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4 记得
说正经事的时候，萧星野不苟言笑，语气却还温柔：“我去书房看日记，你忙了一天，早点喝完热牛奶，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江昭昭的手指在背后勾着收绞，像她胸腔里缩紧的心脏：“你在这儿看也行。”
萧星野轻捏她的脸颊：“你都说了不好意思让我看，我继续留在这儿，你只会更不好意思。”
“……好吧，那你也要早点休息，别熬夜。”
“宝宝晚安。”萧星野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拿着日记本走出房间，去了书房。
经过时间沉淀，日记本的纸张和页角泛黄。
萧星野翻开第一页，少女时期青涩稚气的字体跃然眼中。
「在图书馆碰到一个男孩子，他帮我取出我拿不到的书……虽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好想再见他一面……」
「我见到暑假图书馆里的那个很帅的男生了！！！」
「他帮我送作业了！好开心哦，还和他说了几句话呢……还有两天，过了这个周末，周一就能见到他了，这么一想，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不喜欢周一了。」
「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他。」
……
「今天和你说了好多话！很开心！非常开心！」
「终于加到你的微信了！！！还是你主动加的我！！！XXY，我好喜欢你呀，特别特别喜欢！」
……
按她日记本上的时间追溯，接下来的几页内容是高一放寒假时期。
萧星野翻过新的一页。
这一整页，只有一句话——「XXY，我想你。」
萧星野的指尖摩挲过她那时留在纸张上的黑色字体。
傻瓜。
该有多想他，写了这么多遍的同一话，也没给他发一条消息。
他逐字逐句认真看她曾经倾诉给日记本的心事，因他而疯狂滋长的情绪，最终蔓延到他面前。
视角的转换，心态的转变，都能从日记里寻到踪迹。
「萧星野，你是我触不可得的梦。」
「厌烦的雨天遇见了喜欢的你，连带着雨天都变得没那么讨厌了……如果贪心是被允许的话，我想再许一个愿，许愿以比朋友更亲密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星座书说你们比较般配，我都会偷偷难过一下。」
……
「你的手那么好看，每一根指头漂亮得像艺术品。」
「在我望向你的目光里，早已告白了千千万万遍。」
「我的暗恋日记最后一页，以给你表白做结尾。」
……
她的日记本里，贴着他请过的奶茶的票根。
有他给她讲题时，写下的草稿算式，草稿纸被她小心翼翼地用双面胶粘在日记里。
收藏着和他相关的一点一滴，旁人眼里无关紧要的东西，她视为稀世珍宝。
日记本里还有她画下的，很多有趣的简笔涂鸦，以及……有些纸页沾着她掉过的眼泪。
泪痕晕开黑色字体，扭曲原本字迹，蜿蜒一片潮湿心事。
清晰入目的文字，承载她整个三年想说又不敢说的情意。
窗外天光大亮。
萧星野仰靠在椅背上，从她的日记里，得知她原来做过那么多，他不知道的小事。
开黄钻为了访问他的空间不留痕迹、刚开始的字迹不够好看，都不敢在日记里写他的名字、收藏他的语音条、他说了暧昧一点的话，她都会截图保存进手机相册、寒暑假掰着手指算开学的日子，为了早点和他见面……
她心底里压藏着的喜欢，如同一场无声的海啸，惊涛骇浪的每一滴水花都是心动的证明。
而他在多年后，终于明白她当年为什么频繁躲开和他的对视。
因为怕被他看出心事，怕被他疏远，怕被他讨厌。
她的暗恋啊，是一种还没拥有就先害怕失去的爱。
那回不去的三年。
初见第一眼就对他念念不忘，往后得以认识，他说的话，她当成阅读理解去做。
只要见面了就很开心，他和别的女生说话恰巧被她看到就会自己悄悄难过。
他竞赛得奖，她更高兴，他生病受伤，她更心疼。
萧星野仔细品味、琢磨、体会着她当年写下这本日记时，落下每一个不同字符的迥异心情。
情绪涌动起伏，胜过开心和惊喜的，是他的心疼和自责。
他捧在心尖的人，在年少时光里，为他掉过太多眼泪，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情绪。
当时只隐约看出来，江昭昭对他有好感，今时今日深刻感受到了她藏起来的喜欢，是那么惹人心碎的酸涩过往。
他要对她很好很好，才能对得起她宝贵的喜欢。
这辈子都不可以辜负她，不能做惹她难过的事。
萧星野合起日记本，准备等她醒了就还给她。
书房的门被叩响：“阿野，你没去公司吗？”
他起身打开门，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她瞧见萧星野泛红的眼眶，以为他只是没休息的缘故：“你一晚没睡吗？我不是说了让你早点休息别熬夜，这么不听话。”
萧星野没吭声，只调整着呼吸，怕被她听到声音里的颤意。
心疼她暗恋时光里的付出，庆幸他们之间互相喜欢，开心她怎么比他所感受到的，还要更在意他。
“江昭昭。”萧星野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又低又欲。
“嗯？”
“我好爱你，特别特别爱你。”他的声调哽咽，竭力压着哭腔。
江昭昭察觉到不对劲，从他的怀抱里挣脱，看清他一双桃花眼里蓄着清亮的水光。
她从没见过萧星野掉眼泪，他一直是天之骄子和肆意洒脱的代名词，矜贵又耀眼。
曾以为，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令他动容到落泪的地步。
