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天已放晴,所谓下雪不冷融雪冷,气温却益发低了。叶无痕饱餐了一顿,收拾利落,背着桑木弓,便往云白山进发。他虽然一再安慰母亲小妹,但心里知道,如此天气要登上云白山最高的北峰,实在不是易事。
等到了北山脚下,人迹全然不见,白皑皑的山峰如洪荒巨兽盘坐,叶无痕长呼了口气,在旁边树林里截取了一段五尺长的木棍,用刀削尖,做防身之用,万一树林里突然窜出什么猛兽,仓促间无法使用弓箭,这木棍正可派上用场。
上山的路原本是依稀有片杉树林,可惜这雪下了三四日,所有树林山头都裹成个白馒头似的,如何分辨得出来。
如此足足走了近二个时辰,才来到半山腰,已是汗湿重衫。冬日昼短夜长,眼看太阳如个大鹅蛋黄,缓缓西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风却越发猛烈,如鬼哭狼嚎,从山顶夹着大片雪花呼啸而下。
山腰处往上却越发难走了,由于气温低,背阴处的雪花全都凝成了坚冰,又硬又滑,踩上去一步三跤。叶无痕从背囊里取出预先准备好一双大草鞋底,套在牛皮靴上,又取出草绳在鞋面上缠绕数圈,草鞋最能防滑,走冰面乃是一绝。
准备停当,叶无痕稍稍歇息片刻,吃了些馒头清水,又继续赶路。夜幕降临,好在四野都是白晃晃的雪,倒不怕看不清。
风雪中,一个叶无痕奋力前行,碰到一些险要处,只能手脚并用,用尖刀在冰上凿行,双手早已冻得红通通的,坚冰、树枝、山石把他双手割破多处,却也毫无知觉。
越接近山顶,山路越发难走,好几处已经是无路可寻,叶无痕只能取出背后准备的绳索,抛到对面树枝上缠住,借力荡过。
如此又行了二个多时辰,终于见前面风雪中露出一片瓦角房屋,叶无痕忍不住兴奋。
峰顶大殿始建于何年早已不可考究,故老相传,因飘渺峰西边的万丈寒潭里有恶蛟出没,有一大神通的仙人斩蛟除魔,并在飘渺峰建了这座峰顶大殿镇压寒潭邪气。
千百年后,峰顶大殿因地势太高,加上山上毒蛇横行,观里仙人实在难耐其苦,纷纷离去,峰顶大殿便渐渐破败下来,成了无主之物。叶无痕以前和村里人进山打猎,倒也在这里歇息过几晚。
叶无痕一手握紧尖刀,行过山门,慢慢走近观中。峰顶大殿原本倒也房舍众多,颇为壮阔,但几百年风吹雨打,房屋都毁坏殆尽,只有中间的主殿还算齐整。叶无痕高声道,
“仙长,仙长。”无人应答,叶无痕缓缓走近主殿,主殿上的牌匾早不知何年被风刮走了,两侧的护法灵官也半数倒塌,但余下的一两尊巨大石像,圆睁双目,双手持剑,作势欲扑。在这寂静深冷的寒夜山顶,伴着呼啸的山风,着实吓人。
叶无痕走近大殿,山风立刻小了,全身暖和少许。
叶无痕扫眼一看,大殿空无一人,料想未到子时,那仙人尚还未到。叶无痕从怀里掏出块干布,把身上的汗水胡乱擦了一遍。又取了些干粮吃了,这才平复过来。
殿内有几处简易窝棚,是村里的猎户胡乱搭建的,这主殿是用青石混合糯米浆建成,不仅坚固,且严丝合缝,夏日里防蛇最好不过。村里人上山要过夜时,多在此处歇脚,把殿门关上,用青石堵在门后,又防毒蛇又防猛兽。
叶无痕不敢关上殿门,只怕那仙人来了错过,也不敢坐下歇息,怕一时冻僵了自己,只能在殿内来回踱步取暖。昏暗的大殿,依稀可见中间供着巨大的真武塑像,叶无痕心里默念,“真神大帝保佑,那仙长医术通神,必可医好我母亲的腿疾!”
