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
[在每个难挨的冬夜里，请记住我在你身旁。]
//
深夜往往能放大所有的情绪，五年的心酸和委屈在酒精的催化下在这个夜晚给了简则重重一击。
转眼间，就溃不成军。
但没关系，有人爱你的完美，就有人爱你的破碎。
“简则。”宋颂喊他。
她走进厨房里给简则倒了杯水。她明白此时对方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他只不过是承受了太多又沉默了太久，被最后的那根稻草压倒了。
所以她走到简则背后，没有去看他的脸，不过，给了他一个拥抱。
宋颂很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抱一个人。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有平时的那种不适感。
因为抱着的是自己喜欢了整个青春的人。
这个拥抱很短暂也很纯粹，等简则再抬头时，他的眼里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而脆弱的神情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抱歉。”他说。
宋颂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还难受吗，要我去给你买点药吗？”宋颂看简则不像经常喝酒的样子，家里肯定也不会常备解酒药。
“我没什么事了，不用了，你去休息吧。”简则说。或许是因为酒都吐了个干净，他也清醒了很多。
“那，晚安。”
“晚安。”
宋颂回到了房间，半掩上了门。
他们太像了，想知道简则现在在想什么，她只要换位思考把自己当成他就能轻易明白。所以她知道，现在简则最需要的空间。
都说喜欢的人无非只有两种性格，一是和自己相似的，二是和自己互补的。宋颂喜欢简则，就是后者。
就像她不想让简则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一样，简则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不堪和脆弱。
至少，在现阶段是这样。
作为一个连续两星期为了赶论文和稿子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的大学牲，现在十一点多，虽然宋颂已经坐到了床上，但是她显然是睡不着的。而且，她也放心不下独自在客厅的简则。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听到外面在传来“啪”的关灯声后就没了声响。宋颂耐着性子站在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会，在确定简则似乎真的睡着了后才打开房门走回客厅。
呕吐物已经被简则清理干净，换下来的沾满酒味的衣服耷在沙发的另一头。
简则盖着毛毯躺在沙发上睡熟了。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不知道是疏忽还是简则觉得没有必要。北京的夜晚灯火通明，客厅内虽然关了灯，但因为外面有光照进来所以客厅里并不黑暗。
宋颂走到简则身边微微低头，此时她甚至能看清简则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在简则面前慢慢蹲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简则的脸。
他身上还有些残留的酒气，但此时的酒味已经很淡、并不刺鼻。他双颊绯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角还带着泪痕。
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简则的唇轻轻抿着，唇色如赤玉。
看得宋颂都突然产生了吻下去的冲动。
她拿起了手机，对着简则拍了一张。
人眼的分辨率大概是5.76亿像素，而手机相机的分辨率甚至不及人眼的十分之一。眼前清晰而令人震撼的画面，照成照片却显得有些模糊。
对此，宋颂感到十分遗憾。
宋颂走到落地窗边，右手覆上了透明的玻璃。落地窗视野很好，19楼并不算很高，但从玻璃向外看视野没有一点遮挡。
在北京的冬天，夜晚很难看到星星，今天也不例外。今天甚至连月亮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这并不妨碍宋颂欣赏城市的夜景。
十一点多，路上行驶的车辆已经减少，但灯光依旧迷离。这扇落地窗对着的正是全北京最繁华的片区，看不到星光月光，城市的灯光也同样美丽。
宋颂默默算了算自己要出版多少部长篇小说，以后才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
宋颂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还早。平时这个时间她一般都在码字，但今天，她的笔记本电脑又并不带在身上。她只喜欢用电脑码字。
沙发上，简则还乖乖地睡着，他睡相很好，也没有打呼噜。鬼使神差，宋颂推开了简则卧室的门。
新买的房子，门也很新，被宋颂推开时没发出任何声音。
宋颂溜进了简则的卧室。
不敢开灯，宋颂打开了手机系统自带的手电筒。
简则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办公桌上除了放着简则的电脑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宋颂没碰电脑，拉开了床头柜。
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东西往往会放在令自己更有安全感的地方，她相信简则也是一样。
床头柜里，有一个本子。
B5的横线笔记本，看上去十分普通。
宋颂打开了第一页。
......