亲眼看到萧星野睫毛轻眨，晶莹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江昭昭的心口泛起痛感。
“别哭别哭。”她慌忙伸手擦去他滚烫的泪。
萧星野镇定着情绪，眼泪却止不住：“我把你的日记看完了，过去我要是多主动一点，你就不会那么患得患失了吧，我好心疼你。”
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加上日记的内容大多偏短，节假日没见面的日子里，她记的东西少得可怜。
升上高三以后，学业繁重，日记篇幅跟着缩水。
不然估计一整个晚上看不完。
“你别哭了。”她笨拙生涩地说着。
萧星野一副很委屈的腔调：“你为我哭过那么多次，我今天才知道，我为你哭一次又怎么了。”
他的睫毛沾着湿意，眼周、鼻尖、嘴唇都因为哭泣而泛红，看上去像受过天大的欺负。
江昭昭拿了两张纸巾，揩掉萧星野脸上的清泪，用夸张的说法试图哄他开心：“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欺负哭了呢。”
“那你要试试欺负我吗？”萧星野收住眼泪，重新抱住她，语带哭过以后的浓重鼻音。
她听懂了萧星野的暗示，轻拍他的后背，顺着他的话：“今晚可以尝试一下，现在我要去上班了，你有空的话补补觉，好吗？”
“嗯。”萧星野像只大狗狗一样，脑袋埋在她颈窝蹭了蹭，不舍的模样甚至让她萌生了请假的念头。
最后还是理智阻拦了她的荒唐想法。
-
萧星野中午的休息时间。
他躺在办公室里间自带休息室的床上，脑子里乱糟糟，一会儿想的是今晚的精彩运动，一会儿想的是明天周六，跟江昭昭回家见父母前要做什么准备。
捱到下午，江昭昭下班，司机开车在楼下等她。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萧星野穿着一身正装，拿着平板处理工作事宜，抬眸看向她：“下班了？累不累？”
她坐上车：“还好，你白天有补觉吗？”
萧星野唇角勾着坏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想你想到根本睡不着。”
她轻捶萧星野肩膀，娇嗔：“你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萧星野没否认，继续低声说，“今晚我就要把脑子里想的全实践了。”
她轻咳一声，支开话题：“我饿了。”
萧星野带她吃完饭，结过账，他去隔壁花店取一早就订好的鲜花：“前段时间忙，没怎么给你送花，往后我给你补回来。”
没急着回去。
萧星野给她买了爱喝的奶茶，陪她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又去甜品店逛了圈，买下她爱吃的小蛋糕。
一切以她为主，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家里没开灯，光线很暗。
卧室窗帘紧闭，视觉近乎被剥夺，其他感官无限放大。
两个没有实践经验的人，生涩又懵懂地试探从没品尝过的温度和车欠石更。
到底的时候，萧星野的嗓音被灼得沙哑，听起来很性感，他问：“宝宝，爱不爱我？”
她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晃动剧烈，声调啜泣：“爱……好爱你。”
他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一步一步引导：“爱我就大声一点，让我听到，好不好？”
不用忍，不用压抑。
她抓在手里的领带，像主人牵着小狗的项圈，收紧、靠拢、摇晃。
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狗，用尽本领讨她欢心，取悦她。
不止用昂扬滚烫的爱，也用粉嫩敏感的口月空，在花园里仔细播种，软的樱桃，甜的水蜜桃，可口的果浆，都是给他辛勤耕耘的奖励。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嘴里说的拒绝话语，和实际反应并不相符。
萧星野抬头时，窗外的风掀开窗帘一角，月光落在他脸庞，他高挺的鼻梁和唇角沾着潋滟水意。
他伸舌头舔掉唇边的花蜜，眼里尽是贪婪：“宝宝，你好甜。”
“你闭嘴！”她羞得躲进被子里。
萧星野折腾了几次，暂时放过她。
没休息多久，连一块小蛋糕都没吃完，萧星野又靠过来向她索取爱意。
最后一次结束，萧星野抽了张湿巾擦手指，她躺在被窝里休息，看他清理狼藉。
注意到她直白的目光，萧星野调侃：“刚才让你看着我的手，你不看，现在后悔了？”
她被噎了一下：“那……那你的手确实好看啊。”
“只是好看吗？”萧星野勾了下眉毛，痞笑的模样要多坏有多坏。
她抓起旁边的枕头向萧星野扔过去：“你！”
萧星野精准接住枕头：“刚睡完我，态度大变样？你是还想再来一次？嗯？”
“不要……你不是说过怕我哭吗，你舍得我继续哭吗？”她装着可怜，心里祈祷别再继续，实在害怕了萧星野的精力和体力。
萧星野的手伸到被子里，轻轻施力：“这种时候我还是很舍得的。”
他垂眸的眼里有太多坏想法，奈何小兔子太单纯，不知道她哭着求饶的时候，有多动人美丽，含泪的杏眼激起的更多是他的恶劣和兴奋。
她被惹得有点急了，伸脚去踹萧星野：“你讨不讨厌！”
萧星野任由她发泄：“你声音有点哑，我去给你倒杯水，再热杯牛奶，你起来去冲个澡，等会儿好好休息。”
“床单还没换呢。”她小声提醒。
浅色床单上沾了点血渍和晕开了的水迹。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我等会儿换，你回你房间等着喝热牛奶就行。”
“没劲，你抱我回房间。”她张开胳膊要抱抱，声音还软着。
