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哨响之后，宿舍给面子地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暮朝，你的语文和数学怎么这么好啊？而且感觉你好爱学习，下课不见你怎么玩，吃饭也总是一个人跑着去跑着回。”隔壁床的开悦凑过头来，轻声问暮朝。
暮朝轻笑道：“爱学习？哈哈哈，现在可能爱吧。但是其实从前我根本不喜欢学习，至少是，不喜欢埋头刷题。”
暮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说吗？说多了会不会引起对方反感呢？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关心的吧？
不说吗？可是总觉得对开悦倾诉，自己会很开心。
与从未见面的R姐都可以敞开心扉，而且她也鼓励自己和身边好友多交流，那就说吧。
大不了被宿管的大灯照一下而已，说了被发现，班里只是会失去一分，忍着不说，自己失去的可是敞开心扉的快乐呀……
想到这里，暮朝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开悦并不知道，在暮朝停顿的这几秒中，她内心经过了几番思考与挣扎。开悦只是莫名觉得，暮朝还会继续对她往下说，所以她静默而认真地等着。
果然，暮朝接着说道：“其实我特别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可能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和别人交流的经验。在家的时候，我爸妈就不喜欢和我交流，他们觉得，我只要学习成绩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偶尔和我说几句话，我也觉得没什么需要多说的。”
“到了初中，我发现大家会三两成团去吃饭，一开始我也努力去找同学，后来发现大家好像总是有更好的伙伴，我的存在有时会成为别人的困扰，所以，为了避免尴尬，我还是自己去吃。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似乎也有点格格不入的尴尬，于是我养成了快吃快走的习惯。别人觉得我是喜欢学习，想要赶着回教室学习，其实我只是不想尴尬而已。哈哈哈，不是有句话说，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吗？”
“所以一开始，我其实根本不喜欢埋头刷题，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做题机器，但是后来我发现，埋头刷题可以躲掉很多东西，慢慢我就养成这种习惯了。”
“所以，我其实特别羡慕你和思然，我感觉你们才是真正的自由快乐。”
听到这里，开悦有些愕然道：“羡慕我？哈哈哈，我还一直特别羡慕你呢。”
开悦的脑海中开始回放一幅画面：开学那天，暮朝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的窗边，好像在低头写什么东西，她背后是炽烈的阳光，照得绿叶油亮，她却好像自带一股清凉的气场，像阳光下轻轻随风晃动的百合花。
站在窗外排队准备填登记表的开悦不知道愣了多久，班主任催促了几声才让她回神，她填完表再一抬眼，发现暮朝已经趴下了。这种安静又闲适的气场，让开悦忍不住就想靠近，但是没想到刚走进教室，就被任随止捷足先登了。
开悦一边回想开学那天的画面，一边对暮朝说道：“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生又安静又悠闲，很干净清新，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后来，果不其然，我们就是很合拍。”
“真的吗？”暮朝既惊讶又激动道：“我也一开学就觉得你特别有吸引力。悄悄跟你说，我小的时候特别中二，那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和电视剧，所以一直梦想着自己能成为惩恶扬善、潇洒自由的女侠，结果，慢慢长成了一个瘦弱的书呆子。”
“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一看就很健康很有活力，而且你还是篮球校队的，真的完美符合我对英姿飒爽的女侠的想象。”
暮朝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开悦感到十分惊喜：“哈哈哈真的吗，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是女侠怎么能只看外在呢，我觉得……你也很像外表瘦弱，但其实内功雄厚的女侠！”
