏棠关掉吹风机,匆匆梳好头才点接通。两人最近都忙,白天几乎都没有时间交流,只能在晚上忙里偷闲视频一会。

    晏棠把手机立在桌面上,对面的白原川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着的西装打理得看不出一丝褶皱,领带打得严实,整个人看起来跟在合通村下地的白研究员完全不同,有了那么一丝精英的味儿。

    嘶,难怪说西装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谁能扛得住啊,简直是犯规!晏棠心里的小人捶地狂吼,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地关切道:“怎么这么晚还穿着西装,还没忙完?”

    可能是领带戴得太紧不舒服,白原川扯了扯领带,凸起的喉结现出端倪,晏棠的眼神亮了一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疯狂滚动,叫嚣着要付诸行动,却名为矜持的小人举着叉子阻拦在原地,还没来得及遗憾就听到白原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他一无所觉地说:“今天开会比较晚。”

    晏棠趁他不注意偷偷截图把图片设置成聊天的背景,嘴里说着:“你这几天开会越来越晚了。”

    明明是语气正常的一句话,在白原川耳里却多了那么点抱怨的意思,这几天他的确没什么时间,有时候晏棠早上发的消息他下午才有时间回,想想的确是不应该,他有些不安地说;“最近这段时间的确是比较忙,等研讨会结束会好很多,你别多想,我会尽力多抽时间回消息的。”

    晏棠还在偷偷研究刚刚的截图,听到白原川这么说有些愕然,她切回视频页面茫然地说:“没关系呀,我也忙,全叔招了几个人,我还得给他们出试卷呢!”

    “我跟你说可搞笑了,你都没看到阿公说招进来的人要先考试的时全叔的表情,要是换成别人说的可能他当场就要骂人了,左边脸写着拒右边脸写着绝,真的绝了哈哈哈哈哈……”

    晏棠嘴贫,原本简单无趣的小事经过她嘴说出口总是十分地生动有趣,有时候兴致上来她还会手舞足蹈地示范一下,富有感染力的表达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心情就好了起来。

    白原川对镜头的排斥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仍然是不太习惯,但是看着晏棠在镜头里神采飞扬的脸他又觉得还好手机可以视频,思念与距离等长,全凭科技缩地成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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