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芬听林乐多说最近容易饿，说肯定是食堂的菜没油水，马上决定每天给她送晚饭过去。
林乐多不舍得她操劳，改口说是自己晚饭吃得少。
陈书芬问：“没胃口吗？还是想减肥？”
说没胃口又怕她担心身体，林乐多只好借口说：“有点胖了，想减肥。”
陈书芬说年纪轻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需要减什么肥！
林乐多连连表示知道错了。
话虽如此，陈书芬此后一周做早饭，油和盐都少放一半，晚上的加餐也清减不少。
晚上回来有一碗冰凉凉的绿豆沙喝，林乐多觉得高三压力再大也能撑下去。
但天天回来加餐也不是个办法，林乐多决定晚餐挑个下饭菜，多吃点。
下午一放学，她就跟郑家誉坐到水煮鱼店里，加了不少配菜。
郑家誉问：“你在看什么？”
她扭动脖子，考了一下午理综，人都没挪动过，浑身不舒坦。
林乐多像是在发呆，收回视线，听郑家誉问：“你想吃肉夹馍了？”
玻璃窗外是一水儿小摊，林乐多看着的肉夹馍摊没多少人，远比不上旁边的炒面摊热闹。
郑家誉断定：“恐怕不太好吃。”
菜上桌，林乐多先给对面装了碗饭：“还可以，挺好吃的。”
郑家誉：“你吃过吗？”
似乎是想到开心的事，林乐多很爽快道：“我晚上请你吃一个。”
吃人嘴短，郑家誉马上改口：“那我单方面宣布它就是整条街最好吃的肉夹馍。”
吃到一半，店里热闹起来，椅子推拉，有人在邻桌坐下。
郑家誉听到声音就开始倒起胃口，偷偷看一眼对面林乐多的脸色，无语最近怎么三番五次碰到贺韧。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准备离开店里，从贺韧他们桌路过，郑家誉忍不住说：“这家店里怎么这么多苍蝇，以后不来这里吃了。”
林乐多拍拍她手背。
眼瞧着两人走远了，贺韧还在盯着人背影看，桌上一个人说：“韧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贺韧觉得好笑。
他不喜欢任何人，不过是在想，那天在贺应琼办公室门口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林乐多。
日子飞快，九月快过去，十月马上来。
高三牲不可能再有国庆七天假，学校安排只放三天，大家哀嚎完，只能接受，相信曙光就快来临。
放假前两天，郑家誉讨论起要去哪玩，今年国庆档有好几部电影值得期待，还有一个画展和一个摄影展，前者是幻想和创造，后者是记录和真实。
晚上放了学，两人坐在便利店吃关东煮，聊一大堆，最后只敲定了一个摄影展，书吧自习倒是约了两天。
把垃圾丢了，郑家誉说：“回去吧。”
林乐多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站在店外的自行车边却没动。
“你等人吗？”郑家誉准备打出租车回去。
林乐多说：“等着把你送走。”
郑家誉大为感动，然后眯了眼说：“骗人。”
“你等段屿阔吗？最近听人说经常看到你们俩一起回去。”聊到八卦，郑家誉乐得直笑，“居然有人猜你们俩是不是重组家庭的兄妹，不然怎么天天一起上下学。”
林乐多想了想，竟觉得旁人的猜测不无道理。
郑家誉说：“我同学问我是不是真的，她说如果要她每天跟段屿阔一起上下学，顶着那张冷脸，不能说话，她宁愿把宿舍住烂。”
林乐多笑到直不起腰，说段屿阔也没有那么恐怖吧。
郑家誉说那只是你觉得：“你仔细观察一下，从第三视角，他是不是特别生人勿近。”
一辆出租车靠停，郑家誉上车走了，两人挥手再见。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林乐多接通：“怎么了？”
段屿阔说：“我在自行车棚，过来大概五分钟。”
“你忙完了？”
“差不多了。”
今天放学林乐多本来让段屿阔先回去，她要跟郑家誉一起吃东西，但段屿阔说他也有事，还走不了。
她刚刚吃完问他忙完没有，她准备走了，他问她在哪，说马上到。
一首歌的时间，段屿阔骑到路旁，林乐多跨上车问：“你们班今天晚上开班会吗？”
“其他事。”段屿阔说。
他长腿支地，膝盖略曲着，普普通通的校服在他身上格外帅气。
又是一年一度的新生演讲，晚上，高一年级组长极其客气地拜托段屿阔做下准备，在后天新生大会上作优秀学长发言。
去年就做过，段屿阔连稿子都不用改。
但在对林乐多的说辞里，段屿阔十五分钟前才把稿子落定，刚好忙完，一起回去。
如果说以前他的行为主导机制是——没那么不想。对于某事没那么不想，就任其发生了。