两人双双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中二，还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竟然“清晰地看见”自己。黢黑的宿舍中，女孩子的笑声却如盛夏阳光中的蝉鸣，让宿舍从某种意义上变得明亮而温暖。
————
今天开期中考试总结大会，暮朝要作为语文单科状元演讲。
“虽然日常积累，培养文学素养，对学习语文很重要，但是就应对语文考试而言，多刷题也是能有效提升成绩的……”
看着在演讲台上从容自信的暮朝，随止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不算很久的很久以前。
在上一个时空，或者可以说，在第二时空，随止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暮朝见面，那是一个暮朝根本不认识他的时空。在那个时空，她心无旁骛，（当然，随止现在知道她那时并不是真的心无旁骛），成绩自然特别特别好，经常在大会上发言。那时候，随止常常像现在这样，在大家都看着她的时候才敢看着她，或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才敢看着她。偶尔也会被暮朝的眼神扫过，但随止清晰地记得，那些眼神中满是陌生。
一开始，他很难接受那种陌生的眼神，但是比起再也见不到鲜活的她，这种陌生值得忍耐。
随止回想，在那个时空，唯一一次对视和说话是什么时候呢？高二一次篮球赛，打完之后，他像平常一样，到第四个球场的路灯下面，听暮朝的广播。
可是那天却没有听到几句暮朝的声音，广播站放了很久很久的音乐，他正感觉奇怪的时候，一个篮球突然向他飞了过来，随止下意识地拍回去，却发现竟然砸到了谢铖背后的暮朝。
他看着暮朝和谢铖说话，目光没来得及收回，暮朝就看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眼神，让暮朝露出了一丝怔愣。
他不由得躲开了，却听到暮朝带着笑意的声音：“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等暮朝从余光中消失，他又忍不住用目光追随，直到其他人挡住他的视线……
现在，在这一时空，他终于又可以大大方方地看着她了。
“语文是我们需要面对的考试，但是也不仅限于此，它将陪伴我们一生，在未来无数个看不清世界的黑夜里，在未来无数个将头埋进臂弯的时刻，语文书中曾经略显枯燥的字句，都会成为那时照亮我们的一盏盏灯……”
聊完具体的学习方法，暮朝开始阐述自己对语文的情感认知。
类似的话，随止是第三遍听到了，他也每次都会看到，暮朝说这些话时真诚又闪着微光的眼睛，这种微光每一次都照进了他的心里，正因如此，他才得以溯流而上，窥见她细腻敏感又灿若星海的内心世界。
隔壁2班的谢铖恰好坐在随止旁边，对随止说：“没想到李暮朝看着瘦小柔弱，演讲起来还挺铿锵有力，挺有范儿。”
随止笑着说道：“那当然。她肯定不希望别人用柔弱来评价她，你不知道，她其实……”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她其实很像一个女侠。”
坐在他们前面的开悦恰好听到了这句话，感觉十分惊讶，没想到随止竟然说了她们昨晚宿舍聊天说过的话。
正在开悦犹豫要不要开口搭话的时候，谢铖恰好替她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诶？为什么这么说？”
霎那间，随止的低语被翻滚而来的阵阵掌声淹没。
暮朝演讲完了。
开悦虽然遗憾没能听到随止说的话，但也没忘记激动地鼓掌迎接回到队伍的暮朝。
暮朝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应开悦迎接的目光，在开悦雀跃地晃动着的身影后，暮朝猝不及防地掉入一双温柔的笑眼，那两弯笑意中好像含有几分得意。
对面的人似乎也感到意外，笑容停在脸上，像暂时搁浅的飞花。
又是和任随止的令人意外的对视。
暮朝垂下头走过去，暗自数落自己最近是不是杂书看多了，好像总能从别人的眼神中解读出奇怪的东西。
不一会儿，开悦就凑过头来对暮朝悄悄说：“诶，你看班主任刚刚笑得一脸……虚伪。好像感觉你为他长脸了，但是其实又不是真的高兴。”
暮朝摇摇头，表示无奈。
开悦继续说：“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好像总是对你有点意见。”
