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事与让无话可说的人

    清晨,天空微亮,朝阳还未破了群山与云层的阻碍,天空只是微微亮。

    沐府门前的松柏树上参天耸立,叶上占着细小而晶莹的露珠,显得清澈可爱在东边鱼肚白的光下放大了叶子上的纹理。

    早起的家丁此时正认真扫着满地的暮罗花瓣,颜色俏丽好像在冬日里争春,只是有些可惜了没人欣赏。

    朝阳升起,紫气东升,沐府的朱漆大门好像在同一刻缓缓打开,一道光墙投入门内的有些光滑的地板,反射出的光倒是有些刺眼了。

    不一会光景,一行人出现,老太君携着沐长歌出了大门,一众嬷嬷与侍从跟在后方,临行前自然是少不了几句嘱咐的。

    沐长歌听着老太君言语,点头应是,阳光洒在她的今日有些苍白的脸上,只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马车备好,夹着青儿轻灵的笑声,一行人在马蹄的踢踏声中慢慢离开,看着渐渐变小的沐府大门与老太君,沐长歌放下马车帘子,不再回望。

    看着消失在尽头的马车,沐老太君转头对身旁的老嬷嬷说了句:“让宋云跟着小姐,有些不该出现的污眼东西,别让囡囡看着了。”

    “小姐,你看今天的花儿开得特别艳呢!”

    “小姐,你看今天的鸟儿叫的特别欢呢!”

    “小姐小姐,你看……”

    刚离开沐府,好不容易安静一会的青儿立马又开始欢快跳脱起来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再吵闹,回来之后跟着老嬷嬷去学半月规矩先。”沐长歌有些无奈,加上最近好像忧思过多,葵水好像提前来了,心情有些焦躁,这会她想好好闭目歇息会,只得治治这个丫头了。

    青儿立马便是噤了声,唯恐自家小姐不知道还用两个手封住了自己的嘴,只是片刻后便又有些难受了,好想说话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到了城门前,值守的士兵远远看见学士府独有的马车,便对着后方的同伴使了个眼神,朝着驾车的刘伯点头,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门。只是待到马车逐渐消失,一个状似出城做生意的年轻小伙便也出了城,一路上有意无意保持着距离。

    马车一路上好像也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只是直接向着为难民们建造的庄子而去。

    年轻探子自然是有自信不被发现踪迹的,前面的马车一行人也就十几个,武功高强与否暂且不知,但是论这藏匿跟踪之术,怕是少有人能与他想提,靠着向宫里宫外的达官贵人们提供的一些情报消息,他就已经收了不少油水。

    当他看着不是很远,视线依旧可及的马车时,他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准备喝两口茶水歇息片刻。

    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要是还想看到明天城头的太阳,就乖乖现在转身,头也不回的滚!”

    年轻探子身子立马绷紧,撒丫子就往回跑,头也不敢回,究竟是谁?靠近了自己,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狂奔一里余地,探子气喘吁吁停下,热汗冷汗齐出,有些心有余悸,“他奶奶的,以后这沐府的生意谁再叫我接,我就跟他急!”

    “就出个城的功夫,这都好几拨人了,日子看来不太平了,我这老骨头啊,欸!”一个吊儿郎当,腰间挂着一个发亮酒葫芦的年轻人坐在树丫上,有些烦恼。

    城外的风光与城内还是差别很大的,少了许多屋舍建筑,多了许多树木花草,一下便空旷许多。远些的地方,隐约可见野草做垫,灌木铺盖,松柏参天的垂直分布景象。

    偶有雀鸟林间鸣,花间自有蜂蝶舞,加之今日风和日丽,好似风光正美。

    直到日上三竿,一行人才来到城外的庄子外。

    也不知是谁看到了沐府的马车来了,不一会儿这庄子口路旁便已经挤满了人,有些人眼里是感激,有些人眼里是哀求,有些人眼里是贪婪……

    识人无数,有些人受恩便知足,有些人受之坦然,以为合理,有些人只想索取更多,万般人,万般象。

    先前闭目歇息的沐长歌这会已经睁开了眼,听着马车外有些嘈杂的声音,依稀可辨的苍天有眼、幸得有大理沐府、无以为报的声音。

    “不用停,先回府里。”沐长歌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面。

    到了庄子大道的尽头,马车停了下来,门前只有一位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管事正候着,原因是沐长歌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于是便吩咐以后再来了庄子大家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必要做些不必要的排场。

