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与的双手垂在两侧,时而紧张地握紧,时而又无力地松开。

    周与心中很是不安,她焦躁的在窗边不停地来回踱步着,凌乱的步子如同按错的琴键,显得毫无章法。

    可越走,周与越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还会感到莫名的慌张和恐惧,后背还止不住的发凉。

    她不想去芭雅。这是周与心里最抵触、也是最抗拒的一点。

    哪怕缅国和兰德国只有咫尺之隔的距离,可她一次都不曾到过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对于兰德国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周与除了未知以外,更多的是发自直觉的害怕和恐惧,她并不敏锐的第六感总在隐晦的提醒她,一旦她跟随路野一道去了芭雅,说不定到哪里只会举步维艰,更别说逃跑了。

    周与曾在萨莎·温妮口中了解过,兰德国是个比缅国还要纸醉金迷的地方,这里不仅坐拥全世界最大、最奢靡的夜场和赌场,同时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地下毒|品|交易、人|口|贩|卖组织的中转站。

    兰德这个荒诞又淫|靡的国家,走私贩卖枪支都是合法化的,就连警察和军方、乃至政|界人士也都能轻易被金钱所收买,国家的腐败和荒淫,造就了这样一个集利益和灰暗于一身的地方。

    而且,周与也曾在不少报道上看到过类似的新闻:

    有不少身上有案底的亡命徒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和警方的逮捕,选择通过中间人偷渡到兰德国。他们来兰德国的初衷是那样的蛮横而简单,因为在兰德这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只要你有钱,你就会被那群见钱眼开的蛇虫鼠蚁奉为座上宾;只要你有钱,谁都愿意对你俯首称臣。而没有钱的,也有没有钱的活法,那就是靠着一条烂命在刀山火海里厮杀,践踏着白骨和鲜血,为自己扬名立威,成为一方天地里的新代言人。

    大多数亡命徒来到兰德国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在这里闯出另一番人生。这种看似穷途陌路的办法,竟然真的成了这群恶魔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而另一些贪图富贵,只身来到兰德的,他们大多长得人模狗样,每天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可暗地里做得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他们或是杀手,亦或是某个制贩|毒集团的中心头目及走私集团的头目。他们凭借肮脏的手段在这片满是罪恶的土地上为自己拼出了一条血路,又将充斥着罪孽的毒品通过各种方式运送到各个遭受毒|品侵害的地方。

    毒,一直都是华国禁毒一线警察和人民心中那根不能被拔出的刺,禁毒一日不止,毒源一日不绝。只有从根本上将亨通的毒源扼杀在摇篮里,才不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受毒品的迫害,才不会有支离破碎的家庭和流离失所的老人、儿童。

    而毒,同样是生活在华国云莱省的每个人民心中最深恶痛绝的东西。

    周与所在的云莱是华国最西南的一个省,这里地处偏僻,有几个边境城市正好与缅国、兰德国都有接壤,因此有些不怕死的毒贩就会利用云莱的边境地区向外运输毒品,当然这些都被华国的警方很好的遏制住了。正是有这群在黑暗中舍生忘死的逆行者,才没让一丝一毫的毒源向外流散。

    从小生活在云莱的周与,幼年的记忆里和毒有关的科普有许多,她依稀记得那时候经常会有警察带着展板、宣传册到学校为学生们宣传各种毒品的危害,也是那时她才知晓毒品究竟有多么令人憎恶。

    后来,成年后的周与也独自一起去过云莱的那几个边境城市,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边境线,还有那一道道在两国边境线上高高竖起的铁网,那都是华国戍边民警和戍边人员用血肉之躯换来的安定稳定。而在那一座座芳草连绵的山头上,还竖立着一座座代表国家形象的描红界碑。它们沉默又长久的矗立在那儿,历经风霜雨雪的洗礼,仍旧宣誓着国土的完整,依旧维护着一个安定与和平。

    界碑和铁网,不仅是一个国家保护人民财产的重要保障,更是一个钢铁国家捍卫国土完整的标志形象。

    当时站在山岗上望着那些刚描完红的界碑时,周与几度哽咽到想要落泪,那时她心里除了心安以外,更多的是生活在一个能保障人民生命安全的大国里的安全感。

    她还清晰的记得戒备上鲜红的油漆,那鲜红的颜色好似那群在这片青山之下留下鲜血的戍边人员的骨血,他们有的长久的沉睡在了这片守护多年的边防线上,有的倒在了那个即将到来的黎明,有的还置身在一眼望不到光明的黑暗中,用他甚微的力量守护着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仰。

