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目睹了这一切,她深深地认识到了皇上的狠毒和残暴,这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入这个金碧辉煌却暗藏杀机的皇宫。

    回府的途中,马车行驶在青石路上,月影斑斑驳驳,马车时而颠簸几下也无法打断车厢内云晚意纷乱的思绪。

    云晚意脑海里一直浮现那位妃子被侍卫无情拖走时的绝望和无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沈南絮岂会察觉不到自家女儿的心思,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云晚意的手背上。

    这一刻,云晚意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母亲的手心流入她的心中。

    “意儿,无需太过担忧,爹娘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进宫的。”

    云晚意乖巧地笑了笑,她不想入宫是事实,但绝对不会以牺牲至亲来达成目的。

    回府后,因身份限制无法入宫的陆淮之第一时间便守在了栖云院门口。

    原本他仰躺在景澜院中的一棵大树上欣赏月色,夜静得令人心悸,与他作伴的唯有时而鸣啭的鸟雀。

    而他的心却被远处的宫殿所牵动,那里有他无法触及的人和事。

    后来,心底的烦躁与不安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腔,他急不可耐地施展轻功来到了栖云院。

    初春的夜还有点凉,那一丝丝寒意沁入鼻间,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陆淮之双手环于胸前,倚墙而立,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小石子,百无聊赖地踢过来踢过去。

    “天黑瞧不清路,小姐且慢着些走。”

    不远处传来青黛的声音,陆淮之下意识抬眼望去,云晚意那袅袅娜娜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他立刻挺直了腰背,佯装路过栖云院的样子朝着云晚意疾步而去。

    云晚意心里头堵得慌,小脸苍白毫无血色,青黛搀扶着她朝院门口走去,却在抬眼间触及到陆淮之那单薄纤瘦的身影。

    “云小姐瞧着脸色不太好,莫非是宫中发生了何事。”

    云晚意此时并没有心思搭理眼前之人,两人便这般擦肩而过。

    下一秒,陆淮之反手一把攥住了云晚意的手腕,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那水嫩的肌肤时,陆淮之不由地松了几分力道,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扎了几下。

    他感受到云晚意的体温透过他的掌心传来,仿佛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他体内蔓延游走,原本的冷漠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柔情。

    云晚意轻轻拂开青黛的手,侧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淮之那张绝世容颜,不禁冷笑出声。

    青黛迅速退开,远到几乎听不见二人之间的对话。

    “陆公子与我萍水相逢,现下更是各取所需,陆公子还请自重。”

    云晚意使出了全力才将手腕从陆淮之掌心里挣脱出来,男人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起来。

    她就这样着急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我们已有婚约在身,在下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妻怕是没什么不妥。”

    陆淮之据理力争,说话快了些竟又咳嗽了起来,连带着喘气都有些困难,一股子窒息感瞬间袭来。

    若非担心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他哪里有那劳什子的闲工夫来多管闲事。

    “你别忘了,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陆公子还是别多想的好。”

    云晚意低头睨着方才被陆淮之握住的地方,白皙的肌肤泛起几道刺目的红痕。

    “抱歉,我也是一时心急,担心你进宫会遭受皇上的逼迫。”

    陆淮之伸手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只白色瓷瓶,他揭掉瓷瓶的木塞递到云晚意面前,意在让她验药是否安全,毕竟她一直对自己百般设防。

    她低头嗅了嗅药粉的气味,瓶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本香气。

    “我帮你涂点药,方才是我失了分寸。”

    随即,他单手托起云晚意的手腕,这一次他的动作极尽轻柔,唯恐一个不慎再次伤到了她。

    陆淮之将瓷瓶中的药粉小心翼翼倒在云晚意的手腕上,她顺势接过陆淮之手中的瓷瓶,防止在涂药时不慎将其跌落摔碎。

    他用指腹在云晚意的手腕上按压,将药粉涂抹均匀,指尖冰凉的触感使得云晚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此人果真是身有寒症,但凡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像是被冰块包裹着,处处透着凉意。

    见他动作小心翼翼,宛如对待稀世珍宝,云晚意忍不住轻笑出声,暂时忘却宫中纷扰,心下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夜越发宁静,笼罩在月色下的二人身影格外清晰,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温馨起来。

    “好了,明日大抵就能全部消散。”

    “这算不得什么,陆公子倒是会疼人,想来日后陆公子真正的夫人会很有福气。”