那么段屿阔现在清楚感知到了变化，变成他想，他想去做某事。
比如他晚上想跟她一起回去，就促使其发生了。
第二天中午跟郑家誉在食堂吃饭，林乐多间隙听到好几个人嘴里在讨论段屿阔的名字。
找了处人少的位置坐下，郑家誉说：“你们班上午在考文综，你肯定不知道，你表哥又帅出名了。”
学习哪有巧，全靠苦功劳，年级组长请段屿阔去分享学习经验，段屿阔没有奇技淫巧分享，念了篇中规中矩的八股文。但他长得帅，而且稿子就一页，在动辄五页起步的发言稿里真真算一股帅气清流。
郑家誉给林乐多看一个视频：“我加的一个高一学妹发给我的，说他们班本来有一半女生在讨论怎么摘下高岭之花。”
视频里，段屿阔在做学习分享，能看出来是人偷偷录的。
听到他说每天晚上学习到十二点的时候，林乐多没忍住笑场，真是会骗人。
但也就骗骗别人。
看完视频，林乐多问：“为什么说本来？”
郑家誉理所当然：“因为恐高啊。”
这年代，男孩们都自矜，女孩们也骄傲。
谁也不想拿自尊去闯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不过不妨碍大家好奇，什么人物能拿下这尊大佛？
林乐多其实想说，段屿阔人没那么恐怖，但还是没说。
郑家誉问：“邻居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他喜欢地球人吗？”
林乐多失笑，筷子在碗里戳了戳，也茫然：“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
“你真想知道？”林乐多反问。
“嗯嗯。”郑家誉露出求知若渴的眼神。
“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去问问？”
“谢谢你啊。”
晚上放学，段屿阔在自行车棚里等她，林乐多晚下来了两步，见到他，停在他面前，忍不住打趣：“你在新生演讲上说你的学习方法，每天背书到十二点？”
段屿阔直言：“网上找的演讲稿。”
视频演讲里的段屿阔英俊从容、疏离冷淡，与眼前松弛平静的人很难严丝合缝重合到一起。
林乐多蹲身，把自行车锁打开，段屿阔顺手把旁边那辆挪开了点。
林乐多忽然好奇：“你平时真的会背书吗？”
段屿阔说：“我以为读两遍就能记住？”
“……”
能听出来，他语气稀松平常，并不是想炫耀什么。
这让人更感觉可恶。
国庆三天假期如约而至，林乐多第一天上午跟郑家誉到看摄影展，下午泡在书吧刷题，第二天因为下雨，书吧之行取消，在家窝了一天把作业全部写完。
第三天又是在家写作业。
陈书芬直说：“全天下的作业都被你写完了。”
知道孙女平时学习已经够努力，好不容易放个假，眼看只剩半天了，陈书芬使劲让她出去玩玩。
想了想，又把梁敏文公司发的电影票给她，干脆让她出去看电影。
林乐多穿了两天睡衣，睡衣已经快长在她身上，她懒得换衣出门，又刷题正刷在兴头上，便找借口：“家誉去她奶奶家了，一个人看电影没意思。”
陈书芬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林乐多没多注意，以为外婆会放弃，正在读下一问，在给定情况下求系数a的取值范围。
“小阔，在家不？”
林乐多放下系数a。
“没事，陈奶奶就是问问，你想不想看电影。”
林乐多没心思再关心系数a的死活：“外婆，你干嘛给段屿阔打电话。”
“你不是说没人陪你看电影吗。”
“那也不能……”不能给他打电话，林乐多下意识想说，但并不是出于嫌弃，又怕段屿阔误会成她嫌弃，急忙改成，“那也不能强迫别人。”
陈书芬按下外放，林乐多听到电话那头，段屿阔说：“可以，几点？”
她心猛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挂断电话，陈书芬掂量着孙女的脸色：“多多，你要是不想跟小阔去，我就说你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你程奶奶今早买菜的时候跟我说，小阔跟你一样，也不出门，最近网球也不打了，可人天天待在家里总不出门怎么行。”
林乐多想说，她第一天出门看展了，段屿阔第一天去环湖骑行了，第二天没出门是因为下雨了，第三天她不出门是因为懒，他不知道。
他们并不是没有出门。
但她同时也明白，两个老太太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他们破碎的成长环境让两位老人也更敏感。
林乐多不舍得外婆露出那样反思的神色，一把将人抱住，笑着撒娇：“外婆说的都对，那我换身衣服出门看电影啦？”
