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宿舍里,孟彷舟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熊天见状,立马抓起睡衣进去洗澡。

    邓易安把自个的脏衣服抓过来,笑嘻嘻望着孟彷舟手里的盆,“舟哥,帮我带去洗衣房。”

    为了配合体育中考增加游泳项目的改革,景一初中部五月份开启游泳课程,但校领导开会之后,决定在高中部也开设游泳课作为学校特色课程,高一下学期到高二上学期,三个班级一起上公共课,连着两节课时。

    今天上午第三四节课是一班到三班的游泳课,邓易安白天换下的湿哒哒的深色泳裤堆在蓝白色的校服之上,分外扎眼。

    孟彷舟皱眉,“把你内裤和泳裤拿走。”

    邓易安乖乖拿走一件,剩下的都塞进盆里,“泳裤就不用了吧。”

    孟彷舟:“随便你。”

    邓易安转回桌前,继续做他的期中考成绩分析,“对了,你们班阮知汝这么猛吗?这次期中考试直冲第一,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呢?”

    “她成绩一直稳定在前十,”孟彷舟淡淡道:“平时听年纪广播念月考前五十名字,你耳朵长哪里了?”

    邓易安摆手,“嗨,我就听你们几个的了,没注意别人——”

    “然后非得缠着我问每科成绩,还要拉表格,”孟彷舟无语道:“睁大眼睛去外面看看世界吧。”

    邓易安嘿嘿一笑,“咱们才是一个赛道的,被两科竞赛搞得头秃的难兄难弟。”

    他们最近焦头烂额,三月份的生竞初赛只是小case,真正头大的是五月中旬的联赛,没拿到省一前几名进入决赛的话,相当于白搞。

    最关键的是孟彷舟后边还紧跟着数竞的预赛,虽然应该问题不大,但倘若生竞失利,总归在心态上会受点影响。邓易安倒还好,他物竞的预赛在高二上学期,还能苟一段时间。

    “谁头秃?”孟彷舟矢口否认,“我头发挺多,你多担心自己吧。”

    邓易安仰天长啸,“我后悔了,做什么孽报竞赛,一报还报两科。”

    孟彷舟没理他,自顾自收拾书本准备下楼去高三通宵自习室。

    “你们班那个阮知汝是不是头发留到肩膀的那个,白白净净,有点肉感的那个?”

    赵韦新抬脚搭在桌上,以为找到个共同话题,便插入他们的对话。

    孟彷舟不想参与他的话题,面无表情往门口走。

    “今天游泳课,”孟彷舟脚步一滞,听见身后的王鑫继续说:“我怕了几张照片哦,你们一班好几个女生身材不错,特别是那个阮知汝,脸上肉肉的,身上也......”

    赵韦新故意拉长声音,没说后面的话,惹得人浮想联翩。

    他笑得一脸猥琐,“还有二班季郁——”

    “给我看看。”孟彷舟伸出手。

    邓易安瞪大眼睛:?

    “嘿嘿嘿,还是你上道,”赵韦新乐得找到“志同道合”者,殷勤打开手机相册,送到他手上,“可是都在这里了。”

    孟彷舟接过,一把全选中他相册里的所有视频图片点击删除,又去最近删除那边彻底再次全部删除。

    数量太多,删除速度有点慢,赵韦新觉得不对劲。

    他疑惑道:“看好了没,不然我发你?”

    孟彷舟沉着脸,“等会儿。”

    直到确保所有东西都清楚了后,他把手机扔回赵韦新桌上。

    “哎,别摔坏了,”赵韦新赶忙捞起手机,美滋滋打开相册一看,傻眼了,里头一干二净什么玩意儿都没剩,他气得青筋冒起,瞪着眼睛冲孟彷舟吼,“我草你*,孟彷舟!”

    说完抄起桌上的水杯往孟彷舟身上砸。

    邓易安眼瞅着杯子飞出,大声喊:“小心哎!”