    可无论何时,一代人承袭了一代人的责任和坚守,一代人明白了一代人的理想和抱负,一代人又追随着一代人的脚步,为这片绵延不绝的青山和边境线留下血与泪。

    在缅国读书的那四年,周与也曾动过回国的念头,可一想到她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立下的誓言,她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几次三番的反复思考后,她还是坚持了下来,直到毕业回国。

    刚毕业那会儿,心性单纯的周与固执地认为她这辈子不可多得的挚友就是异国他乡的萨莎·温妮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人心也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曾经你以为的好人,会在触及到她自身利益的时候,转身变成牙呲目裂的罗刹。

    想到这些,周与浮躁难安的心,却难得的在这时平静了下来。

    尽管此时周与的思绪还是很乱,但她还是从那些混沌的意识里捕捉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兰德这个国家,最大的危害应该就是毒。

    难道路野也是来兰德国干这行的?!

    想到这,周与的眉梢都拧紧了,呼吸随着紧张的情绪急促起来。

    结合萨莎·温妮跟她说过的那些事情,再加上路野带着她一路逃到素谷的行径,周与开始大胆的怀疑路野确实和毒脱不了干系。

    周与看过许多禁毒类的电视剧,剧情里的大多毒|枭为了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黑吃黑的不在少数……

    也许,四年前她遇到路野时,路野就是黑吃黑而遭到对方的追杀的,和毒有关的人,才会清醒的让自己沦为丧失人性和理性的恶魔。

    醍醐灌顶的刹那,周与的心都凉了半截。

    所以四年前,她是不是救了一个本就该身处地狱的恶魔?

    怀揣着这样武断的臆断,周与稍稍缓和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连同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滞。

    倘若按照电视剧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毒枭的性格,周与清楚地知道,她最终的结局肯定是难逃一死,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是不是太过窝囊了些。

    所以周与又开始奢望的祈祷,希望性情阴晴不定的路野能够看在四年前的救命之恩下留她一命,哪怕死之前也给她一点提示也好。

    又在床边走了会儿,心情阴郁的周与停下了凌乱的脚步。

    周与安静地伫立在窗前,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居高临下的向外面看去。

    正午的太阳正高悬于正上方,白灼刺眼的光散发着炙热难耐的高温。太阳的光炽热明亮,而在它的阴影下又暗藏着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阳光依旧炙热,依旧沉默的炙烤着这片被罪恶和欲望笼罩的大地。

    澄澈的天上一朵云也没有,湛蓝的天际不时掠过几只叫不上名字的白鸟,它们扑扇着翅膀盘旋在空中,又顺着乍起的微风急速俯冲,就在它看似羸弱不堪狂风吹拂的翅膀即将擦到那片在风中左右翻滚的花海时,又再次振翅向上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自然界中,有翅膀的动物,都不甘心困于人们为它精心建造的囚笼里;而没有翅膀的动物,同样在遥望着广阔的天际,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自由和活法。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过剩的想法,周与低头闷笑了一声,似是自嘲,又似对此时此刻的无力。

    盯着那片蔚蓝无垠的天际看了好一会儿,周与才舍得收回那略带贪婪的目光。

    就在这时,周与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庄园门口的位置。

    庄园里面和外面齐刷刷地站着四排训练有素的哨兵,从外形来看,他们的个子几乎都在一米七八左右。

    因为都穿着短袖迷彩服的缘故,哨兵们健壮的上臂就那么袒露的露在了外面,蜜色的肌肤包裹着贲张的肌肉线条,健硕着臂膀看起来遒劲有力,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拧,就能轻松掐断敌人的脖子。

    哪怕头顶炽热的太阳,哪怕紫外线肆意烧灼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站在庄园内外把手的哨兵们也坚定不移地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哨兵们黝黑的脸上均是一副严谨肃穆的神色,尽管从额头上滑落的汗水会顺着眼眶往下流淌,他们坚毅的眼神也没有受到丝毫干扰,仍旧保持着刚毅和坚定,而挎在他们身后的那挺机|枪也让人在大热天感到不寒而栗。

    周与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轻轻点数了几下,经过一番粗略的记数,站在庄园内外看守的哨兵大概有三四十个,倘若她头脑一热不管不顾这么闯出去,恐怕会被他们打成人肉筛子。

    自知手无寸铁的周与自然明白,硬碰硬没什么好下场,而且她也不想让自己脑袋开瓢。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来得及把她在仰安的求学经历撰写成一篇篇矫情而文艺的文稿,也没来得及孝敬一手拉拔她长大成人的父母,甚至还没走过每个国家的山川湖海,所以她冒不起这个代价过大的冒险。

