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次日，艳阳高照，男装的平乐头戴斗笠，同苏泽月匆匆离开，其他四人同暗卫则分批次，或走墙，或假装退房，四散而去。
若有心人跟随，便明了，这些人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城东最繁华的地方，红楼分楼，青花院。
“姑娘，人已经到了。”青花院的主事是张祈选的，叫柳卫，和平乐打交道也有六七年了，“这几日一直有人打听。”
“消息传出去了吗？”随柳卫入青花楼，平乐问道。
“传出去了，只是，”柳卫顿了顿，“很多人只相信琴圣只有一名女徒弟。”
“没事。”她不介意别人不信，有些话，有些事，多传一些，就会成为人们意识中的“现实”。
青花院的深处，有一扇红木做的门，打开之后，便是一处带池塘的院子。
“姑娘。”江莫沉和江莫远等人早已等候在院子里，平乐望了望这艳阳，低声说了句：
“让他们先去休息，你们几个跟我进来。”
“是。”众人这才离去，留下江莫沉几人随平乐进屋。
室内，桌子上早已摆放了一张姑苏附近的舆图，平乐很早之前就见过一次，还有些印象，她走过去仔细端详了很久，将棋子插在了一个离姑苏城不远的竹林点。
“此处我曾经经过，是一片竹林，附近没什么人家，且若昼夜温差大的时候，晚间会起雾。”竹有非常强的蒸腾作用，若白日温度较高，空气中存在大量水蒸气，夜晚降温的时候就会遇冷凝结成小水滴，从而形成雾，而这雾便是她用来蛊惑人心的其中一个条件，“若配上我所制的气味，等他们到的那一刻便就是我的主场了。”
“姑娘英明，届时，只需要我们把那些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江紫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这是她一开始的计划，利用苏泽月将大量追杀他的人引入竹林，利用味觉、视觉、听觉的信息差，打造一个“他身即地狱”的恐怖氛围，届时只需要逼他们头领现身与她谈判即可。
若对方不想谈判，那就手起刀落——总之，她不介意自己手上沾满杀了她师父的人的血。
“柳卫，”平乐取下帽檐，看着他，“还需要你去将蛇引出洞口。”
“棋子已在棋盘上。”柳卫行礼。
姑娘在淮南这些年，早就在江湖上布下了一些棋子，只是他原本以为没那么重要的人，事到如今才知道，姑娘这些年所做，皆为上举。
张祈说的对，姑娘此人，心思深沉，想的比别人多，看的也比他人开，尊其为主，则能见识到更广阔的领域。
苏泽月不由开始佩服她，倾月宫有一半以上的势力能听他的，皆是因为他的血统，他的母亲，还有他一身无人能敌的武功，但论折服，应该都不及平乐这些下属对她的忠诚。
顺手的恩情她说做就做，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搭把手救的人，然后看准了人适当的给出一些好处，再施以情谊，利用别人，也不介意别人向她需求的贵重，只要是能做到互利的，她似乎都不介意。
他最初是不相信，江湖上的“红楼”，是她一手搭建起来的。
况且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江莫沉递上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字“曲贞义”，平乐不明所以，他才说道：“姑娘，是江南四大门派之一的‘江南鹤拳’曲贞义杀了琴圣，现在到处都在传这件事。”
“曲贞义？那不是鹤拳传人？但那日最后是一剑……”苏泽月皱眉，在他的记忆中，琴圣最后是被一剑刺死的，而那一剑他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他强撑着上去跟那人过了几招，依稀记得是“镜水剑法”，“那剑像出自‘镜水剑’一脉。”
如今天下武功，唯五山四派三楼两宫一门为武林正派，其余小门小派跟在这几位后面喝汤。
而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一直号称大瑨武林之心——镜水楼的“镜水剑法”，忘庭楼的“归来剑”，贺兰山庄的“贺兰枪法”，以及鹤拳庄“鹤拳”。
平乐想起，前几年途经贺兰山庄，曾见过前贺兰庄主贺兰衍的女儿贺兰静，那也是一个样貌出落大方，一杆子枪法了得，女中豪杰的模样。
现如今，只怕，再见面是仇人了吧。
不过，前些日子的消息看来，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姑娘，”有人拜跪庭院，“有人拜见，说是‘昔日雪曾照山门’。”