又等了许久,那仙人依然未来。叶无痕不知此时到底是何时辰,他接连爬山四五个时辰,又困又乏,才一合眼,不觉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得有人轻声呼叫自己名字,猛然惊醒,黑暗中,见殿中站立一人,依稀正是昨日见过的那青袍仙人。叶无痕慌忙跃下石像,翻身拜倒,“拜见仙长。”
那仙人左手一挥,已多了个圆珠状物件,那宝剑初无异常,却渐渐光亮起来,照得一殿通明。仙人见叶无痕衣袍都已被割得破破烂烂,手掌冻肿,还带着伤痕,头发散乱,汗水混着冰渣,显然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忍不住叹道,“你这孩子年纪虽小,心志真是坚毅!”
仙人微微一笑,道,“道法仙物本不传凡人,叶无痕,念你孝心可嘉,本尊就破例一次。”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道,“这个叫七花三参丹,能活死人,肉白骨。你拿去予你母亲服下,当日你母亲便能行动如常了。”
叶无痕大喜,跪接过丹药,连连磕头,“多谢仙长救命之恩,还请仙长赐告法号,我们一家必定给仙长立长生牌,日日供奉。”
那仙人一摆手,“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我的道号你无须知晓。这丹药回去立刻给你母亲服下,我的行踪你切不可外泄于旁人。”忽口气转厉,“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叶无痕忙道,“仙长放心,我知道了。”
“你且在观中歇息,天明就下山去吧。”说罢,仙人一拂袖,一阵白光,人已杳然无踪。叶无痕顿时愕立当场,这才知道自己居然遇到了仙人,忙朝仙人消失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
又过了半响,叶无痕犹疑自己是在梦中,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好痛,又看掌心,丹药犹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叶无痕拿了张牛皮纸,将丹药一层一层裹好,慎之又慎地贴肉藏好。
走在殿门,遥看天色犹黑沉沉一片,料想正是子夜时分,这仙人果然是准时而来,三两句话就走了,自己要是迟来了,定错过这天大的机缘。
当下,在殿门口坐下,把弓箭放在一侧,手拿尖刀,坐候天明。
大约一顿饭功夫,忽听远处一声霹雳,叶无痕急忙站起,见西边方向的天空中忽地白光红霞闪耀,隐隐轰隆隆巨响。叶无痕识得,那个方位正是万丈寒潭所在,因潭水又深又冷,并传有蛟龙存在,曾经村里有水性好的人,想下去一探究竟,但不过游下去十几丈,就几乎冻僵。
叶无痕望着天边异象,这光亮响声却也不像打雷闪电,难道是刚才那位仙道在施法不成?
正惊疑不定,那光团却慢慢往峰顶大殿这边移来,忽地一道白光如流星经天,只奔飘渺峰飞来,叶无痕一惊,慌忙闪进大殿,靠在门后偷眼观瞧。
光团是个足有二丈方的圆球,周围无数白光,四溢如飘带,里面忽然传出一个青年男子恨恨的声音,“赤阳真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苦苦追赶?”说话间,后面已一道青光闪近,正是那青袍仙人,脚踏一物,形如飞梭。
空中狂风呼啸,他却衣袖发丝都不曾被拂动一丝,闻言冷冷道,“妖孽,你鬼鬼祟祟来我燕国,图谋不轨,还说什么无冤无仇?”
白光中的青年道,“哼,我自在此处修行,不曾伤害任何人,更不曾与你无极门为难,你等趁我渡劫虚弱,偷袭于我,反说我图谋不轨?”
