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备好了菜,把炒好的火锅底料端出去,封行觉得自己才算是勉强回了神。

    又好像没回。

    因为踩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飘在云上,有种落不了地的真实感。

    “吃火锅?”支晓趴在懒人沙发上问。

    “嗯。”封行看了一眼支晓,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唇上,又不动声色的移开,“要在露台上吃吗?”

    “好啊,今天的风吹的很舒服。”支晓眯了眯眼。

    “那我……”去搬桌子,封行话没说完,支晓就朝他张开手,他只好把手里的锅放在客厅,走过去的时候他几乎没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带了笑,“怎么了?”

    支晓张着手没说话,封行倾身过去,她就揽住了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封行蹲下身,一只手扶着支晓的背把她托起来了一些,感觉支晓埋首在他颈间吸了口气,闷闷地笑起来:“火锅味,麻辣的。”

    封行眉目间温和一片:“刚洗完澡,看来白洗了。”

    “很香。”支晓说。

    然后封行感觉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了贴他的脖子,支晓放开了他,抬头看着他的时候又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

    封行僵了一下。

    支晓微凉的手指摸了一下他紧绷的脸:“对不起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你贴很近,想抱着你。”

    封行顿了顿,胆大包天的抬手捏了一下支晓的脸:“那是因为你喜欢我。”

    支晓任他捏着脸,嘴角弯了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封行:“……”

    他放开手,支晓就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我帮你编头发吧。”

    “……唔。”封行红着耳根根本不敢抬头看支晓,蹲在她面前低着头,像只大型犬。

    支晓捞过他的头发,认真地开始给他编头发。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节如葱,穿行在黑色的发丝间,半响后给封行编好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又拆了重新编。

    她编的太认真,目光几乎都在手里的辫子上,封行才抬眼看着她。

    时间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支晓把他捡回去后帮他洗身上的血迹为他梳毛治伤的日子,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类居然可以这么好看,鼓动的心脏里早就种下了一颗小芽,深埋在不见天日的心底,以为永远不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封行伸手捏住了一缕支晓垂下来的发丝,凉凉的,像它的主人:“支晓。”

    “嗯。”支晓垂着眸,嗓音清洌,却又因为懒洋洋的,低得有些听不清。

    “你真的……喜欢我吗。”

    听到他这么问,支晓迅速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继续回到手里,答非所问:“我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后悔过,从小在执怨中修行,成为公主的供养者,在雪域开启寂灭生息阵……我唯一只后悔过一件事。”

    后悔觉得自己身负责任重大,不敢给小黑任何承诺,在封印落下之前为了赶走他将他重伤。

    在雪域度过的几百年间,她其实不怎么敢想起小黑,早知道他说什么都不会走,早知道他拼死也要留在雪域,早知道他会被寂灭生息阵绞杀魂飞魄散,不如就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她不敢想,不敢回忆,以为是惭愧和歉疚。

    可是封行告诉他,这是喜欢。

    原来这种和喜欢哥哥,喜欢逐辰和令羽不一样,独属于因他一个人而萌生的心意,就是喜欢。

    “封行,其实……”支晓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她太习惯隐藏了,从小她就要隐藏好自己是怎么成为灵犀的修行之路,隐藏好那些疼痛难耐的日夜,隐藏好被傀儡线慢慢夺走视觉,五感都变得不清晰的恐惧和害怕,直到这种隐藏成为她的习惯。

    她以为这条孤独的路走不了多长,大长老偶尔会话里有话的提醒她,莫要和世间有太多牵绊和不舍,她的身份和责任注定了她的一生不会太长。

    可是没想到,她阴差阳错活了那么久。

    “好了,不说了。”封行自己起的话头,没要到支晓的回答,他却不想再问下去了。

    支晓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被连接在一起的神魂共感全都如实得传达了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过了头,像无论如何都没有安全感的电视剧女主角,追着喜欢的人非要得到一个承诺,得到了又不肯信,患得患失,非常可怜。

    封行:“……”算了,不像样。

    他刚要放弃,神魂共感里冒出支晓纠正他的话:“不是得寸进尺,更像是恃宠而骄吧,谁叫我喜欢你呢。”

    封行:“……”

    神他妈恃宠而骄。

    居然该死的贴切。

    还有不要动不动跟我表白,神女的矜持呢?

    所以当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封行几乎是一蹦而起去接的电话。

    支晓窝在沙发里笑了半天。

    *

    看到视频电话里出现封行笑着的脸,祝伊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这姓封的混账东西被夺舍了?

    就连旁边的商玉凉都半天没说出话来。

    “自己不会进吗,又不是不知道密码。”还好下一秒他就收了笑,一开口依旧是封行,语气非常的不耐烦且让人火大。

    祝伊翻了个白眼,服气了。

    如果我们擅自直接上去了,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不提前打个招呼?

