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卡维抱着手,拧着眉,站定在你身旁。

    被团团包围的卡维怎么过来了?

    你向后一看,一群疯狂的学者们站在原地,目光狐疑地在你和卡维之间扫来扫去。

    他们的视线以一句话形容就是:你谁啊?

    和那边的虎视眈眈不同,与你“搭讪”的学者眼冒灿光,手都在抖。

    感受到天才建筑师的目光打量,学者激动地向他展示:“天哪,卡维先生,我仰慕您很久了!”

    “您所完成的每一个艺术我都亲自去拜访过,你的每一篇采访和论文我都抄录下来写了一百份!您就是近几十年来最伟大的建筑师!”

    “没有想到能在这种联谊会上见到您,简直是我三生有幸!!”学者兴奋的眼里都是光,挤开卡维身边的你,红着脖子对卡维表露真情。

    卡维抿了下唇,有点意外:“你是我的粉丝?”

    “对啊对啊!”学者用力点头,见卡维下意识看向你,连忙补充:“就是像这位小姐一样,是您忠实的粉丝!”

    “卡维先生不仅是建筑史上的一颗明星,更是带领艺术殿堂走向更高一层的引领者。尽管您的许多项目并不受商人的垂目,但对我们来说,您贯彻了艺术二字!”

    “咳咳。”小天才没想到是这种发展,微红着脸轻咳几声,金色的发丝垂下,他瞥了你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忠实的粉丝?”

    方才,你被那群人挤到一旁后正好撞到了这个激动的学者。这名学者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朝卡维一拥而上,你上前攀谈才知道,他是卡维的粉丝。

    学者名叫奥克,奥克见你对卡维的粉丝团有兴趣,便拉你到一旁开始科普。

    奥克觉得卡维现在一定很苦恼被这么多人围着,所以他打算静候一旁,远远地看一眼卡维就好。

    卡维视“艺术”为设计生命的源泉,又不为此丢弃人文意义与实用性。在奥克的研究下发现,卡维为了贯彻这条理念,会为此牺牲不少东西……如果他们能聊聊就好了。

    奥克心思敏锐,他早就发现你是跟着卡维一道来的,互相站的距离很近,说不定是卡维的朋友?!

    抱着点讨好的小心思,奥克与你攀谈起来。

    奥克吹了卡维许多彩虹屁,听得你惊为天人,连连被逗笑。

    后来,奥克主动交换了你的虚空终端联系方式,想着让你加入后天的卡维粉丝团聚会。

    于是,你也顺理成章变为了“卡维的粉丝”。

    你笑眯眯地看向卡维:“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啊。”

    卡维轻轻哼了一声,耳朵却红的更厉害了。

    “奥克先生,谢谢你的喜欢。不过这位小姐是我的同行之人,恐怕不能再跟你聊下去了。”卡维正正表情,摊手道。

    奥克愣了一下:“那您有时间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想跟卡维先生您聊一聊!”

    卡维微妙地沉默,看了眼不远处的横幅,上面确实写的是联谊会。

    “我……”卡维张张嘴,看着奥克亮晶晶的眸子,又担心说出拒绝的话会让对方大受打击。

    “卡维一会儿还有事,得赶过去的。”你看出他的为难,上前帮忙:“我已经留好奥克先生的联系方式了,等之后空闲下来,你们可以聊聊。”

    说罢,你朝卡维眨了下眼睛:“奥克先生实力不俗,说不定能帮到你噢。”

    远处虎视眈眈的人群见你们这边万事了,一拥而上。

    卡维眼疾手快,拉起你的手腕就跑。

    灿烂的阳光下,学者们脸上都是崇拜和热情。乌泱泱的闹喊声中,青年紧紧握着你的手腕,带你钻过学院阴凉的廊道,穿过缤纷的花园,跑过一大片青草地和小花园。

    你跟着他的步伐,看见卡维的金发在阳光下吹撩起可爱的弧度,像一圈圈温暖的波浪。

    “呼,终于安静了!”卡维擦汗,将微长的刘海单手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是另一番帅气。

