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是出现了,但我谈恋爱的命运依旧多舛,自从我见到我未来男朋友以后好几天,我都没有再遇见他。

    既然我之前完全没见过他,他要么是转校生,要么是别的年级串过来的高一生或者高三生,要么就是校外人来我们学校找人,我只能寄希望于他不是第三种。

    江敬予听我说完我和男生的相遇,看我一连几天走路左顾右盼都找不着人,劝我再找个新帅哥,我跟江敬予说我就要那个。

    “不是吧,你这么专一啊?”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诚实地说,“主要是我觉得我们学校没有长得比他更好看的了。”

    我的话彻底勾起了江敬予的好奇心,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倒要看看那个男生能有多好看——可我们俩现在连他人都找不着。

    也不知道他真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男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我很快又见到他了。

    班里来了两个转校生,一个是早上来的,一个是晚上来的。竞赛班偶尔会有新同学加入,时不时也有老同学退出。

    早上来的是女生,一张文静又聪颖的脸,戴着眼镜,名字叫秦月明。我个子高,座位在后排,她个子也高,可能只比我矮一点,老师安排她坐我前面。

    我和她搭话,她的名字让我想起一句诗,“秦时明月汉时关”,她有点害羞地笑,说就是出自那首诗。

    晚上来的是男生,晚自习时间,大家都忙着解题答卷,班主任突然带他走进教室。

    我抬头去看,站在讲台上的男生的脸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是那天扔花下来的男生。

    班主任让他做自我介绍,他说,“大家好,我叫李臻。”

    我旁边的座位是教室最后一张空位,他理所当然是我同桌。他朝我走过来那几秒,我的心跳个不停,有点像花两块钱买了张彩票结果中了50块那种心情。

    李臻比前几天我看见他时要憔悴一些,那张脸依然紧致又俊秀,只是透露出一股疲倦,大概是没睡好,眼眶下淡淡的青黑被白皙的肤色衬得明显。他一下从那天的阳光开朗变得安静内向,因为不笑,甚至有点冷冷的。

    他刚站上讲台,我就听见周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他长着一张好脸,给无聊的女高们带来了一点眼睛上的享受。

    他坐到我旁边,我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后调有一点点苦。

    江敬予坐在我旁边隔着过道的位置,我赶紧撕下一张便利贴写小纸条给她:就是他!我那天遇见的那个!

    她很快就回复我:的确小有姿色。

    我回:你信不信他等会儿就跟我搭话。

    江敬予:不信。

    我:?你等着瞧。

    人和人之间有时会置身于同一磁场,体会到到对方瞬间的感觉,跟李臻相遇那天,我觉得他跟我的感觉是一样的,美好的扑通扑通的心跳感觉。

    所以我才确信他会找我说话的——本来应该这样的,可我左等右等,李臻整理好书又拿出卷子,都做半张卷子了也没开口和我说一个句话。

    什么情况?还不跟我说话?不说就算了,行吧,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和你说话。笑死,反正我还能遇见别的帅哥,我其实也看不上你,说实话真挺一般的,哈哈哈搞笑死了,你真得很装。

    江敬予向我扔来一张纸条,我打开看:马上主动和你说话?笑死我了。

    终于我沉不住气,主动找李臻说话,“李臻,你还记得我吗?又见面了,那天在二楼。”

    正在解题的李臻笔尖停顿,他转过头来,好像认真地注视了我好几秒,才开口道,“你认错人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说我认错人的语气笃定,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可是那天……”

    “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我们长得很像,你那天看到的人应该是他。”

    小说一样的台词从李臻一张一合的嘴巴里飘出,我总觉得这段话对他来讲已经过于熟悉,可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别人作出这样的解释。

    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实际上说起话来李臻显得很耐心。萦绕在四周的苦苦的香味时隐时现,他的声音清冽,我努力回想在二楼跟我说话的那个男生的声音是否跟他有所不同,但我又怎么可能记住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的声音。

    他们的脸在我眼里大体上没有差别,甚至身形、头发都差不了多少。

    我人生头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跟双胞胎打交道,以前顶多是听说哪哪年级哪哪班有一对双胞胎,甚至没有远远地看过一眼。

    我认识双胞胎的途径只有小说,总是看作者写女主初次见面就能一眼分辨出双胞胎中谁是谁,我就想我是不是也能呢?原来我是会认错的。

    认错人的乌龙并没有让我产生挫败感,反而迅速升起遇见特殊人物设定的趣味。

    我半天没说话,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李臻的脸,白皙清透的脸,透着抹不开的倦意。

    李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乖乖给我看,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怎么了,我没有他长得好看吗?”

