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裴公子,有何指教?”

    周观棋心中升起戒备,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青年郎君。

    裴玉真唇角轻勾,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语气却如尖刀恨不得人将人心肝都剖出来。

    “桑桑心思纯然,我这个做小叔的自然要多替她打算,周大人自恃君子之风,却不知这世间众人大多蠢人居多,众口铄金。”

    裴玉真语气幽然,直直的看向周观棋,言语之中的警告已然流露于表。

    气氛瞬间僵持,谁都没有说话,在李不言思考着如何将两人分开时,周观棋突然出声。

    “裴公子,在下自始至终相信清白自在人心,若畏惧流言远离岂不是也成了加害者,桑娘子的事情,裴公子未免管的太多,你只是她丈夫的弟弟。”

    显然周观棋不肯示弱,最后一句更是直直戳中裴玉真的内心,他眼中戾气横生。

    裴玉真冷嗤一声,眼中满是讽色,“我管不着,那周大人就更管不着,我裴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周观棋神色如常,“桑娘子于我周家有恩,裴公子更加管不着我周家的事情,何况桑娘子也不属于你裴玉真的所有物。”

    眼瞧着这再说下去只怕就要动手了,李不言赶紧抓住周观棋的肩膀。

    “诶诶,这是做甚,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裴兄,时候不早了,咱们改日拜访,先走了啊。”

    他生的壮,力气也大,周观棋抵不过只能被拽着走。

    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情不愿,忍不住还刺了两句裴玉真,李不言听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哎哟喂,大表哥,你可别害死我。

    裴玉真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两人,眼神逐渐暗沉。

    夜风寂寂,青年郎君随手勾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回院。

    未等他伸手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正对上少女开门。

    桑桑也没想到正好对上裴玉真,冷不丁的这么一照面,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讪笑道:“我瞧着时辰不早了,就出来看看,小叔,快进来吧,外头风大。”

    她说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处,待裴玉真进来后将门关上。

    方才外面的争执,桑桑隐约也听明白了,裴玉真多疑,倒是连累周公子蒙受委屈了。

    她抿了抿唇,郑重其事道:“小叔,方才我找周大哥只是问他绣坊的事情,你别...”误会

    “周大哥?”

    裴玉真眼神一冷,没有让桑桑继续说下去。

    “叫的倒是亲密,怎么,你觉得是我在咄咄逼人,让你的周大哥受了委屈,马不停蹄的就想给他解释?”

    “你知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就为他说话?!”

    他越说,神色便越冷,活像是地府阎罗来了。

    桑桑从未见他如此模样,一时间被吓到了。

    “小叔,你,你冷静点。”

    她朱唇微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退后半步,留下能够逃走的余地。

    少女眼中的害怕与警惕深深刺痛了裴玉真的眼。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如爪牙般四溢的戾气。

    他忽而垂眼,嗓音沙哑,显得脆弱,“抱歉桑桑,我只是有些着急,我怕你会受伤,嫂嫂,是不是吓到你了。”

    抬起眼时,青年郎君眼尾微红,满眼担忧与惶恐。

    桑桑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她心瞬间软了下来,想着裴玉真也是关心则乱。

    她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安抚的笑容,“没事没事,这有什么。”

    桑桑不会安慰人,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

    看着裴玉真还是那副脆弱自责的样子,她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半晌,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搭上了他的肩膀,裴玉真诧异看去,对上少女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

    “虽然有一点被吓到,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叔你别难过了。”

    少女绞尽脑汁的安慰让裴玉真一怔,他眼色略暗,有些可怜的望着桑桑。

    “那嫂嫂能抱我一下吗?”

    裴玉真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常年冷冽着一张脸让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害怕,加上他的性子,让人想接近都难。

    眼下郎君耷拉着眉眼,不复先前的乖戾,带着些许可怜意味,像是受了委屈不肯说的小狗,让人爱怜。

    看着她半天不说话,裴玉真凑近些许与她平视,灼热的气息骤然接近。

    “不可以嘛,桑桑。”

    桑桑倏尔回过神来,脸上一片绯红之色,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

    她没来得及想这样会不会不好,就被人引诱着点了头。

    “当然,当然可以。”

    未等她想出有什么不对劲时,裴玉真忽而勾起唇角,眉眼都带着笑意。

    她从未见过他若今夜这般笑,下一刻郎君动作轻柔的拥她入怀,耳畔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玉真,便多谢嫂嫂怜惜。”