    平常,卡维是一个漂亮的男人。现在他随意撩起刘海,帅气中带着一丝痞气,比往日多了凌厉的魅力。

    你不由得一呆,卡维眨了下眼,那股凌厉又瞬间化成淡淡的温柔:“累到啦?我拉着你跑太远了。”

    “没有,这样跑跑对身体好。”你摸了摸心口,跳动的厉害,鼓鼓的,是因为跑步吗?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个联谊会。”卡维唉声叹气:“我有那么好骗吗?”

    “多认识人也挺好的嘛。”你试图鼓励他。

    卡维略带幽怨地看你一眼。

    你悟了,也是,按照卡维的个性,他说不定会被这种人际关系淹没的。

    你换了一个话题:“我跟奥克聊你的艺术成果呢,没想到你在大学里就这么了不起了啊。”

    “咳,正常发挥。”卡维叉腰。

    “直接抛下他们离开会对你的名誉有影响吗?”你问。

    卡维失笑:“不会。他们也没那么小气,而且……”

    他是抓着你跑的,总该有敏锐的家伙察觉出不对劲吧?

    卡维的小心思转了个山路十八弯,为了一点暧昧的可能性而翘起了嘴角。

    “总之你放心,没事的。”卡维拍拍你的肩膀:“艾尔海森一直奴役你,今天我们就去外面吃一顿?我请客!”

    “好啊,原来你那么着急带我走,是肚子饿了?”你打趣他。

    卡维一愣,将刘海放了下来,捋头发:“不是,我看见你跟一个陌生男人待在一起,怕你受欺负呢……”

    “噗,我很少被搭讪的。”

    “嗯……”卡维慢吞吞拉长音调:“所以说,像我这样好眼光的人还是少。”

    你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青年,他已经自然地继续说道:“你加了奥克的联系方式?他有哪里很特殊吗?”

    “有。”你回过神:“奥克家很有钱。”

    你略带歉意地挠了下脸:“我无意中透露了你上个项目缺少资金投入的事情,奥克说不定可以助资呢……”

    “我是看他真心诚意的喜欢你的设计和建筑风格,找一个志同道合的投资人,会让你轻松不少吧?”

    你试探地看向卡维:“所以我想着先跟他接触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向你引荐……”

    你有些心虚。

    卡维从来不会将自己的窘境展露给别人看,因为他被冠上了“妙论派之光”的名号。成就加身,对许多人而言,卡维已不再是个单纯的名字,而是更趋于某种设计师生涯成就的代名词。

    美名和头衔固然是对他的认可,也是加诸他身的束缚。卡维对自己破产一事倍感羞耻。籍籍无名之人可以公然承认自己破产,著名建筑设计师却不行,过分坦诚会招来信誉危机。

    所以你只透露了项目缺少后期资金的事,但当时上头了,没意识到这涉嫌卡维的隐私。

    “是我自作主张了。”你叹了口气。

    卡维愕然,旋即,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他摸了摸你的脑袋,“谢谢你。”

    “会不会让你没面子?”你试探抬眼。

    “那个项目,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暂停让给别人了。”卡维摊手:“你说的是事实。而且,你是为了给我拉赞助呀。”

    卡维恨铁不成钢地点点你的额头:“都怪自己干什么,搞的好像是你把我弄破产一样。”

    你朝他吐吐舌头,这事儿就算这么过了。

    卡维收回手,手指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触碰你时的温度。

    他方才在那一瞬,心里有个开关仿佛被开启了。

    就像他对于你的小心翼翼感到失笑一样,他突然理解为什么艾尔海森对他的某些行为表示嘲笑了。

    过于担忧并非自己责任的事,将重担拦在自己身上。

    卡维转头看你,你们中间仿佛有一道镜子,你们那么像,又有些不一样。

    “酒,热汤,奶油和奶酪的菜肴……”你数着手指:“这样的话,还是去须弥城边那个小酒馆吃饭吧,比较符合你的口味。”

