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她推开女儿房间的门，床上的被子依然乱成一堆。女儿早已躲到楼上去了。
孩子们没有一个会叠被子。她恼怒地想，就算他们会叠，也懒得叠。于是，她抢在前面走到床边，迅速把被子捋平。
那个穿着空调公司制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他跟随她走进房间，把工具箱放在地上。他似乎一眼就注意到了维修单上的姓氏，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他像是觉得很奇怪似的，又念了一遍。
“我们认识吗？”她尽力维持着笑容说。
那个年轻人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我认识您。”他弯下腰去，从箱子里拿出手套戴上。脏兮兮的，灰色的，结实的手套。
然而，当他准备掏出工具来时，却突然停住了。“太太，我在军队里服过役。”他望着她说，“您的丈夫不会恰好就是某某先生吧？”
她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唉，又一个他带过的老兵。她知道他们这些人叙起旧没完没了的。“是的，”她说，“但我们可以稍微快一点吗，因为马上有人要来家里做客了？”
那个年轻人放下维修单，一直盯着她，嘴里嘟嚷着：“当然。当然。”他爬上梯子，拆开了空调的外壳。
她不安地呼出一口气，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地把头伸进去。她的两手不知不觉攥紧了。她知道妈妈走起路来有多快。虽然妈妈总是穿着跟高得不可思议的鞋子，但她赶起路来简直像是背后有鬼魂在追似的。同样的路程，她总能比别人提前半小时到达，甚至一小时。
现在她应该到哪里了？她掌心里已经变得汗津津的，女儿害怕陌生人的特质有相当一部分是遗传自她。她注视着维修工摆弄空调，心里却想着：按妈妈的脾气，不可能是在出发前发的电报。绝对是在中途。时间没剩多少了。
透过窗户，她看见了绿色的，清凉的花园。一只蜻蜓慢悠悠地从视线里飞过去，像是园丁精心照料花园，以至于把它也照顾得很好，它自己也非常高兴似的。
要是有一场陨石雨，或者飞行器坠毁了，让妈妈今天来不了了该多好！她悲哀地想。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就要上她家来。之前她也没这么干过。虽然她们母女关系还算不错，然而这不错却是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为前提的。
莫非她生病了？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妈妈的身体一直健康得像铁一样。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妈妈不会生病，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次。
“太太，”维修工突然叫她，“经过我检查，您的空调好像没出什么大问题。”
“没出什么大问题？”她说。
“至少没检查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维修工的眼睛和头发是什么颜色。他长了一张相当讨人喜欢的脸。“我需不需要签字？”她说。
他从梯子上慢慢爬下来，脱下手套。“麻烦在这里签个字。”他指着维修单说。
她没有笔，所幸他衣服里装着一支。他把笔递给她。“谢谢。”她随口说。这时候她才发现他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四五岁，顶多不超过二十八。曾经我也这么年轻过，她怨恨地想。
“刚才你说你认识我丈夫？”她用圆珠笔写下她的名字，假装随口问道。
那年轻人接过维修单，把它折了几折。他动作出奇熟练地把工具箱合上，把纸塞到衣服口袋里，背起地上的包，动作流利得简直像一连串化学反应。她忍不住想到他一定做过这套动作上千遍了。
“岂止是认识，”他说，“当我还在军队里时，我发誓我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把他杀了。”
孩子们没有一个会叠被子。她恼怒地想，就算他们会叠，也懒得叠。于是，她抢在前面走到床边，迅速把被子捋平。
那个穿着空调公司制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他跟随她走进房间，把工具箱放在地上。他似乎一眼就注意到了维修单上的姓氏，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他像是觉得很奇怪似的，又念了一遍。
“我们认识吗？”她尽力维持着笑容说。
那个年轻人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我认识您。”他弯下腰去，从箱子里拿出手套戴上。脏兮兮的，灰色的，结实的手套。
然而，当他准备掏出工具来时，却突然停住了。“太太，我在军队里服过役。”他望着她说，“您的丈夫不会恰好就是某某先生吧？”
她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唉，又一个他带过的老兵。她知道他们这些人叙起旧没完没了的。“是的，”她说，“但我们可以稍微快一点吗，因为马上有人要来家里做客了？”
那个年轻人放下维修单，一直盯着她，嘴里嘟嚷着：“当然。当然。”他爬上梯子，拆开了空调的外壳。
她不安地呼出一口气，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地把头伸进去。她的两手不知不觉攥紧了。她知道妈妈走起路来有多快。虽然妈妈总是穿着跟高得不可思议的鞋子，但她赶起路来简直像是背后有鬼魂在追似的。同样的路程，她总能比别人提前半小时到达，甚至一小时。
现在她应该到哪里了？她掌心里已经变得汗津津的，女儿害怕陌生人的特质有相当一部分是遗传自她。她注视着维修工摆弄空调，心里却想着：按妈妈的脾气，不可能是在出发前发的电报。绝对是在中途。时间没剩多少了。
透过窗户，她看见了绿色的，清凉的花园。一只蜻蜓慢悠悠地从视线里飞过去，像是园丁精心照料花园，以至于把它也照顾得很好，它自己也非常高兴似的。
要是有一场陨石雨，或者飞行器坠毁了，让妈妈今天来不了了该多好！她悲哀地想。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就要上她家来。之前她也没这么干过。虽然她们母女关系还算不错，然而这不错却是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为前提的。
莫非她生病了？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妈妈的身体一直健康得像铁一样。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妈妈不会生病，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次。
“太太，”维修工突然叫她，“经过我检查，您的空调好像没出什么大问题。”
“没出什么大问题？”她说。
“至少没检查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维修工的眼睛和头发是什么颜色。他长了一张相当讨人喜欢的脸。“我需不需要签字？”她说。
他从梯子上慢慢爬下来，脱下手套。“麻烦在这里签个字。”他指着维修单说。
她没有笔，所幸他衣服里装着一支。他把笔递给她。“谢谢。”她随口说。这时候她才发现他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四五岁，顶多不超过二十八。曾经我也这么年轻过，她怨恨地想。
“刚才你说你认识我丈夫？”她用圆珠笔写下她的名字，假装随口问道。
那年轻人接过维修单，把它折了几折。他动作出奇熟练地把工具箱合上，把纸塞到衣服口袋里，背起地上的包，动作流利得简直像一连串化学反应。她忍不住想到他一定做过这套动作上千遍了。
“岂止是认识，”他说，“当我还在军队里时，我发誓我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把他杀了。”