“正邪不两立,要是等你化形成功,此地不知多少生灵要遭殃。废话少说,受死吧!”赤阳真人说毕,一扬手,一个宝剑已然祭出,正是叶无痕先前见过的那个发光的宝剑。
宝剑飞出半空,顷刻间,已是三米长,一声轻响,从宝剑中射出一道紫色剑气,粗如水桶,直奔那白色光团。
白色光团中那青年哼了一声,“我不过让你无极门三分,真要动手,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光团飘动,已避开紫光冲射,听那青年口中叽里呱啦念了几句咒语,忽地,飘渺峰上的积雪漫天扬起,在空中积雪你追我赶,纷纷然已聚成数千枚冰箭,朝赤阳真人劲射而去。
赤阳真人脸色凝重,“好个玄冰术!”从怀里掏出一张鬼面小盾,法力微注,那小盾上的鬼面突地张开双目,一张巨型鬼面从小盾上幻化而出,迎上漫天攒射而至的冰箭。
那鬼面看似虚幻,但冰箭射上去,却如射在铜墙铁壁上,发出清脆的金石撞击声,冰箭纷纷断裂。同时间,赤阳仙人一指半空的宝剑,一道道紫色剑气连连射出。
光团中青年冷笑连连,白光晃动,瞬移不定,那紫色剑气虽然骤急,却也沾不上他。
“咔嚓咔嚓”之声逐渐静了下来,数千枚冰箭终于射完,化为漫空的碎冰渣,那张鬼面也已虚幻得近乎透明,双目一合,嗖的一声,又重飞回到小盾之中。
叶无痕何曾见过如此场面,看得提心吊胆,眼看赤阳仙人占了上风,不由轻吐一口气。
正这时,变故横生,光团中那青年又是几句难懂的咒语,漫天的冰渣忽地从下坠变为上冲,四面八方地朝赤阳仙人席卷而去。赤阳仙人脸色微变,从怀中掏出一张淡红色的符篆,式样颇为古旧,赤阳仙人神情略为不舍,但一咬牙,还是一道法力注入符篆,扬手抛出。
一声清鸣,符篆化为一只浑身通红的火鸟,空中的气温一下子激增,就连下方隔着数百米远的叶无痕都忽觉一阵燥热,火鸟在半空翱翔,冰渣冰箭离火鸟百丈以内的,立时化为一阵水汽,就是离得远一点的也纷纷都融为水滴。火鸟飞舞片刻,又是一声长鸣,化为点点灵光,消失不见,空中的冰渣也化为一滩滩清水,悬浮于半空。
白光中的青年咋咋道,“真是舍得,连这等上品的火凤符都用出来了。”说着,忽地光团外飘舞的数条光带炸裂而出,一声“疾”,半空的一滩滩清水,忽地迅速移动融合,化为一股巨浪涌向赤阳仙人。
赤阳仙人单掌一竖,口中微念,一道青光从身体涌出,将全身护住。巨浪拍在他身上,冲得他下坠了数十丈,但却连他道袍也未沾湿。
赤阳仙人正待掐诀,忽地暗叫一声不好。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巨浪水汽拍打在赤阳仙人的护体真气上,居然纷纷粘附不动,迅速化为坚冰,后续水浪又拍在坚冰上,亦纷纷化为坚冰,前赴后继,顷刻间,赤阳仙人已被裹成一个巨大的冰蛋,从空中直坠下去。
叶无痕惊呼一声,“仙长!”
从殿中奔出,就看见冰球裹着赤阳仙人,正从飘渺峰侧边坠下,下面正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寒潭,这寒潭阴气极盛,便是法力高深之人若沉到潭底也是九死一生。
那团白光四周的光带已经只剩三四条,光团也暗淡了不少,显然,那青年的法力也消耗不轻。那光团也发现了叶无痕,但神识一扫,发现只是个十几岁的凡人小孩,毫不在意,却是从空中飞下,直追前面被困住的赤阳仙人。
眼看冰球就要坠入寒潭水面,忽霹雳骤响,石破天惊,冰球里一道白光闪起,将冰球一切为二,一道青影飞出,迎向白色光团,电光火石之际,那白色光团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听那青年惊叫,“天罡剑气!”