    砰砰砰——

    心脏骤然狂跳,隔着薄薄一层春衫,似要跳出来,青年郎君的气息无处不在,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莫名的放轻了呼吸,未曾发现两人的原本还留有空隙,现在却紧紧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衣裳。

    “嫂嫂方才为他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还是说嫂嫂,对他有意?”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裴玉真的语气格外温柔。

    就像是布好陷阱的猎人,只要猎物一朝行差踏错,面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索性的是,小兔子乖乖的拒绝了诱惑,摇着脑袋,还有些羞赧。

    “你说什么呢,我与周大哥是清白的,他只是感念我与阿月姐姐的一段情谊罢了。”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我想错了,嫂嫂莫生气。”

    裴玉真意味深长的侧头看向她,眼里的情绪浓烈晦暗。

    如同蛰伏在暗地的一条毒蛇,悄无声息的将猎物围绕。

    只待有朝一日圈紧,让她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手中挣扎。

    他微微阖眼,将头抵在她脑袋上,鼻间是馥郁的玉兰花香,心中暴戾的情绪被一点点抚平。

    再乖一点吧桑桑,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让恶鬼撕碎这副圣人的皮囊。

    他想让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旁人哪怕是沾染分毫都不行。

    他望着那轮澄澈的月光微微眯眼,快了,到时候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扫除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远处高楼之上,青年懒散的坐在红瓦之上,面具松松垮垮的的系着,青色系带随风摆动。

    他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神色散漫,“玉真,看来你我注定为敌。”

    不多时身着黑衣的男人出现,“殿下,如今大周内部摇摇欲坠,那人已经同意和殿下合作。”

    青年嗓音温和,“好,我知道了。”

    男人听着他的语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眼前的人瞧着温润如玉的模样,实则最是笑面虎,笑意盈盈的就把人算计得尸骨无存。

    ——

    三月初三,春闱开始,贡院前百步内驻守着侍卫,士族子弟,书生学子的命运皆系于此。

    饶是知道裴玉真日后是富贵无极,位极人臣,此刻桑桑也还是忍不住紧张,连带着话也比平时多了起来。

    裴玉真听着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充实着,他耐心的听着桑桑的唠叨。

    一直到侍卫催促着考生,桑桑才讷讷住口,发现自己说的太多,忍不住有些羞臊。

    裴玉真面上却毫无敷衍之意,“玉真铭记于心,你乖乖在家中等我。”

    桑桑点点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颜,“好,我等你。”

    小娘子和郎君依依惜别的模样,瞧着不像是赶赴考场,倒像是奔赴战场似的,旁边人酸了一嘴牙。

    “考试期间,贡院方圆百步内闲杂人等不得停留,违者按律处置!”

    随着侍卫的警告声,大门缓缓关闭,直至最后一声。

    “砰!”

    一切尘埃落定,只待三日后。

    桑桑则去了绣坊,她今日正逢考核,得全神贯注的专心。

    出乎意料的是来绣坊考绣娘的格外多,无非是周家家底厚,绣坊月银丰厚,每年都有许多人。

    一批绣娘十二个人,共十批,取每组绣技甲等者,再行比较,最终只留下前五名。

    桑桑是最后一批,她让自己沉下心,安静的想着等会要绣的东西。

    “诶,你叫什名字啊,我叫明珠。”

    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少女忽然凑到她身旁,笑眯眯的询问着她的名字。

    桑桑奇怪她的搭话,却还是老实回答道:“我叫桑桑。”

    “桑桑,你名字真好听,你不是京城的吧。”

    明珠凑近几分,明亮的大眼睛格外的招人喜欢。

    桑桑讶然,“你怎么知道?”

    明珠笑嘻嘻的不正面回答,“我猜的啊,没想到还真的不是啊。”

    桑桑“哦”了一声,她不是很擅长同人搭话。

    大多都是旁人说她听着就行了,眼下她回答之后垂着头继续思考着。

    看着少女明眸皓齿的模样,明珠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尤其是瞧着她娴静的性子,就忍不住逗弄她。

    一来二去的被打断思绪,桑桑有些生气。

    但她看着明珠委屈巴巴的样子,又舍不得说重话,只能叹了一口气,哄小孩子一般。

    “明珠,你,别在闹我啦,我要生气了。”

    明珠听着她认真的一番‘警告’,差点笑出声,随后很认真的点头。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待会儿见。”

    说着不等桑桑搭话,她就一溜烟的跑了。

    桑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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