    孟彷舟闪身躲过,瓷杯哐地一声砸到门上,弹到瓷砖地板碎得四分五裂。

    他咬牙,握紧了嘎吱作响拳头,几步上前狠狠揪住赵韦新的衣领,往他下巴凶狠来了一拳。

    赵韦新吃痛地嗷了一声,抬腿用膝盖顶孟彷舟的腹部,他闷哼,手上的力道松了,赵韦新趁机逃脱他的掣肘,挥乱拳往他脸上来了好几拳,“你当我吃素的啊!”

    孟彷舟一下子砸靠在墙边,擦了下嘴角。

    邓易安在一旁五官皱起来,看着都替孟彷舟疼,那死胖子拳头挺硬。

    这下得他上了,正撸起袖子要抡胳膊,只见孟彷舟紧绷着下颌线条,眼神凌厉地扫向赵韦新,迅疾伸手,近身掐住他的脖子,用身体将他撞倒在地,用双腿敏捷地缠住他。

    熊天听见浴室外头剧烈的动静,套上衣服就冲出来,只见赵韦新躺在地上无力招架,双腿在地上胡乱挣扎扑棱。

    “欠打!”孟彷舟对着他脸颊来了一拳,然后是另一边。

    赵韦新惨痛的嚎叫声不断,嘴上还犯贱,“孟彷舟你他*等着,你打不死我,我就弄死你!”

    于是又是一记冷硬凶猛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这样下去会打死人的吧?”邓易安拉着熊天衣服不安地问,“因为这么个玩意犯事不值得啊,咱要不去拦一下?”

    “放心,他知道哪里不该打。”熊天淡定道。

    邓易安问号脸,“不是第一次?”

    熊天默默点了个头,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看他自然熟练地调焦距找镜头,邓易安惊掉下巴:敢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啊?

    “你敢偷拍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打到你不敢为止”孟彷舟将他翻了个身,往他屁股上狠踹,赵韦新捂着屁股像条蛆一样扭动身体。

    “不敢了不敢了!”赵韦新再也不敢嘴硬了。

    “不敢什么?”孟彷舟再次揪住他皱巴巴的衣领。

    赵韦新抱着脑袋,“不敢偷拍女生了。”

    孟彷舟厉声道:“再说两遍!”

    赵韦新:“我不敢偷拍女生了!我再也不敢偷拍女生了!”

    孟彷舟冷哼一声,松开衣服。

    这时赵韦新连爬带滚地打开宿舍门,往楼道疯狂地喊:“救命啊!救命啊!孟彷舟要打死人了!”

    熊天和邓易安:“……”

    空旷的走廊回荡着他痛苦的求救,连排的寝室门打开,探出一只只好奇的脑袋。

    对面的许成丰推开门,走到孟彷舟寝室门口,见他衣服皱巴巴,脸上也有伤,关心问:“没事吧?”

    孟彷舟勾起笑,抬起下巴,指向狼狈远去的赵韦新,“有事的是他。”

    半小时后,男寝一楼家长接待室。

    一班和三班的班主任并排坐着,看着满脸挂彩的学生,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许是有好学生滤镜,三班班主任看见斗殴的一方竟然是竞赛班的孟彷舟时,惊讶地挑眉。

    “冯老师、杨老师,我在景一宿舍待了十几年了,从来,”楼管阿姨沉着脸,又强调了一遍,“从来没有遇见这么恶劣的斗殴事件,都是好学校的学生,还跟外面的混混一样打架,难看死了,像什么样子!不记过处分让他们退宿,我这宿舍怎么管?”

    邓易安和熊天面面相觑:这么严重?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一起评判一下,省得到时候说我不讲理。”楼管阿姨指着赵韦新的脸,“这个学生是你们三班的吧,杨老师。”

    杨老师点头,楼管阿姨说:“他肿着脸来敲我门喊救命嘞。”

    她又指了指孟彷舟,“这是你们一班的学生吧,冯老师。”

    看脸的伤势程度,冯津估计是孟彷舟赢了,只不过还不知道过错方是谁,他只得先赔笑,“是是是。”

    “你们两,当着你们班主任的面,把你们打架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楼管阿姨厉声道。

    赵韦新恶人先告状,“老师,孟彷舟砸我手机,我骂了他两句,他就动手打我!”

    孟彷舟低声道:“你自己做的那点破事,还要我替你说吗?”