2017年3月29日，天气晴
回国，刘老师请我回母校代课，反正在企业里也没实权就答应了。
没想到好像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好吧也不奇怪，毕竟我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
2017年4月17日，天气阴
她低烧了，学校无聊的规章制度什么时候能改改，非要把学生逼成高烧才能回家，这是什么道理！
......
2017年4月29日，天气晴
下个月她就十八岁生日了，想了很久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最后决定定制一只钢笔给她。
......
2017年5月1日，天气晴
成人礼，她今天穿了件连衣裙，比平时更漂亮了。
把唯一的玫瑰送给了她，可惜合照没拍成。
......
2017年6月6日，天气晴
明天她要高考了，还有几个小时我也要出国了......好想见她。
好像现在去一趟她家楼下也还来得及。
......
......
宋颂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打湿了笔记本。她赶忙去擦眼泪，生怕泪水滴在字迹上。
这是简则的日记本。
原来，他喜欢上她是在那么早的时候，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宋颂翻过一页页日记，日记在6月6号的那篇以后中断了很久才继续写。
......
2017年12月25日，圣诞，小雪
节日氛围很浓，街上都摆着圣诞树，很热闹。
可是她不在。
......
2018年7月2日，天气阴
我想她了。
......
......
2022年11月18日，大雪
英国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五年了，终于可以回国了。
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要是......
2022年11月19日
在网上看到了她签售会的消息，一下飞机就赶过去了。
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啊，真好。
她闺蜜邀请我去参加婚礼，十几年的恋爱，那一对真的成了，有点羡慕。本来不想去的，但转念一想，她闺蜜的婚礼她肯定会去吧，还是答应了。
早就托人在国内买好了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看夜景特别漂亮，希望她会喜欢。
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真希望有天这里能成为我们的家。
......
2022年11月30日
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她的男生现在一直在追她她一直没答应，本来以为还有机会的，可是去跟她解释以前的事，她好像不在意了。
她好像不喜欢我了。
看来，那个房间以后也不会有人住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还是好爱她。
......
宋颂翻着翻着，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篇日记停在了她跟简则说他们从此再无瓜葛的那天。
她非常、非常难过。
薄薄的一本日记里，记录了他们的初遇和相识、分离和重逢。
宋颂想到，在她房间的床头柜也有一本这样的日记，记录着和她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本日记里同样的事情。
不同的记录者，一样的心情。
高中时期同样无法言明的喜欢，分别五年里时时刻刻的想念......和久别重逢后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那句：
“我爱你”。
对于喜爱文学的他们来说，如果爱能具象化，那一定是书的样子。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把对对方爱写在了纸上。
可惜思念无声，五年时光、大洋彼岸，他们都无法知道那段日子里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煎熬。
她以为的偶然重逢，实则是蓄谋已久。
“怎么会这样呢......”宋颂第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动摇了。而这样的动摇无疑令她更加害怕。
生活又不是电影，哪有人能爱自己一辈子。
在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里她没有在他身边，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再走向他。
现在简则爱她所以可以为她付出所有。
……
那以后呢？
爱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宋颂知道自己本来就难以忘记，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会陷的有多深。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放弃了开始。
//
宋颂把简则的日记本合上，放回了床头柜里关上了柜门。她走出房间，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
又盯着简则的睡颜看了一会，宋颂才走回了房间。知道了房间是简则专门准备给自己的，刚开始看到房间时那点不舒服的感觉消失殆尽。
她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天花板。被子很软也很暖和，可她却久久无法入眠。
宋颂想着那本日记本上记录下来的文字，不由自主的去想写下那些文字时简则的心情，然后心痛的无法呼吸。
如果说第一次看见日记本上的内容是往她心上捅了一刀，那现在回想那些文字则是把插在她心上的匕首拔出来，然后捅向她的小腹、手臂......