听到这话，暮朝顿感激动，又只能压低声音说：“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我之前也以为是我小心眼想多了呢，但是我最近越来越感觉他对我有意见，也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的班会马上便印证了，开悦和暮朝的感觉没有错。
“有些同学不要取得一点成绩就以为自己很行了，你要知道高考拉分的究竟是哪些东西，你作文写得再好，也只能拉别人5、6分吧？”
“大家的眼界要放宽，要看到高考后的广阔世界，不要局限于眼下的一亩三分地，更不要对自己身边的人有多大的滤镜。”
大家还在消化班主任莫名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又说道：“你们想想，一个考上青北的，或者考上泓南的人，还会找考上H大的人谈恋爱吗？”
暮朝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忍不住抬眼看他，发现他依旧一贯地用下巴在人群中找人。
搜寻了一番，好像搜到随止这里了，他要提问随止吗？为什么？他要说什么？他什么意思？
暮朝莫名的慌张起来。
没想到姚主任的目光刹地杀过去。
“开悦，你说是不是？”
余开悦愕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
姚主任冷笑了一下，不等开悦回答，又转向周思然说：“思然你觉得呢？”
“啊？”周思然也愣住了。
又不等思然回答，姚主任又转向一个清秀的男生。同样没给他回答的机会。
暮朝默默腹诽：他这是觉得这些长得好看的学生就容易早恋，然后要敲打他们？那又说什么作文啊青北啊，终究是想敲打我和随止吧？
姚主任似乎对大家的哑然十分满意。
转了一圈，终于，姚主任将下巴指向了暮朝：“你说？”
暮朝竟然松了一口气，但又吞吞吐吐，面露犹豫。
姚主任挂上一幅笑脸：“想说什么说呗。”
暮朝于是站起来，“恭敬”道：“我觉得，不对吧。”
这次轮到姚主任愣住了，笑容的触角渐渐从嘴角退化。
暮朝一脸正经地继续说道：“有些人只会看外在，看脸，看家庭背景和物质条件。有些人只会看内在，但是成绩和学历并不是衡量内在的唯一指标。所以，无论看中什么，老师你说的那种人肯定会存在。”
“而且，我觉得世界上还是以貌取人的人最多。这批人还会成为长者，教育后代，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教室沉寂了两秒，然后不知道谁蓦地泄露了笑声。
姚主任脸上风云变幻、波诡云谲，半晌，终于又挤出一幅和蔼的笑容，说道：“语文状元，就是文采好哈。”
“暮朝，你的语文和数学怎么这么好啊？而且感觉你好爱学习，下课不见你怎么玩，吃饭也总是一个人跑着去跑着回。”隔壁床的开悦凑过头来，轻声问暮朝。
暮朝轻笑道：“爱学习？哈哈哈，现在可能爱吧。但是其实从前我根本不喜欢学习，至少是，不喜欢埋头刷题。”
暮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说吗？说多了会不会引起对方反感呢？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关心的吧？
不说吗？可是总觉得对开悦倾诉，自己会很开心。
与从未见面的R姐都可以敞开心扉，而且她也鼓励自己和身边好友多交流，那就说吧。
大不了被宿管的大灯照一下而已，说了被发现，班里只是会失去一分，忍着不说，自己失去的可是敞开心扉的快乐呀……
想到这里，暮朝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开悦并不知道，在暮朝停顿的这几秒中，她内心经过了几番思考与挣扎。开悦只是莫名觉得，暮朝还会继续对她往下说，所以她静默而认真地等着。
果然，暮朝接着说道：“其实我特别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可能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和别人交流的经验。在家的时候，我爸妈就不喜欢和我交流，他们觉得，我只要学习成绩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偶尔和我说几句话，我也觉得没什么需要多说的。”
“到了初中，我发现大家会三两成团去吃饭，一开始我也努力去找同学，后来发现大家好像总是有更好的伙伴，我的存在有时会成为别人的困扰，所以，为了避免尴尬，我还是自己去吃。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似乎也有点格格不入的尴尬，于是我养成了快吃快走的习惯。别人觉得我是喜欢学习，想要赶着回教室学习，其实我只是不想尴尬而已。哈哈哈，不是有句话说，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吗？”