萧星野顺从地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笑意狎昵：“都没劲回房间了，还能有力气洗澡？要不我陪你一起洗？”
她搂着萧星野的脖子，心如明镜：“你陪我一起，只会更慢吧？”
“真聪明。”
可能是折腾得久，江昭昭第二天醒来，身体泛起酸痛的不适。
萧星野见她面色不佳，语调关心，还有点内疚：“不舒服？”
她在萧星野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都怪你。”
“好好好，我的错。”
萧星野侧身在她脸颊轻戳，“我先起床洗漱收拾，今天要去见未来岳父岳母，我可得认真点儿。”
“嗯，好。”
今天回她家见父母，明天就要去萧星野家了。
有些紧张。
萧星野穿着不出错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衬得他身材更加高挑，宽肩窄腰的比例完美到无可挑剔。
化完妆的江昭昭收到应女士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男朋友喜欢吃什么菜？有没有忌口？
她说了几样平时萧星野爱吃的家常菜。
印象中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忌口，她捧着手机去萧星野房间找他，听见他在和秘书打电话：“你现在送过来吧，小心点，别磕了碰了，轻拿轻放。”
挂掉电话，萧星野余光注意到江昭昭倚靠门边的身影。
“我妈问你有没有忌口？”
“没有，等秘书把我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她有些好奇：“什么礼物？很贵重吗？”
萧星野没吊她胃口，实话实说：“给叔叔定制的一套茶具，还有窖藏百年的酒，给阿姨的一条项链和一套护肤品，给姥姥的是保健品跟一些低糖茶点。”
他总觉得临时去超市买一些礼物，不够有诚意，所以提前准备登门拜访的礼物，按常规礼物的最高等级送，应该没问题。
“你太用心了吧……”她站直身体，面上写满忧虑，“明天去你家，这样显得我很差劲，没有认真准备礼物。”
萧星野安抚她的情绪：“我怕叔叔阿姨不同意把你嫁给我，我才要给他们留个好点的印象，尽可能拿出诚心，我爸妈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只要见到未来儿媳妇的人，别的什么都不要。”
说白了，萧家什么都不缺，过惯了富贵的生活，还是搞古董的，什么宝贝没见过。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萧星野开心就行。
她愁容未消：“话是这么说，可是……”
萧星野抬指轻抵她唇：“今晚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挑礼物，我为你把关，这样总不用担心了吧？”
这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萧星野和她一起去玄关换鞋，准备出门：“在一起前就说过，我是一张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特殊卡牌，忘记了？”
她哪里会忘记这么重要的话。
“一直都记得呢。”
“我还说过，你害怕面对的事，我会陪你一起经历。”萧星野起身，直视她的双眼，真心发誓，“这两句话，终身有效。”
她知道，萧星野向来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而且绝对信任他。
没有什么事情，是她需要担心的。
萧星野会为她扫平困难，清除障碍。
上车以后，去了距离江昭昭家最近的一家大型商超。
萧星野去茶叶店里取订好的名贵茶叶，买了普通女婿拜访都会带的礼品，水果牛奶和烟之类的。
江昭昭凝视萧星野手中那条上万块的烟：“我好像没见过你抽烟。”
萧星野和她往外走：“这是给叔叔买的，我不抽烟，伤身体，也容易熏到你。”
她笑着：“那我爸可得躲着我妈偷偷抽烟了，我妈不准我爸抽烟，我爸还挺怕我妈的，妻管严。”
“我不也一样吗？”萧星野话里揶揄，“时不时挨打就算了，昨晚抓破了我后背，现在还疼呢，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
她伸手去捏萧星野耳朵示威：“那怎么办？”
萧星野顺势服软：“小的肯定讨娘娘欢心，唯命侍从，娘娘尽管吩咐便是。”
她松手，眼角笑得弯起：“最近陪我看了不少宫斗剧，你这学的有模有样的。”
萧星野捏着嗓子继续学：“起轿！回宫！”
“哈哈哈哈哈，回宫回宫。”
看得出来，她有些不自然的紧张。
萧星野一路上不停讲小笑话逗她开心，直到进了小区里的电梯，她才反过来照顾萧星野的情绪：“一路上你都在安慰我，那你呢？紧不紧张？害不害怕？”
他唇角轻牵：“说不紧张不害怕都是骗人的，但是想到过了这关，距离娶你就更近一天，那我这点小情绪根本不值一提了。”
她抬手预备去摸摸萧星野的头，又不想弄乱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为他加油打气：“我家里人很好相处的，别担心。”
萧星野像个乖巧的小孩子给老师许诺：“我会好好表现的。”
电梯“叮”一声停下。
江昭昭和萧星野提着礼物走出电梯，停在家门前，她抬手敲门。
“来了。”屋内是姥姥的应答声，随后门锁拧动，房门敞开。
萧星野礼貌带笑打招呼：“姥姥好。”
白发满头的老人慈祥和蔼，瞧见萧星野的样貌，微微愣了一下：“哟，这不是昭昭高一暑假时候在外面说话的小男孩吗？当时我们还住在老小区呢，你长得俊，姥姥一直记得你。”
萧星野和江昭昭对视一眼。
想起来了。
当时，姥姥买完西瓜，在旧小区门口看见他们。