“嘣”的一声巨响,剑气将白光团直劈飞出十几丈远,白光散去,露出里面那青年。
叶无痕定睛一看,吓得连退了数步,里面哪是什么青年,竟是一只比水牛还大倍许的狐狸,全身白毛,不见一丝杂色,双目如两颗灯笼一样,发着幽幽绿光,最奇的是,这只巨狐居然有四条尾巴,其中三条尾巴都一般大小,止最右边的那条只有其他尾巴一半大小。
等到了北山脚下,人迹全然不见,白皑皑的山峰如洪荒巨兽盘坐,叶无痕长呼了口气,在旁边树林里截取了一段五尺长的木棍,用刀削尖,做防身之用,万一树林里突然窜出什么猛兽,仓促间无法使用弓箭,这木棍正可派上用场。
上山的路原本是依稀有片杉树林,可惜这雪下了三四日,所有树林山头都裹成个白馒头似的,如何分辨得出来。
如此足足走了近二个时辰,才来到半山腰,已是汗湿重衫。冬日昼短夜长,眼看太阳如个大鹅蛋黄,缓缓西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风却越发猛烈,如鬼哭狼嚎,从山顶夹着大片雪花呼啸而下。
山腰处往上却越发难走了,由于气温低,背阴处的雪花全都凝成了坚冰,又硬又滑,踩上去一步三跤。叶无痕从背囊里取出预先准备好一双大草鞋底,套在牛皮靴上,又取出草绳在鞋面上缠绕数圈,草鞋最能防滑,走冰面乃是一绝。
准备停当,叶无痕稍稍歇息片刻,吃了些馒头清水,又继续赶路。夜幕降临,好在四野都是白晃晃的雪,倒不怕看不清。
风雪中,一个叶无痕奋力前行,碰到一些险要处,只能手脚并用,用尖刀在冰上凿行,双手早已冻得红通通的,坚冰、树枝、山石把他双手割破多处,却也毫无知觉。
越接近山顶,山路越发难走,好几处已经是无路可寻,叶无痕只能取出背后准备的绳索,抛到对面树枝上缠住,借力荡过。
如此又行了二个多时辰,终于见前面风雪中露出一片瓦角房屋,叶无痕忍不住兴奋。
峰顶大殿始建于何年早已不可考究,故老相传,因飘渺峰西边的万丈寒潭里有恶蛟出没,有一大神通的仙人斩蛟除魔,并在飘渺峰建了这座峰顶大殿镇压寒潭邪气。
千百年后,峰顶大殿因地势太高,加上山上毒蛇横行,观里仙人实在难耐其苦,纷纷离去,峰顶大殿便渐渐破败下来,成了无主之物。叶无痕以前和村里人进山打猎,倒也在这里歇息过几晚。
叶无痕一手握紧尖刀,行过山门,慢慢走近观中。峰顶大殿原本倒也房舍众多,颇为壮阔,但几百年风吹雨打,房屋都毁坏殆尽,只有中间的主殿还算齐整。叶无痕高声道,
“仙长,仙长。”无人应答,叶无痕缓缓走近主殿,主殿上的牌匾早不知何年被风刮走了,两侧的护法灵官也半数倒塌,但余下的一两尊巨大石像,圆睁双目,双手持剑,作势欲扑。在这寂静深冷的寒夜山顶,伴着呼啸的山风,着实吓人。
叶无痕走近大殿,山风立刻小了,全身暖和少许。
叶无痕扫眼一看,大殿空无一人,料想未到子时,那仙人尚还未到。叶无痕从怀里掏出块干布,把身上的汗水胡乱擦了一遍。又取了些干粮吃了,这才平复过来。
殿内有几处简易窝棚,是村里的猎户胡乱搭建的,这主殿是用青石混合糯米浆建成,不仅坚固,且严丝合缝,夏日里防蛇最好不过。村里人上山要过夜时,多在此处歇脚,把殿门关上,用青石堵在门后,又防毒蛇又防猛兽。
叶无痕不敢关上殿门,只怕那仙人来了错过,也不敢坐下歇息,怕一时冻僵了自己,只能在殿内来回踱步取暖。昏暗的大殿,依稀可见中间供着巨大的真武塑像,叶无痕心里默念,“真神大帝保佑,那仙长医术通神,必可医好我母亲的腿疾!”