    相册都被清空了,死无对证,赵韦新满不在乎,一口咬定孟彷舟打了他,“我全身都是伤,我要报警!我要去医院!我要让他赔钱!!”

    这时,站在两个老师身后的“证人”们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邓易安手一嗓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阿姨、老师你们听我说”他手舞足蹈比划起来,“今晚是这样的,孟彷舟呢本来......”

    另一边,熊天将手机调静音,翻转过来面向赵韦新。

    赵韦新惊恐地睁大眼睛,虽然没有声音,但他从自己的口型里清晰地读出那句话——我再也不敢偷拍女生了。

    他心知肚明,这和打架比起来,哪个性质更严重。

    谁能想到好学生也会这些损招。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邓易安做陈词总结,“他们两发生了一点口角,动了下手,就是小打小闹。两个人都动手了,责任是双方的,总不能谁拳头硬就是谁的错吧?”

    楼管阿姨半信半疑地转头问两个当事人,“是这样的吗?”

    “嗯,是的。”孟彷舟一脸诚恳。

    楼管阿姨看向赵韦新,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冯津主动出来收尾,“那这样吧,既然都有错,那就和解了事。两个男孩子血气方刚的容易冲动,谁年轻的时候没打过几次架呢?还不向阿姨道歉!”

    冯津悄无声息推搡了下孟彷舟的背,他往前一步,向楼管阿姨鞠了一躬,“阿姨,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楼管每天查寝到他们宿舍,孟彷舟总会客气地喊声阿姨好,是以对他本人印象不错。眼下他认错态度良好,阿姨很快便摆手,表示不追究,但还是出于职责警告道:“再有下次,一律按退宿处理啊。”

    冯津笑道:“那我们两个老师把孩子带去看一下有没有伤到哪里,晚点再送回宿舍来。”

    “去吧,”楼管阿姨点了点手机,“有事联系我。”

    走到宿舍楼外的马路边,孟彷舟才注意到冯津踩着双还没干的拖鞋就过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往脚下看,冯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花洒刚冲上就被你们楼管一通电话叫过来了,从小到大都没被叫过家长,今儿被你们楼管给‘叫老师’了,真是欠你的,都会跟人打架了?”

    孟彷舟扯下唇角,轻蔑道:“他找打。”

    “瞧把你能的,”冯津出门急忘戴眼镜,眯着眼睛看路上有没有空车,“说吧,为什么打人?”

    孟彷舟闭嘴,三缄其口。

    冯津鼻孔哼气,“不说拉倒。”

    路上许久不见空车,冯津打算叫辆滴滴,孟彷舟却说,“老冯,我没受伤就不用去医院了,麻烦。”

    说着拿出手机扫了辆共享单车,长腿一跨,坐上车座,“我骑车去药店买点药涂就行。”

    “嘿,你这小子——”冯津连忙也扫了辆车跟上他。

    在药店确认伤势不严重后,药师开了一瓶碘伏和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和一包棉签给他们。

    冯津接过药付了钱,拆开棉签给他上药,“脸过来。”

    孟彷舟老实低头,将脸凑过去,“你还挺会照顾人。”

    冯津切了他一声,“我这班主任当得,够尽职尽责了吧。”

    药店离宿舍不远,他们没骑共享,慢慢悠悠往回走。

    一盏盏路灯的影子与地面两道人影不断交错,平静的对谈声传进树丛间。

    “联赛准备得怎么样?”

    “嗯...不好说。”

    “没事,不用紧张,你们才高一。”

    “你好像在提前安慰我。”

    “你这小子......我说你一定行,你又要说我给你压力。”

    “反正我尽力就好。”

    “嗯呐,加油冲!”

    沿途经过罗森,冯津拐进去,出来扔给他一杯冰块。

    “拿去敷脸,明天不知道会肿成什么样。”

    初夏的夜晚空气开始有些闷热,孟彷舟手心沾染杯身沁出的密密麻麻的清凉水珠,冰块的凉气透过掌心仿佛传到全身,一阵风吹过,身心忽然舒畅起来。

    到宿舍门口,孟彷舟对着冯津振臂高喊,“谢谢老师!”

    路过的零星两个路人闻声注视过来。

    冯津笑了下,别过头去,“快进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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