邀请萧星野上楼到家里玩，他礼貌推拒了。
“对，是我，姥姥您记得真准。”萧星野笑着回应。
姥姥的话音里有点小骄傲：“未来外孙女婿，我总不能记错人的嘛。”
江昭昭轻声阻止：“姥姥！”
听见声响。
应千霞系着围裙快步走出来，萧星野赶忙问好：“阿姨好。”
“好好好，你这孩子，来家里吃顿饭还带什么东西，”应千霞让他们进来。
萧星野把手里的礼物交给应千霞：“这是我一点心意，阿姨别嫌弃。”
应千霞接过礼物：“怎么会嫌弃，我看你很眼熟，就是你原来经常送我们昭昭上学放学吧？”
萧星野答话流利：“害怕别人欺负她，我就一直当护花使者，现在也接送她上班下班。”
应千霞带他们往餐厅走：“我就说她越来越娇气，估摸都是你惯出来的。”
“妈，我哪有？”江昭昭撒娇抗议。
江志远放着餐具和碗筷，一桌佳肴冒着刚出锅的香气。
萧星野第一时间和未来岳父打招呼：“叔叔好。”
江志远招呼他们入座：“好，好，快坐，等会儿菜凉了。”
所有人坐定。
江志远收回打量萧星野的目光：“看你挺眼熟，昭昭刚上高中那段日子，有次差点被狗咬了，保护她的那几个男同学里，有你吧？”
萧星野礼貌一笑：“有，叔叔您也记得我。”
“也？”
姥姥出声解释了高一的那个小插曲。
江昭昭语带笑意：“这么说，你早就见过我们家里每一个人了。”
“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啊，”姥姥发话，“都动筷子，一会儿凉的没法吃了。”
待三位长辈摸起筷子夹菜，萧星野和江昭昭才动筷。
江志远继续说：“昭昭上高中那会儿，经常给我们夸你，说你成绩年级第一，总拿竞赛冠军，我还担心她和你早恋。”
江昭昭小声嘟囔：“哪有经常。”
萧星野唇边始终带笑：“叔叔，不瞒您说，读高中的时候，我确实钟意昭昭，怕影响成绩，一直等到高中毕业才给她表白。”
江志远拿公筷往萧星野碗里夹菜：“看你很稳重，家里是做什么的？”
免不了被问及这些。
萧星野简单说着家里的情况：“家里做研发推广医疗器械和鉴定古董修复古董，我名下还有几家风投公司，是自己开的。”
江志远想起几个月前，院长开会确定更换新一代医疗设备时，提到了医疗器械龙头企业的名字，还给大家放了发布会现场的一段录像回放。
录像中，介绍医疗器械的年轻人，和面前青年的面庞重合。
江志远记得女儿男朋友的名字，但在他们确定关系前，总共没见过几面，记不清脸，怎么都没想到他就是电视上家世煊赫的人。
江志远点点头：“很多家医院都落地了你们公司研发的设备，我是心外科医生，总听到病人说现在设备的使用费用降低了，要换做以前，哪里用得起。”
萧星野谦虚回话：“我一直很崇拜叔叔，您治病救人很厉害，能为您的工作助一臂之力，是小辈的荣幸。”
江昭昭好不容易加入话题：“爸，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同学羡慕你，觉得你特别厉害，就是他羡慕你。”
年少时，仰慕的少年，说着羡慕她父亲的话。
而眼前，经时光推动，当年的男生被带回家，和长辈聊着天。
“别光说话，吃菜，吃菜。”姥姥用公筷给萧星野和江昭昭夹菜。
萧星野弯着笑眼：“谢谢姥姥。”
“就当在自己家里，别客气。”
江志远记忆里的一角被撬动，关于面前青年的信息，一点点拼凑聚积。
只是还需再多一点确认。
“哦？羡慕我？你以前打算当医生吗？”
“有过这个想法。”
萧星野不做隐瞒和修饰，“我小时候，爷爷有心脏病，后来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生很负责，我爸爸后来还去送了锦旗，如果不是那位医生，我爷爷估计撑不了多久，他现在还健在，多亏那位医生，得知您是心外科医生，不由自主敬佩起来，正好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的，我就主攻心脏疾病方向，成不了医生，至少要以医生为榜样，帮忙救治更多患者。”
爷爷动手术的那年，萧星野不过五岁而已。
很多事情已经被岁月洗涤的褪去了颜色，但他就是从爷爷动手术那天，决定长大以后为医疗行业做贡献。
童年的理想，今时今日已然成真。
了解完他的情况，转移话题到家常部分。
饭后，夫妇二人在厨房里边洗碗边聊天，萧星野和江昭昭陪姥姥在客厅里说话。
姥姥一拍大腿：“我就说感觉有事没做完，给昭昭房间晾晒的被褥收回来了还没铺呢，我去铺，你们坐着等会儿。”
萧星野和江昭昭同时起身，江昭昭说：“姥姥，我们去铺就好了，您坐着歇会儿吧。”
“哎，行，那我去切点水果，你们忙完了来吃。”
江昭昭领着萧星野进了自己房间。
上次进她房间，还是高考后确定关系不久，一起出去吃饭，她喝了点酒，萧星野送她回来。
那晚光线昏暗，时间匆忙，没空细细欣赏房间里的陈设。
目前窗外的太阳光跳进来，拥抱房间每一个角落，足够萧星野看清。
铺完床单。
萧星野注意到江昭昭书桌上的笔筒：“你的笔筒怎么是奶茶杯做的？”
她的面色闪过一丝赧然：“哦，那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请我喝奶茶，我没舍得扔杯子，就洗干净当笔筒用了。”
笔筒里放着一些不同颜色的笔，还有一个星星挂件。
那是奶茶店搞活动，买奶茶送盲盒挂件。
萧星野买奶茶送的挂件是小兔子，这杯奶茶送给了寒假下楼取习题册的江昭昭。
后来她和荆云霜去奶茶店，特意多买了几杯奶茶，就为了提升开出星星挂件的概率。
开出来以后，她视若珍宝的爱不释手，睡觉都要把挂件握在手里。
就好像握住这个挂件，就等于拥有了萧星野。
萧星野伸手勾起那个星星挂件，眼底生笑：“高中三年，也没见过你用星星挂件。”
她抿抿唇，解释：“太明显了，不敢用。”
“还有什么和我相关的东西吗？”萧星野放回挂件，眼中柔情缱绻，好奇和心疼并重。
江昭昭的手指在背后勾着收绞，像她胸腔里缩紧的心脏：“你在这儿看也行。”