    周与乱糟糟的脑袋里不断撕扯两个选择,一个是逃跑,一个是走一步看一步。

    理智的周与最终妥协着选择了后者,既然没办法逃走,那她就暂时这么顺应着走下去,看看能不能为自己走出一线生机。

    暗自做下这个决定后,周与阴翳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抹坦然接受现实的释然笑意。

    路野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提着黑色文件袋匆忙下楼看到的情景是:周与安静地窝在沙发上,漂浮不定的目光游移着看向了窗外,她一只手杵着下巴,脸微微偏转,宁谧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神态慵懒的猫。

    不知是屋内的画面过于闲适,还是被沙发上的人吸引,路野不自觉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甘愿为此刻的安宁而稍作停留。

    偌大的房间,即使多了一个人的存在,依旧空旷到可怕。

    屋外,路野和电话那头的人的交谈声瞬间被空洞的房子扩大了几倍。

    当屋外传来路野低沉沙哑的声音时,警觉的周与立即从患得患失中回过神来,她第一时间转过头,却又在下一秒跌进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眸中。

    路野握着手机,身材挺立的静静地站在楼梯口,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笑,那双阴柔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仿佛是在透过她欣赏一件做工精美的瓷器。

    路野的眼神太具侵略性,像是要通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纷杂的内心世界。

    周与半躺在沙发上,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了沙发,她蒙着嘴打了个哈欠,眸色暗淡地凝视着屋外的路野,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

    不同的是,路野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英语,周与是英语专业的,通过路野与对方流利的交谈中,周与听到了交易和地点两个极其敏感的字眼,可惜她没听清路野究竟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路野带她去芭雅,肯定是要和电话那头的做什么交易,而她似乎就像一只待宰的猎物一样,无形中和路野这个“猎人”扯上了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挂了电话,路野利落的收起手机塞进口袋里。

    路野伸手推开微微敞开的门,阔步走了进去,“周与,我们该出发了。”

    当垂在一侧的手快要贴近周与僵直的身体时,路野蓦然停住了脚步,弯腰蹲在了地上,然后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脚边。

    路野视若珍宝地捡起周与滑落在地上的鞋子,用大手托住她的脚踝,打算亲手为她穿上鞋子。

    感受到足尖的炽热温度,感受到路野掌心粗糙的掌纹,周与先是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心脏因前所未有的紧张而揪成了一团。

    周与惊恐到整个人向后一缩,下意识的想要把脚缩回去。

    敏锐的路野瞬间察觉到周与的动机,只见他藏在睫毛下的眸色倏然一沉,用力把周与的脚踝握地更紧,让她挣脱不了半分。

    两人一致的僵持着,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无边窒息的寂静。

    直到路野固执的为周与套上鞋子,他才舍得松开手。

    而周与的脚踝也被捏得通红一片,上面还隐约还能看见清晰的红色指痕。

    周与有些生气拧起眉,神色复杂地看向态度冷傲的路野。

    周与拧着眉,唇角微张,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路野说,想了许久后,又化作无声的沉默。

    路野轻笑着拍拍手,捡起地上的文件袋,重新站了起来。

    路野夹着崭新的牛皮纸文件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说过的话,“我们该走了。”

    不顾周与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路野霸道的伸手攥住周与纤细的手腕,连拖带拽的拉着周与就往外走。

    此时的周与就像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连反抗都成了多余的奢侈。

    周与知道,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闹,她都没办法完全脱离路野这个危险的男人。

    踉踉跄跄的被拖着往前走了几步,周与一偏头刚好看见路野的圆滑的后脑勺,一时间她有片刻的晃神。

    周与曾在在哪里看到过,有人说后脑勺圆的人,性格随和,能够给周围人带了关照和温暖,而且这类人往往心胸开阔,能以足够的包容之心去对待一切,不会过多的斤斤计较……可这些特质,她在路野身上没看到过一点,甚至是毫不相干。

    直到来到一楼踩在平地上,周与才缓过神来。

    一出门,炽烈刺眼的阳光瞬间晃到了周与涣散的视线,她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伸出另一只未被桎梏的手,替自己挡住那道直面自上而下的刺眼光芒。

    似乎是注意到了周与的小动作,路野脚下的步子都迈小了,他不着痕迹地举高手里的文件袋,不动声色的为周与悄悄挡住毒辣的阳光。

    感觉到眼前眼前一暗,灼眼的阳光就被路野手中的文件袋挡了下来。

    感受到阴凉和昏暗,周与带着几分迟疑地慢慢垂下了手,同时望向路野冷硬的侧脸。

    瞧着路野并不高明的手段,周与只觉得她愈发看不懂眼前的路野了。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看不懂了。

    站在门口执勤的哨兵们,一见到路野,立马挺胸收腹起来,精神面貌甚至比刚才还要硬朗上几分。

    哨兵们个个昂首挺胸地抬手朝路野行礼,眼中满是对路野的崇敬之情。

    谁知,路野的反应异常冷淡,他一语未发,只是对哨兵们微微颔首,紧接着拉着周与头也不回的往树下的吉普车走去。

    一走到葱郁的树底下,阳光顷刻被淹没在枝繁叶茂的树荫里,风一吹来,除了沁人心脾的凉爽,还有来自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淡雅的味道。