昔日雪曾照山门？平乐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刚刚寻思着这姑娘是不是没了，后脚就找上门了？
“刚想着这人是活着不是，后脚就来了，她这是来寻仇的，还是别有意图？”平乐歪头。
“怎么，熟人？”苏泽月不明所以。
“昔日我曾同师父一起上过贺兰山庄，见过贺兰氏门人，那时候贺兰衍曾夸我貌美如雪，有人附和了一句‘燕澜傲雪照山门’，这燕澜山便是贺兰山庄背靠的山名，而贺兰家如今也没剩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是贺兰氏的人？”苏泽月下意识摸摸刀柄。
平乐让其他人先离开，她让柳卫下去安排贺兰氏来见，然后坐下来拿了颗新鲜的荔枝剥：“这些年，贺兰家几个子女也是不安分的，贺兰衍长子贺兰明心比天高，只是他上面有想做武林盟主的爹，下面则有一个年轻一辈第一的贺兰枪法继承人贺兰静，且还有个与他一直不对付的贺兰岁，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刺杀贺兰衍，是帮了他一把？”苏泽月见她开始吃荔枝，便去叫人打了一盆水，洗了个手，帮她剥荔枝。
“这东西还是淮南的好啊，”平乐想了想，三个月了，苏泽月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四大世家除了到处拦截苏泽月，还做了不少事，“如今新的这一批四大世家的掌门对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商议如何劫杀你，而牵头羊便是这位贺兰长公子，你说，贺兰家还有谁会来找我？”
“怕是已经知晓我同你走的很近。”苏泽月把剥好的荔枝递给她，然后洗了洗手。
“从我散布的消息里得知，”平乐心中笃定，“贺兰家就一人知道这消息说的是谁。”
不过，她为何来找她呢？
“贺兰静拜见姑娘。”男装青衫，约莫长了些身高的贺兰静神色深沉，不似当年。
“你知道我是谁？”平乐用手帕擦了擦唇，“你又知他是谁？”
贺兰静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似笑非笑的苏泽月，她愣了片刻，眼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坊间传闻，琴圣的小徒弟，乃是王府的郡主。”
只是这传闻很小众，知道的人都不太相信，因此传的越来越玄乎，反而越来越没人信。
“当年一别，我们从未有过联系，我想，你不是来找我叙旧的罢？”平乐似乎一眼就察觉出了她神色中的不甘，不由的斜了一眼苏泽月，贺兰静眼中的复杂她其实还是懂那么一点点的，毕竟曾经的“燕山月”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俊俏公子，听闻那些年可是桃花朵朵开。
奈何却成了杀父仇人。
可惜可惜。
苏泽月不明白平乐挪揄的眼神，他一手摸在自己腰间的刀上，神色警觉。
“在下求姑娘助我重回贺兰山庄。”贺兰静行了个大礼，“贺兰明早已有弑父杀兄之嫌，父亲一死，贺兰明挟持二嫂逼迫二哥远赴西域杀苏泽月，却在路上埋伏二哥……”
“而你，因是女子，却被他下了药……”找了人侮辱，以她不守妇道祸乱宗门为由，赶出贺兰山庄，“他的手段，真是下作。”
不仅下作，还不干人事。
而这些不过是所谓名门正派下作的冰山一角。
她前些日子知道的便是这消息。
贺兰静不说话，双手握紧，身体微颤，似是想将贺兰明千刀万剐。
“我只问你一句，”平乐让她抬起头，“他是苏泽月，你当如何？”
“若我有一日为贺兰掌门，必定向整个门派揭露贺兰明杀兄弑父，所以，于贺兰家而言，苏公子未曾杀害过前庄主。”贺兰静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递给平乐，“这是贺兰山庄的信物，伏陵镖。”
刻有燕子的镖头看起来已有些岁月，她曾听师父提起过，贺兰山庄的贺兰枪法，最初的枪头就是用伏陵镖做的，只是后来这把伏陵枪碎了，初代庄主就将此物作为信物，一直存留至今。
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递给苏泽月，苏泽月则表示他没见过。
“你先下去吧。”平乐将东西还给她，没说答没答应，只是看着她踟蹰了一下，转头瞬间顿了顿，慢慢退下。
从头到尾，未曾在看一眼苏泽月。