“所以一开始，我其实根本不喜欢埋头刷题，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做题机器，但是后来我发现，埋头刷题可以躲掉很多东西，慢慢我就养成这种习惯了。”
“所以，我其实特别羡慕你和思然，我感觉你们才是真正的自由快乐。”
听到这里，开悦有些愕然道：“羡慕我？哈哈哈，我还一直特别羡慕你呢。”
开悦的脑海中开始回放一幅画面：开学那天，暮朝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的窗边，好像在低头写什么东西，她背后是炽烈的阳光，照得绿叶油亮，她却好像自带一股清凉的气场，像阳光下轻轻随风晃动的百合花。
站在窗外排队准备填登记表的开悦不知道愣了多久，班主任催促了几声才让她回神，她填完表再一抬眼，发现暮朝已经趴下了。这种安静又闲适的气场，让开悦忍不住就想靠近，但是没想到刚走进教室，就被任随止捷足先登了。
开悦一边回想开学那天的画面，一边对暮朝说道：“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生又安静又悠闲，很干净清新，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后来，果不其然，我们就是很合拍。”
“真的吗？”暮朝既惊讶又激动道：“我也一开学就觉得你特别有吸引力。悄悄跟你说，我小的时候特别中二，那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和电视剧，所以一直梦想着自己能成为惩恶扬善、潇洒自由的女侠，结果，慢慢长成了一个瘦弱的书呆子。”
“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一看就很健康很有活力，而且你还是篮球校队的，真的完美符合我对英姿飒爽的女侠的想象。”
暮朝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开悦感到十分惊喜：“哈哈哈真的吗，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是女侠怎么能只看外在呢，我觉得……你也很像外表瘦弱，但其实内功雄厚的女侠！”
两人双双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中二，还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竟然“清晰地看见”自己。黢黑的宿舍中，女孩子的笑声却如盛夏阳光中的蝉鸣，让宿舍从某种意义上变得明亮而温暖。
————
今天开期中考试总结大会，暮朝要作为语文单科状元演讲。
“虽然日常积累，培养文学素养，对学习语文很重要，但是就应对语文考试而言，多刷题也是能有效提升成绩的……”
看着在演讲台上从容自信的暮朝，随止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不算很久的很久以前。
在上一个时空，或者可以说，在第二时空，随止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暮朝见面，那是一个暮朝根本不认识他的时空。在那个时空，她心无旁骛，（当然，随止现在知道她那时并不是真的心无旁骛），成绩自然特别特别好，经常在大会上发言。那时候，随止常常像现在这样，在大家都看着她的时候才敢看着她，或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才敢看着她。偶尔也会被暮朝的眼神扫过，但随止清晰地记得，那些眼神中满是陌生。
一开始，他很难接受那种陌生的眼神，但是比起再也见不到鲜活的她，这种陌生值得忍耐。
随止回想，在那个时空，唯一一次对视和说话是什么时候呢？高二一次篮球赛，打完之后，他像平常一样，到第四个球场的路灯下面，听暮朝的广播。
可是那天却没有听到几句暮朝的声音，广播站放了很久很久的音乐，他正感觉奇怪的时候，一个篮球突然向他飞了过来，随止下意识地拍回去，却发现竟然砸到了谢铖背后的暮朝。
他看着暮朝和谢铖说话，目光没来得及收回，暮朝就看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眼神，让暮朝露出了一丝怔愣。
他不由得躲开了，却听到暮朝带着笑意的声音：“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等暮朝从余光中消失，他又忍不住用目光追随，直到其他人挡住他的视线……
现在，在这一时空，他终于又可以大大方方地看着她了。
“语文是我们需要面对的考试，但是也不仅限于此，它将陪伴我们一生，在未来无数个看不清世界的黑夜里，在未来无数个将头埋进臂弯的时刻，语文书中曾经略显枯燥的字句，都会成为那时照亮我们的一盏盏灯……”