    “啊,要不然再叫上奥克?正好聊一下项目的事情。”

    卡维迟疑地点点头。

    你们正商量着具体要点什么菜,卡维就收到讯息说教令院有导师因为某个课题要找他一下。

    “正好,我先去把奥克约出来跟他聊聊。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晚上一起吃饭。”今天你休息,跟提纳里那边也打好招呼了。

    “好。”

    一想到今晚能跟你一起共进晚餐,卡维就开心。

    然而卡维没想到的是,此次一面之后,他却再也没看到你。

    ……

    你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茫然地扫视周围一圈。

    你被人捆着丢在地上,这是一件狭小的房屋,四面不透光,一扇门被呜咽的风吹得轰隆隆作响。

    门口地上点着一盏蜡烛,幽幽地散发着光。

    屋内破落陈旧,有几只破损的瓷瓶和乱七八糟的书籍,随意地丢在地上。这是一件杂物房。

    后脑勺十分沉重,你试图回忆,脑内却刺痛一片。

    与卡维道别之后,你约上了奥克。

    奥克与你相谈甚欢,但渐渐的,他儒雅的面容在酒精作用下变得扭曲……

    “你跟卡维先生关系很好吗?”奥克问。

    你说:“我们是朋友。我之前暂住在他家一段时间,卡维收留了我,他是个很好的人。”

    “哦?”奥克的脸古怪地沉了下来:“能跟伟大的妙论派之光同住,真是你的荣幸啊。”

    你觉得奥克的言辞变得有些尖锐。项目的事情奥克同意了,但他却抓着你和卡维之间的关系不放。

    你已经联系了卡维,卡维表示自己正在送一名迷路的小孩回家,真好顺路,马上就到了。

    奥克的语气越来越古怪,你心中不安,佯装醉酒说要去门口吹风。

    酒馆外就是街道,人来人往的,反而安全些。

    你等在酒馆门口,凉风吹动你的发丝,让你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或许,只是你太敏感了。

    你等着卡维,眼皮却越来越重,一阵眩晕感袭来,你被人稳稳接住……

    再睁眼时,就来了这里。

    你用脚蹭了蹭地,发现这地面上全是沙子,空气里的味道也与须弥那种布满淡淡草叶气味的泥土香不一样。

    这里的空气干涩,冷冽。

    你的虚空终端不见了,浑身上下除了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

    奥克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绑走你的?

    这里是哪里,沙漠吗?他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你兀自想了半天,回忆起上辈子听说过的一个词汇。

    私生粉。

    奥克疯狂到了这种程度?

    他认为你的存在耽误了正主的事业?

    你被雷的外焦里嫩,甩掉脑中的念头,蹭着墙壁勉强站起来。

    双腿和双手都被捆住比较难使力,你摔了几下,裸露的皮肤蹭破了皮,脸上也摔的灰扑扑的,但还是成功蹦蹦跳跳地到了门口,用身体去撞。

    木门被上了锁,虽然破旧,但你这个小身板撞不破。

    没有窗户,屋外的月光顺着木门的木条缝隙洒了一点点进来,应该是深夜了。

    本来想用门边的蜡烛点燃木门,但你无法确定墙体是用什么做的,这招火烧门就太危险了。

    只能乖乖等着被救援了吗?

    你叹了口气。

    好在晕倒前你跟卡维保持着联系,他找不到你,一定会去找奥克的下落的。

    再加上艾尔海森,看在你给他做饭的份上,艾尔海森会帮忙的吧?

    你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位置,盘腿坐下,闭目补眠。

    一种莫名而来的恐惧感随着风呜咽的声音慢慢腾升。

    直到——

    “砰!”

    一声巨响,一根长枪捅穿了木门!