陈书芬笑着搂她，拍拍她背：“看，想吃什么就吃，钱不够外婆给你。”
除了高三学生，全国人民都在欢度国庆假期，电影院里节日氛围尤其浓厚。
离检票进场还有十分钟，休息椅上坐满了人，无处落座。
林乐多换了条浅白色连衣裙，头发散到胸口，高挑纤细，唇红齿白。
她百无聊赖，问段屿阔：“我们去买桶爆米花？”
两人去排爆米花的队伍，前面十来个人，至少能消耗八分钟。
段屿阔站在身后，寡言少语，林乐多感受到一道阴影从头顶斜上方压下，饶是她认识他，都产生了轻微的压迫感，更别提对陌生人来说。
想到郑家誉说，“从第三视角看，他是不是特别生人勿近”，林乐多侧身回头，想要观察，段屿阔视线落到她身上，甫一对视，她刚产生的轻微共鸣就消失了。
林乐多问：“你今天在家干嘛，看书吗？”
段屿阔说：“《微积分溯源》。”
一个路人端着杯敞口的dirty，企图从林乐多身前的缝隙穿过队伍，段屿阔先一步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下，飘逸的白裙堪堪躲过一劫。
路人被段屿阔看着，吓得一叠声道歉。
林乐多脑子乱着说没关系，她跟段屿阔手臂贴着手臂，肌肤触碰，一下近到亲密距离。
稍微站开一点，林乐多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忸怩，看着他大方笑了下：“谢谢。”
段屿阔看着她：“客气。”
两人又聊回数学，林乐多发现段屿阔也有话多的时候，比如说到说到费马大定理。费马随手在《算术》译本上批注一句“我已经找到了极好的证明，但页边太窄，写不下”，引得后世前赴后继，求索了340年才得到证明。
林乐多听完既惊讶，又有趣，虽然她写难题的时候也时常觉得趣味，但更多是与分数挂钩的征服欲，不如此刻兴趣纯粹，好像自己也参与了这场持续几百年的挑战游戏。
“我好像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数学了。”林乐多眼里点着星星。
段展越告诉段屿阔接电线和修水管的人生道理，施曼屿告诉段屿阔数学是探索世界的捷径。但他们走得太快，都来不及告诉段屿阔，要如何欣赏女生闪闪发亮的眼睛。
以至于段屿阔在林乐多的笑里失神十几秒，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陌生情绪，却束手无策。
林乐多不舍得她操劳，改口说是自己晚饭吃得少。
陈书芬问：“没胃口吗？还是想减肥？”
说没胃口又怕她担心身体，林乐多只好借口说：“有点胖了，想减肥。”
陈书芬说年纪轻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需要减什么肥！
林乐多连连表示知道错了。
话虽如此，陈书芬此后一周做早饭，油和盐都少放一半，晚上的加餐也清减不少。
晚上回来有一碗冰凉凉的绿豆沙喝，林乐多觉得高三压力再大也能撑下去。
但天天回来加餐也不是个办法，林乐多决定晚餐挑个下饭菜，多吃点。
下午一放学，她就跟郑家誉坐到水煮鱼店里，加了不少配菜。
郑家誉问：“你在看什么？”
她扭动脖子，考了一下午理综，人都没挪动过，浑身不舒坦。
林乐多像是在发呆，收回视线，听郑家誉问：“你想吃肉夹馍了？”
玻璃窗外是一水儿小摊，林乐多看着的肉夹馍摊没多少人，远比不上旁边的炒面摊热闹。
郑家誉断定：“恐怕不太好吃。”
菜上桌，林乐多先给对面装了碗饭：“还可以，挺好吃的。”
郑家誉：“你吃过吗？”
似乎是想到开心的事，林乐多很爽快道：“我晚上请你吃一个。”
吃人嘴短，郑家誉马上改口：“那我单方面宣布它就是整条街最好吃的肉夹馍。”
吃到一半，店里热闹起来，椅子推拉，有人在邻桌坐下。
郑家誉听到声音就开始倒起胃口，偷偷看一眼对面林乐多的脸色，无语最近怎么三番五次碰到贺韧。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准备离开店里，从贺韧他们桌路过，郑家誉忍不住说：“这家店里怎么这么多苍蝇，以后不来这里吃了。”
林乐多拍拍她手背。
眼瞧着两人走远了，贺韧还在盯着人背影看，桌上一个人说：“韧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贺韧觉得好笑。
他不喜欢任何人，不过是在想，那天在贺应琼办公室门口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林乐多。
日子飞快，九月快过去，十月马上来。
高三牲不可能再有国庆七天假，学校安排只放三天，大家哀嚎完，只能接受，相信曙光就快来临。