这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逼迫着自己睡着。
[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
[在每个难挨的冬夜里，请记住我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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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往往能放大所有的情绪，五年的心酸和委屈在酒精的催化下在这个夜晚给了简则重重一击。
转眼间，就溃不成军。
但没关系，有人爱你的完美，就有人爱你的破碎。
“简则。”宋颂喊他。
她走进厨房里给简则倒了杯水。她明白此时对方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他只不过是承受了太多又沉默了太久，被最后的那根稻草压倒了。
所以她走到简则背后，没有去看他的脸，不过，给了他一个拥抱。
宋颂很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抱一个人。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有平时的那种不适感。
因为抱着的是自己喜欢了整个青春的人。
这个拥抱很短暂也很纯粹，等简则再抬头时，他的眼里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而脆弱的神情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抱歉。”他说。
宋颂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还难受吗，要我去给你买点药吗？”宋颂看简则不像经常喝酒的样子，家里肯定也不会常备解酒药。
“我没什么事了，不用了，你去休息吧。”简则说。或许是因为酒都吐了个干净，他也清醒了很多。
“那，晚安。”
“晚安。”
宋颂回到了房间，半掩上了门。
他们太像了，想知道简则现在在想什么，她只要换位思考把自己当成他就能轻易明白。所以她知道，现在简则最需要的空间。
都说喜欢的人无非只有两种性格，一是和自己相似的，二是和自己互补的。宋颂喜欢简则，就是后者。
就像她不想让简则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一样，简则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不堪和脆弱。
至少，在现阶段是这样。
作为一个连续两星期为了赶论文和稿子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的大学牲，现在十一点多，虽然宋颂已经坐到了床上，但是她显然是睡不着的。而且，她也放心不下独自在客厅的简则。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听到外面在传来“啪”的关灯声后就没了声响。宋颂耐着性子站在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会，在确定简则似乎真的睡着了后才打开房门走回客厅。
呕吐物已经被简则清理干净，换下来的沾满酒味的衣服耷在沙发的另一头。
简则盖着毛毯躺在沙发上睡熟了。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不知道是疏忽还是简则觉得没有必要。北京的夜晚灯火通明，客厅内虽然关了灯，但因为外面有光照进来所以客厅里并不黑暗。
宋颂走到简则身边微微低头，此时她甚至能看清简则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在简则面前慢慢蹲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简则的脸。
他身上还有些残留的酒气，但此时的酒味已经很淡、并不刺鼻。他双颊绯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角还带着泪痕。
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简则的唇轻轻抿着，唇色如赤玉。
看得宋颂都突然产生了吻下去的冲动。
她拿起了手机，对着简则拍了一张。
人眼的分辨率大概是5.76亿像素，而手机相机的分辨率甚至不及人眼的十分之一。眼前清晰而令人震撼的画面，照成照片却显得有些模糊。
对此，宋颂感到十分遗憾。
宋颂走到落地窗边，右手覆上了透明的玻璃。落地窗视野很好，19楼并不算很高，但从玻璃向外看视野没有一点遮挡。
在北京的冬天，夜晚很难看到星星，今天也不例外。今天甚至连月亮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这并不妨碍宋颂欣赏城市的夜景。
十一点多，路上行驶的车辆已经减少，但灯光依旧迷离。这扇落地窗对着的正是全北京最繁华的片区，看不到星光月光，城市的灯光也同样美丽。
宋颂默默算了算自己要出版多少部长篇小说，以后才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
宋颂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还早。平时这个时间她一般都在码字，但今天，她的笔记本电脑又并不带在身上。她只喜欢用电脑码字。
沙发上，简则还乖乖地睡着，他睡相很好，也没有打呼噜。鬼使神差，宋颂推开了简则卧室的门。
新买的房子，门也很新，被宋颂推开时没发出任何声音。
宋颂溜进了简则的卧室。
不敢开灯，宋颂打开了手机系统自带的手电筒。
简则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办公桌上除了放着简则的电脑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宋颂没碰电脑，拉开了床头柜。
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东西往往会放在令自己更有安全感的地方，她相信简则也是一样。
床头柜里，有一个本子。
B5的横线笔记本，看上去十分普通。
宋颂打开了第一页。
......