萧星野轻捏她的脸颊：“你都说了不好意思让我看，我继续留在这儿，你只会更不好意思。”
“……好吧，那你也要早点休息，别熬夜。”
“宝宝晚安。”萧星野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拿着日记本走出房间，去了书房。
经过时间沉淀，日记本的纸张和页角泛黄。
萧星野翻开第一页，少女时期青涩稚气的字体跃然眼中。
「在图书馆碰到一个男孩子，他帮我取出我拿不到的书……虽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好想再见他一面……」
「我见到暑假图书馆里的那个很帅的男生了！！！」
「他帮我送作业了！好开心哦，还和他说了几句话呢……还有两天，过了这个周末，周一就能见到他了，这么一想，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不喜欢周一了。」
「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他。」
……
「今天和你说了好多话！很开心！非常开心！」
「终于加到你的微信了！！！还是你主动加的我！！！XXY，我好喜欢你呀，特别特别喜欢！」
……
按她日记本上的时间追溯，接下来的几页内容是高一放寒假时期。
萧星野翻过新的一页。
这一整页，只有一句话——「XXY，我想你。」
萧星野的指尖摩挲过她那时留在纸张上的黑色字体。
傻瓜。
该有多想他，写了这么多遍的同一话，也没给他发一条消息。
他逐字逐句认真看她曾经倾诉给日记本的心事，因他而疯狂滋长的情绪，最终蔓延到他面前。
视角的转换，心态的转变，都能从日记里寻到踪迹。
「萧星野，你是我触不可得的梦。」
「厌烦的雨天遇见了喜欢的你，连带着雨天都变得没那么讨厌了……如果贪心是被允许的话，我想再许一个愿，许愿以比朋友更亲密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星座书说你们比较般配，我都会偷偷难过一下。」
……
「你的手那么好看，每一根指头漂亮得像艺术品。」
「在我望向你的目光里，早已告白了千千万万遍。」
「我的暗恋日记最后一页，以给你表白做结尾。」
……
她的日记本里，贴着他请过的奶茶的票根。
有他给她讲题时，写下的草稿算式，草稿纸被她小心翼翼地用双面胶粘在日记里。
收藏着和他相关的一点一滴，旁人眼里无关紧要的东西，她视为稀世珍宝。
日记本里还有她画下的，很多有趣的简笔涂鸦，以及……有些纸页沾着她掉过的眼泪。
泪痕晕开黑色字体，扭曲原本字迹，蜿蜒一片潮湿心事。
清晰入目的文字，承载她整个三年想说又不敢说的情意。
窗外天光大亮。
萧星野仰靠在椅背上，从她的日记里，得知她原来做过那么多，他不知道的小事。
开黄钻为了访问他的空间不留痕迹、刚开始的字迹不够好看，都不敢在日记里写他的名字、收藏他的语音条、他说了暧昧一点的话，她都会截图保存进手机相册、寒暑假掰着手指算开学的日子，为了早点和他见面……
她心底里压藏着的喜欢，如同一场无声的海啸，惊涛骇浪的每一滴水花都是心动的证明。
而他在多年后，终于明白她当年为什么频繁躲开和他的对视。
因为怕被他看出心事，怕被他疏远，怕被他讨厌。
她的暗恋啊，是一种还没拥有就先害怕失去的爱。
那回不去的三年。
初见第一眼就对他念念不忘，往后得以认识，他说的话，她当成阅读理解去做。
只要见面了就很开心，他和别的女生说话恰巧被她看到就会自己悄悄难过。
他竞赛得奖，她更高兴，他生病受伤，她更心疼。
萧星野仔细品味、琢磨、体会着她当年写下这本日记时，落下每一个不同字符的迥异心情。
情绪涌动起伏，胜过开心和惊喜的，是他的心疼和自责。
他捧在心尖的人，在年少时光里，为他掉过太多眼泪，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情绪。
当时只隐约看出来，江昭昭对他有好感，今时今日深刻感受到了她藏起来的喜欢，是那么惹人心碎的酸涩过往。
他要对她很好很好，才能对得起她宝贵的喜欢。
这辈子都不可以辜负她，不能做惹她难过的事。
萧星野合起日记本，准备等她醒了就还给她。
书房的门被叩响：“阿野，你没去公司吗？”
他起身打开门，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她瞧见萧星野泛红的眼眶，以为他只是没休息的缘故：“你一晚没睡吗？我不是说了让你早点休息别熬夜，这么不听话。”
萧星野没吭声，只调整着呼吸，怕被她听到声音里的颤意。
心疼她暗恋时光里的付出，庆幸他们之间互相喜欢，开心她怎么比他所感受到的，还要更在意他。
“江昭昭。”萧星野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又低又欲。
“嗯？”
“我好爱你，特别特别爱你。”他的声调哽咽，竭力压着哭腔。
江昭昭察觉到不对劲，从他的怀抱里挣脱，看清他一双桃花眼里蓄着清亮的水光。
她从没见过萧星野掉眼泪，他一直是天之骄子和肆意洒脱的代名词，矜贵又耀眼。
曾以为，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令他动容到落泪的地步。
亲眼看到萧星野睫毛轻眨，晶莹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江昭昭的心口泛起痛感。
“别哭别哭。”她慌忙伸手擦去他滚烫的泪。
萧星野镇定着情绪，眼泪却止不住：“我把你的日记看完了，过去我要是多主动一点，你就不会那么患得患失了吧，我好心疼你。”
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加上日记的内容大多偏短，节假日没见面的日子里，她记的东西少得可怜。