聊完具体的学习方法，暮朝开始阐述自己对语文的情感认知。
类似的话，随止是第三遍听到了，他也每次都会看到，暮朝说这些话时真诚又闪着微光的眼睛，这种微光每一次都照进了他的心里，正因如此，他才得以溯流而上，窥见她细腻敏感又灿若星海的内心世界。
隔壁2班的谢铖恰好坐在随止旁边，对随止说：“没想到李暮朝看着瘦小柔弱，演讲起来还挺铿锵有力，挺有范儿。”
随止笑着说道：“那当然。她肯定不希望别人用柔弱来评价她，你不知道，她其实……”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她其实很像一个女侠。”
坐在他们前面的开悦恰好听到了这句话，感觉十分惊讶，没想到随止竟然说了她们昨晚宿舍聊天说过的话。
正在开悦犹豫要不要开口搭话的时候，谢铖恰好替她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诶？为什么这么说？”
霎那间，随止的低语被翻滚而来的阵阵掌声淹没。
暮朝演讲完了。
开悦虽然遗憾没能听到随止说的话，但也没忘记激动地鼓掌迎接回到队伍的暮朝。
暮朝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应开悦迎接的目光，在开悦雀跃地晃动着的身影后，暮朝猝不及防地掉入一双温柔的笑眼，那两弯笑意中好像含有几分得意。
对面的人似乎也感到意外，笑容停在脸上，像暂时搁浅的飞花。
又是和任随止的令人意外的对视。
暮朝垂下头走过去，暗自数落自己最近是不是杂书看多了，好像总能从别人的眼神中解读出奇怪的东西。
不一会儿，开悦就凑过头来对暮朝悄悄说：“诶，你看班主任刚刚笑得一脸……虚伪。好像感觉你为他长脸了，但是其实又不是真的高兴。”
暮朝摇摇头，表示无奈。
开悦继续说：“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好像总是对你有点意见。”
听到这话，暮朝顿感激动，又只能压低声音说：“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我之前也以为是我小心眼想多了呢，但是我最近越来越感觉他对我有意见，也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的班会马上便印证了，开悦和暮朝的感觉没有错。
“有些同学不要取得一点成绩就以为自己很行了，你要知道高考拉分的究竟是哪些东西，你作文写得再好，也只能拉别人5、6分吧？”
“大家的眼界要放宽，要看到高考后的广阔世界，不要局限于眼下的一亩三分地，更不要对自己身边的人有多大的滤镜。”
大家还在消化班主任莫名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又说道：“你们想想，一个考上青北的，或者考上泓南的人，还会找考上H大的人谈恋爱吗？”
暮朝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忍不住抬眼看他，发现他依旧一贯地用下巴在人群中找人。
搜寻了一番，好像搜到随止这里了，他要提问随止吗？为什么？他要说什么？他什么意思？
暮朝莫名的慌张起来。
没想到姚主任的目光刹地杀过去。
“开悦，你说是不是？”
余开悦愕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
姚主任冷笑了一下，不等开悦回答，又转向周思然说：“思然你觉得呢？”
“啊？”周思然也愣住了。
又不等思然回答，姚主任又转向一个清秀的男生。同样没给他回答的机会。
暮朝默默腹诽：他这是觉得这些长得好看的学生就容易早恋，然后要敲打他们？那又说什么作文啊青北啊，终究是想敲打我和随止吧？
姚主任似乎对大家的哑然十分满意。
转了一圈，终于，姚主任将下巴指向了暮朝：“你说？”
暮朝竟然松了一口气，但又吞吞吐吐，面露犹豫。
姚主任挂上一幅笑脸：“想说什么说呗。”
暮朝于是站起来，“恭敬”道：“我觉得，不对吧。”
这次轮到姚主任愣住了，笑容的触角渐渐从嘴角退化。
暮朝一脸正经地继续说道：“有些人只会看外在，看脸，看家庭背景和物质条件。有些人只会看内在，但是成绩和学历并不是衡量内在的唯一指标。所以，无论看中什么，老师你说的那种人肯定会存在。”
“而且，我觉得世界上还是以貌取人的人最多。这批人还会成为长者，教育后代，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教室沉寂了两秒，然后不知道谁蓦地泄露了笑声。
姚主任脸上风云变幻、波诡云谲，半晌，终于又挤出一幅和蔼的笑容，说道：“语文状元，就是文采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