    管事名为林语之,家里人代代侍奉沐府,到他这已经第四代了,他的夫人在老太君跟前侍奉,而他在数月前到了这庄子管事。

    被青儿扶着下了马车,沐长歌看着这小姑娘有些雀跃却又欲言又止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去寻你爹娘吧,夜里若是不回府里记得要找人与林叔说一声。”

    “可是……”青儿看着小姐好像不舒服,有些担心,“我明日再去罢,不打紧的不打紧的。”小姑娘边说边晃晃脑袋,头上束着的小翠玉钗子摇摇晃晃,声音清脆。

    “去吧,府里的小姑娘照料人也很细心,你爹娘也定是挂念着你了。再说,小姐可不想晚上再听到你梦游的消息”沐长歌有些戏谑的说。

    小脸羞红,青儿想到之前挂念爹娘梦游的事情就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走了,小姐再见”好像不想再多呆一刻,小姑娘转身便向着后方跑去,走着走着,步伐便轻快了起来。

    ……

    “林叔,与我说说最近庄子的情况吧,许久未来,这边的变化是有些大了”沐长歌喝着益母草泡的茶,感觉舒服多了,感慨着这庄子的变化。

    想着数月前,这边几乎没有房屋,一应都是临时搭建的草棚,遮风挡雨都做不到,更何况是生活。

    “是啊,这几月倒是辛苦干活的兄弟们了,日夜不停,这房子现在基本上能供应上了;一些荒地的开垦也在进行,另外小姐吩咐的工艺师傅和教书先生现在也基本请着了,基本上所有事情都跟上日程了。只是……”林语之言语间皆是欢喜,只是说道后面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尽管说,林叔,我这没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说法”沐长歌感受到了林语之的犹豫。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林语之正色道,“照说按现在府里供应的银钱,帮着这批流民将日子走上正轨毫无问题,但是最近这流民来得越来越多了,许多边州今年都出了各样的灾害,不少人都被迫离乡流离,若是照这样下去,银钱怕是不够用了!”

    林语之的言语间皆是担忧,沐长歌点点头,虽然还没有让人查查账目,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先前府里支应的银钱应该是快见底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沐长歌轻笑了一声。

    林语之有些莫名其妙。

    “前些日子,三叔叔给我修了一封信说他最近很是忧愁,每每去自家钱庄里看到越堆越多的金银就很闹心,走路都被金灿灿的东西搁到脚,于是决定给府里送点小意思过来分摊烦恼。这会他的烦恼应该已经快运到暮澜了。”沐长歌笑着解释道。

    “啊这……”林语之有些无言以对,家里三爷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恨啊。

    “天下银钱十分,三分归我,尔等占七分已是大头,就莫要与我抢了。”想到三爷笑眯眯的眼神以及这句经典名言,林语之也跟着笑了。

    良田三分、美池三分、江河三分、城池三分……天下万物,皆可买三分,这天下的东西,他都要占上三分,他便是建立横跨六国第一钱庄的庄主—沐从文,世人称他为沐三分。

    “那小意思是多大意思?”林语之有些好奇。

    “三叔叔说反正意思不大”

    “也是,够用就好,够用就好”

    “买下半座城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啊?”林语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来有机会得找家里夫人,跟沐老太君告告状,让小姐少跟三爷说话,不然学的跟三爷说话这么讨厌怎么办。

    “噢,对了,还有件事情”沐长歌正了正神色,“以后这边的饮食供应不要因为我们来了就有什么变化,照例的三日有一荤,其余日子正常吃食。”

    “房子的修建还是要跟上,得保证流民们居有定所,只不过后续的户籍登记得跟上,这个马虎不得,得需要林叔您多操心了。”

    “庄子里有本事的年轻人有什么好想法找你求助,你仔细想过之后觉得可行的话,跟大管事爷爷说,要是他们也支持,就让他们大胆去做,庄子最缺的是钱,最不缺的也是钱。”

    “另外就是,庄子里面那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觉得可以混吃等死的,可以通知他们要么跟着学技艺,学的一技之长养活自己;要么跟着去开垦种地,养家糊口。总之,庄子要做到持续下去,庄子的花销不是开玩笑的,有的钱也不是闲钱,可以养人,但不养废人,只会求鱼不会求渔,这等人不救也罢。”

    “最后一点就是,庄子的学堂得赶紧跟上,孩子们的学习不能落下了,一应的支出暂时由府里出,什么时候庄子里的人们都没有饮食之忧再谈后续。”

    吩咐完了林语之,沐长歌有些疲了,想到明日还得布医,便想要回厢房内,在软榻上小憩一会。

    刚刚走出大堂,往后院走的路上,沐长歌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向外望去,喃喃自语,“这个方向,好像是之前的粮仓?”

    这味道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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