又等了许久,那仙人依然未来。叶无痕不知此时到底是何时辰,他接连爬山四五个时辰,又困又乏,才一合眼,不觉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得有人轻声呼叫自己名字,猛然惊醒,黑暗中,见殿中站立一人,依稀正是昨日见过的那青袍仙人。叶无痕慌忙跃下石像,翻身拜倒,“拜见仙长。”
那仙人左手一挥,已多了个圆珠状物件,那宝剑初无异常,却渐渐光亮起来,照得一殿通明。仙人见叶无痕衣袍都已被割得破破烂烂,手掌冻肿,还带着伤痕,头发散乱,汗水混着冰渣,显然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忍不住叹道,“你这孩子年纪虽小,心志真是坚毅!”
仙人微微一笑,道,“道法仙物本不传凡人,叶无痕,念你孝心可嘉,本尊就破例一次。”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道,“这个叫七花三参丹,能活死人,肉白骨。你拿去予你母亲服下,当日你母亲便能行动如常了。”
叶无痕大喜,跪接过丹药,连连磕头,“多谢仙长救命之恩,还请仙长赐告法号,我们一家必定给仙长立长生牌,日日供奉。”
那仙人一摆手,“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我的道号你无须知晓。这丹药回去立刻给你母亲服下,我的行踪你切不可外泄于旁人。”忽口气转厉,“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叶无痕忙道,“仙长放心,我知道了。”
“你且在观中歇息,天明就下山去吧。”说罢,仙人一拂袖,一阵白光,人已杳然无踪。叶无痕顿时愕立当场,这才知道自己居然遇到了仙人,忙朝仙人消失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
又过了半响,叶无痕犹疑自己是在梦中,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好痛,又看掌心,丹药犹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叶无痕拿了张牛皮纸,将丹药一层一层裹好,慎之又慎地贴肉藏好。
走在殿门,遥看天色犹黑沉沉一片,料想正是子夜时分,这仙人果然是准时而来,三两句话就走了,自己要是迟来了,定错过这天大的机缘。
当下,在殿门口坐下,把弓箭放在一侧,手拿尖刀,坐候天明。
大约一顿饭功夫,忽听远处一声霹雳,叶无痕急忙站起,见西边方向的天空中忽地白光红霞闪耀,隐隐轰隆隆巨响。叶无痕识得,那个方位正是万丈寒潭所在,因潭水又深又冷,并传有蛟龙存在,曾经村里有水性好的人,想下去一探究竟,但不过游下去十几丈,就几乎冻僵。
叶无痕望着天边异象,这光亮响声却也不像打雷闪电,难道是刚才那位仙道在施法不成?
正惊疑不定,那光团却慢慢往峰顶大殿这边移来,忽地一道白光如流星经天,只奔飘渺峰飞来,叶无痕一惊,慌忙闪进大殿,靠在门后偷眼观瞧。
光团是个足有二丈方的圆球,周围无数白光,四溢如飘带,里面忽然传出一个青年男子恨恨的声音,“赤阳真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苦苦追赶?”说话间,后面已一道青光闪近,正是那青袍仙人,脚踏一物,形如飞梭。
空中狂风呼啸,他却衣袖发丝都不曾被拂动一丝,闻言冷冷道,“妖孽,你鬼鬼祟祟来我燕国,图谋不轨,还说什么无冤无仇?”
白光中的青年道,“哼,我自在此处修行,不曾伤害任何人,更不曾与你无极门为难,你等趁我渡劫虚弱,偷袭于我,反说我图谋不轨?”