放假前两天，郑家誉讨论起要去哪玩，今年国庆档有好几部电影值得期待，还有一个画展和一个摄影展，前者是幻想和创造，后者是记录和真实。
晚上放了学，两人坐在便利店吃关东煮，聊一大堆，最后只敲定了一个摄影展，书吧自习倒是约了两天。
把垃圾丢了，郑家誉说：“回去吧。”
林乐多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站在店外的自行车边却没动。
“你等人吗？”郑家誉准备打出租车回去。
林乐多说：“等着把你送走。”
郑家誉大为感动，然后眯了眼说：“骗人。”
“你等段屿阔吗？最近听人说经常看到你们俩一起回去。”聊到八卦，郑家誉乐得直笑，“居然有人猜你们俩是不是重组家庭的兄妹，不然怎么天天一起上下学。”
林乐多想了想，竟觉得旁人的猜测不无道理。
郑家誉说：“我同学问我是不是真的，她说如果要她每天跟段屿阔一起上下学，顶着那张冷脸，不能说话，她宁愿把宿舍住烂。”
林乐多笑到直不起腰，说段屿阔也没有那么恐怖吧。
郑家誉说那只是你觉得：“你仔细观察一下，从第三视角，他是不是特别生人勿近。”
一辆出租车靠停，郑家誉上车走了，两人挥手再见。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林乐多接通：“怎么了？”
段屿阔说：“我在自行车棚，过来大概五分钟。”
“你忙完了？”
“差不多了。”
今天放学林乐多本来让段屿阔先回去，她要跟郑家誉一起吃东西，但段屿阔说他也有事，还走不了。
她刚刚吃完问他忙完没有，她准备走了，他问她在哪，说马上到。
一首歌的时间，段屿阔骑到路旁，林乐多跨上车问：“你们班今天晚上开班会吗？”
“其他事。”段屿阔说。
他长腿支地，膝盖略曲着，普普通通的校服在他身上格外帅气。
又是一年一度的新生演讲，晚上，高一年级组长极其客气地拜托段屿阔做下准备，在后天新生大会上作优秀学长发言。
去年就做过，段屿阔连稿子都不用改。
但在对林乐多的说辞里，段屿阔十五分钟前才把稿子落定，刚好忙完，一起回去。
如果说以前他的行为主导机制是——没那么不想。对于某事没那么不想，就任其发生了。
那么段屿阔现在清楚感知到了变化，变成他想，他想去做某事。
比如他晚上想跟她一起回去，就促使其发生了。
第二天中午跟郑家誉在食堂吃饭，林乐多间隙听到好几个人嘴里在讨论段屿阔的名字。
找了处人少的位置坐下，郑家誉说：“你们班上午在考文综，你肯定不知道，你表哥又帅出名了。”
学习哪有巧，全靠苦功劳，年级组长请段屿阔去分享学习经验，段屿阔没有奇技淫巧分享，念了篇中规中矩的八股文。但他长得帅，而且稿子就一页，在动辄五页起步的发言稿里真真算一股帅气清流。
郑家誉给林乐多看一个视频：“我加的一个高一学妹发给我的，说他们班本来有一半女生在讨论怎么摘下高岭之花。”
视频里，段屿阔在做学习分享，能看出来是人偷偷录的。
听到他说每天晚上学习到十二点的时候，林乐多没忍住笑场，真是会骗人。
但也就骗骗别人。
看完视频，林乐多问：“为什么说本来？”
郑家誉理所当然：“因为恐高啊。”
这年代，男孩们都自矜，女孩们也骄傲。
谁也不想拿自尊去闯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不过不妨碍大家好奇，什么人物能拿下这尊大佛？
林乐多其实想说，段屿阔人没那么恐怖，但还是没说。
郑家誉问：“邻居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他喜欢地球人吗？”
林乐多失笑，筷子在碗里戳了戳，也茫然：“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
“你真想知道？”林乐多反问。
“嗯嗯。”郑家誉露出求知若渴的眼神。
“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去问问？”
“谢谢你啊。”
晚上放学，段屿阔在自行车棚里等她，林乐多晚下来了两步，见到他，停在他面前，忍不住打趣：“你在新生演讲上说你的学习方法，每天背书到十二点？”
段屿阔直言：“网上找的演讲稿。”
视频演讲里的段屿阔英俊从容、疏离冷淡，与眼前松弛平静的人很难严丝合缝重合到一起。
林乐多蹲身，把自行车锁打开，段屿阔顺手把旁边那辆挪开了点。
林乐多忽然好奇：“你平时真的会背书吗？”
段屿阔说：“我以为读两遍就能记住？”
“……”
能听出来，他语气稀松平常，并不是想炫耀什么。
这让人更感觉可恶。
国庆三天假期如约而至，林乐多第一天上午跟郑家誉到看摄影展，下午泡在书吧刷题，第二天因为下雨，书吧之行取消，在家窝了一天把作业全部写完。