2017年3月29日，天气晴
回国，刘老师请我回母校代课，反正在企业里也没实权就答应了。
没想到好像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好吧也不奇怪，毕竟我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
2017年4月17日，天气阴
她低烧了，学校无聊的规章制度什么时候能改改，非要把学生逼成高烧才能回家，这是什么道理！
......
2017年4月29日，天气晴
下个月她就十八岁生日了，想了很久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最后决定定制一只钢笔给她。
......
2017年5月1日，天气晴
成人礼，她今天穿了件连衣裙，比平时更漂亮了。
把唯一的玫瑰送给了她，可惜合照没拍成。
......
2017年6月6日，天气晴
明天她要高考了，还有几个小时我也要出国了......好想见她。
好像现在去一趟她家楼下也还来得及。
......
......
宋颂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打湿了笔记本。她赶忙去擦眼泪，生怕泪水滴在字迹上。
这是简则的日记本。
原来，他喜欢上她是在那么早的时候，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宋颂翻过一页页日记，日记在6月6号的那篇以后中断了很久才继续写。
......
2017年12月25日，圣诞，小雪
节日氛围很浓，街上都摆着圣诞树，很热闹。
可是她不在。
......
2018年7月2日，天气阴
我想她了。
......
......
2022年11月18日，大雪
英国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五年了，终于可以回国了。
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要是......
2022年11月19日
在网上看到了她签售会的消息，一下飞机就赶过去了。
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啊，真好。
她闺蜜邀请我去参加婚礼，十几年的恋爱，那一对真的成了，有点羡慕。本来不想去的，但转念一想，她闺蜜的婚礼她肯定会去吧，还是答应了。
早就托人在国内买好了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看夜景特别漂亮，希望她会喜欢。
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真希望有天这里能成为我们的家。
......
2022年11月30日
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她的男生现在一直在追她她一直没答应，本来以为还有机会的，可是去跟她解释以前的事，她好像不在意了。
她好像不喜欢我了。
看来，那个房间以后也不会有人住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还是好爱她。
......
宋颂翻着翻着，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篇日记停在了她跟简则说他们从此再无瓜葛的那天。
她非常、非常难过。
薄薄的一本日记里，记录了他们的初遇和相识、分离和重逢。
宋颂想到，在她房间的床头柜也有一本这样的日记，记录着和她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本日记里同样的事情。
不同的记录者，一样的心情。
高中时期同样无法言明的喜欢，分别五年里时时刻刻的想念......和久别重逢后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那句：
“我爱你”。
对于喜爱文学的他们来说，如果爱能具象化，那一定是书的样子。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把对对方爱写在了纸上。
可惜思念无声，五年时光、大洋彼岸，他们都无法知道那段日子里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煎熬。
她以为的偶然重逢，实则是蓄谋已久。
“怎么会这样呢......”宋颂第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动摇了。而这样的动摇无疑令她更加害怕。
生活又不是电影，哪有人能爱自己一辈子。
在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里她没有在他身边，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再走向他。
现在简则爱她所以可以为她付出所有。
……
那以后呢？
爱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宋颂知道自己本来就难以忘记，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会陷的有多深。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放弃了开始。
//
宋颂把简则的日记本合上，放回了床头柜里关上了柜门。她走出房间，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
又盯着简则的睡颜看了一会，宋颂才走回了房间。知道了房间是简则专门准备给自己的，刚开始看到房间时那点不舒服的感觉消失殆尽。
她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天花板。被子很软也很暖和，可她却久久无法入眠。
宋颂想着那本日记本上记录下来的文字，不由自主的去想写下那些文字时简则的心情，然后心痛的无法呼吸。
如果说第一次看见日记本上的内容是往她心上捅了一刀，那现在回想那些文字则是把插在她心上的匕首拔出来，然后捅向她的小腹、手臂......
这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逼迫着自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