升上高三以后，学业繁重，日记篇幅跟着缩水。
不然估计一整个晚上看不完。
“你别哭了。”她笨拙生涩地说着。
萧星野一副很委屈的腔调：“你为我哭过那么多次，我今天才知道，我为你哭一次又怎么了。”
他的睫毛沾着湿意，眼周、鼻尖、嘴唇都因为哭泣而泛红，看上去像受过天大的欺负。
江昭昭拿了两张纸巾，揩掉萧星野脸上的清泪，用夸张的说法试图哄他开心：“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欺负哭了呢。”
“那你要试试欺负我吗？”萧星野收住眼泪，重新抱住她，语带哭过以后的浓重鼻音。
她听懂了萧星野的暗示，轻拍他的后背，顺着他的话：“今晚可以尝试一下，现在我要去上班了，你有空的话补补觉，好吗？”
“嗯。”萧星野像只大狗狗一样，脑袋埋在她颈窝蹭了蹭，不舍的模样甚至让她萌生了请假的念头。
最后还是理智阻拦了她的荒唐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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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星野中午的休息时间。
他躺在办公室里间自带休息室的床上，脑子里乱糟糟，一会儿想的是今晚的精彩运动，一会儿想的是明天周六，跟江昭昭回家见父母前要做什么准备。
捱到下午，江昭昭下班，司机开车在楼下等她。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萧星野穿着一身正装，拿着平板处理工作事宜，抬眸看向她：“下班了？累不累？”
她坐上车：“还好，你白天有补觉吗？”
萧星野唇角勾着坏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想你想到根本睡不着。”
她轻捶萧星野肩膀，娇嗔：“你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萧星野没否认，继续低声说，“今晚我就要把脑子里想的全实践了。”
她轻咳一声，支开话题：“我饿了。”
萧星野带她吃完饭，结过账，他去隔壁花店取一早就订好的鲜花：“前段时间忙，没怎么给你送花，往后我给你补回来。”
没急着回去。
萧星野给她买了爱喝的奶茶，陪她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又去甜品店逛了圈，买下她爱吃的小蛋糕。
一切以她为主，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家里没开灯，光线很暗。
卧室窗帘紧闭，视觉近乎被剥夺，其他感官无限放大。
两个没有实践经验的人，生涩又懵懂地试探从没品尝过的温度和车欠石更。
到底的时候，萧星野的嗓音被灼得沙哑，听起来很性感，他问：“宝宝，爱不爱我？”
她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晃动剧烈，声调啜泣：“爱……好爱你。”
他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一步一步引导：“爱我就大声一点，让我听到，好不好？”
不用忍，不用压抑。
她抓在手里的领带，像主人牵着小狗的项圈，收紧、靠拢、摇晃。
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狗，用尽本领讨她欢心，取悦她。
不止用昂扬滚烫的爱，也用粉嫩敏感的口月空，在花园里仔细播种，软的樱桃，甜的水蜜桃，可口的果浆，都是给他辛勤耕耘的奖励。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嘴里说的拒绝话语，和实际反应并不相符。
萧星野抬头时，窗外的风掀开窗帘一角，月光落在他脸庞，他高挺的鼻梁和唇角沾着潋滟水意。
他伸舌头舔掉唇边的花蜜，眼里尽是贪婪：“宝宝，你好甜。”
“你闭嘴！”她羞得躲进被子里。
萧星野折腾了几次，暂时放过她。
没休息多久，连一块小蛋糕都没吃完，萧星野又靠过来向她索取爱意。
最后一次结束，萧星野抽了张湿巾擦手指，她躺在被窝里休息，看他清理狼藉。
注意到她直白的目光，萧星野调侃：“刚才让你看着我的手，你不看，现在后悔了？”
她被噎了一下：“那……那你的手确实好看啊。”
“只是好看吗？”萧星野勾了下眉毛，痞笑的模样要多坏有多坏。
她抓起旁边的枕头向萧星野扔过去：“你！”
萧星野精准接住枕头：“刚睡完我，态度大变样？你是还想再来一次？嗯？”
“不要……你不是说过怕我哭吗，你舍得我继续哭吗？”她装着可怜，心里祈祷别再继续，实在害怕了萧星野的精力和体力。
萧星野的手伸到被子里，轻轻施力：“这种时候我还是很舍得的。”
他垂眸的眼里有太多坏想法，奈何小兔子太单纯，不知道她哭着求饶的时候，有多动人美丽，含泪的杏眼激起的更多是他的恶劣和兴奋。
她被惹得有点急了，伸脚去踹萧星野：“你讨不讨厌！”
萧星野任由她发泄：“你声音有点哑，我去给你倒杯水，再热杯牛奶，你起来去冲个澡，等会儿好好休息。”
“床单还没换呢。”她小声提醒。
浅色床单上沾了点血渍和晕开了的水迹。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我等会儿换，你回你房间等着喝热牛奶就行。”
“没劲，你抱我回房间。”她张开胳膊要抱抱，声音还软着。
萧星野顺从地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笑意狎昵：“都没劲回房间了，还能有力气洗澡？要不我陪你一起洗？”