    路野轻轻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请周与上车。

    待周与上车坐好,路野关上门,又脚步匆匆地迅速走到驾驶室门前,拉开车门,敏捷地钻进车内。

    路野上车后,熟练而自然地俯身贴近周与,伸手拉过安全带,温柔地为她系上。

    望着眼前骤然闪过的宽阔脊背,周与一下子愣住了,她惊愕地凝视着正在为她系安全带的路野,身体保持着僵硬静止的姿势,任由路野细心地操作。

    在这短暂的刹那,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路野身上的气息,鼻尖弥漫着他身上淡雅的檀香味。

    时光似乎倒转回了两天前的那个生死一念的时候,不一样的场景,但同样的两个人。

    尽管周围的事物已经改变,但路野的亲昵的举动依然如故。

    待安全带系好之后,路野重新坐回驾驶座,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扣上安全带。

    调整了下座椅,路野拿起车钥匙,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引擎,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耽搁。

    路野侧过头,目光落在周与身上。

    路野嘴角的微微上扬,轻声吐出四个字:“坐好,出发。”

    不等周与来得及反应,黑色的吉普车风驰电掣从庄园里一路轰鸣而去,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还没等周与做出回应,黑色的吉普车便如一阵疾风般疾驰而出,从庄园内呼啸驶出。

    周与满脸惊恐地闭上双眼,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抓紧安全带不敢松手。

    直到车子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周与才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原本殷红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得几近破皮, 额头间仍残留着细密的汗珠。

    周与有种错觉,她感觉自己脆弱的心脏仿佛快要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了。

    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并未给周与带来丝毫慰藉。毕竟对于身处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她来说,即使此地风景如画,也仍旧充满了无尽的危险和未知。

    “怎么了?”路野察觉到周与的异样,撇过头匆匆看了她一眼后,便迅速将目光移回前方,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路况。

    周与大口喘息着,似乎在向世界宣告她依然活着。

    周与艰难地侧过头,凝视着全神贯注开车的路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感觉我就剩半条命了……”

    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并不能带给周与任何心里上的慰藉,兰德国她人生地不熟,就算这个地方的风景再有多么好看,对她而言都充斥着无尽的危险。

    “怎么了?”路野抽空撇过头看了周与一眼,但很快又把视线转回前方,观察着附近的路况。

    似乎是被周与的话逗笑了,路野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路野单手握住方向盘,伸过左手宠溺而温柔地摸了摸周与白皙的脸颊。

    此时的周与根本没心思跟路野做无所谓的斗争,她想苟活着找机会伺机从他身边逃走,所以她现在只能顺从,做一只乖巧温顺的猫咪。

    逐渐放松警惕的周与似乎也忘了一件事:看似张狂恣意的路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驯化高手。即使是再顽劣不羁的猎物,只要落到他手中,都会全心全意、乖乖地顺从于他。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驶上了高速公路,车子以相对平稳的速度在宽阔的高速通道上疾驰着。

    没过多久,身心疲惫至极的周与便沉沉地睡去。

    周与睡得并不安稳,即使是睡着的情况下,她的眉头也皱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皱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脑袋还不时地摇晃着,一次次撞击到车窗玻璃上,惊醒后又睡去。

    路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周与,脚下油门一踩,车子迅速朝着前方的服务站驶去。

    抵达服务站后,路野停好车,立即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并俯下身去解下周与身上的安全带。

    路野小心翼翼地将车座调低,然后轻柔地脱下外套,轻轻覆盖在周与身上。

    就在那件带有温热气息的外套刚刚触及周与时,周与努努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声。

    周与依恋用柔嫩的小脸蹭了蹭路野的外套,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后,继续沉浸在没有噩梦的梦乡之中。

    路野默默地注视看着周与酣睡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抹稍纵即逝的柔情。

    良久后,路野忍不住伸手撩过周与粘在额头上的碎发。

    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纯真无邪、天真烂漫,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反观自己,早已一身罪孽,令人生厌,活像个置身地狱的恶鬼,遭人白眼和唾弃。

    路野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仪表台上的香烟,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路野颓然地倚靠在车门上,神情疲惫不堪。

    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审视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缭绕轻薄的烟雾里,路野自嘲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指尖夹着的香烟,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弥漫开来。

    当路野玩味地从薄唇里吐出那团白色烟雾时,一种无法言喻的厌恶涌上心头。

    路野急切地扔掉指尖的烟蒂,用脚踩灭火星,然后重新拉开车门坐回了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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