    从我的身体里传来轻微的痒意,他说话就像蚂蚁咬了人,从他安静内敛的面具下偷偷伸出来一对尖尖的牙齿。

    他笑了一下,但转瞬即逝。李臻笑起来和他弟弟一样,嘴角尖尖,引人注意。

    像我的错觉似的,李臻低下头,又开始做习题,侧脸的线条清晰又漂亮。

    我灵机一动,心理意义上地眼骨碌一转,“不好意思认错你们了。我叫吕吕,以后就是同桌啦。”

    李臻又停下笔,他应该想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在讲台上做过自我介绍,不可能再对着我讲一遍。

    我体贴地在草稿纸上写好我的名字,推到他面前,他用半只手摁着满是验算过程的纸张,轻声念,“吕吕。”

    他靠我很近,香气浓郁了一些,味道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植物的味道,“你衣服好香,是什么香薰?”

    李臻愣了愣,我看出来他下意识想去闻一闻自己的衣服,但最终没有。

    “艾草。”

    怪不得清香里带点苦味,我记得艾草的叶是一味药材。

    这两兄弟还真有意思,一个和我见面是从花开始,另一个却是药草,两人的性格也大相径庭。

    我肯定下一次即使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认错,其实他们俩是容易分辨的那种双胞胎。

    只要认准哥哥李臻的黑眼圈就行,弟弟是没有黑眼圈的,我回忆着二楼的男生和李臻做对比,好笑地想。

    后来我没和李臻说话了,又写纸条给江敬予,给她讲一遍来龙去脉,末尾留言:我要这个。

    江敬予:?

    我:反正是相同的脸,谁当我男朋友都是一样的。

    江敬予:又给你等量代换到了。

    我:难不成我真的是天才?

    ……

    我打定主意拿下李臻,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都同桌了,相信很快就能日久生情。

    江敬予对此表示不太认同,她认为我采取的方式太过传统,失败率成功率五五开。

    我说她用的那种方法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尝试,一个不小心失败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八,太朴素也太高端我和李臻都有点消受不起。

    李臻一看就不是学弟那种容易害羞白给的,我也不能人家在我旁边的座位屁股都没坐热乎就跟他说我喜欢他我俩谈恋爱吧。

    决定要走细水长流路线的我准备多跟新同桌说话,快速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还没等我主动出击,李臻是走读生,第二天早自习,我正背着《梦游天姥吟留别》,他问我,“吕吕,你为什么叫吕吕?”

    对一个人名字的由来感兴趣就是故事的开始,再说我名字这么特别谁要是好奇是人之常情,我高高兴兴地给他复述了一遍我名字的故事。

    他听得特别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给他讲解课文。

    我说完了,就要问他,“李臻,你为什么叫李臻。”

    李臻怔愣了下,大概没有做被我反问的准备。

    他犹豫了几秒钟,才慢慢地说,“因为我奶奶姓李,她说希望我百福来臻。”

    “你奶奶好会取名字。”我由衷地羡慕到。

    “你小名是不是叫臻臻?”

    “你怎么知道?”

    “很好猜啊!”我得意地说。

    李臻不知是笑了还是没笑,正要再说话,我眼尖地瞟到门口班主任的身影,赶紧开始大声背诵。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李臻也不是蠢人,立刻反应过来背他的英语句法。

    我一边背课文一遍神游天外,和我的名字一样,李臻也有一个满是美好寓意的名字。

    初中的时候做地理题,有一个经典题目经常被我和同学拿出来调笑。那首题目里,黄河对长江说,“长江长江,我是黄河”,长江回答,黄河黄河,我也是黄河。”

    这两句话像一首顺口溜或者童谣一样,莫名地顺口好玩。

    我在心里自娱自乐地默念,臻臻臻臻,我是吕吕,吕吕吕吕,我是臻臻。

    我叫吕吕,他叫臻臻,howp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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