她搂着萧星野的脖子，心如明镜：“你陪我一起，只会更慢吧？”
“真聪明。”
可能是折腾得久，江昭昭第二天醒来，身体泛起酸痛的不适。
萧星野见她面色不佳，语调关心，还有点内疚：“不舒服？”
她在萧星野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都怪你。”
“好好好，我的错。”
萧星野侧身在她脸颊轻戳，“我先起床洗漱收拾，今天要去见未来岳父岳母，我可得认真点儿。”
“嗯，好。”
今天回她家见父母，明天就要去萧星野家了。
有些紧张。
萧星野穿着不出错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衬得他身材更加高挑，宽肩窄腰的比例完美到无可挑剔。
化完妆的江昭昭收到应女士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男朋友喜欢吃什么菜？有没有忌口？
她说了几样平时萧星野爱吃的家常菜。
印象中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忌口，她捧着手机去萧星野房间找他，听见他在和秘书打电话：“你现在送过来吧，小心点，别磕了碰了，轻拿轻放。”
挂掉电话，萧星野余光注意到江昭昭倚靠门边的身影。
“我妈问你有没有忌口？”
“没有，等秘书把我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她有些好奇：“什么礼物？很贵重吗？”
萧星野没吊她胃口，实话实说：“给叔叔定制的一套茶具，还有窖藏百年的酒，给阿姨的一条项链和一套护肤品，给姥姥的是保健品跟一些低糖茶点。”
他总觉得临时去超市买一些礼物，不够有诚意，所以提前准备登门拜访的礼物，按常规礼物的最高等级送，应该没问题。
“你太用心了吧……”她站直身体，面上写满忧虑，“明天去你家，这样显得我很差劲，没有认真准备礼物。”
萧星野安抚她的情绪：“我怕叔叔阿姨不同意把你嫁给我，我才要给他们留个好点的印象，尽可能拿出诚心，我爸妈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只要见到未来儿媳妇的人，别的什么都不要。”
说白了，萧家什么都不缺，过惯了富贵的生活，还是搞古董的，什么宝贝没见过。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萧星野开心就行。
她愁容未消：“话是这么说，可是……”
萧星野抬指轻抵她唇：“今晚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挑礼物，我为你把关，这样总不用担心了吧？”
这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萧星野和她一起去玄关换鞋，准备出门：“在一起前就说过，我是一张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特殊卡牌，忘记了？”
她哪里会忘记这么重要的话。
“一直都记得呢。”
“我还说过，你害怕面对的事，我会陪你一起经历。”萧星野起身，直视她的双眼，真心发誓，“这两句话，终身有效。”
她知道，萧星野向来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而且绝对信任他。
没有什么事情，是她需要担心的。
萧星野会为她扫平困难，清除障碍。
上车以后，去了距离江昭昭家最近的一家大型商超。
萧星野去茶叶店里取订好的名贵茶叶，买了普通女婿拜访都会带的礼品，水果牛奶和烟之类的。
江昭昭凝视萧星野手中那条上万块的烟：“我好像没见过你抽烟。”
萧星野和她往外走：“这是给叔叔买的，我不抽烟，伤身体，也容易熏到你。”
她笑着：“那我爸可得躲着我妈偷偷抽烟了，我妈不准我爸抽烟，我爸还挺怕我妈的，妻管严。”
“我不也一样吗？”萧星野话里揶揄，“时不时挨打就算了，昨晚抓破了我后背，现在还疼呢，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
她伸手去捏萧星野耳朵示威：“那怎么办？”
萧星野顺势服软：“小的肯定讨娘娘欢心，唯命侍从，娘娘尽管吩咐便是。”
她松手，眼角笑得弯起：“最近陪我看了不少宫斗剧，你这学的有模有样的。”
萧星野捏着嗓子继续学：“起轿！回宫！”
“哈哈哈哈哈，回宫回宫。”
看得出来，她有些不自然的紧张。
萧星野一路上不停讲小笑话逗她开心，直到进了小区里的电梯，她才反过来照顾萧星野的情绪：“一路上你都在安慰我，那你呢？紧不紧张？害不害怕？”
他唇角轻牵：“说不紧张不害怕都是骗人的，但是想到过了这关，距离娶你就更近一天，那我这点小情绪根本不值一提了。”
她抬手预备去摸摸萧星野的头，又不想弄乱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为他加油打气：“我家里人很好相处的，别担心。”
萧星野像个乖巧的小孩子给老师许诺：“我会好好表现的。”
电梯“叮”一声停下。
江昭昭和萧星野提着礼物走出电梯，停在家门前，她抬手敲门。
“来了。”屋内是姥姥的应答声，随后门锁拧动，房门敞开。
萧星野礼貌带笑打招呼：“姥姥好。”
白发满头的老人慈祥和蔼，瞧见萧星野的样貌，微微愣了一下：“哟，这不是昭昭高一暑假时候在外面说话的小男孩吗？当时我们还住在老小区呢，你长得俊，姥姥一直记得你。”
萧星野和江昭昭对视一眼。
想起来了。
当时，姥姥买完西瓜，在旧小区门口看见他们。
邀请萧星野上楼到家里玩，他礼貌推拒了。