    说者无意,可是这话落入陆淮之耳中便是她在刻意与自己划清界限。

    陆淮之从云晚意手中一把夺过瓷瓶并盖上木塞,顷刻之间,那白色瓷瓶便被他收进了腰间的布袋里。

    “现如今我与云小姐乃未婚夫妻,虽不知日后将会发生何事,但至少这一刻你是属于我的。”

    陆淮之不得不自欺欺人,外人皆知他们二人有了婚约,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只是他们私底下立下的荒唐约定罢了。

    他神色黯然,喉间漫上苦涩,心里头升起阵阵颓丧。

    云晚意被陆淮之一席话震惊得无以复加,听得她是小脸一红。

    “但至少这一刻你是属于我的”,这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足以蛊惑人心。

    “时候不早了,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夜深寒意重,以免染了风寒加重病情。”

    云晚意平复了心头的悸动,担心起陆淮之的身子来。

    陆淮之静静地凝视着云晚意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栖云院。

    青黛及时出现在云晚意身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天光大亮之时,被噩梦纠缠了一夜的云晚意终是肿着一双眼起了身。

    “小姐,昨夜可是睡得不安稳,怎的眼下一片乌青。”

    云晚意重重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吐着苦水:“昨日进宫赴宴,见识了帝王的无情狠辣,想来日后的每一个午夜梦回,我再难忘记丽妃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

    “小姐放宽心,奴婢虽无学识,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与其愁眉不展地度日,不如快乐过每一刻。总不能因为忧心未来之事而让每天都过得像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辞月极力安抚。

    青黛端来一盆水伺候云晚意梳洗,动作比平时更是轻柔了几分。

    自那以后,云晚意日日被噩梦缠身,长此以往她便病倒了,俗话说病来如抽丝,皇上听闻云晚意缠绵于病榻的消息,心里头不自觉产生了几分厌弃。

    正如国师所言,若云晚意当真身负凤鸾星命格,岂会这般不经吓,如此孱弱之躯又如何担得起后宫之主的重任,遑论辅佐他巩固帝位。

    时砚礼日日登门探望,也只是在花厅小坐,绝不踏入栖云院而毁了云晚意的清誉,他尊重亦疼惜她,更是对自己的无用而感到自责懊恼。

    他仔细聆听辞月细述云晚意的病情,还请了徐大夫为她看诊,以求她能早日恢复如初。

    陆淮之却能以未婚夫之名进入栖云院悉心照料云晚意,云漠尧起先并不赞同陆淮之的做法,可是瞧着他也没什么越矩之处,倒是拖着一副孱弱的身子贴心照顾,最终云漠尧放下了心中疑虑。

    春意甚浓,栖云院内的杏花竞相绽放,满树的蜜蜂嗡嗡作响,更是为小院平添了几分生机。

    陆淮之熬了一宿,眼下一片青紫,面色比之前更是憔悴了好几分,反倒是床榻之上的云晚意面色日渐红润了起来。

    这几日,云晚意皆处于昏睡的状态,她并不知晓每日在床榻前亲身照料的竟是陆淮之。

    她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颜,陆淮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正满含欣喜地盯着面前的人儿。

    “你终于醒了,我让人唤府医过来。这几日你一直昏睡不醒,也不曾进食,全靠着参汤吊着性命。”

    陆淮之将云晚意扶起来靠坐在床头,他接过青黛端来的汤药,一汤匙一汤匙喂着,二人温馨相对,犹如情感深厚的夫妻。

    辞月与青黛对视一眼,这几日陆淮之的付出她们皆看在眼里。

    原以为他不过是贪图利益的小人,利用国公府与大小姐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没承想他竟然能忍受病痛的折磨日日在床前照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他疲惫了就在软榻上休憩,口渴便饮些凉茶,没日没夜地悉心照料,可见其真心。

    二人识趣地退出了里间,屋内只剩下云晚意与陆淮之。

    “好些了么?原以为那日之后你能想开一些事情,却不承想你竟将自己困于梦魇之中无法自拔,终因急火攻心伤及身体躺了数日。”

    “于我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以此打消了皇上想让我进宫的念头,我的日子也好过些不是。”

    云晚意虚弱地闭了闭眼,嗓子眼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一阵阵刺痛的感觉使得她苦不堪言。

    “胡说,我宁可你好好的,我可不想三年前救下我的恩人就此消香玉陨。”

    陆淮之语气沉闷,似是埋怨她这般不珍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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