“你倒是对这些事知道的清楚。”苏泽月自从见识了连珩过目不忘之后，便一直对这对兄妹很佩服，细枝末节也好，哪怕只是些传闻，她俩都能说个清楚。
“前些时日，柳卫救了她。”平乐站起身，她其实一直在揣摩，这女人背后是不是有谁指点，不然怎么能这么笃定自己的身份，“柳卫隐瞒了救了她的事情，出发前，蛮娘给张祈送了封信，讲了柳卫救了她还把她养在自己买的院子里的事情。”
“贺兰静是贺兰枪法这一代最厉害的传人，若不是贺兰明设计，怕是不可多得的掌门之选，且姿色在武林之中也是上等。”苏泽月也跟着她站起来，“所以，按照你的规矩，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怎么，你觉得她很好看？”平乐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见过无数莺莺燕燕的燕山月，竟然会高看一眼‘燕澜雪’？”
“在下愚钝，我以为你才是‘燕澜雪’，不过，任何女人都不及在下心目中那场‘初雪’。”苏泽月嘴角轻扬，低头看她，只见她微微皱眉，还在思索，这是从哪里来的“初雪”，莫非，是那种“初雪”？
“……静等其事。”平乐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些呼吸不顺，干脆不想，她走到窗前，看窗外江莫沉几人一会儿聊天，一会儿又发呆，几个人没事做，便对着院子的小池子聊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说说笑笑，似乎很有意思，“他们跟随我，或多或少，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且看柳卫同她，又是图什么便是。”
时间是检验人心最好方式，她不介意帮她，毕竟，红楼出手帮她，这便是一个把柄，如何将她送上位，便能如何拉她下地狱。
人有时候，要的便是一个胆子大，若能承担失败的后果，那成功也离之不远。
苏泽月突然很想问一句，在她身边的人对她而言都是图利，如果没有生死蛊，他俩又算的上什么。
但他没有问。
为了兑现苏皇贵妃的承诺，她也是要找到他的，帮他也罢，都是建立在当初她与苏皇贵妃的情分上。
苏泽月凝视平乐的背影，不，没有如果。
次日，艳阳高照，男装的平乐头戴斗笠，同苏泽月匆匆离开，其他四人同暗卫则分批次，或走墙，或假装退房，四散而去。
若有心人跟随，便明了，这些人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城东最繁华的地方，红楼分楼，青花院。
“姑娘，人已经到了。”青花院的主事是张祈选的，叫柳卫，和平乐打交道也有六七年了，“这几日一直有人打听。”
“消息传出去了吗？”随柳卫入青花楼，平乐问道。
“传出去了，只是，”柳卫顿了顿，“很多人只相信琴圣只有一名女徒弟。”
“没事。”她不介意别人不信，有些话，有些事，多传一些，就会成为人们意识中的“现实”。
青花院的深处，有一扇红木做的门，打开之后，便是一处带池塘的院子。
“姑娘。”江莫沉和江莫远等人早已等候在院子里，平乐望了望这艳阳，低声说了句：
“让他们先去休息，你们几个跟我进来。”
“是。”众人这才离去，留下江莫沉几人随平乐进屋。
室内，桌子上早已摆放了一张姑苏附近的舆图，平乐很早之前就见过一次，还有些印象，她走过去仔细端详了很久，将棋子插在了一个离姑苏城不远的竹林点。
“此处我曾经经过，是一片竹林，附近没什么人家，且若昼夜温差大的时候，晚间会起雾。”竹有非常强的蒸腾作用，若白日温度较高，空气中存在大量水蒸气，夜晚降温的时候就会遇冷凝结成小水滴，从而形成雾，而这雾便是她用来蛊惑人心的其中一个条件，“若配上我所制的气味，等他们到的那一刻便就是我的主场了。”
“姑娘英明，届时，只需要我们把那些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江紫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这是她一开始的计划，利用苏泽月将大量追杀他的人引入竹林，利用味觉、视觉、听觉的信息差，打造一个“他身即地狱”的恐怖氛围，届时只需要逼他们头领现身与她谈判即可。
若对方不想谈判，那就手起刀落——总之，她不介意自己手上沾满杀了她师父的人的血。
“柳卫，”平乐取下帽檐，看着他，“还需要你去将蛇引出洞口。”
“棋子已在棋盘上。”柳卫行礼。
姑娘在淮南这些年，早就在江湖上布下了一些棋子，只是他原本以为没那么重要的人，事到如今才知道，姑娘这些年所做，皆为上举。