    你被吓了一大跳,长枪已经收了回去。被捅出一个洞的窟窿里投射下圆圆的银色月光,接着“轰隆”一声,一整张木门倒在地上,溅起无数飞沙。

    屋外广阔无垠的沙漠与皎洁的月色一同出现在你眼前。

    以及一个戴着胡狼耳兜帽,全身被有符咒的条状物包裹,身材瘦削的白发红眼少年。

    他抵着月光,垂下眸子。

    因为他逆光且戴着帽子,你只看见少年锐利的红瞳,如炽烈的沙。

    眼前的少女半跪在地上,清秀的脸上满是脏痕,愣愣地抬头看着自己。

    赛诺拧了下眉:“抱歉,我以为这里没有人。”

    幸好你没有靠着门睡,不然早被一枪捅死了。

    赛诺反思自己,这里是一处拐卖的窝点,他不该因为没听到哭喊就误以为这里没有人。

    “你、你是谁?”这人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赛诺走到你身后,蹲下身子解开你的绳结。

    “大风纪官,赛诺。”少年板着声音。

    “我正在执法,追踪一伙拐卖贩。你是受害者,跟我先回村子里休息吧?”赛诺扶你起来。

    他看着年纪小,但说话有笔有眼,很快就判断好了现场。

    “不用害怕。”赛诺朝你点头:“违反教令的人,风纪官会全数将他们捉回。”

    言毕,赛诺领着你在沙漠中前进。

    意外的是,他并不是一个性格冷酷的人。

    赛诺甚至还讲了一个冷笑话。

    你尴尬道:“谢谢你风纪官先生,不用勉强逗我的,我已经不害怕了。”

    赛诺:“……”

    是这个笑话不好笑吗?

    他皱了皱眉。

    你还在回忆究竟是为什么觉得赛诺熟悉,眼尖地发现少年竟然没穿鞋子!

    天哪,教令院的风纪官这么惨的吗?

    他在沙漠执法,该不会是被教令院流放到这里吧?!

    “踩着沙子走着更实,我是沙漠出生,不穿鞋子对我更方便。”赛诺当然注意到了你的目光。

    “怪不得赛诺先生能当风纪官。”你说。

    “什么意思?”赛诺停下来。

    “不穿鞋子,就不会脚滑……风纪官不能是狡猾(脚滑)的人当吧。”

    你认真地,说了一个十分低智的谐音梗。

    赛诺定定看了你几秒。

    正当你尴尬地要扣出一个城堡时,白发少年忽然侧过脸,捂住嘴:“噗……”

    “挺好笑的。”赛诺赞赏你。

    你:……

    一时不知道是被嘲讽了还是少年真心所言。

    一个令你尴尬的谐音梗,无形中拉近了与赛诺的距离。

    他也开始向你询问被拐来的细节。

    “卡维?”赛诺一愣:“我认识他。”

    “是吧,我也觉得你长得很眼熟……总感觉哪里看到过你的照片……”你头疼地想。

    似乎是在一块板上……

    树屋的……

    啊!

    你有了头绪,赛诺却一把将你抓到身后,另一只手握着长枪,目光冷冷地扫向对面。

    巨大的天幕下,风沙卷起小小的圈,银色月光中站着一名披着长长兜帽的人。

    “咚咚。”

    你浑身血液冷了一下,在瞬间就认出来者是谁。

    “小妖怪,好久不见。”

    少年一步步走来,风将兜帽吹得晃动,露出他半边秾丽帅气的侧脸,紫晶石般的眼瞳闪着兴味的光。

    “在教令院闻到了你的气味,没想到你也来须弥了,正想跟你叙旧。”

    “结果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散兵语气带着淡淡的埋怨,伸出手,洁白如玉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枯萎了三叶草:

    “你送我的玩具,我有好好保留。”

    “但是它枯萎了。”

    散兵的声音比稀释的月光还淡:“这一次,我们玩点什么?”

    赛诺直觉感受到了强大的危险,捏紧手中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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