第三天又是在家写作业。
陈书芬直说：“全天下的作业都被你写完了。”
知道孙女平时学习已经够努力，好不容易放个假，眼看只剩半天了，陈书芬使劲让她出去玩玩。
想了想，又把梁敏文公司发的电影票给她，干脆让她出去看电影。
林乐多穿了两天睡衣，睡衣已经快长在她身上，她懒得换衣出门，又刷题正刷在兴头上，便找借口：“家誉去她奶奶家了，一个人看电影没意思。”
陈书芬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林乐多没多注意，以为外婆会放弃，正在读下一问，在给定情况下求系数a的取值范围。
“小阔，在家不？”
林乐多放下系数a。
“没事，陈奶奶就是问问，你想不想看电影。”
林乐多没心思再关心系数a的死活：“外婆，你干嘛给段屿阔打电话。”
“你不是说没人陪你看电影吗。”
“那也不能……”不能给他打电话，林乐多下意识想说，但并不是出于嫌弃，又怕段屿阔误会成她嫌弃，急忙改成，“那也不能强迫别人。”
陈书芬按下外放，林乐多听到电话那头，段屿阔说：“可以，几点？”
她心猛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挂断电话，陈书芬掂量着孙女的脸色：“多多，你要是不想跟小阔去，我就说你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你程奶奶今早买菜的时候跟我说，小阔跟你一样，也不出门，最近网球也不打了，可人天天待在家里总不出门怎么行。”
林乐多想说，她第一天出门看展了，段屿阔第一天去环湖骑行了，第二天没出门是因为下雨了，第三天她不出门是因为懒，他不知道。
他们并不是没有出门。
但她同时也明白，两个老太太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他们破碎的成长环境让两位老人也更敏感。
林乐多不舍得外婆露出那样反思的神色，一把将人抱住，笑着撒娇：“外婆说的都对，那我换身衣服出门看电影啦？”
陈书芬笑着搂她，拍拍她背：“看，想吃什么就吃，钱不够外婆给你。”
除了高三学生，全国人民都在欢度国庆假期，电影院里节日氛围尤其浓厚。
离检票进场还有十分钟，休息椅上坐满了人，无处落座。
林乐多换了条浅白色连衣裙，头发散到胸口，高挑纤细，唇红齿白。
她百无聊赖，问段屿阔：“我们去买桶爆米花？”
两人去排爆米花的队伍，前面十来个人，至少能消耗八分钟。
段屿阔站在身后，寡言少语，林乐多感受到一道阴影从头顶斜上方压下，饶是她认识他，都产生了轻微的压迫感，更别提对陌生人来说。
想到郑家誉说，“从第三视角看，他是不是特别生人勿近”，林乐多侧身回头，想要观察，段屿阔视线落到她身上，甫一对视，她刚产生的轻微共鸣就消失了。
林乐多问：“你今天在家干嘛，看书吗？”
段屿阔说：“《微积分溯源》。”
一个路人端着杯敞口的dirty，企图从林乐多身前的缝隙穿过队伍，段屿阔先一步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下，飘逸的白裙堪堪躲过一劫。
路人被段屿阔看着，吓得一叠声道歉。
林乐多脑子乱着说没关系，她跟段屿阔手臂贴着手臂，肌肤触碰，一下近到亲密距离。
稍微站开一点，林乐多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忸怩，看着他大方笑了下：“谢谢。”
段屿阔看着她：“客气。”
两人又聊回数学，林乐多发现段屿阔也有话多的时候，比如说到说到费马大定理。费马随手在《算术》译本上批注一句“我已经找到了极好的证明，但页边太窄，写不下”，引得后世前赴后继，求索了340年才得到证明。
林乐多听完既惊讶，又有趣，虽然她写难题的时候也时常觉得趣味，但更多是与分数挂钩的征服欲，不如此刻兴趣纯粹，好像自己也参与了这场持续几百年的挑战游戏。
“我好像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数学了。”林乐多眼里点着星星。
段展越告诉段屿阔接电线和修水管的人生道理，施曼屿告诉段屿阔数学是探索世界的捷径。但他们走得太快，都来不及告诉段屿阔，要如何欣赏女生闪闪发亮的眼睛。
以至于段屿阔在林乐多的笑里失神十几秒，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陌生情绪，却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