张祈说的对，姑娘此人，心思深沉，想的比别人多，看的也比他人开，尊其为主，则能见识到更广阔的领域。
苏泽月不由开始佩服她，倾月宫有一半以上的势力能听他的，皆是因为他的血统，他的母亲，还有他一身无人能敌的武功，但论折服，应该都不及平乐这些下属对她的忠诚。
顺手的恩情她说做就做，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搭把手救的人，然后看准了人适当的给出一些好处，再施以情谊，利用别人，也不介意别人向她需求的贵重，只要是能做到互利的，她似乎都不介意。
他最初是不相信，江湖上的“红楼”，是她一手搭建起来的。
况且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江莫沉递上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字“曲贞义”，平乐不明所以，他才说道：“姑娘，是江南四大门派之一的‘江南鹤拳’曲贞义杀了琴圣，现在到处都在传这件事。”
“曲贞义？那不是鹤拳传人？但那日最后是一剑……”苏泽月皱眉，在他的记忆中，琴圣最后是被一剑刺死的，而那一剑他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他强撑着上去跟那人过了几招，依稀记得是“镜水剑法”，“那剑像出自‘镜水剑’一脉。”
如今天下武功，唯五山四派三楼两宫一门为武林正派，其余小门小派跟在这几位后面喝汤。
而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一直号称大瑨武林之心——镜水楼的“镜水剑法”，忘庭楼的“归来剑”，贺兰山庄的“贺兰枪法”，以及鹤拳庄“鹤拳”。
平乐想起，前几年途经贺兰山庄，曾见过前贺兰庄主贺兰衍的女儿贺兰静，那也是一个样貌出落大方，一杆子枪法了得，女中豪杰的模样。
现如今，只怕，再见面是仇人了吧。
不过，前些日子的消息看来，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姑娘，”有人拜跪庭院，“有人拜见，说是‘昔日雪曾照山门’。”
昔日雪曾照山门？平乐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刚刚寻思着这姑娘是不是没了，后脚就找上门了？
“刚想着这人是活着不是，后脚就来了，她这是来寻仇的，还是别有意图？”平乐歪头。
“怎么，熟人？”苏泽月不明所以。
“昔日我曾同师父一起上过贺兰山庄，见过贺兰氏门人，那时候贺兰衍曾夸我貌美如雪，有人附和了一句‘燕澜傲雪照山门’，这燕澜山便是贺兰山庄背靠的山名，而贺兰家如今也没剩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是贺兰氏的人？”苏泽月下意识摸摸刀柄。
平乐让其他人先离开，她让柳卫下去安排贺兰氏来见，然后坐下来拿了颗新鲜的荔枝剥：“这些年，贺兰家几个子女也是不安分的，贺兰衍长子贺兰明心比天高，只是他上面有想做武林盟主的爹，下面则有一个年轻一辈第一的贺兰枪法继承人贺兰静，且还有个与他一直不对付的贺兰岁，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刺杀贺兰衍，是帮了他一把？”苏泽月见她开始吃荔枝，便去叫人打了一盆水，洗了个手，帮她剥荔枝。
“这东西还是淮南的好啊，”平乐想了想，三个月了，苏泽月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四大世家除了到处拦截苏泽月，还做了不少事，“如今新的这一批四大世家的掌门对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商议如何劫杀你，而牵头羊便是这位贺兰长公子，你说，贺兰家还有谁会来找我？”
“怕是已经知晓我同你走的很近。”苏泽月把剥好的荔枝递给她，然后洗了洗手。
“从我散布的消息里得知，”平乐心中笃定，“贺兰家就一人知道这消息说的是谁。”
不过，她为何来找她呢？
“贺兰静拜见姑娘。”男装青衫，约莫长了些身高的贺兰静神色深沉，不似当年。
“你知道我是谁？”平乐用手帕擦了擦唇，“你又知他是谁？”
贺兰静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似笑非笑的苏泽月，她愣了片刻，眼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坊间传闻，琴圣的小徒弟，乃是王府的郡主。”