    昨天在电话里说话还好声好气的,商量好今天上门来拜访,干嘛一副被打扰了的样子,难道神兽这种种族都是习惯这么和人类相处的?

    想到禹风,祝伊看了一眼跟着她一起走进电梯的商玉凉。

    昨天出事后她下午拍戏都有点不在状态,还好整个剧组的主演们都各有各的问题,不是觉得头晕就是会时不时有种心悸的感觉,搞得导演也跟着疑神疑鬼的,匆匆收了场,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今天一大早大家调整好了状态争分夺秒重新补拍了昨天的几场戏份,不知道是大家都休息饱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今天上午的戏份都非常顺利,甚至有一场戏还因为突如其来的风拍出了绝美的氛围和镜头,简直如有神助。

    呸,他们明明是被神(兽)坑了才对。

    现在想到禹风,祝伊还有点不自觉地手抖,实在是太愤怒了。

    打还打不过。

    这世间不是说根本不可能有神兽了吗,结果一下子出现两只!还都跟她一起共事过……家人们谁懂,就像接了个商演去出活动,回到家助理告诉她一起走红毯的是教科书上的科学界巨擘大佬一样,很梦幻很割裂。

    她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好吧。

    而商玉凉,居然是麒麟神君的徒弟。

    “你这么多年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她忍不住再次问商玉凉。

    商玉凉无语的看着她:“你问第五遍了。”

    祝伊自问自答:“要是我我应该也什么都发现不了,毕竟禹风他伪装的真的很好,我一直觉得他脾气好长得帅,没想到……”

    反而封行她没多吃惊,脾气这么暴躁,不是人也很正常。

    商玉凉:“……一会儿你别说起神兽的事,也不要提起我师父,总之记好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要么你一会儿别说话了。”省得事没谈成封行把他们都赶走,他们现在一个欠着支晓救命之恩,一个是罪魁祸首的徒弟,一身的把柄。

    “我不说,你说呗。”祝伊十分无所谓,不过她还好奇另一件事,“你师父真的没有把你关起来吗,你真的没事?”

    “他不是那种人。”商玉凉话出口才觉得这么说不妥。

    毕竟禹风这么多年间不知道抽取了多少人的魂魄拿去蕴养公主的身体,虽然在他的记忆里,师父一直对他很好,当年赫连家主,也就是他的外祖父把他领回去,送到禹风身边学习教养,他那会儿一身反骨看谁都不顺眼,先生也从来没有因此教训过他,反而还答应了他无理的要求。

    “什么要求?”封行问。

    “对啊什么要求,很无理吗?”祝伊和支晓一起吃刚拷出来的小糕点,既幸福又悲痛,晚上回去又要吭哧吭哧跑几公里了,但是封行的手艺真的太好了,好得不可思议。

    养灵兽这种事真的太让人羡慕了,要不她以后多往深山老林的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被遗落的生灵?神兽不敢想,有灵的小动物就行。

    哦对,支晓肯定也见过凤凰烛照幽荧什么的吧!七百年前这些神兽可都还在呢。

    她越想越远,差点没听清商玉凉在说什么,听清之后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想要再见见你的母亲?人都不在了,这怎么可能?”祝伊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说过于白目了,立刻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装作被奶油糊了嘴,差点噎到,抢过支晓的杯子狂喝水。

    商玉凉却没生气,自嘲的笑了笑:“应该是骗我的,我那会儿刚回赫连家,又不喜欢外祖父,成天想着办法折腾照顾我的人,猫嫌狗憎,就是个熊孩子,可他一口就答应了,条件就是乖乖跟着他学守域者的东西。”

    “他对你怎么样我不管,也不想听。”封行走过来在支晓旁边坐下,顺势叼走支晓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找我们干什么,说正事,谁关心那狗神君的为人?”

    商玉凉脸暗了一瞬,强行忍住了,正色道:“去神山雪域能不能带上我。”

    “还有我!”祝伊赶快跟上。

    “带你们做什么?当累赘?”封行冷笑,正要拿出气势来回绝,被支晓喂了一口果汁,只好低下头去喝,喝完要讲话,又被塞了一口小蛋糕。

    “好吃吗?”支晓问。

    “唔。”

    支晓伸手抹掉了一点沾在他嘴角的奶油,封行就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就找不回之前拒绝人的气势了。

    偏偏支晓还一口答应了:“可以,我没想到世间还有守域者,你们能一起去也好。”

    封行不满:“为什么带他们?”

    支晓:“我有我的打算。”

    “……行吧,听你的。”

    祝伊:“……”

    商玉凉:“……”

    虽然达成了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慌,感觉像是自己找上门把自己给卖了。

    而且你俩的互动怎么有种不同于以往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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