“对，是我，姥姥您记得真准。”萧星野笑着回应。
姥姥的话音里有点小骄傲：“未来外孙女婿，我总不能记错人的嘛。”
江昭昭轻声阻止：“姥姥！”
听见声响。
应千霞系着围裙快步走出来，萧星野赶忙问好：“阿姨好。”
“好好好，你这孩子，来家里吃顿饭还带什么东西，”应千霞让他们进来。
萧星野把手里的礼物交给应千霞：“这是我一点心意，阿姨别嫌弃。”
应千霞接过礼物：“怎么会嫌弃，我看你很眼熟，就是你原来经常送我们昭昭上学放学吧？”
萧星野答话流利：“害怕别人欺负她，我就一直当护花使者，现在也接送她上班下班。”
应千霞带他们往餐厅走：“我就说她越来越娇气，估摸都是你惯出来的。”
“妈，我哪有？”江昭昭撒娇抗议。
江志远放着餐具和碗筷，一桌佳肴冒着刚出锅的香气。
萧星野第一时间和未来岳父打招呼：“叔叔好。”
江志远招呼他们入座：“好，好，快坐，等会儿菜凉了。”
所有人坐定。
江志远收回打量萧星野的目光：“看你挺眼熟，昭昭刚上高中那段日子，有次差点被狗咬了，保护她的那几个男同学里，有你吧？”
萧星野礼貌一笑：“有，叔叔您也记得我。”
“也？”
姥姥出声解释了高一的那个小插曲。
江昭昭语带笑意：“这么说，你早就见过我们家里每一个人了。”
“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啊，”姥姥发话，“都动筷子，一会儿凉的没法吃了。”
待三位长辈摸起筷子夹菜，萧星野和江昭昭才动筷。
江志远继续说：“昭昭上高中那会儿，经常给我们夸你，说你成绩年级第一，总拿竞赛冠军，我还担心她和你早恋。”
江昭昭小声嘟囔：“哪有经常。”
萧星野唇边始终带笑：“叔叔，不瞒您说，读高中的时候，我确实钟意昭昭，怕影响成绩，一直等到高中毕业才给她表白。”
江志远拿公筷往萧星野碗里夹菜：“看你很稳重，家里是做什么的？”
免不了被问及这些。
萧星野简单说着家里的情况：“家里做研发推广医疗器械和鉴定古董修复古董，我名下还有几家风投公司，是自己开的。”
江志远想起几个月前，院长开会确定更换新一代医疗设备时，提到了医疗器械龙头企业的名字，还给大家放了发布会现场的一段录像回放。
录像中，介绍医疗器械的年轻人，和面前青年的面庞重合。
江志远记得女儿男朋友的名字，但在他们确定关系前，总共没见过几面，记不清脸，怎么都没想到他就是电视上家世煊赫的人。
江志远点点头：“很多家医院都落地了你们公司研发的设备，我是心外科医生，总听到病人说现在设备的使用费用降低了，要换做以前，哪里用得起。”
萧星野谦虚回话：“我一直很崇拜叔叔，您治病救人很厉害，能为您的工作助一臂之力，是小辈的荣幸。”
江昭昭好不容易加入话题：“爸，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同学羡慕你，觉得你特别厉害，就是他羡慕你。”
年少时，仰慕的少年，说着羡慕她父亲的话。
而眼前，经时光推动，当年的男生被带回家，和长辈聊着天。
“别光说话，吃菜，吃菜。”姥姥用公筷给萧星野和江昭昭夹菜。
萧星野弯着笑眼：“谢谢姥姥。”
“就当在自己家里，别客气。”
江志远记忆里的一角被撬动，关于面前青年的信息，一点点拼凑聚积。
只是还需再多一点确认。
“哦？羡慕我？你以前打算当医生吗？”
“有过这个想法。”
萧星野不做隐瞒和修饰，“我小时候，爷爷有心脏病，后来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生很负责，我爸爸后来还去送了锦旗，如果不是那位医生，我爷爷估计撑不了多久，他现在还健在，多亏那位医生，得知您是心外科医生，不由自主敬佩起来，正好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的，我就主攻心脏疾病方向，成不了医生，至少要以医生为榜样，帮忙救治更多患者。”
爷爷动手术的那年，萧星野不过五岁而已。
很多事情已经被岁月洗涤的褪去了颜色，但他就是从爷爷动手术那天，决定长大以后为医疗行业做贡献。
童年的理想，今时今日已然成真。
了解完他的情况，转移话题到家常部分。
饭后，夫妇二人在厨房里边洗碗边聊天，萧星野和江昭昭陪姥姥在客厅里说话。
姥姥一拍大腿：“我就说感觉有事没做完，给昭昭房间晾晒的被褥收回来了还没铺呢，我去铺，你们坐着等会儿。”
萧星野和江昭昭同时起身，江昭昭说：“姥姥，我们去铺就好了，您坐着歇会儿吧。”
“哎，行，那我去切点水果，你们忙完了来吃。”
江昭昭领着萧星野进了自己房间。
上次进她房间，还是高考后确定关系不久，一起出去吃饭，她喝了点酒，萧星野送她回来。
那晚光线昏暗，时间匆忙，没空细细欣赏房间里的陈设。
目前窗外的太阳光跳进来，拥抱房间每一个角落，足够萧星野看清。
铺完床单。
萧星野注意到江昭昭书桌上的笔筒：“你的笔筒怎么是奶茶杯做的？”
她的面色闪过一丝赧然：“哦，那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请我喝奶茶，我没舍得扔杯子，就洗干净当笔筒用了。”
笔筒里放着一些不同颜色的笔，还有一个星星挂件。
那是奶茶店搞活动，买奶茶送盲盒挂件。
萧星野买奶茶送的挂件是小兔子，这杯奶茶送给了寒假下楼取习题册的江昭昭。
后来她和荆云霜去奶茶店，特意多买了几杯奶茶，就为了提升开出星星挂件的概率。
开出来以后，她视若珍宝的爱不释手，睡觉都要把挂件握在手里。
就好像握住这个挂件，就等于拥有了萧星野。
萧星野伸手勾起那个星星挂件，眼底生笑：“高中三年，也没见过你用星星挂件。”
她抿抿唇，解释：“太明显了，不敢用。”
“还有什么和我相关的东西吗？”萧星野放回挂件，眼中柔情缱绻，好奇和心疼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