只是这传闻很小众，知道的人都不太相信，因此传的越来越玄乎，反而越来越没人信。
“当年一别，我们从未有过联系，我想，你不是来找我叙旧的罢？”平乐似乎一眼就察觉出了她神色中的不甘，不由的斜了一眼苏泽月，贺兰静眼中的复杂她其实还是懂那么一点点的，毕竟曾经的“燕山月”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俊俏公子，听闻那些年可是桃花朵朵开。
奈何却成了杀父仇人。
可惜可惜。
苏泽月不明白平乐挪揄的眼神，他一手摸在自己腰间的刀上，神色警觉。
“在下求姑娘助我重回贺兰山庄。”贺兰静行了个大礼，“贺兰明早已有弑父杀兄之嫌，父亲一死，贺兰明挟持二嫂逼迫二哥远赴西域杀苏泽月，却在路上埋伏二哥……”
“而你，因是女子，却被他下了药……”找了人侮辱，以她不守妇道祸乱宗门为由，赶出贺兰山庄，“他的手段，真是下作。”
不仅下作，还不干人事。
而这些不过是所谓名门正派下作的冰山一角。
她前些日子知道的便是这消息。
贺兰静不说话，双手握紧，身体微颤，似是想将贺兰明千刀万剐。
“我只问你一句，”平乐让她抬起头，“他是苏泽月，你当如何？”
“若我有一日为贺兰掌门，必定向整个门派揭露贺兰明杀兄弑父，所以，于贺兰家而言，苏公子未曾杀害过前庄主。”贺兰静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递给平乐，“这是贺兰山庄的信物，伏陵镖。”
刻有燕子的镖头看起来已有些岁月，她曾听师父提起过，贺兰山庄的贺兰枪法，最初的枪头就是用伏陵镖做的，只是后来这把伏陵枪碎了，初代庄主就将此物作为信物，一直存留至今。
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递给苏泽月，苏泽月则表示他没见过。
“你先下去吧。”平乐将东西还给她，没说答没答应，只是看着她踟蹰了一下，转头瞬间顿了顿，慢慢退下。
从头到尾，未曾在看一眼苏泽月。
“你倒是对这些事知道的清楚。”苏泽月自从见识了连珩过目不忘之后，便一直对这对兄妹很佩服，细枝末节也好，哪怕只是些传闻，她俩都能说个清楚。
“前些时日，柳卫救了她。”平乐站起身，她其实一直在揣摩，这女人背后是不是有谁指点，不然怎么能这么笃定自己的身份，“柳卫隐瞒了救了她的事情，出发前，蛮娘给张祈送了封信，讲了柳卫救了她还把她养在自己买的院子里的事情。”
“贺兰静是贺兰枪法这一代最厉害的传人，若不是贺兰明设计，怕是不可多得的掌门之选，且姿色在武林之中也是上等。”苏泽月也跟着她站起来，“所以，按照你的规矩，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怎么，你觉得她很好看？”平乐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见过无数莺莺燕燕的燕山月，竟然会高看一眼‘燕澜雪’？”
“在下愚钝，我以为你才是‘燕澜雪’，不过，任何女人都不及在下心目中那场‘初雪’。”苏泽月嘴角轻扬，低头看她，只见她微微皱眉，还在思索，这是从哪里来的“初雪”，莫非，是那种“初雪”？
“……静等其事。”平乐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些呼吸不顺，干脆不想，她走到窗前，看窗外江莫沉几人一会儿聊天，一会儿又发呆，几个人没事做，便对着院子的小池子聊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说说笑笑，似乎很有意思，“他们跟随我，或多或少，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且看柳卫同她，又是图什么便是。”
时间是检验人心最好方式，她不介意帮她，毕竟，红楼出手帮她，这便是一个把柄，如何将她送上位，便能如何拉她下地狱。
人有时候，要的便是一个胆子大，若能承担失败的后果，那成功也离之不远。
苏泽月突然很想问一句，在她身边的人对她而言都是图利，如果没有生死蛊，他俩又算的上什么。
但他没有问。
为了兑现苏皇贵妃的承诺，她也是要找到他的，帮他也罢，都是建立在当初她与苏皇贵妃的情分上。
苏泽月凝视平乐的背影，不，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