“正邪不两立,要是等你化形成功,此地不知多少生灵要遭殃。废话少说,受死吧!”赤阳真人说毕,一扬手,一个宝剑已然祭出,正是叶无痕先前见过的那个发光的宝剑。
宝剑飞出半空,顷刻间,已是三米长,一声轻响,从宝剑中射出一道紫色剑气,粗如水桶,直奔那白色光团。
白色光团中那青年哼了一声,“我不过让你无极门三分,真要动手,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光团飘动,已避开紫光冲射,听那青年口中叽里呱啦念了几句咒语,忽地,飘渺峰上的积雪漫天扬起,在空中积雪你追我赶,纷纷然已聚成数千枚冰箭,朝赤阳真人劲射而去。
赤阳真人脸色凝重,“好个玄冰术!”从怀里掏出一张鬼面小盾,法力微注,那小盾上的鬼面突地张开双目,一张巨型鬼面从小盾上幻化而出,迎上漫天攒射而至的冰箭。
那鬼面看似虚幻,但冰箭射上去,却如射在铜墙铁壁上,发出清脆的金石撞击声,冰箭纷纷断裂。同时间,赤阳仙人一指半空的宝剑,一道道紫色剑气连连射出。
光团中青年冷笑连连,白光晃动,瞬移不定,那紫色剑气虽然骤急,却也沾不上他。
“咔嚓咔嚓”之声逐渐静了下来,数千枚冰箭终于射完,化为漫空的碎冰渣,那张鬼面也已虚幻得近乎透明,双目一合,嗖的一声,又重飞回到小盾之中。
叶无痕何曾见过如此场面,看得提心吊胆,眼看赤阳仙人占了上风,不由轻吐一口气。
正这时,变故横生,光团中那青年又是几句难懂的咒语,漫天的冰渣忽地从下坠变为上冲,四面八方地朝赤阳仙人席卷而去。赤阳仙人脸色微变,从怀中掏出一张淡红色的符篆,式样颇为古旧,赤阳仙人神情略为不舍,但一咬牙,还是一道法力注入符篆,扬手抛出。
一声清鸣,符篆化为一只浑身通红的火鸟,空中的气温一下子激增,就连下方隔着数百米远的叶无痕都忽觉一阵燥热,火鸟在半空翱翔,冰渣冰箭离火鸟百丈以内的,立时化为一阵水汽,就是离得远一点的也纷纷都融为水滴。火鸟飞舞片刻,又是一声长鸣,化为点点灵光,消失不见,空中的冰渣也化为一滩滩清水,悬浮于半空。
白光中的青年咋咋道,“真是舍得,连这等上品的火凤符都用出来了。”说着,忽地光团外飘舞的数条光带炸裂而出,一声“疾”,半空的一滩滩清水,忽地迅速移动融合,化为一股巨浪涌向赤阳仙人。
赤阳仙人单掌一竖,口中微念,一道青光从身体涌出,将全身护住。巨浪拍在他身上,冲得他下坠了数十丈,但却连他道袍也未沾湿。
赤阳仙人正待掐诀,忽地暗叫一声不好。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巨浪水汽拍打在赤阳仙人的护体真气上,居然纷纷粘附不动,迅速化为坚冰,后续水浪又拍在坚冰上,亦纷纷化为坚冰,前赴后继,顷刻间,赤阳仙人已被裹成一个巨大的冰蛋,从空中直坠下去。
叶无痕惊呼一声,“仙长!”
从殿中奔出,就看见冰球裹着赤阳仙人,正从飘渺峰侧边坠下,下面正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寒潭,这寒潭阴气极盛,便是法力高深之人若沉到潭底也是九死一生。
那团白光四周的光带已经只剩三四条,光团也暗淡了不少,显然,那青年的法力也消耗不轻。那光团也发现了叶无痕,但神识一扫,发现只是个十几岁的凡人小孩,毫不在意,却是从空中飞下,直追前面被困住的赤阳仙人。
眼看冰球就要坠入寒潭水面,忽霹雳骤响,石破天惊,冰球里一道白光闪起,将冰球一切为二,一道青影飞出,迎向白色光团,电光火石之际,那白色光团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听那青年惊叫,“天罡剑气!”
“嘣”的一声巨响,剑气将白光团直劈飞出十几丈远,白光散去,露出里面那青年。
叶无痕定睛一看,吓得连退了数步,里面哪是什么青年,竟是一只比水牛还大倍许的狐狸,全身白毛,不见一丝杂色,双目如两颗灯笼一样,发着幽幽绿光,最奇的是,这只巨狐居然有四条尾巴,其中三条尾巴都一般大小,止最右边的那条只有其他尾巴一半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